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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界以痛吻他，他却报之以歌。 　　如今，钟意在训练场偶然间完美合乐clean时，在睡觉前想起之前放在桌子上的企鹅玩偶时，甚至在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在脸上时，她总是想到他。 　　这些美好本来应该属于他。 　　…… 　　第二十九届冬奥会。 　　这个北方国家冷的要命，钟意刚到这里就觉得自己的膝盖要遭。 　　这是钟意花滑生涯中参加的第三届冬奥会，她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力不从心，职业生涯到达尽头的预感，让她不得不奋力一搏，只为站上那个最高的领奖台，给世界看，也给沈砚看。 　　花滑单人比赛由两场来定成绩，短节目和自由滑，其中钟意的短节目发挥顺利，排在前列，但她知道，自己的自由滑很薄弱，四分半的时间她无法保持完美的状态。 　　所以哪怕上场之前，钟意都在思考，应该怎样尽最大努力拿到理想的分数。 　　“接下来有请C国女单选手——” 　　“钟意！” 　　众人看着，场中的东方女孩，身穿薄青色考斯滕，身上还带有孔雀花纹，站在场中，面色哀伤，仿佛一只遗世独立的孔雀真的出现在了场上。 　　钟意这一次很大胆，她选了经典的乐府诗阐述内涵，孔雀东南飞的故事，镌刻在每一个C国人心中。 　　音乐开始。 　　场中的女子仿佛真实的孔雀，飞在每一个人的心头。音乐中的埙声，像是痛失所爱的悲鸣，盘旋在整个场馆当中。 　　她的每一次跳跃，都在阐述这世间不公，爱无善终；每一次蹲踞旋转都像在挽留终究离开的爱人。 　　为什么！所爱之人不得长相守！ 　　为什么！所思之人不得常相见！ 　　明明相爱，却阴阳两隔！明明相思，却只能睹物思人！ 　　四分钟的曲子结束，钟意大喘着气，双手以一个拥抱的姿势环绕自己，似乎还沉浸在情绪中无法脱离，脸上满是泪水，明明是狼狈的模样，观众席安静片刻，突然爆发出了强劲的掌声！ 　　这个C国女孩，在近乎职业生涯的终点，为世界带来了无与伦比的自由滑节目。 　　虽然阿克塞尔三周跳落地狼狈摔倒，甚至连她拿手的贝尔曼也没有十分的到位，配合着那情绪的感染似乎也无伤大雅。 　　钟意仰头看着四周，不停地鞠躬感谢，泪水还是源源不绝。你看到了吗？沈砚。这些欢呼声，本来应该是属于你的。 　　毕竟是奥运会，评委的打分也不能按照她的情绪，几处失误导致她的自由滑分数只排在了第四位，加上表现完美的短节目。 　　最终成绩排在第三。 　　这不是她生涯中的最好分数，但她认为她尽力了，这是她给自己的十几年交上的最好的答卷。 　　钟意站上领奖台的时候，膝盖还痛的要命，本就是旧伤，刚刚比赛中摔的狠了，还咬牙跳完了整套构成，虚汗已经不停地冒出来，面前的灯都在眼中泛着花纹。 　　但钟意还在笑。 　　这是从沈砚那学来的，自己虽然和他沟通并不多，却经常偷偷看他的比赛视频。无论如何，哪怕痛的快要死掉，他仍然会笑出来。 　　远处举着国旗的粉丝在呼喊她的名字，还有其他队友都在场外兴奋地拥抱，这是C国女单有史以来最好的排名，甚至她不用看都知道，手机里一定充斥着各种各样的祝福。 　　可是没有他。 　　想到这，她就开始无法控制。领奖台眺望着整个场馆，大家都好开心啊…… 　　直到黄铜色的奖牌被挂在钟意的脖子上，她单手攥紧奖牌，另一只手拥抱着一束鲜艳的花，看着远方。一直强压着的情绪饱满的溢了出来，眼泪不听话的留下来，她毫无形象哭泣。 　　铜牌，铜牌而已啊……已经尽力了啊……不过在退役前拿到金牌的愿望完成不了了…… 　　如果是沈砚，一定能拿到金牌的吧……为什么呢？到底为什么呢？ 　　沈砚，你会看到吗？这一切都结束了吧。 　　钟意哭着哭着逐渐蹲到了地上，失去意识前，还能听到周围人的惊呼声，还有媒体们宛如缝纫机的快门声。 　　…… 　　钟意做了个混乱不堪的梦。 　　梦中的她，不喜爱花滑，却因为有一个作为花滑运动员的母亲，被逼迫走上了花滑的道路，偏执的控制她的一切。 　　别的小女孩捧着洋娃娃撒娇的年纪，她穿着冰刀，一步一步在冰上跳跃，摔跤，痛到哭出来，换来的也只是母亲语气凶狠，要求她再来一次。 　　梦中的她，第一次参加世锦赛一轮游，本来已经痛苦不堪，却还收到母亲的辱骂，说她没有这个丢人的女儿。却没有人在乎她已经受伤极深的膝盖。 　　还有，每一次跳跃，每一次旋转的痛苦，那样真实。 　　还有他。 　　那时候，在庆功晚宴后前往天台，母亲的恶言恶语，网络上的唱衰，膝盖伤到不得不拄拐，甚至被医生警告如果不好好养伤，可能终身残疾。还有，一直以来的努力却没有好成绩的回报。 　　多方压力快要把她逼疯。 　　她看着高楼林立，却没有一盏灯火为她而停留。底下的世界那么繁华，这上面却如此寒冷。有个声音说着，跳吧，跳下去吧。 　　跳下去，你就能结束，不喜欢的滑冰，膝盖的疼，这些破事全部都不需要理会了，全部都会结束的。 　　就在她准备跳下去的时候，天台的门响了，钟意下意识的收回了腿。就眼睁睁看着，那个最年轻的冠军，花滑界的瞩目新星，走了上来。 　　似乎没想到这里会有人，沈砚的脚步还顿了一下。他的耳朵上带着耳机，像是喝了酒，眼神闪亮。 　　钟意看着他，哭嗝都没收回去，呆愣愣的。 　　沈砚在原地思索了一会，走上前来，双手搭在栏杆上。 　　“心情不好吗？” 　　钟意却不敢说自己是为了什么。 　　“嗯。” 　　“成绩没有那么重要。” 　　钟意还有些不忿，什么叫成绩没有那么重要？你拿了金牌当然觉得不重要了。 　　沈砚像是看出了她的所思所想，笑的很温柔：“打破自己的记录，打败自己作祟的心态才最重要。” 　　打败心态…… 　　钟意真的愣住了，表情呆滞的看着男孩。他似乎心请不错，鼻梁上的小痣晃着钟意的眼。也不知道上天台来做什么，转身准备往回走，两步踏出去，又转过身来。 　　“膝盖的伤要小心，好好休养。” 　　机械点头。 　　总之那迷迷糊糊的一晚，想要自杀的念头就奇迹般的被安抚下来了。 　　钟意开始关注这个花滑男单史上的天才，看着他一场场比赛，艰难到似乎不该是这样洒脱的。可偏偏他就是这样洒脱。 　　从那之后，钟意好像第一次真正的爱上了花滑。有一个理由，去获得自己想要的成绩，她一直相信自己每一次破纪录，每一次clean，那人都能看到。 　　直到沈砚自杀。 　　骗子。大骗子。 　　不就是受伤吗，也不是养不好了……花滑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重要过生命吗？ 　　不是说打败自己的心态吗？怎么还没有继续夺冠就要离开呢，世界还没有看到你完美的光芒。为什么……安慰我的你，反而最先撑不住了呢？成为一个人的信仰再离开，是真的很伤人的你知道吗…… 　　…… 　　“钟意！” 　　“该起床了，快点。” 　　随着窗帘被拉开，阳光溢满整间屋子，钟意难得觉得自己的膝盖不是特别疼，还想在床上多躺一会。默不作声翻了个身。 　　“今天是去集训中心的第一天，不能迟到，快点起床。” 　　集训中心？钟意迷迷糊糊，她不是刚拿完铜牌，明明应该是休赛期才对，为什么要去集训中心？ 　　她满是不耐烦的睁开眼。 　　入目是宽大的房间，还有一只胖乎乎的企鹅在床头和她对视。这只企鹅，不是在沈砚自杀的时候，就被她扔掉了吗？还有这房间，明明不是她的，她和家里断绝关系后就住进了集训中心的宿舍，那里又逼仄又昏暗。 　　钟意有所感的回头，看到的却是年轻版的母亲钟瑶。站在床边，有些愤怒的看着她。 　　怎么回事。 　　她不是昏倒在了冬奥会……和她几年不见的母亲，又为何会出现。 　　还没来得及等她多想，钟瑶就直接掀了被子，钟意慢腾腾坐起来，第一眼看到的事自己的膝盖。没有久伤不愈的青紫，也没有肿胀，明明是那样白净无暇的腿。 　　钟意伸手去摸床边的手机，手感也不对。手机小了不少，还是几十年前旧款的样子。她心下疑惑，面无表情的打开了锁。 　　等等？？ 　　时间！！！ 　　这个时间，明明是她十五岁！巨大的荒谬在她的内心漫起，她看都没看床边的人，只是站起来跑到厕所—— 　　白嫩嫩的皮肤；亮闪闪的双眼，没有压力带来的黑眼圈，还没长开的模样带着稚嫩，愣愣的和镜子中的自己对视。 　　…… 　　直到坐上前往集训中心的车，钟意还有点发蒙。这样简单的重来，这样健康的身体。那一切是不是都还来得及。 　　来得及让自己不受伤，来得及以更好的经验参加竞技，来得及，留下沉砚。 　　钟意突然惊慌，这个时间，沈砚应该还在国内。那场让他自杀的事故没有发生，他也和自己一样健康，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对他的生涯有着无限的期待。 　　钟意想到这不由得笑了。 　　既然这样，这一次就换做我，守护你的温柔，守护你的初心，守护你的荣誉。你只管去做自己。 　　作者有话说： 　　专栏《他的耳机牵你的夏天》求个预收～小甜文！ 　　以下是文案！ 　　“暗恋就是背着太阳的光。”——来源自网络。 　　- 　　高中时，周望是九中最耀眼的学生。 　　他年少成名，每天都在别人的目光下独来独往。 　　- 　　当时的许安仪自认是最不起眼的。 　　她如同每一个学生一样，梳着刘海，穿着普通的校服，每天学校和家之间往返。 　　每次夏天的午后，许安仪的耳机里流动的，都是周望唱的歌。 　　高中的试卷，窗外的夕阳，小卖店的北冰洋，藏住了她无疾而终的暗恋。 　　偏偏她这个不起眼的人，肖想了最璀璨的星。 　　- 　　五年后。 　　许安仪再次见到周望，是在片场的监视器中。 　　周望身穿和当年一样的白衬衫。 　　他骑着单车，在江边乘着晚霞前行，风把他的发梢吹的凌乱。 　　许安仪多年沉寂的心脏再一次跳动起来。 　　周望递上来一瓶北冰洋，吸管随着气泡浮起来。 　　周望：当年欠你的那一瓶，现在还应该不算晚。 　　欢迎找我来玩～ 第2章 再见沈砚 　　集训中心坐落在H市的城郊，等到车慢腾腾的从早高峰挤过去，也已经将近十点。 　　钟意跟着钟瑶走进了这个承载了无数她前世痛苦欢笑的地方。 　　在门口迎接她们的是集训的生活老师，明明已经对这里熟悉无比，还是要装摸做样的重新了解一遍。 　　首先就是熟悉冰场。 　　冰场是作为花滑运动员，长久陪伴的场所。有的人会很注重冰场的质量，冰场搭建的材料也会影响冰面落地的舒适度。 　　所以钟意在要求下带了冰鞋来，会简单的进行一些滑行尝试。 　　只不过，刚进入那个冰场的大门，钟意就呆在原地。 　　因为还早，集训训练的时段还没有到，偌大的冰场，飘荡着冷风，冰面上有一个人在娴熟的滑行—— 　　沈砚！ 　　再次见到，还是在这样的地方，这样熟悉的环境，钟意差点哭出来。 　　前世的她，为了和母亲对着干，在集训的第一天光荣缺席，等到风波过了再来的时候，就听其他人说，有一个叫沈砚的选手前往了国外。 　　只不过这次钟意选择了顺从，同样对于改变，老天的奖励是再一次见到沈砚。 　　还是年少模样的沈砚，穿着冰刀，畅快的滑行，带着耳机旁若无人，刚刚好盖过眉毛的头发长度，一身黑色的训练服，还有在钟意记忆中那颗长在鼻梁上，平添了欲感的小痣。 　　钟意也通过他的步伐，看出来了沈砚正在合乐的节目，那是他前世的成名曲——《永遇乐》。 　　原作是辛弃疾的诗词，铿锵的乐声，仿佛带着沙场的气息，英雄无觅孙仲谋处，而激昂进行到最后，竟是悲哀起来，正对应了诗句里的那句“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就是这样的东方姿态，强势的闯入了欧美，打破僵局。 　　钟意哪怕到现在，都能把这套节目的动作倒背如流，此时乐曲已经进行到最后，随着乐曲的悲伤，冰场上的少年滑行到中间，满目悲怆与无奈，钟意知道，他要做那个—— 　　贝尔曼。 　　仿佛是为了验证她的心之所想，沈砚缓缓抬起右腿，在旋转中抬高，直到形成一个华美的造型。 　　钟意不是很赞同的皱了眉毛，贝尔曼这个动作，一直号称残忍而美丽，因为要将后腿架到头顶，腰要尽力下沉，从而对腰部的损伤巨大无法逆转。 　　果然，十六岁的沈砚也是这么执着的一个人。 　　旁边的钟瑶也在看着，眼里莫名漏出了哀伤的颜色：“你不可以做，不得分。” 　　钟意毫不在意的点头。 　　那边少年的合乐结束，一抬头才发现场边站着的三人，轻巧的在冰上蹬了一脚，滑过来。 　　“沈砚你在的正好，这是新来的青年组的选手，你带她适应下冰面吧。”生活老师开口。 　　沈砚把耳机摘下，轻轻地笑了，对她道：“上冰吧。” 　　钟意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她和他只隔着一个挡板的距离，有一种如在梦中的虚假感。还没等反应过来沈砚说了什么：“哦，好的。” 　　这样会不会太过严肃…… 　　“别紧张，这里的冰摔起来不会很疼。”沈砚笑了。 　　钟意这时候才感到窘迫，原来自己的花痴表情在他看来，完全是在紧张？！ 　　她摸摸鼻子也笑了笑，从背包中拿出冰鞋，心里还在嘀咕，所以这么温柔的人，前世到底被那件事造成了多大的挫折，变得不苟言笑起来啊…… 　　…… 　　等换好冰刀，钟意试探性的上冰，借着挡板一脚蹬出去。跟在慢慢滑行的沈砚后面。 　　她的目光一直注视着沈砚的后脑勺，越看越圆，越看越喜欢…… 　　“这里我刚刚后外的时候摔了，踩了个坑没补，你小心点。” 　　前面传来温柔的声音，钟意沉浸在自己的思想里，完全没有注意说了什么。下一秒，冰刀刃就直接卡进坑里，来了个平地摔。 　　钟意脸朝下，绯红色一直蔓延到耳朵根，好歹前世也是奥运铜牌吧，还平地摔……丢死人了。 　　直到头顶传来一声笑，钟意更加羞耻了，泄愤一般砸了两下冰面，一口气爬起来，拍掉了身上的冰屑。 　　“要注意听讲。”沈砚无奈道。 　　钟意看着他，他的瞳孔颜色不似漆黑，反而是那种冷棕色，不笑的时候透着一种恹恹的感觉。不过这种哄小朋友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好……好的。”虽然在心里吐槽，嘴上传出来的声音却不是那样，钟意觉得自己见到沈砚的时候一定有什么魔咒。 　　在沈砚的带领下，熟悉了冰场和其他人简单的滑行线路，钟意就正式开始试验自己的状态。 　　记得前世这个时候……她应该刚刚能跳二周。刚刚重生，自己的三周跳感觉还在，也不知道现在的身体能不能跳。 　　也有想展示给沈砚的小心思。 　　钟意开始助滑，冰刀在冰上滑动的声音让自己不断地放松，沈砚也十分有眼色的让了路。在接近挡板的时候，左腿刀齿点冰——。 　　身体快速的旋转，只不过这具身体实在太过稚嫩，体力不足以支撑，爆发也不够，最后落冰的时候轴心歪了，钟意再次趴到了冰面上。 　　旁边站着的沈砚也一愣，十三岁的女单，后外点冰三周，也算是很有天赋啊。花滑真的后继有人。 　　只不过就这愣神的一瞬间，小姑娘就在他面前站了起来，肯定是有些疼了，眼尾都有点红，沈砚刚要上前，就听见场外一声惊呼。 　　“钟意！你什么时候练的3T?！！！” 　　钟意一脸无奈的回头，钟瑶又开始了，只要有事情和花滑比赛有一点关系，她就会这样子疯起来。刚刚明明看到了沈砚想跟她说话，结果被一打岔，沈砚又退回去了。 　　“我就想试试。”钟意冲着场外面无表情。 　　“太好了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她原地看着她的母亲，只是在为跳跃语无伦次的感慨，却不在意她落冰是否疼，十三岁的身体是否承受不住。 　　她不愿再看，只好把视线回过头来对着沈砚，结果沈砚还以为钟意是想要夸奖，笑的轻快鼓起了掌。 　　“很棒呀，只是要小心身体，不要受伤。” 　　他这么一说，钟意就有点感动，她很别扭，一方面不希望被看轻跳了三周，一方面又希望拥有安慰。而这一世第一天和沈砚认识，对方就像是有读心术一般。 　　不过最常受伤的明明是面前这个大骗子。 　　果然是很温柔的人呢。 　　...... 　　试冰并没有进行很久，做完热身训练的其他选手也陆陆续续的来了，钟意暂时不熟悉训练流程，就在场边百无聊赖的看着。 　　她看到沈砚的人缘还不错，有其他选手勾肩搭背的找他说话。他们慢慢悠悠的滑行聊天，滑到钟意前面的时候，钟意突然听见搂着沈砚的人来了一句。 　　“这你最后一天在这训练吧，以后回来就少了，记得请吃饭啊。” 　　钟意疑惑，最后一天？为什么？半晌才回想起来，沈砚是要去国外学习的，他的天赋太强，国内已经少有人可以指导他了。具体去的地方，是A国的一个知名俱乐部。 　　钟意也没想到就这么巧，本来觉得还可以多相处几天，刷一刷存在感。没想到这竟然是最后一次，之前在来的路上，她就在想自己应该也要去那个俱乐部，但俱乐部只招收成人组。 　　自己的水平、经验、年龄远远不够。 　　她思索着，咬咬牙，算了。 　　她努力训练，一升成人组就去找他好了。至少在她对他的关注中，至少几年内没有发生什么难过的事情。 　　既然短时间见不到了，怎么才能让沈砚记住自己呢？ 　　钟意灵光一闪，想起来了一直放在床头的企鹅玩偶。最初企鹅玩偶只是母亲用来鼓励她滑冰，直到某一天她把企鹅带去赛场，遇到了已经是世界冠军的沈砚，那时候意气风发的少年笑吟吟的随口说了一句“很可爱”。 　　企鹅自那之后就变成了宝贝。 　　钟意回头告诉钟瑶：“我想给我的队友送见面礼，我床头那种玩偶的钥匙扣就可以。我有很多滑冰的事情想请教他们。” 　　她是故意这么说的，因为只要有关滑冰，钟瑶永远不会拒绝她。 　　果然那边打了个电话就开始安排，到了中午的时候一大包送到。 　　司机还道了歉，说企鹅款式只剩下了两个，所以剩下的都买的各种各样的。 　　钟意还有点开心，那两个企鹅刚好可以给自己留一个，沈砚一个，其他人平分北极熊一类。说干就干，先把企鹅藏在口袋里，钟意还有一种鬼鬼祟祟的心虚感。拿上一大包就往冰上滑去。 　　滑到人群的正中间，钟意完全没有对着沈砚的那种紧张感。 　　“这是我给大家的见面礼，以后还要相处很久，请多多关照。” 　　一个个少男少女挪动过来，喜笑颜开的拿起钥匙扣。 　　“谢谢！” 　　“超可爱！” 　　“谢谢啦。” 　　“……” 　　钟意还抽空往那边看了眼，沈砚已经带上了耳机又开始进行合乐，显然是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她看其他人都拿完了，把企鹅放了一只在空袋子里。 　　那边少年又做到了贝尔曼。 　　等他摘下耳机，钟意慢慢滑过去，那边沈砚出了汗，疑惑地看着她靠近。 　　“这……这是见面礼，听说你要出国啦。”也不知道为什么，钟意一跟他说话就有点小声小气。 　　那边沈砚还愣神了两秒，反应过来又笑了，双手捧起灰色的企鹅毛绒钥匙扣，眼睛亮亮的看。 　　“谢谢你呀。我明天就不来训练了，不过最后一天收到这个确实很开心。” 　　自己喜欢的人，站在面前汗津津笑吟吟的，换成谁都把持不住吧…… 　　钟意在心里大喊救命，面上也有些不同寻常的红色。 　　“嗯，你……你也加油。你的……贝尔曼，真的很好看。” 　　面前的人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说，表情明显愣了一下，手去习惯性的摸了摸鼻尖，那颗小痣在她的视角更加显眼。 　　“谢谢。” 　　作者有话说： 　　如果有花滑知识的错误，欢迎评论改正 第3章 A国（修文） 　　钟意的集训生活正式开始。 　　早上八点就从家里出发，不同于其他选手住在宿舍，母亲觉得她需要自己独处的环境直接买了一套房子。这导致路上的时间就要花费一小时。 　　昨晚心情还没有平复，她辗转了半宿，到达集训中心大门口的时候还泛着困，哈欠连天，眼泪都从眼角满了出来。 　　刚一下车，关好车门，再一转过头，就看到了沈砚。 　　钟意有点惊讶，她昨天已经做好了会许久见不到沈砚的准备，没想到在这里还能遇上。 　　此时的沈砚穿着一身白色的运动服，眉目间也是没睡醒的神色，身边是一个巨大的行李箱。虽然巨大，但转念一想，他去国外几年也只有这么一个行李箱，钟意也有点泛苦。 　　前世就知道，沈砚的家庭条件并不是人们印象中的花滑运动员那样富贵，他父母早亡，一直是和外婆相依为命，老人家为了支持沈砚的花滑梦想，孤身一人在国内生活。 　　那边的沈砚也看到了钟意，烦闷的神色露出了浅浅的笑。 　　钟意走上前去。 　　“你是要走了吗？” 　　实在是有点废话，钟意十分矛盾，并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此刻，又想和他说话，又无话可说。 　　沈砚这个人，总是温温柔柔的看起来很好相处，离得近了又总觉得有一种遗世独立的气质。此刻的太阳光刚好打在沈砚脸上，苍白的肌肤透着光，看的钟意的心都要化了。 　　“是的。” 　　“一路顺风，加油。”钟意的手抬到胸口，做了一个打气的姿势。 　　“好。”少年点点头：“你也是。” 　　说完这句话，行李箱就发出了声音，沈砚挥手示意要走了，钟意让路给他。看着少年越走越远的身影，钟意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手做喇叭状。 　　“照顾好自己哦！” 　　沈砚听到了，略带诧异点头，继续往前。一边走还有些困惑，明明和少女还只是第二次见面，她这种熟稔的态度，让他很难应付。他的世界只有花滑和外婆，小到暂时装不下别的东西。 　　钟意目送沈砚离开。 　　刚刚实在是忍不住说了那个，一想到他孤苦伶仃的在国外承受着高强度的训练，哪怕生病都不会照顾自己的样子，就忍不了的难过。 　　估计自己的叮嘱，在他看来奇怪的要命。 　　不过人已经出国，她要做的就是抓紧时间追随他的脚步，快一点参加比赛，早日升组、早日见面。 　　集训中心一向是没有周六日，所有人每天都要来到冰场进行训练，钟意刚刚在门口浪费了点时间，此刻冰面上已经零零散散站了不少人。 　　还有四个月就是青年大奖赛，这是她重生回来认证自己实力的第一站，她以前厌恶花滑，所以青年组的比赛成绩都是囫囵过了。 　　这一次却不一样。 　　先是冰上热身，在做无比熟悉的热身操时，她也在观察自己同期的选手。这些选手能来这，说明应该都是全国拔尖的存在。 　　她根据其他选手的难度，确认了自己应该选择什么样的构成，让自己足够亮眼又不会让人感觉离谱。 　　前世的选曲是由母亲一手包办，这次不同，她早就有了主意。 　　重生前是以《孔雀东南飞》结束，那么这次也应该以《孔雀东南飞》开始。 　　接下来的几天，钟意都在和集训的跳跃老师确认构成，一个高分的花滑节目必然要有千锤百炼的衔接和跳跃。 　　“你现在最高难度是什么？”跳跃老师叫陈璐，最好成绩是奥运女单第六名。她本以为，这个小姑娘年纪小，最多就有两周，没想到钟意神情严肃，助滑一段就跳了一个后外三周。尽管落冰时扶冰，但是动作的利落度也非常不错。 　　钟意打好了注意，两周不足以让她脱颖而出，三周除了后外，其他的她爆发力不够，暂时还跳不出来。 　　“你的空中姿态很好，但是轴心不对，所以才会每次都滑倒。”陈璐老师一针见血。 　　钟意低下头，其实这件事她自己也知道。 　　从前膝盖伤的太重，别说是滑冰，一段时间里甚至连走路都剧痛。重来一次反而更加惧怕，每一次落地的时候，会下意识的偏移中心，让自己不会摔伤。 　　找到了问题所在就要克服，那边重新编曲的音乐也在几天后送来了。第一次合乐的时候，钟意还有点恍惚，这曲子一样，又不一样。 　　从前的那版，爱人离世，满目疮痍，连埙声都像悲鸣，透着无可奈何的苍凉。 　　这一世的这一曲，反而更像是笑着说，你走慢一点，等一等我，不要害怕。 　　这正好映衬了她想对沈砚说的话。 　　她很执着的在最后十秒加上了贝尔曼。在钟意看来贝尔曼是沈砚对艺术的执着，残酷美丽的艺术也理当被世界看见。 　　训练没有那么高的强度，钟意还能忍受。 　　躺在家里的床上，没开灯，钟意还能听到钟瑶在客厅中看着重播了无数次的她自己的花滑节目。有时候她会反省自己似乎太叛逆，这几天因为选曲的事已经吵了无数架。 　　钟瑶觉得她应该跳自己曾经的选曲，美名其曰是一种传承。而钟意最受不了她的那股子疯劲。 　　今天她气喘吁吁的回来，迎面而来就是最熟悉的辱骂。事态在钟意砸了一个杯子之后才平息下来。 　　躺在床上，窗外的月色正美。钟意拿着小手机，她曾经是有沈砚的社交账号，沈砚并不知道她是谁，自己整天以偷看少年的动态为宽慰。甚至在他死后，钟意也整天在看，早就已经倒背如流。 　　她按照自己记忆中的数字输入，很快就显示出来了一个账号。 　　有门！ 　　账号头像是一片死黑，名称就是一个简单的“。”。 　　没错了，就是沈砚，连名字都不变。钟意自己翻来覆去，换成了小号，点击申请添加好友——手动输入【附近的人】。 　　还没有什么回应，她就用被子把自己缠成一团，心里美滋滋。沈砚这人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喜好，每天会在动态里发送一些心情，通常屏蔽了其他的人。 　　自从她偶然间发现，就越发觉得沈砚是个可爱的人。 　　就这么兴奋地等，都等到困了，迷迷糊糊的也没有专属的一声“叮咚”。 　　…… 　　第二天一早，还是生物钟叫醒了钟意。 　　拉开窗帘，让这座北方小城的阳光照进来，外面不算高的楼房就映入了她的眼帘。说起来，钟意其实是南方人，自从集训就被带来这座城市，一扎根就是十几年。 　　钟意早上起来没有看手机的习惯，先站在窗前做几个热身动作，再去洗漱。到了卫生间，她颇为无语的看着镜子。 　　因为昨晚难得的熬了夜，本来白净透亮的皮肤变得有点暗淡，眼下也泛起了一点点青黑色。钟意叹了口气，拿起一年都用不了几回的护肤品，洗完脸后细致的涂。 　　前世她的粉丝最喜欢她的一双大眼，笑起来像月牙似的，时刻都亮晶晶。到了最后，那双眼也熬得无神。 　　这一次要好好爱护自己的脸蛋。她努力做出一个微笑，对着镜子拍了拍脸。 　　等到磨磨蹭蹭的收拾好自己，钟意才不抱希望的拿起手机，准备看眼时间。 　　这一看却不得了——社交软件上带上了一个小红点，虽然标记是1，但钟意想不出来除了他还能有谁。 　　一时间接收到这个，少女的手都有点发抖，颤颤巍巍点开软件，就看到黑色头像的对话框，后面带着一句“你是？”。 　　真的通过了！！！ 　　钟意的心扑通扑通的跳。 　　点进去，发现这条消息是早上七点发来的。在A国应该是刚刚结束训练的时间，钟意没发现，此时她的笑容蔓延了整张脸。 　　为了圆回昨天的申请消息，她一字一句认认真真的打出，还要细致的检查一下。发送完就不好意思的蒙住眼。 　　1：【附近的人看到你的。】 　　叮咚。 　　透过指缝看。那边也很及时的秒回。 　　。：【好的。】 　　1：【你也在A国吧，是留学生吗？】 　　钟意这才懂什么叫一个谎要无数个谎来圆，前世她加上好友之后根本没敢说话，对话只是简简单单停留在了沈砚的好的。 　　这次想要多接触点，就开始没话找话。 　　。：【嗯。】 　　骗子！钟意嘟囔着，眼看着要迟到，才不得以把手机揣在了兜里。出门之前还笑意盈盈的，不忘带上企鹅钥匙扣。准备晚上回来再细细研究他的动态。 　　…… 　　沈砚刚训练结束，还一头的汗没来的及处理。外面天色已经黑了，整个冰场也就只剩下他一个人。 　　拿起手机就看到，自己没有好友的社交账号，露出了一个醒目的1。他平时并不喜欢看手机，只不过有一些搜索软件需要注册。 　　他皱着眉头，把毛巾搭在脖子上，身体有点脱力就靠上了挡板。 　　点进去，看到的是一个名字叫“1”的人，头像还是一个Q版的小企鹅。他不由得想到那个仅仅只有两面之缘，却送了他一个小企鹅的女孩。 　　想到这就有点笑意。 　　在他来看，那个女孩真的和那只企鹅很像，眼睛亮亮的，滑冰的样子也是，总是平地摔。 　　如果钟意听到了他心中的想法大概会抓狂…… 　　鬼使神差的，按下了同意申请，甚至还好心情的询问一句“你是”。 　　没想到对面根本没回复，沈砚平时训练从来不会看手机，这下倒是钻研起来，点到刚刚的申请界面才发现，对面的申请理由。 　　附近的人？ 　　沈砚没想到在俱乐部附近还有C国人，这是A国的一个小城，至少在他这几天熟悉环境和购买必需品的时候没有看到一张亚洲面孔。 　　他疑惑中还有自己都不易察觉的高兴。他才十六岁，独自一人走在异国他乡的街上，都是其他面孔，语言不通，那种孤独感包裹的他透不过气。 　　世青赛就快到了吧……那个女孩会不会有好成绩……世青赛总决赛在A国举办……也许能够看到她…… 第4章 世青赛 　　在几个月的枯燥训练里，钟意也逐渐消磨了刚刚重生的那种兴奋。开始踏踏实实的走好每一步，时不时的查看沈砚的账号用来消遣。 　　她发现，十六岁的沈砚的动态和他之后的形象完全不符。 　　比如前世，大半夜钟意会看到类似于【到这是不是就结束了。】的话。 　　而十六岁的沈砚，动态里大多都是——【会做到更好。】 　　钟意也拿捏不准沈砚的想法，只能是装作没看到，不敢点赞。偶尔被沈砚鼓励到，训练也更加有力气。 　　世青赛就在这样枯燥的日子里到来了。 　　除了在沈砚面前，她有种察觉不到的怂劲，跟其他人相处大大方方，在集训队里交了很多朋友。这次世青赛的第一站，就有队里的男单选手杨青禾和女单小将张纯子。 　　前世的钟意较着劲，和这些人关系平平，多了耐心相处也发现都是些可爱的小孩子。 　　三人一起坐飞机。 　　杨青禾坐在外侧，中间是张纯子，钟意靠窗。刚坐稳就听张纯子挽着她的胳膊，小声的说：“意意，你第一次参加世青赛，千万不要紧张哦。” 　　旁边的杨青禾听到了，坐直，翻了个慢速白眼。 　　“明明每次紧张的就是你吧。这次教练晚一天到，有的人别哭鼻子。” 　　钟意笑了笑，看吧，真的都是小孩子。 　　…… 　　世青赛的选手毕竟还是青年组，在钟意看来都还不构成威胁。只是自己的心理问题总是过不去，落冰的老毛病。 　　对一场比赛感到紧张是很好的习惯，所以直到上场之前，钟意都在深呼吸。短节目还不错，自由滑不出大问题就行。而且这次的考斯滕也和前世不一样。 　　因为还是少女的身体，就不再适合前世那种性感的风格了，重新定制的是那种玉石的绿色和白色渐变，仿佛一只孔雀幼崽，又用人体胶水在额头贴了钻。 　　飞扬的眼线搭配做的波浪形的鬓角，华丽繁杂。 　　等解说台叫到钟意的名字，她开始上冰。张纯子在旁大声喊：“加油！！” 　　钟意点头，滑行几圈，最后停在场地中间。双□□叉，手指摆出孔雀的姿势，这次的跳跃衔接采用了孔雀舞。 　　音乐播放。 　　一声清脆的鸣叫，钟意开始滑动。她知道，这一生从这一刻才算做真正开始。 　　这次节目加上了3T，钟意和编曲老师商量过，把这个动作放在了前20秒，以最多体力来进行。 　　到了古典，经过前面衔接的助滑，钟意义无反顾的起跳。但是意志力暂时不能和身体本能对抗，落冰时还是没站稳，手伏在了冰上。 　　多年的大赛经验告诉她，这时候就要忘了这件事，努力完成后面的部分。 　　还好后面的构成没出错，完美clean，落冰扣得分也不会太多。在乐曲结束后，钟意鞠躬谢礼，全场掌声雷动，这个年纪跳出3T的女单并不多，放眼C国，钟意是第一个。 　　但显然她本人并不怎么开心。 　　在外人看来，这场节目很不错，但钟意知道，后半程她没有太集中注意力，表现的情绪没有到位。当然最让她郁闷的还是那一跳。 　　这么久的训练，她为了轴心找准，甚至又用上了吊杆。整天被教练在冰场吊来吊去，肩膀都勒的淤青，还是不行。 　　她脸色沉闷的滑向场外。张纯子笑的开心，扑上前来抱了抱她。 　　“意意！好厉害啊你！” 　　钟意迫不得已漏出一个笑容。 　　“马上到我了，我好紧张怎么办。”张纯子噘嘴。 　　“不用怕。”钟意摸了摸她的头：“就当做在训练。” 　　钟意穿好运动服，回头就看到张纯子快要上场了，她赶忙做出加油的动作。就见小姑娘滑上冰场，神情苍白。 　　钟意心想，要遭。这个状态不对。 　　果然，开始没几秒，张纯子就平地摔了。 　　陈璐教练在一边说：“纯子这孩子哪都好，就是心理素质太差了。” 　　钟意附和着点点头，也不知道前世这女孩是怎么克服的，最后的成绩不是很差。 　　张纯子的后半程几乎是哭着滑下来的，一下来就缩到了钟意怀里哭。小姑娘大概只有一米五几，钟意抱着她心都化了，自己要是没长这么高多好，也能窝在沈砚怀里…… 　　感觉到自己思维跑偏了，赶紧晃晃脑袋。自己165的身高一直是一大痛，对花滑来说，太高了会影响。 　　张纯子哭了一会也慢慢安静下来。 　　等到所有人都结束，开始宣布排名。之前公布的分数都咬的很紧，钟意出乎意料的拿到了第一名。 　　那个3T跳，虽然落冰不稳，但是足周了，只扣了一分。钟意呼了口气，平静的领了奖另一边的张纯子才第七，委屈的坐在一边。 　　一个好的开始。 　　…… 　　A国。 　　和国内时差13小时的沈砚刚刚躺在床上，就看到训练沟通群里教练发了条语音。 　　他还以为有什么急事，皱着眉头点开。他英语不是特别的好，只是磕磕绊绊的听懂一半。 　　大概说了什么C国，青年组女单后外点冰三周跳。 　　这几个词语放在一块，沈砚不由自主就想到了钟意那个女孩。脑子里回想了一下时间，是世青赛开始的时间。 　　他还有点恍惚，原来已经来国外将近四个月了。 　　看着教练在群里发送的视频，鬼使神差的点开。 　　看见的就是穿着绿色考斯滕的女孩，自由的在冰上旋转跳跃。那个跳跃虽然不完美，但已经比四个月前他当面看过的好多了。 　　看来大家都在进步啊。 　　尽管女孩跳的节目在他看来有很多不足，还是莫名的保存下来。 　　沈砚还在心里想，钟意的表现力很不错，是有值得他学习的地方才保存的。 　　嗯，就是这样。 　　…… 　　今天的比赛已经结束，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回了酒店。 　　杨青禾那边的成绩也很不错，男单第二。上一届世青赛的第一还是沈砚，钟意莫名骄傲。 　　唯一不同的就是张纯子，一到酒店就被陈璐教练拉去谈心。和她同住的钟意百无聊赖，登上微信。 　　五分钟前，杨青禾发来了一条消息。 　　青哥：【111】 　　钟意没搞懂他要干嘛。 　　1：【？怎么了】 　　青哥：【纯子心情可能不好，你一会叫上她，咱们出去吃个饭吧。】 　　青哥：【球球了.jpg】 　　钟意笑了，这小男孩。 　　1：【行。等会。】 　　等到安静下来，钟意才有心思去思考。接下来几个月，她必须要攻克问题，把这首歌做到完美。一会又想，沈砚在做什么呢？会不会看到？也太丢人了…… 　　…… 　　张纯子倒没是她想的哭着回来，小女孩情绪来得快收的也快。钟意还记得杨青禾的嘱托，带着张纯子就出了门。 　　毕竟是在陌生地方，三个人还是选择吃中餐。钟意这一路上就看着杨青禾一直逗张纯子，自己一脸无语的走在后面。 　　好像莫名其妙的当了电灯泡…… 　　她也不恼，这种少男少女的小情感，多看看也有助于她攻略沈砚。 　　等到坐在餐厅，那两人才施舍了她一眼，钟意揶揄着看着，张纯子不好意思的伸伸舌头，递给钟意菜单。 　　简单的点完菜，钟意刚闲着无聊准备打开手机偷偷视奸，就听见杨青禾开口。 　　“其实我感觉钟意和一个人特别像。” 　　钟意诧异抬头。 　　那边张纯子也很给面子：“谁啊谁啊。” 　　“你不觉得很像沈砚哥吗？” 　　“是有点诶。” 　　钟意失笑，能听见这段话，她也很开心。她巴不得每个人都这么说，拜托，沈砚可是花滑男单紫微星降世，她三生有幸能像他。 　　“不过我说不上来为什么像。”张纯子露出思考的表情。 　　“傻子。”杨青禾道：“沈砚哥很厉害，钟意也很厉害。而且我总觉得他俩看咱们都跟看小孩一样。” 　　钟意刚拿起水杯准备喝水，差点全部喷出去。心想，你们不就是小孩吗？ 　　张纯子简直是资深捧哏，明明没怎么明白，还煞有介事的点点头。 　　“不过，意意你知道沈砚哥哥吗？” 　　“当然。”钟意笑着点点头：“我喜欢他。那种喜欢。” 　　这下轮到两人呛到了，都一脸看八卦的表情，像见了鬼一样。 　　“哇哦~” 　　似乎对于这个年纪的孩子，都对感情的事不由自主的八卦和震惊。钟意在他们的注视下，不紧不慢，摊了摊手。 　　“也不知道他喜不喜欢我。”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总决赛（修文） 　　这一顿饭吃的不算好，异国他乡的中餐实在是做的有些一言难尽。最后还是张纯子提议，说去一条街上看看。 　　这条街即使在晚上七点还是热闹非凡，三个人一下车就开始好奇的东张西望。周围的人都是其他肤色，这三个C国人十分瞩目，特别是还都长着一张岁数不大的脸。 　　钟意的英语还不错，这一路商铺的牌子大多数能看懂，三个人说说笑笑一路，钟意在拐角处看到了一家店面。 　　这家店的点名叫做“FALL IN LOVE”。整个外部橱窗有一种很圣诞的氛围，墨绿色的前帘，橱窗上悬挂着一个带着红色蝴蝶结的小铃铛。店内金黄色的灯光让人感觉一下子就来到了冬季。 　　钟意真的很感兴趣，转头去看另外两人的神色，发现他俩的目光都不离开对面的服饰店。 　　“你们先逛，我想进这家店看看。”钟意说。 　　“啊？”张纯子还挽着她：“要不我们陪你吧？” 　　钟意摇摇头，笑一笑就把张纯子推到杨青禾那边：“你们先逛，我感觉你们不感兴趣这家店，我逛完了去找你们。” 　　两人只好点头。 　　钟意目送着他们离开，转头就笑眯眯的进了店面。进了店才知道，做生意取名真的很重要。 　　店名让人感觉神秘而优雅，其实一进店里反而更像是吸引女孩子的杂货店。店里各色的玩偶、徽章、胸牌一类，金光灿灿。 　　其实钟意对这些并不是特别感兴趣，但既然已经进来，干脆就都看看。 　　一排一排古朴的货架里，摆满了精致的小玩意。但钟意就是一眼就瞄到了它——一枚企鹅形状的袖扣，通体金色。 　　这让她一下子就想到了那只企鹅。可能她就是有一些收集的怪癖，此时突然萌生了一个想法，要不，自己给沈砚多攒一点礼物好了。 　　在再次见面的时候，就寻个由头送给他。 　　说干就干，虽然平时钟瑶对自己严厉，钱这件事上却从未亏待过她。所以钟意只是轻飘飘的看了眼价格，就直接拿起来去结账。 　　她拿着袋子，售货的小姐姐把小票递给她，还夹杂了一张卡片。钟意拿起来，心形的卡片，上面用漂亮的字体写着——“在本店购买的物品，如果送给心爱的人，会得到魔法的加成，迅速坠入爱河~” 　　钟意笑了笑，只当做是店家的仪式感，随手揣在兜里就去找了张纯子他们。 　　三个人正好起兴，直接一路逛到了九点多，等回到酒店还被教练骂了一顿。 　　晚上，钟意看着隔壁床睡得很香的张纯子，默默在备忘录中打上：钟意的第一份爱——企鹅袖扣。 　　…… 　　世青赛第一站就这样还算理想的结束了，甚至钟意回国的时候还有点恍惚，真的更近了。还有七站就是总决赛，这次的排名下来，钟意基本是稳了。这次总决赛表现得好的话，也许能够升组。 　　所以钟意并没有跟着大部队去抢分，只是参加了其中两站。还有一个让她很紧张的点，世青赛的总决赛举办在A国。 　　A国最著名的滑冰俱乐部就是沈砚的那一个，全名叫做周末俱乐部。作为A国最能代表花滑水平的俱乐部，每年的世青赛都会选人，这次在A国的话，估计全员都会出动现场观赛。 　　这段时间钟意把自己《孔雀东南飞》的比赛视频看了很多遍，发现了不少问题。动作技术上的暂且不谈，考斯滕虽然美，可下摆的白色完美的融入冰场，让动作变得不利落起来。 　　这次她决定了亲自参加考斯滕的设计。 　　既然这种清淡风走的不顺畅，就干脆抛弃。她把想法告诉了设计师，对方很快根据她的内容发来了设计图。 　　领子部分制作的是Y字领，上面的皮肤覆盖出用肉色来做，领子上全部缝上真实的孔雀羽毛，做成飘逸的神感。下摆的裙子部分，设计成了前短后长的样子，使用了黑灰色渐变，完美和孔雀翎衔接。 　　甚至因为设计师很是赞同她这种大胆的设计，还为她设计了新的额饰。孔雀羽毛的颜色，编织成了发带，比赛的时候把头发编起来，发带夹杂其中盘在脑后，仿照了一些网络上流传深广的神女图。 　　钟意对这些很满意，确定了工期就继续自己的训练。 　　上次的问题还是很大，她也同样不满意吊杆带来的训练成果，直接放弃冰场，去到了训练室里上转轴。 　　所谓转轴，就是类似于手办底座的东西，运动员站在上面可以进行旋转，便于找到轴心的位置，更好的在冰场上发挥。 　　钟意每天已经转的看见什么都晕，在这个时候她试探的跳了三周。 　　唉，至少还有点成效，落地不会歪的离谱，她找好角度还能救回来…… 　　…… 　　在钟意每天转转转，跳跳跳的过程中世青赛的决赛到来了。 　　提前三天，集训中心所有进入了决赛的选手全部启程，登上十几个小时的飞机。临走前，钟意还收到短信：“不升组别回来了，丢不起这个人。” 　　不用看都知道是钟瑶。 　　钟意翻白眼，直接关机上飞机。这点小插曲几乎每次都会发生，她已经从委屈不甘逐渐做到了视若无睹。 　　比起这个，此时她更紧张于再见沈砚。 　　她偷偷地看过，沈砚最近应该是心情不错，动态的内容都很阳光积极。比如说：【虽然英语很难，但我会努力学习。】 　　害的她笑了大半宿。 　　飞机上无所事事，钟意就在脑海中一点一点描摹沈砚的脸。别别扭扭的睡着，等醒来已经只剩下两个小时的飞行时间。 　　落地机场，赛事方来接，机场还有媒体拍摄。钟意很诧异，一般媒体只会关心成年组的……心里疑惑，面上也不能表现，微笑点头活像个机器人。 　　上了赛事方安排的大巴，好多运动员长途飞行身体不适，只有钟意精神的很。也许是紧张，她突然很想和沈砚说说话。 　　别怂。说干就干。 　　钟意咬咬牙点开社交软件，此时的A国正是下午四点，算算时间沈砚应该结束训练了。 　　1：【在吗？】 　　那边没秒回复，搞得钟意一边紧张一边后悔，不会是烦了吧，自己这算不算骚扰他…… 　　五分钟没回，十分钟……钟意听着旁边人的呼噜，等的都困了，就在即将睡着之际，手机嗡的一声。 　　。：【？】 　　之前钟意没完全没想过沈砚回复了她要怎么延续话题，此时只能硬聊。 　　1：【我看最近A国很流行滑冰，你知道哪里能学吗？】 　　钟意自己都觉得离谱。那边一直显示正在输入中，她目不转睛的等。 　　。：【A国的话，周末俱乐部比较知名，但是学习的强度很大应该不适合业余者，你可以试试去普通冰场，先看看自己是否感兴趣。】 　　果然是一提到滑冰就很认真的人。钟意有一种逗他的心情。 　　1：【哇！你好了解！不会是学滑冰的大佬吧。】 　　。：【我不是。】秒回。 　　……钟意心想，你可真是死不掉马啊。 　　控制住自己的笑意，一字一句回复。 　　1：【好的。我回去研究一下，如果真的感兴趣也许会去周末俱乐部。谢谢呀。】 　　之后就没有回复了，钟意也不复刚才的紧张兮兮，这段莫名其妙的对话很大程度缓解了她飞机坐久的烦躁，反而放松了下来，在大巴车上进入了梦乡。 　　睡之前还在想，如果睁开眼第一个看到的就是沈砚就好了。 　　只是没想到，她的运气不好。愿望永远完成一半一半。 　　作者有话说： 　　2.16请一天假啦～修文捉虫把逻辑捋顺～明天见！ 第6章 摸头（修文） 　　钟意只觉得这一觉睡得很短，及其不适，下车到达酒店时脖子都还隐隐约约的疼。此时正是A国天色见黑的时刻，酒店金灿灿的，门口还站着各国的和他们一样的青年组运动员。 　　其实C国这一届的世青赛成绩并不好，堪堪来了两人。一个是她，一个就是杨青禾。 　　走之前，张纯子还一脸威胁的样子，要求杨青禾必须照顾钟意。 　　所以一下大巴，杨青禾就拎起她的行李，跟在陈璐教练身后往前走。 　　钟意还在回味睡着之前的对话，一脸傻笑的往前走，完美没看到一大堆人挡路。结结实实的撞在了杨青禾身上。 　　等她反应过来抬头一看，一大圈人有打有闹的站在大堂门前，根据队服辨别，明显是H国的选手。 　　这群人的目光现在全聚集在了他们头上，钟意不悦的横眉。其实她常常遇到这种情形，只是现下那群H国队员对着她们用自己的语言骂骂咧咧。 　　很不巧，钟意前世参赛被H国人骂过，半夜睡不着把那种语言里的脏话都学会了。没招惹谁就被骂，让她感觉自己的心情非常不爽。 　　旁边的杨青禾凑过来问：“他们是在骂我们吗？” 　　钟意眉目冷冽的点点头。 　　还没等她说话，杨青禾就把手里的行李放在地上，蹭的走过去，整个大堂都听着他的声音——“你们说什么呢？” 　　还是英语。 　　钟意打心底里不想起冲突，这种竞技运动，还是要在场上说真话。谁料到，杨青禾这么一开口，H国人反而更来劲了。现在说的那些，钟意就是真的听不懂了。 　　眸光一转，又看到杨青禾拳头都捏起来，她赶紧想上前去拉走他。在她的余光里，陈璐教练也动了。 　　只是最后落在杨青禾身上的手，细长有型。钟意还反应不过来，不是她的手，也不是教练的。顺着手往上看，心跳都漏了半拍——沈砚。 　　教练在一边踢了杨青禾一脚，翻了个白眼：“沈砚来啦。家事上去说。” 　　沈砚笑着点点头，钟意抽出目光打量他，他今天穿了白色的卫衣，黑色裤子，头发还是散乱了点，明显刚结束训练。 　　“听着。”沈砚在H国人的对面开口，一口流畅的英语：“这里是世青赛，如果惹事，我会直接举报给赛事方，禁赛几个月不等。” 　　说完带着三人往里面走。 　　杨青禾不满的在那嘟囔，钟意完全听不进去，两个月前这人的动态还是【英语好难】，现在就能做到这个程度。 　　到了房间，陈璐把他们都迎进去，转头摔上了门。 　　真的是摔，非常生气的那种。钟意很有眼色的站在一边，沈砚一看形势也跟她站在了一起。近到还能闻到类似洗衣粉的香味。 　　“杨青禾！”陈璐教练突然大喊，把屋里的人都吓了一跳：“你以后不想比赛了是吧？你以为你三岁小孩呢？还上手？” 　　“他们先挑衅的！！”杨青禾明显也恼了。 　　“所以呢？”陈璐气的脸红，走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下：“你代表的是C国！不是个人！你的一举一动，都是我们国家的面子！你觉得你很厉害，打架能打赢！为什么不在冰场上把他们比个落花流水！” 　　杨青禾低着头不说话。 　　“你现在是青年组，将来有成年组，前途不可限量！如果你下次再冲动，我单方面给你退赛！如果不是沈砚拉住你，你打到那个小b崽子！你知道后果是什么吗？！C国的脸都会被丢尽了！” 　　钟意看着陈璐越骂越生气，赶紧去打圆场，走到她的旁边：“放心吧教练，他不会有下次了。他肯定知道错了。” 　　说完钟意就无辜的看着沈砚，沈砚也走过来：“教练，我跟青禾聊聊。” 　　陈璐这才点点头，却还是气的一句话不说。 　　沈砚拉着杨青禾去了另一个房间，临走之时鬼使神差的回头，看见了钟意对他感激一笑。更像那只企鹅了。 　　…… 　　当天晚上钟意睡得不安稳，从梦里醒了好几回。小声尖叫着在被子里翻滚。 　　沈砚也不知道跟杨青禾聊了什么，杨青禾一脸笑容的回来了。沈砚和陈璐教练简单的聊了几句，还说了有什么需要可以找他。 　　就在沈砚告别之时，自己脑子不知道发了什么疯，也许是在发呆？伸手上去就扯住了沈砚的袖子。 　　甚至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杨青禾就站在沈砚的背后揶揄的看着。 　　沈砚一副怎么了的表情，她神色慌乱，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此举何意。糊弄学本领让她直接开始瞎编：“啊……那个……那个我就想听听，你……和杨青禾说什么了。” 　　她说完这话，都不敢看沈砚的表情，光看见杨青禾在后边捂着眼睛憋笑，还比了一个大拇指。 　　完了…… 　　杨青禾指了指下面，钟意还窘迫的看过去。？手还没收回来！！！ 　　撤了手，沈砚轻轻地笑声也传了过来，钟意不敢看。 　　沈砚还特意蹲到和钟意差不多的高度：“聊了什么就不告诉你了，男孩子的秘密。比赛加油，我先走啦。” 　　钟意听着他的话，脑海只闪了几个大字：我没了，好丢人。就在这时，头顶传来了不同的触感，自己像一只小狗狗一样被抚摸了。 　　被摸头了……摸头了……头了…… 　　！！！嘤！！这温柔姐姐谁爱当谁当吧！ 　　等到沈砚走了她都没缓过来，杨青禾指着她哈哈大笑，说她脸红的要死，最后以钟意威胁他马上给正在训练的张纯子打电话为结尾。 　　陈璐教练把他俩赶回自己房间的时候，轻飘飘：“谈恋爱？” 　　我不是！我没有！！ 　　…… 　　被摸头这件事搞得钟意就像打了鸡血一般，虽然直到决赛当天也没再见到沈砚，钟意还是兴致满满。 　　决赛当天，男单先比，早上教练就带着杨青禾先去了场馆，还神秘兮兮的说：“我找人来接你，你今天比赛要是不好好表现的话，你都对不起我。” 　　都说到这了，钟意怎么能不明白，杨青禾就是个大嘴巴。 　　这异国他乡的，除了沈砚，她还真想不到第二个人。于是大早上，钟意就开始紧张，又洗脸又护肤，离十一点出发还有还几个小时，给自己画个简单的妆，用那条设计出的发带绑了个造型。 　　她满意的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 　　最后为了消磨紧张感，直接在酒店房间里练跳跃。这几天她的状态不错，3T的完成度至少能到百分之七十。 　　她此时的心理矛盾的要命，又不想麻烦沈砚，冒出了好几次自己去的念头，一会又想见到他，一会又被比赛干扰。烦躁的很。 　　所以在门铃响起的时候，她还穿着考斯滕，一脸沉思。 　　打开门。 　　沈砚惊讶的看着她。 　　钟意看见那张脸，差点跳起来，下意识的把门拍上。 　　“等下！” 　　沈砚还是那个惊讶的表情僵在原地，刚刚看到了少女的考斯滕还有少女的造型，他甚至觉得是他见过的所有女单比赛里最好看的。想到这，沈砚像是在掩饰什么，摸了摸鼻子。 　　也就不到两分钟，眼前的门再次打开，运动服已经整整齐齐的被钟意穿好，手上提着一个行李箱。 　　沈砚去拿行李箱，钟意下意识的一躲：“没……没关系，我自己拿吧。” 　　最终还是抢不过，顺利的落在了沈砚的手上。 　　“你还要比赛，力气活我来吧。”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又一次落在了钟意头上。 　　点头。她已经麻木了。 　　虽然是沈砚送她，坐的仍然是赛事方的车。一路上钟意看得出，沈砚心情不错，她有贼心没贼胆，不敢搭话。 　　“比赛加油。”还是沈砚先开口。 　　“好。”钟意道：“我会的，放心吧。” 　　“今天比赛，H国的那个女单第一你要注意下，她的难度构成如果clean的话，分数会超过你。” 　　钟意怎么会不知道，只是从沈砚嘴里听到，神情一下子就有点失落。 　　“不过。”沈砚话题一转，笑了笑：“她构成里有阿克塞尔三周，哪怕是成年组能做的都很少，她这个动作大概率会降组，应该是，他们特有的心理战术。” 　　钟意在听他说这话的时候认真的看着他，那神色还有点轻蔑。 　　她冷不丁的想起来，去年世青赛，和沈砚一起比赛的H国选手，构成单上填了后外四周。搞得所有人都心灰意冷，最后发现就是个恶心人的。 　　钟意望向窗外，这场比赛要赢。 　　她想赢，实力为王。 　　比赛结束前，谁都说不准。 　　作者有话说： 　　来啦～ 第7章 决赛称王 　　到达场馆之后，沈砚不是随队人员，需要去到看台。所以两人在后台的过道里就分别了，钟意才松了一口气，一直紧绷着胡思乱想的脑子才冷静下来，开始热身思考。 　　杨青禾那边还没结束，陈璐就陪在赛场，只剩下钟意一个人呆在热身间。 　　她刚推门走进去，就看到昨天那群H国队员。男生都不在，一群女单选手全部聚在一块叽叽喳喳。昨天杨青禾还吐槽，进决赛的就三个人，结果全队都来，像砸场子。 　　那群人见钟意进来，笑声越来越大，钟意还时不时能听到一些辱骂的词汇。她脑子里满满都是，不能给国家丢人。 　　拿出耳机带上，音乐放到最大声。忽略那些没必要听下去的声音，继续自己的热身。她的状态完美，其实心情还算不错。 　　所以等到杨青禾和陈璐回来，那群H国人各种挑衅的行为也没给钟意造成影响。杨青禾成绩不错，一笑嘻嘻的进来看见那群，脸色也耷拉下来。 　　钟意走上前去：“走吧。应该快准备了。” 　　这次比赛的短节目在几天前就比完了，钟意暂时第一，此时压力不大，心情又格外好，赶紧拉着教练和杨青禾就走。 　　走到台口还把杨青禾推去看台找沈砚。 　　比赛开始前是有一个六分钟练习的，钟意踩着冰刀踏上去，运动服都没脱下来。现在场上一共有5名选手，有一名H国的，三名欧美那边的。 　　钟意找到一处空挡，准备尝试3T，助滑，起跳，一切都很顺利，就是落地的角度又犯了老毛病，直接摔的跪在地上。钟意感觉到这次摔的有点狠，膝盖的痛发麻，没等她想喘口气，就听到了四面八方传来的尖叫。 　　她挣扎着抬头，就看到H国的那个选手，几乎是贴着她落地的地方起跳，钟意急着爬起来，膝盖却不允许，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直到右小臂靠手肘处传来剧痛。 　　事情的发生就在一瞬间，钟意疼的眼前直发黑。冰刀的角度刁钻，几乎是把整个人的重量砍在了她身上。 　　她甚至下意识的慌乱，艰难的瘫倒在冰面上，模糊的视线里看到那个H国选手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衣袖，装模作样的踉跄了一下，笑一笑滑远，无辜的样子。 　　钟意是真的爬不起来，她捂着胳膊瘫在原地等待救援，那边救援人员要先清场，H国选手就是一直在拖延下场。 　　直到钟意被扶起来，一步一步挪下去。这短短几分钟，她回复了些神志，做好了决定。甚至咬着牙，回过头望了一眼看台，沈砚在的方向。 　　膝盖的麻木劲缓好了，现在就只剩下手臂的剧痛。陈瑶在台口接她，上来第一句话就是：“别跳了。我们弃赛，然后去举报。” 　　“不用。”钟意挥挥手，满头汗：“我还能跳。她的目的不就是让我退赛，我今天偏偏就不退。” 　　“你别逞强！这是你的职业生涯，万一出事怎么办？”陈璐很焦急。 　　钟意没回答，直接对着靠过来的医疗团队，举起右胳膊用英语说：“打封闭。谢谢。” 　　陈璐在一旁捂住额头叹气：“你决定好了？要对自己负责。” 　　点头。 　　钟意是在刚刚下场的时候想起来的。 　　前世的沈砚，最后一场比赛就是意外撞伤，咬着牙跳了之后，再也不能登场。这样心中骄傲的人，接受不了自己在巅峰离开自己热爱的冰场，最后自杀。那个撞人的似乎也是H国，还买了通稿卖惨。 　　从今天来看，那场事故未必是偶然。钟意说什么都要跳下去，不能遂了这群人的愿。 　　封闭打完。 　　“我膝盖没问题，但是手臂现在不太能抬起来，我会尽力把跳跃做足周，同时增加衔接动作。我短节目分不错，这次应该也没有意外。”沉稳而冷静。 　　陈璐神色复杂回看了一眼看台：“你跟沈砚那股气人劲真的很像。” 　　“谢谢。” 　　“……” 　　…… 　　看台上的沈砚此刻也心情复杂，忽略耳边杨青禾骂骂咧咧的声音，他的目光穿过遥远的人群看着被一群医生围起来的钟意，一看架势就是要再上场。 　　别人不懂，他懂。 　　甚至这一刻在这个女孩身上感受到了共鸣。刚刚他清晰明了的看到了那一脚，哪怕是他都可能会疼的失控，而女孩只是咬着牙站了起来。 　　当时他附近的人都紧张的站了起来，看着钟意疼的倒在冰上。只有他隐隐约约有种感受，她不会失败，不会被打败。 　　直到杨青禾说：“至于吗！不就是个青年组的比赛，下一届再来就好了啊。这钟意干嘛呢。” 　　沈砚偷偷地笑了笑，钟意一定不认为这是一场普通的青年组比赛。 　　她一定是把每一场比赛就当做是最后一场，今天在车上的时候，还看了训练视频复盘。她想赢。 　　那她就能赢，沈砚相信。 　　他今天还带着那个企鹅钥匙扣，此时从兜里拿出来，握在手心里。也是一种祈祷，为C国遭受的不公、为女孩祈祷。 　　…… 　　钟意打完封闭，再次回到了冰场上，在入口的时候深深的看了一眼沈砚。 　　怎么会真的冷静，其实事情发生的那一刻，她的心绪就乱的不像话。她太想赢，太想和沈砚站在同一个高度，但她深刻的知道，她只是在消耗自己前世的经验。从重生开始，一切都太过于顺利。 　　以至于，忘掉了伤痛才是纯白的冰场上最最平常的事情。 　　她其实好怕，一直在心里催眠自己，沈砚在看，沈砚在看着你。这一个念头顺利的撑着钟意站在了冰面上。 　　钟意拼命地压下狂跳的心脏，封闭还没起效，手臂的剧痛像是骨折，一时间都无法抬起来。她执着的继续坐着跳跃，来试探自己到底能不能做出。 　　几个尝试的跳跃都在落冰的时候摔倒，这种情况肯定不能用右手撑地，她就放任自己整个人在摔倒的同时拍在冰面上。 　　钟意，这只是第一次，如果这个你都忍不了，以后到成年组你也不配陪伴他。 　　六练结束。封闭起效。很快就轮到钟意上场。 　　胳膊此刻已经无知觉，她做了准备姿态。整个场馆里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当年的沈砚也是这么疼吗，是不是比自己还疼…… 　　音乐响起，钟意动了。还是原来的构成，右胳膊的失灵导致她平衡不住，第一个跳跃就狠狠的倒下。为了争节拍，她并没有怜惜自己，直接用右手撑地，很快的爬起来。 　　节目的前半段反反复复的摔，每次摔倒都会听到看台上的倒吸冷气。 　　直到那个3T，钟意用了几乎是全部的力气，起跳，足周，摔倒。她几乎没有爬起来的动力，她伏在冰面上不住的颤抖，想要起来。 　　看台上面不缺少C国人，全场都在随着音乐鼓掌，甚至钟意还听到了大声的C国话：“加油！！” 　　“加油！！！” 　　“……” 　　钟意眼泪都流了出来，她看着看台咬着牙，到底爬了起来。 　　此时已经到达节目结尾，只要一个燕式旋转加上一个贝尔曼就能够结束。燕式旋转倒还好，到贝尔曼的时候，钟意的右手抬不起来，抓不到刃。 　　她生生的靠着左手，还有自身的柔软度，单手完成了并不完美的、不太得分的贝尔曼。 　　沈砚，你看到了吗？这是我为你而来的决心。 　　女孩的右手无力的垂着，左手高举抓着刀刃，腰部下沉。后来很多人都说，他们这辈子见过的最残酷的贝尔曼，就是那一年的世青赛。 　　沈砚的瞳孔微震，看着冰场的中心，孔雀般骄傲的女孩。真的做到了。 　　他看的仔细，所有的跳跃全部都足周了，加上短节目的分数，她就是当之无愧的冠军。他为C国女单出现这样一个人而感到骄傲。 　　《孔雀东南飞》这一天，这一世以及其壮烈的方式，出现在了花滑赛场。而那个叫做钟意的姑娘，给女单成年组带来了如临大敌的感觉。 　　哪怕女孩下场时，勉力撑到入口处，直接倒下。陈璐扶着她去往听分区，女孩连走一步的力气都快没了。 　　甚至领奖台，钟意都是被半抱半扶的站上去的，金牌挂在她脖子上的时候，她还有些茫然。全场掌声雷鸣后，她用尽力气露出了及其微小的笑容，举高了金牌，又轻蔑的看了一眼旁边银牌的H国选手。 　　那个H国选手填上的阿克塞尔三周终究没有做出来，降组成为二周。 　　冰场上面，实力第一。其他的心机，不必出现。 　　杨青禾拉着沈砚来到后台，女孩拿着刚领到的奖牌，靠在座椅上大口喘着气，还有一丝哽咽。甚至在看到沈砚的时候，情绪直接绷不住，在沈砚靠近的一瞬间，抱住了他。 　　沈砚还有些不适应，但是听着钟意的呜咽，终究那双想推开的大手，落在那个柔软的发顶。 　　“没事了。你很棒。你做到了。”抚摸发顶。 　　换来了女孩大声的哭泣，沈砚手足无措，任由那个搂着他腰的小手，越抱越紧。 　　“那人一定会付出代价，这是冰场的规则。”沈砚道。 　　“很快的。” 第8章 判罚了 　　钟意都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在场馆后台的走廊里，突如其来的情绪崩溃，直接抱住沈砚不撒手不说。后来还把沈砚拽到了医院里来。 　　所以现在的场面就是，她一脸无奈的坐在急诊室，旁边是杨青禾，陈璐教练和沈砚另一旁聊天。医生说她是肌肉撕裂外加上砸伤，建议休养。 　　她无奈的捂了捂眼，看着右胳膊被包的像一个夹心粽子，丑的让她此刻也不是那么想见到沈砚。 　　“那个……”钟意弱弱开口：“沈砚你要是有事的话可以先回家，我没事的。” 　　沈砚笑眯了眼，还没等开口，旁边的陈璐就开始说话。 　　“得了便宜就卖乖啊？你把人家拽过来的，觉得丢人就赶人走。” 　　钟意低头，做了一个给嘴拉拉链的动作，不说话了。感受到来自沈砚的目光一直凝在她头上，只好四处打量转移注意力。 　　“你有微信吗？” 　　钟意听到这话僵住了一下，声音很明显是从沈砚的嘴里发出的，清润还带着笑意。 　　僵持了几秒：“有……有的。” 　　“莱斯教练想跟你聊聊，让我跟你联系一下。说不定是想给你当教练。” 　　突如其来的消息差点把钟意砸懵，如果真的可以，那么她就不需要按照原计划参加成人组的比赛，然后自己联系。 　　很快就可以在A国和沈砚常常相见了。 　　她发自内心的开心，莱斯教练是周末俱乐部的创始人，曾经获得过一个奥运金牌，也不只是有关沈砚，她的花滑技术也可以明显提升。 　　“有的有的。”她笑的开怀，用左手从兜里拿出手机，直到打开软件才想起来，没切号！还是和沈砚聊天的那个。 　　沈砚已经举着手机凑过来，钟意一时不知道怎么办，左手不够灵敏，只能拼尽全力退到了登录页面。 　　“等下……我可能要重新登陆一下。”讪笑。 　　“你上午不是还给张纯子和我发微信吗？怎么还要重新登？”钟意只想一脚踢上杨青禾这张嘴。 　　“我不知道。”一本正经的登录自己的大号。 　　沈砚把自己的微信二维码递上来，钟意扫完码心跳都还很快。添加完好友的提醒出现之后，陈璐教练还在一旁说：“唉，新教练。” 　　“哪能忘了您呀。”钟意在面对沈砚之外的其他人都很游刃有余。 　　几个人欢欢笑笑的，像是完全忘了伤病。钟意知道，他们只是想逗她开心，难得的闲暇也不去想那些破事。 　　沈砚是晚上离开的，剩下三人也收拾收拾回了酒店。明天就该坐飞机回国了，虽然大型赛事都应该由前几名参加表演滑，但钟意这样子明显也是参加不了了。 　　刚到了房间，钟意就看着微信跳了条消息，沈砚发来的。 　　。：【视频】 　　钟意点开，视频的内容是莱斯教练穿着一身睡衣，坐在椅子上，用英语询问她愿不愿意来周末俱乐部训练，有没有成奥运冠军的想法等等。 　　钟意一边心里吐槽，奥运冠军这不是画大饼吗。再过不就就会有别的国家的女单超强选手出现了。她这一世实在没有那么高的志向，她的任务是打败顶峰的自己。 　　她斟酌着词句回复，大意是很愿意来，但需要先回国一趟，至于合同一类的就回国之后沟通。沈砚回复了一个简单的ok。 　　话题结束。 　　钟意反正也是闲着无聊，干脆拿大号点进沈砚的动态看，果然一片空白。她也不细想，只是闭上眼准备休息一会。 　　五秒后。 　　钟意深吸一口气，爬起来，迅速切换小号。看到沈砚发了一条【竟然没有绝对的公平】。 　　她叹了口气。 　　之前在医院的时候，陈璐把赛场录像发送给了国际滑联，举报H国恶意伤人。最后的结果就是草草了之，一句看过录像了，不是故意的结束。 　　钟意并没怎么委屈，她已经了解了那群人的脾性。反倒是其他三人强压着还会露出不甘心。 　　想到这她还庆幸，有许多人在意着她，这就够了。 　　…… 　　沈砚也没想到，自己坐在看台上正在为场上的钟意捏一把汗的时候，收到教练的电话。 　　已接通先是夸赞了C国人才济济，两句话过去就说，希望他能搭个线联系一下钟意。 　　其实沈砚本能上感觉到不愿意，毕竟异国他乡，还是小女孩，未必能承受周末俱乐部高强度的训练和语言上的不便。 　　所以他第一反应是告诉教练，她应该不愿意。 　　奈何教练只是说，他想听的事钟意的答复。 　　沈砚纠结犹豫了好久，直到被抱住，心神都有点乱。毕竟也算是同门师妹，哪怕她真的来了，自己可以照顾一下。又本能的觉得，他不能和钟意的关系变得近，这会带来很多麻烦。 　　就这样纠结着，最后还是在急诊室问出了口。 　　他也有点后悔，莱斯教练穿着个睡衣，很不正经的视频发送过来的时候，他甚至想到就当做没发生的样子。 　　虽然最后还是发了过去，也得到了女孩很肯定的答复。 　　这一夜，沈砚凭着强大的生物钟睡了过去。梦里都是白天搂住他的腰的那双手，还有自己幻想出来的，女孩坚定的说要来A国的模样。 　　自己的不对劲，已经女孩眼里那些明显的可以叫做仰慕的东西，让他第一次烦的要命。 　　…… 　　钟意三人第二天的飞机回国。 　　一落地，三个人拿起来行李往外走，刚准备上车，就眼睁睁看着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冲出来一群扛着麦克风和摄影机的人。 　　这群人杨青禾不认识，但钟意可是眼熟的很。 　　前世的时候，就是这么几个人，不同于其他主流媒体，一直以搅混水为己任。 　　在她伤的最重的时候来采访，钟意好心的参与，最后剪辑出来的标题却是【花滑女单选手钟意痛斥花滑运动没有人性】。 　　明明钟意记得自己说的是，花滑的运动需要自己孤注一掷，从而放弃很多生活中的美好。在那时候的报道出来之后，网友不分青红皂白的跟风辱骂她，差点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除了这件事看，这家媒体最后大大小小给她填了不少堵。甚至沈砚离开的时候，这家媒体的标题是【希望我国运动员不要如此脆弱】。 　　当然下场就是被悲痛的沈砚粉丝喷了个半死。 　　此刻看到冲过来的人，钟意下意识就想要冷笑，奈何镜头还在，只能面无表情应对。 　　她受伤不方便，陈璐也觉得烦，想要拒绝搭话，没想到那人的麦克风已经怼到她面前：“钟意选手你不给H国的选手道个歉吗？” 　　？三人问号写了满脸。 　　杨青禾：“你说什么？”钟意伸手把他推了回去，又对陈璐点点头，示意接着说。 　　“H国选手发文称，你占用了她的训练范围，从而导致事故发生，甚至影响到她的比赛心态，无法正常发挥，你怎么看？” 　　怎么看？钟意觉得这是她听过最荒谬的故事。 　　伸手把收音麦抢过，开口：“你是哪国国籍？” 　　问的那个记者一愣：“C国。” 　　“好的。”钟意点头：“首先传统习惯上，六练时间没有范围场地一说，H国选手看着我落冰后起跳，视频有非常清晰的证据。我们希望能有眼睛清楚的C国人。” 　　钟意咬重了“C国”两个字，又摆起胳膊。 　　“至于成绩。” 　　“我右胳膊被伤到，最后仍然拿了第一。如果那位选手看的到的话，希望她明白。其实胜败和心态没有关系，得不到第一就是她实力不行。” 　　“最后，请大家关注成年组。青年组只是一些预备役，经不起这种摧残。” 　　记者还想拦住她，在后面追问，刚好车也到了，钟意拉着两人转头就走。她都想到了这段视频会配以什么样的评论，无非就是什么“青年组女单冠军耍大牌”。 　　但她早就不是曾经的钟意了，H国想做舆论捧选手，她就配合他们。看看到最后是谁先道歉。 　　车上杨青禾还在骂骂咧咧，陈璐脸色也不佳，唯独钟意神色平静。 　　“钟意，你以后是我姐，刚才说那两句太帅了。” 　　“简单。” 　　“你呀。”陈璐开口：“下次别那么冲动，舆论还是很……” 　　乖巧点头。 　　离回去的路还有挺远，钟意有点累就闭目养神。就在神志刚刚涣散的时候，杨青禾在座位上一句：“我擦。” 　　吓醒了。 　　钟意满头黑线，强装平静看着他。 　　“国际滑联判罚了！”杨青禾激动的喊，把手上的手机递过来，陈璐和她凑上前。大致扫了一眼，钟意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H国那人发文卖惨，他们国家的人给她打抱不平，联名上诉要处罚钟意，闹得很大。 　　结果本来那边之前都轻拿轻放，不打算对这事做什么评价了，这么一闹一身麻烦，行，你不是要真相要判罚吗？那我给你。 　　结果禁赛三个月，罚款外加慢速高清镜头回放。 　　钟意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个视频，她摔落在地，H国选手几乎是看到后从冰场的对角线滑过来起跳，高清到连她后来那个嘲讽的表情都一清二楚。 　　哦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也不知道他们国家有没有这句话。 　　钟意把手机还给杨青禾，现在网络上好多人都在问她的伤怎么样，也算是小红了一把。 　　看着窗外倒退的景色，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可是到底是影响了自己的。接下来几个月的训练，自己必然会困难重重。明年的世锦赛，女单人丁稀薄，自己可以申请免全锦参加。 　　但差的时间谁来赔？ 　　钟意最怕受伤。却偏偏受伤。这几个月的训练计划理应有所调整了。 第9章 掌控欲 　　这一路慢慢腾腾的到家，已经是晚上了。钟意的胳膊多有不便，还是杨青禾帮她把行李带进电梯里。 　　钟意嘴里还哼着歌，心情很好的打开门，刚进屋就发现气氛不对。 　　外面早就黑天，整个屋子却还是漆黑一片，唯一的光源来自于电视机，还播放着花滑比赛的视频。而一个面容模糊的人影，还端坐在沙发上，看不清表情，气氛却及其压抑。 　　钟意看到这场景就懂了，她妈妈不知道又在发什么疯，一般这个时候直接默不作声进房间就好。她拖着行李箱，脱下鞋装作平常的往屋里走。 　　“你现在翅膀硬了是不是？”明明是很平淡的语气，莫名让钟意毛骨悚然。 　　没理会这个声音，她现在走到客厅中央，只要再走几步就能回房间关上门，享受自己的夜晚。 　　“你给我站住！！”声音猛地拔高了，也从沙发处来到了耳边。 　　钟意下意识的瑟缩，手中一轻，行李已经被钟瑶扫到地上，“邦”的一声。整个屋子里，如同水突然到达了沸点，在钟意的视角逐渐嘈杂起来。 　　一股无名火。 　　“你到底要干什么！”爆发。行李箱直接被钟意踢开，面对面的质问。 　　等来的不是更大音量的压制，而是从耳边炸开的脆响，还有慢慢悠悠传来的疼痛。钟意捂着脸：“我招你惹你了？” 　　“我是不是说过！不许你跳贝尔曼！是不是！”尖锐、刻薄，面前的女人一脸的愤怒。 　　竟然只是为了这一点小事？简直荒谬—— 　　“你真是不可理喻。” 　　她觉得钟瑶已经疯了，此时心里除了莫名其妙和愤怒，就是想快点回房间。钟瑶似乎看出来了她的意图，死死的按在她剧痛的右臂上。 　　冷汗唰的一下冒出来，钟意咬牙忍着疼，目光不服输的对峙着。眼睁睁的看着钟瑶露出了毛骨悚然的表情，一推手，钟意连人带胳膊撞上墙。 　　这一下子堪比场上的剧痛，她本能地蹲在地上，牙齿都打着冷颤。 　　源源不断的汗水流出来。钟瑶还不罢休，一脸的羞辱，语气却没有刚才那么高昂：“说了不让你跳吧，怎么，受伤了疼不疼啊？” 　　“不……”咬牙：“我不疼。” 　　“死鸭子嘴硬。你的贝尔曼是不是那天那个男生教你的，我去找他，让他离你远点，整天研究这个不入流的东西。” 　　钟意此时蹲在地上，背着光的钟瑶像是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魔，面目狰狞。一定是疯了，这人的疯话一项说到做到，自己不可能让她去给沈砚带来困扰。 　　“你别发疯了！有病治病！” 　　“我只不过是为了你好！” 　　又是这句话，从小到大，从前世到今生，她已经听了无数遍，就像个魔咒，是为你好…… 　　好个屁！ 　　“你为我好？为我好在我四岁的时候强迫我滑冰？为了我好把我从S市最好的学校带到这？为了我好就是掌控我的一切，包括我的职业生涯？” 　　“我拿了第一！世界青年组第一！你问的第一句话是为什么跳贝尔曼？我想跳就跳了！真是永远理解不了你！” 　　“你少说那些毫无用处的屁话了！你只是为了自己的自私找借口！你自己滑不了比赛，自己愤世嫉俗，就把那些该死的掌控欲强加在我身上，来满足你自己的心！你配当母亲吗？” 　　似乎被她的一长段话震到，钟瑶微微愣住。趁着这个时机，钟意拿起行李箱就跑进屋，门关上背靠着，连锁都没有，是被钟瑶亲手砍掉的。 　　刚发泄过情绪，她还在微微颤抖，就听客厅传来高亢的尖叫和玻璃碎裂的声音。 　　“啊！！！！钟意！！！你现在居然敢对我这么说话！！！” 　　钟意心累的坐在地上，胳膊还很疼，虽然这样的场景前世就已经经历过，可她完全无法从情绪中抽身出来。眼泪从眼角一滴滴滑落下来。 　　本来还是无声的，后来就变成了小声的啜泣。 　　她像是下定了决心，从兜里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许久未打过的号码。 　　“喂，你好，哪位？”电话那边传来了很雄厚的声音。 　　“喂。” 　　“爸爸。” 　　…… 　　钟瑶曾经是C国花滑队的一颗新星，一向以柔美的表现力和强悍的技术作为代表。只是在职业生涯中遗憾的，一直没有一枚金牌。 　　直到她二十六岁的时候，这已经是她第三届冬奥会。 　　这一年，她准备了此生倾尽全力的短节目和自由滑，甚至史无前例的上了自己从未在赛场完美展示的四周跳。 　　短节目比赛时，她带着老将心态，努力热身，只想得到一块金牌完美退役。 　　短节目是她擅长的快曲风，她强大的体力能够很好的支撑快节奏带来的消耗，也会带给裁判和观众更大的视觉冲击。 　　站在冰场中间时，钟瑶心想，这辈子都能跳下去该多好。 　　短节目的时常很短，钟瑶满心欢喜的在自己一辈子热爱的冰场上舞动，一颦一笑，每一次跳跃都犹如精灵，配合着音乐，跳动在每一个观众的心中。 　　没有人知道，在那个四周跳时，她拧到了腰。 　　她咬着牙，撑着笑，左腿抬高，在乐曲的结尾跳出了那个华丽优雅的贝尔曼。当年的贝尔曼分值还很高。 　　下场后的钟瑶，在听分区忍着疼痛满心欢喜的坐下之后，再也没能站起来。 　　那腰伤并不是一个四周跳导致的，是因为这么多年，钟瑶保持高强度的训练，一点一点积累下的，治无可治。追溯源头，可能是每一个跳跃，每一个蹲踞旋转，每一个，贝尔曼。 　　总之，她再也没能登上她热爱的冰场，自由滑的心血甚至来不及展示，就胎死腹中。 　　她痛苦，她渴望，她崩溃。每一个四下无人的夜里，都能在病房里听到钟瑶绝望的哀嚎。可是这无济于事。 　　她最终退出了历史舞台，在后浪翻涌的状态下成为了无人问津的前花滑女单选手。 　　这样的境地，直到遇上了一个追她很久的男人。 　　钟瑶没有多么喜欢那个男人，但那个男人说：“我们生一个女儿，可以让她继承你的花滑。” 　　你的花滑。 　　钟瑶动心了，她顺理成章的和男人结婚，顺理成章的怀孕。 　　在钟意诞生的那一年，她准备好了孩子穿的冰鞋、训练服以及她的花滑视频。从钟意三岁开始，每天播放，像魔怔了一样，要求钟意目不转睛的看。 　　当时的钟意还不叫钟意。 　　直到那个男人和钟瑶说，你别这样，我们去医院看看好不好，别吓到女儿。 　　钟瑶开始发疯，每天嘶吼，摔砸，并强势离婚，夺走了女儿的抚养权，准备完成她的花滑大业。 　　从此，钟意就叫做钟意了。 　　同样，带着这个姓氏，钟意开始每天在冰场上摔跤，说想要个玩具，钟瑶给她买回一双崭新的冰鞋；说要出去玩，钟瑶带她前往另一个城市的冰场；看见金灿灿的金牌，钟瑶说这是妈妈应得的东西。 　　甚至，钟意说想爸爸，要打电话，钟瑶会摔碎所有的通讯设备，要求她今天再滑行十圈。 　　所有人都告诉钟意，你妈妈是个疯子。 　　钟意也这样痛苦的觉得。 　　前世，她拿到了奥运会的资格，在钟瑶逼着她跪下发誓，不拿到金牌就不活了的时候，她毅然决然的和钟瑶断绝了关系。 　　钟瑶这个疯子却说，我不在乎做不做你的妈妈，我想要的只有金牌。 　　…… 　　从多年未曾联系的父亲口中，听到往事，结合着自己的回忆。钟意再次萌生了逃离的心思。那边的父亲还在说：“你体谅一下你妈妈吧，她也很不容易。” 　　钟意不作答。 　　“你……小意你有什么想要的吗？爸爸给你买。”明明是父女，生涩感和小心翼翼却迎面而来。 　　“你带我妈去看病吧，我想……我想去A国训练。” 　　那边的人沉吟了片刻，叹了两口气，说了句好。 　　钟意其实永远不会原谅。 　　她并不觉得一个人的不幸发生后应该把希望寄托在后代身上，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哪怕事到如今，她已经拥有了对花滑的喜爱，可从前发生的一切都不够公平。 　　不只是对她的童年，还有她前世就发现的，自己性格上的巨大缺陷。 　　这永远都无法弥补。 　　临睡前，钟意还是烦躁，胳膊还隐隐的疼，明天又要去一次医院。她委屈的要命，拿起手机，切换小号，找到“。”问，你在A国待着孤单吗？ 　　那边回复的很快：【也许有点。】 　　【唉，我很孤单。】 　　【不过也许很快就不了。】 　　【流泪.JPG】 　　钟意连发两条，还在心里回味，自己的话是不是有点非主流。可是好想，真的好想得到沈砚的回答，平复一下自己烦乱不堪的心绪。至少在一大片连着来的坏事之后，她就能跟在沈砚的身后，像一个小跟班，永远远离开讨厌的人事物。 　　突然就对未来有了巨大的期待。 　　两分钟后，回复到来。 　　【嗯，我也觉得很快就不会了。】 　　那之后，钟意一夜好梦。 　　作者有话说： 　　今日份！ 第10章 看看比赛 　　十二月底。 　　圣诞刚过，大街小巷都是红绿黄的节日氛围。此时距离那场争吵已经过去了三个月了，胳膊也在三个月的修养中好的差不多，钟意最近开始恢复上冰。 　　这三个月里对钟意来说绝对是好事多多，最初是在钟瑶又一次发疯的时候，父亲直接把她强制带回了S市，给钟意请了一位疗养师照料。后来就是，A国的签证办好、房子也租好，可以在世锦赛周期中直接前往。 　　还有，全锦赛马上就要开始，这代表着成年组的沈砚必然要回国参赛，钟意可以前去当个线下粉丝。她和沈砚没有断联，和周末俱乐部的沟通全靠沈砚中间搭桥，现在偶尔聊聊天，也很不错。 　　一切的一切都在往好事发展，钟意甚至连呼吸都是笑着的。 　　花滑赛场上有一个规矩，就是在一位选手表演完后，观众席可以向冰场中抛下礼物以示喜爱。 　　钟意今天出门就是来买礼物的。 　　她苦苦思索了好久，到底要买什么才能让沈砚认出她，最后还是选择了那只不同寻常的企鹅。这个时候的沈砚还没有太多粉丝，是她刷好感的最佳机会。 　　买完企鹅从店门出来，钟意发现街角开了一家饰品店，鬼使神差的又走了进去。琳琅满目的精致商品，和国外那家还不太一样。 　　钟意找到了一枚小企鹅的勋章，是冰透的蓝色，她笑容满满的买单，打开备忘录——第二件礼物，蓝色勋章。 　　不停地在脑海中想象着沈砚带上这几个的样子，心情超好哼歌回家。那个请来的营养师叫明悦，见她进门还诧异的看着：“这么开心呀今天。” 　　钟意点头。 　　…… 　　时间走的很快，钟意带着明悦登上飞机前往全锦赛举办的城市。前几天她问了沈砚，沈砚也是今天前往。 　　满腹揣着马上就要见到沈砚了好开心，明悦一直看着她诡异的自嗨。飞行两小时，钟意摇头晃脑了一个半。终于兴致勃勃的下了飞机。 　　北方的冬天还是冷，钟意那点好心情被寒风一打，蔫了一半，只能默默看着明悦把她的领子拉高，带上围巾。 　　“你真的很像在照顾小孩。”钟意吐槽。 　　“你不就是吗？” 　　“……” 　　钟意真是不知道，明悦才二十六七的年纪，营养方面的高材生，还会双语，为什么总会在她面前有种母性光辉…… 　　定好的酒店离比赛场馆还算近，一间大套房，钟意窝在被窝里思考明天到底是穿哪一套衣服，备选的有白色和浅粉色。想了半天都想不出来个所以然，她果断打开微信。 　　现在和沈砚聊天已经没有那种紧张感了，逐渐趋向自然，小号除了偷看动态一句话都没说过。最迷惑的就是，断断续续聊了这么就，自己大号还是看不到沈砚的动态。 　　意：【你喜欢白色还是浅粉色】 　　意：【星星眼.JPG】 　　过了没一会。 　　。：【？】 　　意：【我就是问问！】 　　。：【浅粉色……吧。白色会和冰场串色。】 　　钟意满脑子无语，问他喜欢又不是问他考斯滕穿什么，这人除了花滑就没有一点别的爱好。 　　意：【猫猫点头.JPG】 　　虽然心里吐槽，还是果断爬起来，拿出那件浅粉色的羽绒服，还有一条浅灰色的裤子，搭好之后，钟意自我肯定的点点头。 　　…… 　　第二天一大早，钟意完全没有困意，起的比明悦还早。在套房客厅习惯性的热身之后，就投入对镜自赏的阶段。 　　刚出房间门就明悦看到的就是钟意大早上穿着一个羽绒服，在客厅转圈。 　　“……” 　　俩人简单吃了顿饭，简单说是明悦强迫钟意吃了个饭，就加速出门。 　　这次的票很不好抢，钟意拉着杨青禾等一大帮人，起早拼手速才得到。观众都在外面排队，大多数是各种成人组的前辈的粉丝，钟意她们也加入了这支队伍。 　　隔着老远，就看到前面一个小姑娘抱了一块手幅，上面写着：沈砚加油！ 　　这时候的手幅还很古早，没有钟意前世后来看到的那种花样繁多，小姑娘一脸激动，手机在手里都要按出火星子了。 　　没几秒，那小姑娘像是看到了钟意手里的企鹅，一脸激动地跑过来：“你也是沈砚的粉丝吗？” 　　钟意瞪大眼睛：“你怎么看出来的！” 　　“多简单呀！”小姑娘都快跳起来了：“这个企鹅，沈砚有一个钥匙扣版的！” 　　钟意难得没接上话，难不成说，那是她送的吗？ 　　讪笑。 　　“要给沈砚好好应援哦~这可是他第一次参加全锦赛！” 　　“会的会的！”钟意粉丝心作祟，也被带动的有点开心。 　　进入场馆找到自己的座位，钟意才有点平复，一只手扯着明悦的袖子小声说：“沈砚粉丝现在好少，珍惜你现在的位置吧~” 　　一脸嘚瑟。 　　毕竟几年后的沈砚的比赛，座无虚席，一票难求。 　　沈砚排在第三组第三个上场，前面的短节目钟意也看的很认真，想从男单的跳法里学到点什么，结果这群男单大佬，直接四周秒杀。 　　她太知道自己了，一场比赛里跳出一个四周就不错了，更不论现在的体力是跳三周都累的。不过一切也许在A国会有转机。 　　不多想，掏出手机，发送——加油哦！给你个惊喜！ 　　发完也不管沈砚回不回复，安安静静看起了比赛。 　　等到沈砚上场，时间都已经快到中午了，钟意有点犯困，看到那件青绿色的考斯滕缓缓滑到场中间时瞬间清醒。 　　沈砚的短节目的音乐，是一首钢琴曲，名字叫做《时间》，虽然前世在视频中看到过，远没有此刻震撼。 　　乐曲一响，场中的人随之而动。一会像跳跃的琴键，每一下都落在心坎上，一会像盛夏的叶子，在冰场中飘摇。乐曲的节奏，时快时慢，像是有一个人在耳边告诉你，时间永远不会为谁停下脚步。 　　有梦就要去做。时间不会等你。 　　结尾仍然是那个贝尔曼，转速快到钟意只能看到绿色的残影，可她就是觉得，沈砚在畅快的笑。那样明晰。 　　节目结束，沈砚近乎表现完美。不论是开场的四周跳，还是别有新意的延迟转体，都得到了观众的一致好评。钟意还沉浸在节目中，直到听见遥远的地方传来尖叫，才如梦初醒。 　　跌跌撞撞的跑到看台护栏，对着还没退场的人大喊：“沈砚！！！” 　　冰场中的青绿色身影随之专设，镜头也切到了沈砚的脸上，鼻梁上的痣，微微流出的汗水，以及考斯滕下的极致身材，现场的尖叫更响了。 　　等沈砚带着疑问滑到看台下面，看到是钟意，露出了一个很温柔的笑。 　　钟意看的心都快化了，赶忙拿出企鹅玩偶，抛下去。沈砚一伸手就接住了。 　　“沈砚选手要加油哦！！！” 　　点头。 　　转身滑向冰场入口，在入口处套刀套之后，还回头看了一眼看台。钟意猛烈的挥手，沈砚也伸手示意了一下。 　　…… 　　沈砚在听到有人叫他的时候还很诧异。毕竟自己刚进入成人组不久，粉丝不多，所以没怎么经历过这种事情。 　　那一声简直响彻天地，他转头过去，离得太远只能看到一个粉红色的身影。踩着冰刀，改变方向滑过去，一路上看见的只是个浅粉色的身影。 　　还没见到人，心里就有个荒谬的想法，不会吧…… 　　直到来到近前，少女穿的活力，手里抱着企鹅钥匙扣的放大版玩偶，一脸开心的挥手。沈砚也不自觉的笑了笑。 　　然后那个玩偶就落在他手里，第二个企鹅了，她到底是有多喜欢企鹅…… 　　还要退场，沈砚也不能耽误太久，只能笑笑往后台走，直到刀套套上，又听见小丫头大喊的那句话。 　　直到往听分区走，沈砚还有点木楞，半晌自嘲的笑了，又慢慢笑的越来越开怀。修长的手，捂住了心口的位置，透过考斯滕感受到了十分剧烈的心跳。 　　真是糟糕啊！！！ 　　分数出来了，果然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场馆里看到分数后都安静了一瞬间，接下来就是各种各样的不可置信。 　　“基本稳了啊这。” 　　“C国花滑真是后继有人！” 　　“记得这个选手刚升成人组不久了，太可以了这！” 　　“……” 　　这一天沈砚接受了来自各方各面的恭喜，听得耳根子都麻了，他却不敢掉以轻心，后天的自由滑同样重要。睡觉前习惯性的看了看手机，才看到上午小姑娘发来的几条消息。 　　笑了笑，也没回复，后天也会来吗……还会带那只企鹅吗……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沈砚晃了晃头，看到床头看着自己笑的、新收到的企鹅，一拳打过去，企鹅还是笑着的…… 　　沈砚叹一口气，放下手机，去重新洗了把脸，现在自己的心越来越乱，这样不好……只有花滑……对，只有花滑。 　　反正自我催眠有没有效果谁都不知道，沈砚睡着的时候，嘴角都是微微向上的。 　　明明酒店的床睡得及其不舒服…… 　　作者有话说： 　　您的更新已准时到达！ 第11章 散个步 　　自由滑的比赛和短节目间隔一天，钟意不想错过大好机会，她之前就决定，除了特殊原因，绝对不错过沈砚的每一场。 　　所以第二天一早她就爬起来给沈砚发消息，询问他在干嘛。 　　得到的回复是，沈砚租了个城市冰场，需要继续保持训练状态。 　　这话走进屏幕里，钟意眼睛都瞬间的亮了，犹豫了半天才发送—— 　　【我可以去看看吗！我发誓！就是看看！绝对不打扰你！】 　　沈砚收到这个的时候，刚合完乐，看着那一大段像给教导主任写检讨书的话，还真的认真思考了下，要不要让她过来，毕竟自己此时因为劳累凌乱的很。 　　脑海中一个小人说，别让她来，影响训练；另一个说，来就来呗，反正也是花滑选手，什么样子没见过。 　　最后终究是抵抗不了幻想中小姑娘星星眼的样子，思索片刻，只好干巴巴的回复：【来吧。定位|】 　　发送完毕，沈砚还破天荒的下场，找到厕所照了照镜子，用手指捋了捋头发，又把衣服整理的板正。 　　…… 　　钟意出门的时候正是中午。 　　中午艳阳高照，虽然是冬天，却满是暖洋洋的感觉。距离收到消息已经过了一个小时，她换了一件浅粉色的内搭，外套穿了白色，简单跟明悦说了一声就向外面走。 　　等到了冰场，门口有商店，钟意还笑眯眯的跑进去，买了一瓶水和一瓶奶茶。 　　奶茶是给她自己的，明天就是比赛，外面的东西运动员不能乱吃喝。这福气就由一个人享受吧~ 　　蹦蹦跶跶迈着小碎步跳进去了，还在路上想了开场白，刚到冰场入口，随便扫视一下，钟意脸上的笑就僵住了。 　　原来……不只有他一个啊！！不早说！！ 　　花滑队里有名的无名的C国选手，都在冰场上自己带着耳机滑行着。因为地方小，显得及其拥挤。 　　冰场不是正规冰场，更像是业余人士的娱乐场所。钟意四下寻找——沈砚就靠在一处挡板，面前是一个女单选手，正涩然一笑，说这些什么。 　　沈砚看上去倒是很平常，很礼貌，都快躺在挡板上了，那个女选手越靠越近，他就越躲越远，显得有点滑稽。 　　钟意完全笑不出来。 　　她感觉到怒火从心中升堂，总有一种想要生气的感觉，她也清楚，自己只不过是沾了重生的光，这一世可以提前认识沈砚，自己无权干涉他和谁交往，和谁关系好。想要拥有他，却还在没拥有他的时候，先察觉了自己恐怖的占有欲。 　　这就是她之前想到的，从钟瑶那里继承到的性格缺陷。 　　钟意在原地愣神这几秒，沈砚已经看到她了，和那个女选手指了一下，礼貌点头，滑行过来。她赶快收起脸上那种苦大仇深，用最灿然的笑迎接了沈砚。 　　“给你买的水，一定要喝水哦。” 　　沈砚点头：“我以为你来是想上冰，那你要在这看吗？我可能要训练一下午。” 　　钟意：“没事没事，你练你的，我就是想来看你训练，不用管我。” 　　沈砚回了一个疑惑地眼神，回复他的是少女的莞尔一笑。无奈叹口气，只好继续回去练习。 　　钟意刚才那点不开心很快就消散了，前世的梦想就是能看他在这种四下无人的地方训练（其他人钟意选择性忽视），现在这个愿望实现的如此简单，她掐了自己一把。 　　还好，是真的。 　　心里突然无法言喻，又想到了那段话：给大家添麻烦了。 　　这样好的一个人，连离开都是那样轻飘飘的，那谁又知道失去花滑之后，沈砚会有多么痛苦、多么难堪。 　　想到这，钟意的神色逐渐暗淡，低下头看了看手机。昨天的全锦赛，沈砚算是红了一把，比赛视频被剪辑放到微博上，底下的评论都是在问，这个选手叫什么，钟意抬着手指飞快打字，能看到的都回复了：C国男单选手沈砚。 　　【沈砚？名字也好好听啊。】 　　【真的很有我国气派，这才是艺术！】 　　【转粉了转粉了，好漂亮（bushi一个小哥哥！】 　　…… 　　看着这些回复，钟意心想，对嘛，果然是沈砚。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他都有能让人一眼爱上的能力，唉，长路漫漫…… 　　这一看手机就看到了脖子疼，刚准备揣进兜里，一抬头。 　　真服了！ 　　那女选手，钟意都记不住她的名字，沈砚往哪滑她就往哪滑，简直像个蛾子一样到处飞。要么说女人最懂女人，钟意就是直觉不能放任她这么打扰沈砚。 　　她深吸一口气，装着笑容，走到入口，对着那个女选手招手。 　　女选手看到了，食指指向自己，是我？ 　　钟意笑着点头，就看到沈砚还被依依不舍的看了一眼，女选手不太情愿的滑过来。 　　“你叫我？” 　　点头。 　　“你是沈砚的朋友吗？我看你好像跟他很熟。”钟意假笑。 　　“是的。” 　　“那这样吧，我准备去给沈砚买水，不想打扰他训练，你可以换上鞋陪我吗！我给大家都买！”不太客气。 　　此时冰场上的基本都是花滑选手，钟意知道自己这个要求的无厘头，只是已经说出口了，也由不得她拒绝。钟意伸手去搭那个女选手的手臂，一使力就把人拽了出来。 　　那人不情愿，又不好下了钟意的面子，钟意刚刚和沈砚显得很熟，她也不能这时候露怯。 　　俩人一番，啊你皮肤真好，啊你长得不错的互捧，抱了一堆水回来。 　　还没等钟意开口，旁边就是嗲嗲的一声：“沈砚选手，要喝水吗？” 　　钟意恶狠狠的看着，要是应答，她就……她明天就不给他应援。 　　所幸，沈砚只是挥挥手：“不喝了，喝过了。” 　　满意。 　　钱明明是钟意给的，女选手还像是主人一样，一瓶一瓶的给别人发。钟意看的来火，干脆走到一边，偌大的冰场只有沈砚在滑行，还是那么养眼。 　　似乎是合乐结束，沈砚滑过来朝着钟意伸手。 　　“怎么了？” 　　“水。” 　　愣住。她立马开怀大笑，转头从身后拿出那瓶买的最早的水。沈砚喝了好大一口，有些水从下巴滴下来，钟意看的傻眼，不由自主也咽了一口口水。 　　喝完水，沈砚笑了笑，伸出手越过挡板在钟意头上摸了几下，小声说：“不用理。” 　　这一声话音落，两人都有点愣住，钟意的眼神清澈而眷恋的看着沈砚，沈砚不自在的手握拳，轻咳两声。 　　…… 　　等训练结束，外头的天也已经黑了，钟意本来打算拉着沈砚去吃个饭，后来想想第二天有比赛，只能作罢。 　　“你先回去吧，我打个车就可以啦。”钟意道。 　　沈砚摇摇头，这人大冬天穿个运动服，外套随意的敞开怀穿着，路灯的光照的整个人洁白无暇。 　　“没事，我怕你不安全，送你回去吧。”温柔笑笑。 　　钟意本意不想麻烦他，无奈心态作祟外加肯定拗不过，也就随他。 　　两人沿着冰场外面的路，慢慢悠悠前行，钟意始终落后沈砚一小步，看着沈砚的后脑勺，头发漆黑茂密，这样的氛围，她咳嗽两声。 　　“明天比赛也要加油哦。” 　　沈砚停下脚步，无奈笑笑，回过头来直视钟意，点头：“好。” 　　说完话，往前继续走，没过几秒，就回过头，很轻的扯住钟意的胳膊，把钟意拉到自己身边。 　　“在后面看不到你了。”解释。 　　钟意先是心中激动，面色也有点红，笑意盈盈的点头。 　　“沈砚。” 　　“怎么了？” 　　钟意加速冲到前面，踩着路灯的光影，盯着沈砚一步一步倒着走，沈砚怕她摔倒，胳膊处于一个蓄势待发的状态。 　　“你什么时候回A国呀？” 　　“还没定。”沈砚道“比完赛我要先回家一趟。” 　　钟意知道，沈砚和外婆相依为命，好不容易回国了肯定要回去看外婆。老人家一个人生活不容易，前世钟意了解到沈砚的时候，他外婆已经去世了。希望这一世，沈砚能够少点遗憾。 　　“那要好好陪陪家人呀。” 　　沈砚点点头：“你小心点，倒着走别摔了。” 　　“不会啦！”钟意得意：“我可是要成为C国最强的女单选手！平衡力超强！” 　　话虽这么说，此时已经出了小路，大路上什么都有，钟意也不想天天摔在沈砚面前，转过来并行在沈砚一侧。 　　“那……那我们可以一起去A国吗？我的意思是，一起飞。”小心翼翼的问。 　　尽管此时她和沈砚还算熟，这种比较莫名的要求她还是有些惶恐，一是怕被拒绝，二是怕沈砚那个性格，越熟稔越可能疏离。 　　沈砚没做答。 　　就在钟意后悔自己问出这一句时，轻飘飘的传来一句：“嗯，可以。” 　　她心里的烟花都要炸上天了，给个弹簧只怕是都能蹦起来，事实上她也确实脚步轻快，一蹦一蹦的走着。 　　“太好啦！” 　　沈砚奇特的发现，这个小姑娘的心情来的极快，他低着头看着面前一高一矮两个影子，矮的那个像只小蝴蝶，不停地围着高的撒欢。 　　尽管训练了一天，没怎么理她，她好像还是很高兴。这样的生活，似乎也不错。他也开始有期待了。 　　月明星稀，车辆不停从身边飞驰，路灯的光晕很长很长，明明是遥远的路，踩在脚下也还算轻松，未来也是。 　　沈砚想。 　　作者有话说： 　　谢谢大家的喜欢！今日份甜甜甜！ 第12章 大师兄 　　沈砚回到酒店插上房卡，灯火通明的时候感到一阵恍惚。从小就习惯一个人训练、一个人回家、偶尔和外婆分享自己的成果，他这方小小的世界，并没有什么其他乐趣。 　　直到今天，当那个小姑娘在自己身边蹦蹦跳跳，原来有人陪伴是这样一种感受。 　　在感觉到庆幸的同时，他也陷入了巨大的自我否定。至少在人生的前几十年，他一直认定自己应该是一个孤独的人。 　　孤独可以让自己保持完美的状态，可以让自己在花滑的乐曲中达忘我的境地。糟糕的是，今天在合乐的时候，虽然状态无懈可击，但自己清楚知道，每一次跳跃旋转的目光都落在了场外那道乖乖坐着的小女孩身上。 　　内心告诉他，你很享受。没有告诉他，该怎么办。 　　沈砚烦躁的抓乱头发，运动服随意的扔在一边，所幸他有一个很好的习惯，解决不了就暂时忘了。明天还有比赛，这场比赛关系到这一个赛季的比赛名额，这更重要。 　　把自己蒙进被子，沈砚还叹了口气。说是忘了，实则心都乱的很。外婆这个时间应该睡了，连问一问也做不到， 　　唉…… 　　…… 　　自由滑和前天的短节目开始时间相同，钟意没有拿礼物，只是拉着明悦继续坐在上次的位置上，根据短节目的排名来安排自由滑的顺序，那么沈砚就是最后一个上场。 　　冰场上的选手卖力的滑动，钟意无所事事，之前还存了一分学习的心，现在才发现，男单女单的动作、技巧其实完全不同。 　　这一世她想挑战四周，就需要比前世更加的努力。 　　坐了片刻，钟意的手机突然响了，她走到一旁，发现是陈璐教练打来的。 　　“喂？”钟意小声说。 　　“钟意啊，你是不是在全锦赛呢？” 　　钟意下意识的点头，还因为被发现而有点窘迫：“是。” 　　“那这样，正好你升成人组了，我想着你得让认识认识你那些师兄师姐。我找人接你去后台，省得我以后给你介绍。” 　　钟意听到这话心情有点复杂，陈璐教练真是个很认真的人，自己这样刚进成人组就要去国外训练的不多，以后免不了要参加世界大赛，到时候全锦赛的这些人，和她代表的是同一个国家、同一份荣誉。 　　虽然前世几乎全部认识，这时候也不能下了陈璐的面子。 　　“好。” 　　钟意简单的和明悦交代了一下，明悦站起身来陪她。没过一会，就有个工作人员带着证件来了。 　　“请问是钟意选手吗？” 　　点头。 　　“跟我来吧。” 　　钟意两人跟在工作人员身后，一路穿过候场区和后台过道，各色的工作人员繁忙的穿梭其间，还夹杂着要上场的选手紧张的准备，她突然就很怀念。 　　这就是成人组的大赛。许久未曾参与过的钟意，看着赛场，眼底弥漫的都是眷恋。 　　自己似乎热爱滑冰热爱的时间太短了，前世只顾着和母亲抗争，强迫自己厌恶。直到沈砚的出现，自己才发现这片冰场对全国许许多多的少年少女来说是渴望而不可及的梦。 　　自己只是个幸运的普通选手。 　　这一次，她要让自己的喜爱与梦想，在这片纯白之地停留的久一点，再久一点。 　　五分钟左右，她们的脚步就停留在热身室前。门口站着一个神情严肃的中年男子，穿着红色的队服，正靠在墙上看手机。见到钟意来了，直起身走过来。 　　“你就是钟意吧。” 　　钟意点头。 　　这个男子其实她熟悉的很，是自己前世进入成人组之后的教练，曾参加过两次冬奥，退役后呆在国家队指导选手。自己不懂事每天不认真的训练，是他言辞强硬的警告钟意；受伤想要离开赛场的时候，也是他语重心长的挽留。 　　“我是严成，国家队的教练。” 　　钟意一听到他的声音都头皮发麻，就差原地鞠躬：“教练好。” 　　“嗯。”严成点头：“你们陈璐教练的意思是，你也要去A国？” 　　“对的。” 　　“也挺好。A国的训练环境和国内不一样，说不定会比在国内得到更大进展。等你回来为国争光。”严成笑了一下。 　　钟意有些新奇，自己很少见他笑，当即不由自主的立正：“会的。” 　　就差敬个礼了…… 　　严成点点头，很满意的打开了热身室的大门，里面几十个穿着考斯滕的男子回望过来，钟意都有点眼晕。不过，眼神一闪，还是一眼望到角落里戴着耳机的沈砚。 　　沈砚和这些选手并不熟，也不喜欢训练的时候被打扰，听着音乐时候听到旁边的男生都大惊小怪的：“这就是小师妹吧！” 　　“长得好漂亮！师妹我可以！” 　　“……” 　　沈砚鬼使神差的转头——就看到一群男生围着一个女孩，那女孩昨晚还和他慢慢悠悠走回的酒店。 　　火大。 　　“别跟群猴子一样。”严成说：“谁是你们小师妹，要正经论，人家和沈砚是正牌师兄妹，就你们这水平还做梦呢。” 　　钟意在一边笑笑，见沈砚在人群后面望着自己，招招手。 　　沈砚疑惑地从人堆挤过来，心里突然很开心：“怎么了？” 　　钟意没回答，抓住沈砚的手腕，不动声色的把他拉到自己身边：“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大师兄！” 　　没有人不喜欢乖巧可爱的女孩，钟意拿捏的到位，此时的选手都大声起哄，声音最大的那个被严成踹了一脚。 　　“这个是孙木、这个是张赫洋……这个就不用介绍了吧，你亲爱的大师兄。”严成给她介绍的时候还不忘一本正经的调侃，引得人都哈哈大笑。 　　钟意的手还抓在沈砚的手腕上，其实自己本来想拉进一下沉砚和他们的关系，后来才反应过来沈砚比自己会人情世故，估计只是热身时候不想说话。 　　“师兄们都好！”钟意一边寻思一边乖巧回答，手不动声色的放开。 　　沈砚瞥了一眼，还有点失落，不过很快就压下去了，钟意鞠了个躬：“师兄们好好热身，比赛加油~顺便替我跟在场上的师兄问个好吧~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行，不过你亲亲大师兄太强了，我们这些外道师兄比不过啊！” 　　一群人哈哈大笑。 　　钟意摸头笑笑，告别。思索几秒，又抓上沈砚的手腕，把沈砚抓了出来。 　　过道里很多人，明悦也在这等着，沈砚一脸疑问却还是微微笑着看她。钟意莫名感到有点不好意思。 　　“沈砚选手今天要拿冠军哦。”长话短说。 　　沈砚：“这么相信我？” 　　“嗯，你就是冠军。” 　　过了几秒：“毕竟你是我大师兄嘛嘿嘿。” 　　沈砚无奈，手伸到女孩的头顶摸了摸，转身继续进去热身。 　　钟意自己没察觉，还是明悦神色严肃：“你脸红了我要跟你家里说吗？你早恋我怎么汇报。” 　　“你才早恋！我没有，我单方面崇拜他！不许说出去。” 　　“有吧……” 　　“没有！” 　　钟意自己摸了摸头顶，沈砚这人真是摸出习惯来了，自己竟然也很享受……原来被当成小女孩是一件这么幸福的事。 　　作者有话说： 　　今日份！！沈砚：企图做没有感情的花滑选手第一天，失败！ 第13章 跨年吧 　　比赛进行中，钟意也没道理一直在这里待着，本来今年的全锦赛自己也应该参加，无奈手伤太重，生生把自己的职业生涯往后压了一年。 　　明悦帮钟意拿着包，两人回到了座位上。此时的比赛已经进行到了第三组，很快就能轮到沈砚上场，钟意兴致勃勃的看着。 　　这场比赛除了沈砚，还有一个人物，就在沈砚前一个出场，说明短节目排在第二名。这人也在刚刚的师兄堆里，就是那个笑眯眯的说“比不过沈砚的”，叫张赫洋。 　　不同于沈砚的节目表现，张赫洋更加倾向技术得分，这样的选手成长起来未必有人喜欢，但一定很强。记得前世，他可以算是沈砚在国内最大的对手。甚至在沈砚自杀后，发微博说心态太脆弱的人不能成事。 　　张赫洋的自由滑节目叫《长城》。一身纯黑色考斯滕，配上大个子的技术，也有足够唬人的气势，在场中做着一个又一个高难度动作，却没有多少人认真观看。 　　艺术性是花滑必不可少的。 　　钟意看了几眼就不想再看，张赫洋下一个就是沈砚。等她听到了分数公布，心里一紧——张赫洋的分数有点高，如果沈砚失误，会变得很难办。 　　抬起眼。 　　同样是一片黑色的考斯滕，上面却镶嵌着金丝和水钻，在冰场上像一位贵族高调的闪耀。 　　沈砚的步调从容，缓慢滑行，最后堪堪停在正中心。一手背后，另一只手绷直着垂落，颇有侠士执剑的风姿。 　　钟意又一次被惊艳到了——这就是属于沈砚的永遇乐。 　　记得前世，沈砚走后，青年组有许多男单选手，选择沈砚的永遇乐，不过她大多看过，不敌如今场上这人一星半点。 　　该如何形容？那便是，只要他做出起势，冰场就被带到了那遥远的战场，他不是辛弃疾，而是作为战场上战无不胜的新将，和辛弃疾跨越时空对话。 　　音乐播放，人随曲动。那黑色的身影，穿梭在冰场之间，旋转的姿态，像是一束血中开出的鲜花，狂妄不羁。第一跳是勾手四周周，落冰的一瞬间，四周响起了欢呼声。 　　钟意也在努力鼓掌。 　　之后得跳跃组合，无一不是完美clean，钟意把那点担心咽回肚子，把情绪投入进去。最后的燕式旋转接贝尔曼。 　　完美落幕。全场掌声雷动。 　　钟意却看见，最后贝尔曼的时候，沈砚晃了一下。 　　…… 　　全锦赛就这样结束了，沈砚的分数比第二名的张赫洋高了十几分，当之无愧的第一。至少之后这一个赛季的世界赛名额，沈砚都不必担心。 　　钟意也没有在这个城市做过多的停留，比赛结束和沈砚发了个微信说了一声，就带着明悦踏上了回H市的飞机。并非是不想和沈砚多见面，马上要去A国常住，有好多东西需要准备。 　　到H市已经是晚上了，钟意有点累，下了飞机直奔家里。 　　明悦来了之后，就住在了钟瑶以前住的房间，为了履行职责，在钟意表示不吃晚饭的时候，还强迫她吃了晚饭。 　　饭后，钟意洗了个澡，躺在床上刷手机，就看到群里杨青禾和张纯子在问，后天跨年的烟花秀要不要一起去看。 　　钟意这才意识到，原来时间过的这么快，已经来到了跨年的日子。这么来看，她重生已经快要一年了，现在新的生活充满了希望与幸福。 　　她在床上翻了个身，看向窗外，H市的晚上是无比寂静的，更能让人心安。估计年后就要真的忙起来了吧……最后一个还算安逸的跨年……等等……跨年！ 　　烟火秀、跨年，她突然想到沈砚的模样。沈砚要看外婆的话，肯定是要回H市的。反正也就是问一问，应该没什么吧…… 　　打开手机措辞：你愿意和我去看H市的跨年烟火吗？ 　　太正式了，一字一顿删除。 　　听说H市今年跨年有烟火诶！要不要一起去看！ 　　沈砚那边回复的也很快：可以。 　　钟意现在的心情就是觉得自己简直中大奖了，沈砚没拒绝！还以为以他的想法，肯定不会在这种事上浪费时间。 　　【那我后天叫你！】雀跃至极。 　　【好。】 　　了却一桩大事，还可以在后天和沈砚商量商量一起去A国的事，小小的幸福瞬间就包裹着钟意，安静的沉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早，钟意就拉着明悦先去了冰场。先前受伤耽误太久，又去看全锦赛，马上就要去A国高强度训练，钟意不得不重视起来，能回复一点状态是一点。 　　主要是前几天，那个踩了她的H国选手禁赛解除，还参加了他们国家的锦标赛，拿到第一名。 　　赛事结束，听说钟意没参加全锦赛，还在社交软件上内涵：别人没有的奖牌握在手里真的很好。 　　配图是金牌的照片。 　　说实话，钟意还是挺生气的。但是生气并不能解决问题，她没有公开的网络账号，此时也只能是心甘情愿吃个哑巴亏。 　　这一切憋屈就以后在赛场上找回来好了。 　　简单训练了一上午，钟意下午就拉着明悦去逛街。新的一年要到了，要买点新衣服，每天都漂漂亮亮的见人，主要是见沈砚。 　　“这件好看吗？”钟意拿着一条裙子在身上比划。 　　“现在是冬天吧？”明悦问。 　　“对哦……”钟意放下裙子，又拿起来：“我抗冻！可以穿光腿神器。” 　　明悦一脸随便你的无语状态。 　　俩人逛了一整个商场，最后战局以钟意消费五位数结束。钟意其实还没逛够，是明悦拉着她强行离场。钟意对于明天的跨年之约，已经紧张到了一定程度。 　　再被强行制止挥霍行为之后，又拉着明悦去吃饭。 　　…… 　　跨年当天，钟意一大早就爬起来。先是热身，早上的惯例。结束之后，冲了个热水澡消肿。昨天晚上给沈砚发微信约好，今晚十点在江边集合。 　　怕这一天自己光无所事事，钟意还是决定前往冰场，至少在分散注意力这方面，花滑是一个好选择。 　　新的赛季到来，钟意决定换一首参赛曲目，今天来冰场也可以找找感觉，自己心里是有一套节目的雏形的。 　　首先短节目，钟意看到了一个纪录片，讲的是敦煌大漠风情，不过飞天在视觉效果上太难呈现，只好退而求其次的选了一首带有马头琴元素和大漠风光的乐曲。 　　听起来就像一位孤单的旅者，踩在飞沙之上，用胡琴带出了段沧桑的岁月。 　　至于自由滑，钟意更是肯定了自己的想法，C国有许多的民族歌曲，最近钟意就听到了一首，叫做《敕勒歌》。全曲哀伤基调，最是她擅长的表现。 　　歌里唱出的等待和期盼，让她触碰到了某段回忆。 　　今天来冰场，并不系统的训练，只是把选曲播放出来，随着音乐滑行，在歌中找到感觉。事关花滑钟意还是很上心，一天下来除了中午明悦让她吃饭，一直在冰上。 　　下午七点多才带着满身汗离开。 　　回到家，先是重新冲了个澡，甚至连这时候都放着歌，她势必要做到和音乐融为一体。 　　吹干头发，还化了点妆，亮闪闪的闪片在眼上跳跃，还换上了昨天买的裙子。怕冷是真的，好在钟意够瘦，在里面套了好几层看不出来的内衬。 　　离十点还有半个小时，钟意就出门了，还给沈砚发了个：出门啦~ 　　似乎是烟花秀很多人都好奇，在路上堵得要命，钟意生怕自己赶不上，快到江边的时候干脆走过去。一到约定的地方，距离十点只剩十分钟，抬眼一看，沈砚已经在人堆里等着她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回微信。 　　钟意原地调整好笑容，小跑过去，在沈砚面前跳了一下：“晚上好呀。” 　　“晚上好。”沈砚无奈笑笑：“你不冷吗？” 　　“我不冷，我穿的可厚啦。” 　　“这样显得我很邋遢。”沈砚无奈。 　　他还是穿的运动服，不是没衣服穿，只是今天白天他还去跑步保持身体状态，外加上以为小姑娘找他只是没人陪，干脆就稀里糊涂的来了。 　　想不到钟意这么重视。 　　“不邋遢！你穿运动服超级帅好吧！”钟意抓着沈砚的袖子往前走。 　　这条江贯穿了整座H市，可以一直沿着江往前走，人多怕走散，钟意也不好意思去握沈砚的手。 　　“沈砚，你打算几号回A国，我们定同一班航班吧。”钟意道。 　　沈砚一直被拉着跟在钟意后面，其实这样抓着还挺累，不如握着手。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他突然有点慌神，小姑娘刚才问了什么完全没听见。 　　“什么？” 　　钟意停下脚步，回头又说了一遍。 　　“我……大概下周六左右。” 　　“那你定好航班记得告诉我哦！”继续往前走。 　　沈砚点点头。看见钟意表情上似乎是扯着他有些吃力，才想起来她胳膊刚好没多久。沉默了一下，伸手把那只抓着他衣袖的手拨下去。 　　钟意疑惑地回头。 　　沈砚无奈的，把自己的手递上去，轻轻握住了钟意瘦弱的手腕。 　　“走吧。” 　　“你带着我走。”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烟火 　　身边到底有什么，是值得被信江边的月色也刚刚好，虽然H市风大寒冷，此时人多起来，倒也平添了温暖。江边的灯火散着暖光，江上的冰雪也映衬着那一丝柔软。 　　江风冲撞到人群里，变成轻轻柔柔的拂过。 　　沈砚就这样抓着钟意的手腕，慢慢走了很远。钟意的眼神中满是怀念和喜悦，一步一步踏踏实实带着自己的信仰前行。 　　“沈砚，你看今天的月亮。”钟意的手伸向天空。 　　沈砚随着她手指的方向，向上看，月亮是个月牙的形状，弯的亮的。 　　“好美啊。”没听到应答的钟意继续说。 　　“是很美啊。” 　　本来还有些紧绷的沈砚，突然在这一刻松懈了下来。那些杂的乱的突然都跑到了脑后，此时享受到的只是月色。 　　人群越来越拥挤，此时距离烟花绽放还有半小时，钟意找到了一处靠着江边的围栏。带着沈砚来到这，双手搭在围栏上。钟意笑眯眯的看着周围，突然转头。 　　“沈砚，你一定一定会得到奥运冠军的。”肯定不容置疑。 　　沈砚听到后还有点怔愣：“你……好像一直很相信我。” 　　“对啊。”钟意定定的看着他：“因为你是沈砚。” 　　只是因为这个吗……沈砚不明白。有人会相信自己，竟然还是全然不顾的信赖。从很久很久以前，自己听到的就是，你要是不努力，是不会有奖牌的。 　　一定能成为奥运冠军……一定…… 　　钟意还不知道，自己的一句话，能让沈砚的心中泛起这么大的波澜。旁边的人挤来，钟意没站住，踉跄了一下，被沈砚一把抓住。 　　气氛莫名的尴尬了起来。 　　离烟火燃放还有两分钟，钟意站在着将近一小时，腿都有点发麻，看着身旁的沈砚像是没事人一样，不由得叹气，是真的不怕冷。 　　“还有一分钟啦！”激动道。 　　据说H市这次花了大价钱，烟火长达半小时，钟意以前在S市，那里禁燃，前世在H市也没仔细看过。期待的要命。 　　五秒。 　　随着人群里小孩子的惊呼声，烟火升空。 　　巨大的烟花绽放在天边，金色的火星漫天飞落，把整个夜幕照应的无比明亮。每个人都在抬头看，眸光映着无比的光亮。 　　钟意突然有点不真实。 　　在这样特别的一天，身边站着最重要的人，天上是无数的花火。整整半小时，她紧挨着沈砚，两个人肩并肩，好像迷幻的站在那个讲台上，她是最大的赢家。 　　烟火最盛大的时候，也是到了跨年的时刻。身边的人们都在呐喊倒计时，钟意也跟着喊。 　　“五！” 　　“四！” 　　“三！” 　　钟意差点忍不住心绪，在最后两秒的时候回过身体，轻轻把手抱在了沈砚的腰上，她能感受到沈砚僵直了一下，就任性这一次……两秒，一秒…… 　　“沈砚选手！新年快乐。” 　　得到的回复是一双回抱的手臂，和一句清冷又感动的—— 　　“嗯，钟意选手，新年快乐。” 　　之后得的十几分钟，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拥抱放开之后，钟意的脸红的要命，只好自己冷静。 　　她数次回头偷偷看向沈砚，他的眸光迸发出了一种近乎希冀的东西。烟火结束，钟意才缓过神来开口。 　　“好震撼……” 　　沈砚点头，眼神仍旧恍惚：“我真的，会拿到金牌的，对吧。” 　　“真的。” 　　…… 　　随着结束的盛宴，人群都开始离开。这时候车也打不到，钟意就和沈砚沿着江边一步一步往回走，路边还有好多小商贩，在不遗余力的叫卖。 　　其中一个冰糖葫芦的小车吸引了钟意的注意力。 　　“沈砚，吃糖葫芦吗？” 　　“好像不行。”沈砚犹豫一下，解释道：“赛季进行要抽检。” 　　钟意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正式成人组参赛，自然没那么麻烦事。但是那糖葫芦色泽诱人，鲜红的山楂去了核，包裹着一层透明的冰糖。心里逐渐来了个坏主意。 　　钟意走在前面，沈砚跟着，走到糖葫芦摊前：“我替你尝尝。” 　　沈砚无奈一笑。 　　“老板，一串糖葫芦！” 　　钟意付了钱，一叠纸包着糖葫芦的棍子，手上拿着，慢慢吃了一颗。冰冰凉凉的糖葫芦，酸甜的滋味在嘴里爆开。钟意得意的笑着晃了晃头。 　　“真的好好吃！”显摆。 　　沈砚看着女孩腮帮子鼓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又联想到了那只企鹅：“嗯，肯定很甜。你替我尝尝吧。” 　　“不过。”沈意瘪下嘴，话音一转：“等去了A国，我也不能这么放肆了……明悦你知道吧，我跟你说过的，她管着我不让我吃……” 　　沈砚听着女孩叽叽喳喳，两个人一边走一边逛，没一会钟意手上就拿了一堆，为了让她吃的安心，沈砚还甘心当了拎东西的。 　　每说一句话，都有哈气白白的飞上了天，一个一个小幽灵一样的白雾团飞舞着。 　　热闹又安心。 　　沈砚不由得回想着A国的生活，街道虽然繁华，但似乎无时无刻不是寂静的。听不到的乡音，怀念的商贩，在这里都看到了。 　　那样的生活，钟意会适应吗？会哭鼻子吗？会……和他一样痛苦吗？ 　　“A国没有卖糖葫芦的吧……”钟意含糊的开口。 　　“没有。” 　　“那太好了！我可以逢年过节给你做糖葫芦吃！” 　　“只有糖葫芦吗？”沈砚笑了。 　　“别的……我不会……但是我可以学！” 　　…… 　　之后的一周，两人没有见面，似乎那天的江边之约是一场梦。他们保持着每天发微信的频率，一起定了航班。 　　钟意时刻处在自嗨的氛围，马上要开启的新副本让她的兴奋难以停止。 　　明悦已经提起两天去办理手续，临行前还千叮咛万嘱咐的告诉钟意，千万别待过不了关的东西，也千万别忘带东西。 　　钟意认真点头。 　　直到最后一天临走，钟意打好车准备关门的时候，才有种真的要重新开始、真的要离开的真实感。这个房间在前世陪伴了她将近十年，这一世却只有短短的一年。 　　一切都是可以改变的。 　　钟意把钥匙放在门口的鞋柜上，两个巨大的行李箱托在身后，一直放在床头的企鹅被夹在了胳膊下。虽然东西多，但整整一个箱子都是冰鞋和考斯滕，她似乎没拥有什么。 　　和沈砚约好了机场见面，没多少时间给钟意伤春悲秋，上了车就给沈砚发微信。 　　意：【我出发了~】 　　。：【我快到了。等你。】 　　意：【好~】 　　坐在车上，离机场还要一会，干脆点进青年组的群里：【我走啦。】 　　得到了张纯子依依不舍的十条60秒的语音，钟意无奈的点开，认真听完，大致都是些照顾好自己的话。 　　【放心吧。】 　　车开到机场，还没靠近大门，钟意就看到了穿着白色卫衣的沈砚，似乎永远是不怕冷，零下的温度这人还把袖子挽了起来。 　　两人顺利会和，一路安检托运，都没好好说上几句话就登机。钟意故意值机值在了沈砚的隔壁座位。 　　十几个小时的飞行有点恼火，前面的时间钟意还有精力看看电视剧，后面干脆睡的东倒西歪。也就没注意到，沈砚手里抱了一只不属于他的企鹅。 　　女孩的睡相不好，表情倒是完美，微微的笑着。沈砚睡不着，只能闭目养神，半晌就感觉到了肩膀上多了一些重量。 　　缓缓睁眼，女孩的头发散落，靠在他肩上睡得正香。沈砚无奈，尽量不动免得吵醒钟意，看女孩似乎不舒服的扭了扭——才发现她的腰空落落的。 　　沈砚皱眉，把手上的企鹅举起来观察，一笑。机舱的光打在沈砚的鼻子上，小痣透亮。 　　然后那只企鹅就被垫在了钟意的身旁。 　　沈砚是完全精神了，就看着身旁的人。两只企鹅表情一模一样，实在是让人忍俊不禁。 　　“噗。” 　　真可爱啊…… 　　作者有话说： 　　今天提前来！晚上去恰好吃的！大家火锅都爱点啥！（爱脑花人士报道） 第15章 周末俱乐部 　　飞机平缓落地，广播也变成了其他语种，钟意浑浑噩噩从睡梦中挣扎起来，眯着眼睛看向旁边，沈砚神情平缓的看着机舱外。 　　似乎是听到了她醒来的声音，回过头：“醒了，缓缓神。” 　　钟意有点窘迫，自己的睡相一向是不太好的，也不知道沈砚看没看到。而且之前坐飞机因为睡姿腰都会特别不舒服，这次反而还好。 　　钟意疑惑地顺着视线往下看，那只她的宝贝企鹅，笑容满满的垫在她的腰下。所以是沈砚……靠北！自己的睡姿…… 　　她陷入莫大的不好意思，又不能挖个地缝把自己埋了，只好诺诺开口：“我睡了六个小时啊……你休息了吗？” 　　沈砚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嗯，休息了一会。” 　　笑眯眯的。 　　钟意彻底麻了。 　　周围的人都开始下机，来不及想更多，两人行李都托运了，两手空空的往外走，钟意手里抱着企鹅，还在无人注意的地方锤了两下。 　　企鹅：？ 　　之前约好了明悦在机场接他们，入了关两人就不紧不慢往外走。 　　钟意不是第一次来A国，但那都是很久之后的事，这里的机场几乎变了个样。所以全靠沈砚带路，钟意一边打量一边走。 　　明悦就在出关的地方等着，在出关时，因为钟意第一次来A国还被询问了一番，沈砚就顺其自然的接过了钟意一个行李箱。 　　和明悦汇合，一出机场就上了车。 　　“今晚想吃什么？算接风洗尘了。”明悦问。 　　“吃辣！”钟意欢快回答。 　　“那不行。”明悦说：“你现在算是正式开始训练了，这些东西你都别想。” 　　沈砚在一边轻轻地笑，钟意哀嚎了一声。 　　“沈砚！来我家吃饭吧。”她灵光一闪。 　　那边沈砚刚想拒绝，还没等出声，就被堵了回去：“放心吧！明悦是营养师，吃完抽检也不会有问题！” 　　只好点头。 　　周末俱乐部在郊外，所以沈砚的住所以及钟意的都在很远的地方，车上的时间，钟意虽然想多和沈砚说点什么，但也架不住长途飞行的劳累，逐渐睡了过去。 　　到达公寓已经是A国时间六点多，钟意生物钟紊乱到就差醒来已经不知道在哪了。迷迷糊糊跟着明悦下车，沈砚要先回自己那里放行李。 　　在当时问沈砚的时候，沈砚还劝她不要住这里，他的房子特别的小，两个人住会很难受。钟意才不在乎，办法总比困难多，直接到隔壁楼租了个大平层。 　　美名其曰，我一个人害怕，就是要离你近一点。 　　目送着沈砚一个人拖着行李往旁边走，钟意和明悦也开始搬行李。提前两天已经足够明悦把房间打扫干净，钟意只需要拎包入住。 　　钟意还问明悦，我爸到底给你开多少工资，都能把你带来A国。 　　明悦神秘兮兮的，应该比你现在参加比赛多。 　　打扰了，原来是富婆。 　　钟意跟着上电梯，开门，一进屋看到沙发，迫不及待就是一个滑跪。这一路虽然有沈砚陪着，也好累好累，一想到以后回国要经历这么个章程，就痛苦的要命。 　　明悦在后面把飞了一地的行李箱扶起来，又捡起了企鹅放在钟意旁边。 　　“你的沈砚一会过来，你就现在这个样子吗？” 　　“知道了知道了……”钟意嘟囔着：“明妈妈……” 　　沈砚那边才慢慢悠悠回到自己的公寓，不是骗钟意，这个公寓真的特别的小，有时候沈砚想在地上活动活动都要考虑会不会碰到东西。 　　一打开门，就是拥挤逼仄的空间，漆黑一片和走时完全一样，沈砚却觉得自己的心态有些变化，拿不准了…… 　　既然已经约好，也不能失约，沈砚简单的收拾了下自己，叹口气，转身下楼。 　　…… 　　明悦这次是真的做了顿大餐，可能是看钟意可怜兮兮的样，还是在菜色里加了一丢丢的辣。钟意笑眯眯的，不停说，谢谢明悦妈妈…… 　　菜都端上了桌子，钟意要等沈砚，刚准备拿手机问，门铃就响了。正好明悦在一旁，打算开门。 　　“等等等等！我来开！” 　　明悦：…… 　　钟意蹦蹦跳跳的去开门，笑脸相迎，门口的沈砚拎了一袋水果交到钟意手里。 　　“欢迎光临呀~” 　　眼神亮闪闪的，沈砚一个没忍住又摸了摸柔软的发顶。 　　“咳咳。”明悦。 　　一番客气，转头三人都坐在了饭桌上。钟意早就饿的食指大动，还得保持吃相淑女的吃。钟意心里想着事，一时间饭桌上都没人说话。 　　“沈砚。”钟意开口：“莱斯教练凶吗？” 　　沈砚摇摇头：“他不凶，但是很严格。” 　　钟意煞有介事的点头：“那你们训练的时候，他会死亡凝视吗？” 　　沈砚：？ 　　“完全不会。他会很认真的找到你的问题，温和的告诉你。” 　　钟意空出手来拍拍胸口：“那就好，我最怕教练骂我了。对了，这次世锦赛我准备换曲目来着。” 　　沈砚一听花滑有关就来了兴趣：“来得及吗？” 　　钟意嘴里的香菇还没有咽下去，就点点头，等到完全咽干净：“我相信自己，肯定能行，听说别的国家女单都上四周了，我也准备着手练一练，有时间的话可以给我传授传授经验呀。” 　　沈砚笑着点头。 　　一顿饭吃的很满意，餐桌上的暖光灯温温柔柔，沈砚也感觉没有以前在A国那种冰冷的感觉。临走之前，钟意还和他约好，明天一起去俱乐部。 　　晚上还得倒时差，钟意说什么都睡不着，突然想起那个久未登录的小号，登上去就点开沈砚的动态。 　　最新一条：似乎很好，现在。 　　钟意很认同的点头，确实很好，真的很好。好的像一场不可言说的梦。 　　…… 　　第二天一大早，钟意是自然醒的。床头还是小企鹅在笑着看她，她挥挥手，说了句早安。今天开始要正式训练，不能再像从前那样散漫，早起是必不可少的。 　　明悦已经做好了早饭，钟意梳洗完毕，穿上好久没穿的运动服，梳着高马尾端坐在餐桌前。时间还早，吃完饭她还有空做个热身，等到了约好的时间，拉着明悦下楼。 　　沈砚已经在楼下等她。 　　这个公寓还有一个好处就是，离俱乐部非常的近，步行五分钟就能到达。沈砚在前面领路，钟意跟明悦跟在后面。 　　沈砚在前面走还给她介绍：“这里是商店，前面还有一个小公园，不过很多人在那滑野冰。” 　　钟意兴致很高的附和。 　　等到了俱乐部门口，莱斯教练已经在那里等着了。有那么一瞬间，钟意都以为自己回了青年集训中心，陈璐也是这样等她的。 　　莱斯在这，自然也没有沈砚什么事情，他打了个招呼就自己进去训练了。钟意跟在莱斯后面，参观俱乐部。 　　“这里是热身室，前面是大冰场，再往前是小冰场。”莱斯教练说的慢，钟意都能听懂。 　　“教练。”钟意开口，莱斯回了头：“听说有一个荣誉墙，我可以去看看吗？” 　　莱斯点头，带着钟意往前走。很快就到了，整面的墙，做的黑金色系，上面满满的都是金色的，在周末俱乐部训练过的运动员最好成绩。 　　上面那半块，是得过奥运金牌的人名，比下面的大了一倍。 　　这一整面墙看的钟意热血澎湃。 　　“怎么样？”莱斯的表情似乎是很骄傲：“这些都是我的学生。” 　　钟意由衷的开口：“很强。” 　　“但是教练，我不知道我会去到哪里，但是沈砚一定会去到那上面。”瘦小的少女指着上面的半块墙。 　　莱斯听到这话愣住了，半晌哈哈大笑：“我也这么觉得，甚至我希望，你也出现在那上面。” 　　钟意：“我尽力，不过可能性也许很大，您可以和我一起期待一下。” 　　“不过这些都是我们的展望，你这个赛季的打算是什么，先跟我沟通一下。” 　　钟意跟着莱斯继续走，走进了一间类似于办公室的地方，莱斯坐在椅子上，伸手示意钟意也坐。 　　“这个赛季我要换新曲目，并且挑战第一个四周。” 　　“四周吗？后外？”莱斯问。 　　“对，并且我想要尝试阿克塞尔三周。” 　　刚刚的四周并没有激起莱斯的反应，听到阿克塞尔三周他反而眨眨眼。 　　“那你需要尽快增加体力，这种构成以你现在的体力来说，完全不够。” 　　钟意也很同意的点头：“教练你不用在乎我，魔鬼训练我完全认同，我很认真的。” 　　莱斯哈哈大笑，示意，这可是你说的。 　　等到把自己这个赛季的计划和莱斯商量完，也已经到了中午，莱斯问钟意要不要去吃饭再回来试冰，钟意拒绝了，以她对沈砚的了解，这个时间肯定还在训练。 　　来到小冰场，这里是运动员的专业训练场地，大冰场平时会有业余者游玩。 　　钟意看着冰场，熟悉的感觉满溢上来，一年前也是这样，自己懵懵懂懂的去试冰，遇到了这一世的他，在那辆开往集训中心的车上，简单的决定了自己这一生的目标。 　　就从今天开始吧，要加油啊。 　　作者有话说： 　　钟意：搞事业搞事业搞事业！男人要最好事业也要！ 第16章 大骗子 　　坐在冰场旁边，穿好冰鞋准备试冰，钟意还抽空看了几眼努力训练的沈砚。莱斯就等在旁边，也不好明目张胆。 　　上冰。 　　确实感觉到了国外训练的不同，这里的冰面和国内很不同，国内的冰更舒适，但是对于训练来讲有一些太过好了，有的时候在遇到其他冰面时，容易因为小习惯失误。 　　而A国的冰，绝对是适合训练的。 　　钟意扶着挡板，靠边慢慢悠悠的找到冰面感觉，莱斯在外圈走着，和钟意说话。 　　“等下滑行适应了之后，可以做一些基本构成给我看一下。虽然看了比赛视频，可是还没有真的看过近距离。” 　　钟意点头。 　　“还有，针对你的体力，我认为你可以每天尝试跑步。冰上的运动量不能支撑。” 　　另一边的冰面传来“啪”的一声，钟意下意识的回头。沈砚就在那边做了一个及其漂亮的四周跳。 　　钟意想鼓掌，却看见场内的运动员们习以为常。莱斯教练刚刚说了什么她也没有回神，赶忙清醒过来。 　　“跑步的话，每天五公里？” 　　钟意说的毫无感情，好像是五百米一样，引来了莱斯教练诧异的一眼。 　　“根据你的真实情况吧，这些需要你自己来布置执行。以及之后，我不会像今天，时时刻刻在旁边，我制定的训练计划一定要完成。” 　　钟意心想，这就是沈砚口中的温和吗，说这些话的时候面无表情，好恐怖的教练。 　　当然也就是想想，她对自己的自制力有绝对的信心。 　　“教练，我今天试跳一下我决定的新构成里，能做出来的。您可以看一下。” 　　莱斯点头。 　　钟意没在说话，而是认认真真的感受冰面，沈砚在那头只要有动静，她就飞速的撇过去看一眼，小心翼翼。 　　顺着小冰场滑行了几圈，教练示意她可以开始跳跃，钟意点点头。 　　干脆按照难度分类，先是难的，这样到后面体力还可以有剩余。 　　先是阿克塞尔两周，作为最难的跳跃，钟意需要助滑很远，所以难免路过沈砚，助滑途中还分心看了一眼。向前起跳，右腿发力，跳起来钟意还恍神，好在落冰还算完美。 　　莱斯教练眉头微微皱着没说话，伸手示意继续下一个动作。 　　接下来是勾手三周。 　　虽然在刚刚重生的时候，钟意还只能跳一个后外点冰三周，但感觉还在加上勤加练习，其他三周也能跳出来一些。 　　助滑。右脚刀齿点冰，左后外刃起跳。也还算完美的落冰。落到地面的时候钟意自己都有点诧异，勾手三周她自己练习的成功率并不是特别的高。 　　后外结环，完美跳跃。 　　最后就是最擅长的后外点冰三周，钟意自信满满的助滑，滑到一半，左腿刚刚点到冰面就听见刚刚瞟到的沈砚的方向，传来巨大的响动，像是整个人拍在了冰面上。 　　钟意心里咯噔一声，瞬间就想回头查看，无奈的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能慌慌张张的起跳。落地的时候，果然没站稳，也Duang的一声摔在地上。 　　钟意摔下来自己没觉得疼，第一反应是赶紧看向沈砚的方向，眸子中的担心遮都遮不住。 　　映入眼帘的就是沈砚，还保持着跪在冰面上的姿势，其实也就是一瞬间的事，下一秒沈砚就爬了起来。 　　其他人像是习以为常，钟意皱了皱眉，沈砚脸色都白了。想到前世沈砚因为伤病，她就暗自惊心。 　　莱斯教练在一旁咳嗽了一声，钟意缓过来去看。他挥了挥手，示意钟意下冰跟他走。 　　钟意还有点纳闷。 　　跟着他走到了旁边的走廊，莱斯十分严肃。 　　“钟意，我不得不说，你很有天赋。”停顿。 　　钟意听到这说话说一半就心难受，按照惯例，接下来肯定是批评。 　　“在刚刚几个跳跃中，我发现你一直会分心，去观察沈砚选手。我冒昧问一句，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钟意没想到是因为这个，自己也根本没打算遮掩：“我很喜欢他。” 　　听到这话，莱斯教练眉头皱的更紧了。 　　“你是一个运动员，你不止代表你自己，你还代表你的国家，从今天开始你还代表你的俱乐部。你难道在赛场上也会这样分心吗？” 　　严厉的话语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的敲打在钟意的心头。 　　“你自己想一下，你不远万里来到A国是为什么？难道是为了沈砚选手吗？还是为了成绩、荣誉？” 　　钟意如梦初醒。 　　自己是因为重生，决定要陪伴沈砚。来A国最初是为了沈砚不假，但是自己深刻的明白，只有成绩、荣誉在不久的将来能够做到和沈砚并肩，自己才有资格去说陪伴，而不是拖累。 　　沈砚至少在几年内，都是炙手可热的新星。自己的未来却不是那样清晰。与其把心思全部都放在沈砚身上，不如让自己努力训练。 　　想明白了这一茬，钟意才感到后悔，自己一顿折腾，来了A国，如果随心而为，那么对不起的绝对不止自己，对不起爸爸、对不起国家、对不起周末俱乐部。 　　“对不起教练，之后不会了。” 　　莱斯听到了保证，终于不再像之前一样严肃：“年轻人恋爱，我不反对。而且我很期待看到两位选手能够并肩前行，我很看好你。不过一切的前提都是成绩。” 　　钟意认真点头。 　　“回去吧，继续。我找到你的问题会制定计划，沈砚选手非常强，是我看好的金牌人选。你不拿个奖牌回来，我肯定不同意哈哈。” 　　气氛再次融洽。 　　钟意回到冰场上，状态好了许多，像是屏蔽了周围的所有信号，只是专心做着自己的动作。莱斯教练也不再吝啬笑脸，在她clean的时候还会鼓几个掌。 　　最后钟意还做了一个在手伤好了之后的第一个贝尔曼。 　　“你确定要做这个吗？不是很得分。” 　　钟意坚定地点头，莱斯教练揶揄的瞟了一眼沈砚，竖起了大拇指：“倔强的C国艺术家们。” 　　第一天的训练不是很困难，莱斯教练简单的沟通了她目前的问题，并且给她布置了训练计划。明天上吊杆，第一次尝试四周。 　　世锦赛几乎近在眼前，必须和自己的身体抢时间。 　　离开俱乐部，钟意终于有机会和沈砚说话了，还记挂这他摔的那一下，真的很重很重。自己只说训练的时候不管这些，现在休息时间，必须要确认沈砚没事才安心。 　　两人沿着路往公寓走，早上明悦就是熟悉熟悉路线，早就回去了。所以现在的氛围莫名的沉默。 　　“沈砚，你今天摔那一下伤到没有。” 　　男孩穿着运动服，什么都看不出来，走路姿势也正常。钟意却不信他，他是最能藏伤口的。 　　“没事的。”沈砚摇摇头，还原地跳了一下。 　　“不行。”钟意皱眉：“我不信。你挽起来裤腿我看看。” 　　沈砚无奈，笑了一笑。转头拉远距离。 　　“现在是冬天，很冷的。” 　　钟意拿他完全没办法，但是看他这种说法就是心里有鬼，估计伤的挺重。但沈砚这么说，也不能冲上去抢他的裤腿看。 　　“沈砚。”钟意心中一闪。 　　“嗯？” 　　“我会很担心的。”女孩低着头，嗓音里还带了些哭腔。 　　沈砚听着这声音，也看不到她的表情。简直一个头两个大。女孩子在自己面前好像，因为自己要哭了，这个认知都让他觉得荒诞。 　　见自己不理她，女孩还来劲了，越说越委屈。 　　“你不在乎自己的话之后会后悔的。” 　　沈砚真是拿她没办法。拍了拍钟意的头，弯下腰把裤腿挽了起来，也就一瞬间，又任由裤腿自由掉落。 　　钟意抬头看着，大骗子！还说没事，明明青了一大片，隐隐约约都有点发紫了，幽怨的看着他。 　　沈砚这才发现，哪有什么眼泪，干巴巴的眼眶，明摆着耍人呢。 　　气笑了。 　　“看也看了，走吧。真的没事。” 　　“没事什么！那么青！你跟我回家，我从国内带了膏药！” 　　沈砚还想拒绝，看着钟意气的脸都红了，也没说出来。任由着钟意走在前面拉着他，进了公寓楼。 　　“真没事……” 　　“你！”钟意喊了一嘴，接下来的又把音量调小：“你以后不管受多大的伤，都跟我说说，行不行。你说没事不算，我说才行。” 　　沈砚真是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态了，闷声不说话。涉及到以后的对话，他都很敏感。 　　“行不行行不行行不行……” 　　钟意开始重复着这三个字，势必要得到回答才满意。 　　沈砚头皮发麻，只好深吸一口气，在走进电梯的一瞬间，轻声说—— 　　“行。” 　　“那就说好了！” 　　钟意心满意足的笑笑，像那只企鹅。伸出小拇指到沈砚面前：“拉钩。” 　　沈砚一手扶额，拿她毫无办法。一手用小拇指伸过去勾住：“有点幼稚。” 　　钟意带动着他，重重的晃了好几下。最后用大拇指，按下印章似的，重重一按。 　　生效。 　　“不管！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作者有话说： 　　钟意：受伤不报，（假）哭给你看。 　　沈砚：…（手忙脚乱） 第17章 膏药 　　钟意带着沈砚进了屋，明悦还在房间里没出来。 　　她昨晚收拾行李的时候后把膏药放在了买好的药箱里，此时换了鞋，又小心翼翼扶着沈砚坐在沙发上，沈砚似乎是不习惯，面色有点尴尬。 　　他总觉得自己这样像是在被照顾。 　　钟意去拿药箱，从里面拿出膏药。说来也巧，前世自己受伤严重的时候，托人买的偏方。这一世她留了个心眼，一重生就去买了一大堆，以备不时之需。 　　“把裤腿挽起来吧。” 　　都到这个地步，沈砚也不好再扭捏什么，只能是慢慢悠悠把裤脚拉起来。 　　钟意这才更直观的直视。 　　刚刚在外面，沈砚抬起放下的极快，钟意再眼尖也只是看到了青紫色。没成想，沈砚的膝盖已经肿了一大块，青紫色弥漫开看着可怖又让人心疼。 　　钟意彻底没话说了。 　　沈砚似乎是感觉到了她的不悦，还有心情笑笑：“经常这样，别担心，两天就好了。” 　　惹得钟意翻了个白眼。 　　女孩慢慢的跪在沈砚面前，上身和他的膝盖变成平视，满眼心疼的看着，一只手都伸过去想摸一摸，又觉得不大合适，只好噘着嘴，把膏药撕开。 　　“真没事。”沈砚看她又要哭了的样：“我都习惯了。” 　　“你不能因为没人陪你就对自己不好啊！”吼出声了。 　　这一声在宽阔的客厅来回盘旋，两人都愣住了，明悦也慢慢从房间走出来：“怎么了？” 　　钟意摇摇头，似乎有些懊悔，沈砚也没说话。 　　“我不是要凶你，只是你这样我真的会担心……” 　　沈砚点头。 　　其实他也有点懵。平时这样的伤再正常不过了，高难度跳跃要承受的摔，几乎每一次都是这种结果。 　　他已经习惯了疼，最多就是回家之后小心一点别再碰到，何时遇到过女孩这样，他甚至觉得有点大惊小怪。平时就秉承着，没人问就是没有的原则，一次一次都熬下来了。他以为这次也不例外。 　　钟意小心翼翼的看着眼前的膝盖，心里又是心疼又是懊恼，先轻轻吹了两口气，再把轻薄的膏药慢慢贴上去。 　　“疼不疼。”轻柔的问。 　　“不疼。”沈砚其实还有点疼，只是习惯忍着了。但是看着女孩，跪坐在地上，抬眼眼泪汪汪的看着自己，觉得实在是…… 　　伸手摸了摸女孩的的头。 　　“回去千万不要因为不舒服就摘掉，这个药很好用的，我之前伤到差点不能走路就用的这个。” 　　“伤到差点不能走路？”沈砚疑惑。 　　钟意在心里狠狠给了自己一嘴巴，关心则乱，什么都说——这一世哪有机会伤成那样。 　　“不是，就是小时候调皮，摔的。” 　　沈砚似懂非懂的点头。钟意也不敢随便再说话了，转过头站起身，去拿了个小袋子。认认真真的从药箱里拿出来一大半的膏药，足足有将近一百张，塞得袋子都像是要炸了。 　　“你拿回去，以后受伤就贴一个。但是流血了不能贴！” 　　沈砚感觉自己面前站了个长辈，把裤脚放下：“不用这么多。你自己留着点。” 　　“我多得很，你不拿着今天就别回去了。” 　　沈砚从来不知道，钟意能这么耍无赖，没别的办法，把 她递上来的袋子放在手心，转身就要告别。明悦刚刚就在一边看着，这时候才开口：“要吃饭吗？” 　　沈砚连忙摆手，他实在有点招架不住。得先缓缓。 　　钟意送走了沈砚，还是心事重重的样子，明悦看着她的脸色：“没事的，伤的不算重。” 　　“一次不重，两次不重，积攒到最后就会变成很复杂的伤了，特别疼。” 　　明悦也没话说，钟意对沈砚的伤病反应的实在是有点大。明悦只以为是她喜欢沈砚的缘故。 　　其实钟意是联想到前世，虽然说前世最后一根压死骆驼的稻草是撞伤，但结合自己来看，陈年旧伤的爆发也不是不可能。她巴不得看着沈砚像个瓷娃娃一样，一辈子不要受伤，但他是个传奇的年轻的花滑运动员。 　　沈砚走了，钟意也没有想太久，毕竟在这件事上，她太清楚沈砚，他可以接受膏药、接受关心，但不会接受有人阻拦他训练。 　　还是先想想自己的事。 　　莱斯教练说她每天应该增加运动量，最好的办法就是跑步，旁边的公园是个不错的选择。钟意不敢给自己定太大的目标，明天早上开始先跑三公里，一步一步加塞就好。 　　还有四周，三周和四周中间似乎隔着一道天堑，从明天开始也要进入摔—跳—摔—跳的阶段了。 　　她坐在沙发上，担忧的看着自己的膝盖，长出了一口气。 　　明悦看她不说话，也默默地进了厨房。 　　…… 　　第二天一大早，钟意就穿好运动服下楼了。 　　此时天色还未彻底亮起来，只是有些薄薄的亮光洒在天边，路上几乎一个人都没有。钟意带好耳机，放一首舒缓的音乐，先是慢走。 　　快到公园的时候，蹲下重新系鞋带，心里倒数几个数，三、二、一…… 　　开跑。 　　清晨的薄雾和钟意的哈气混在一起，公园的小径满是树木参天，她保持着不快不慢的步伐、调整好呼吸…… 　　一圈、两圈。 　　最后当阳光轻柔柔的飘向大地，钟意也停在了之前沈砚说的滑野冰的湖边。 　　冰面冻得严严实实，长椅冰凉，钟意一身的汗倒觉得刚好，身后是公园的树木，身前的湖和一个一览无余的小山包。 　　太阳正从山包的那边慢慢爬起来。 　　那点金灿灿的光辉尽数打在了钟意的脸上，舒服的她想伸个懒腰。就这样也不错，A国也不错，钟意闭上眼，像只餍足的猫儿，就是现在，现在很好。 　　太阳出来了一半的时候，钟意赶忙拿出手机拍照。 　　取景框里是高升的初日、琉璃的湖面和青黛的远山。 　　点击发送——沈砚。 　　这样好的未来，你也一起看看吧。 　　…… 　　回到家里，简单冲个澡，吃上明悦的“爱心早餐”，钟意急急忙忙下楼，沈砚还是在在那个路口等着她。 　　“你看到微信了吗？” 　　沈砚微微眯着眼笑：“看到了，很漂亮。” 　　“没见过吧~”得意。 　　“嗯，没见过。” 　　五分钟的路程，因为钟意下楼迟了，俩人生生三分钟就赶到。为了践行自己的诺言，钟意一进冰场就不跟沈砚说话了，沈砚到也习惯这样，耳机带好就到冰上滑行。 　　今天的任务是四周初尝试，莱斯教练拿了吊杆来。 　　钟意接过带好，另一边落在莱斯的手里，跟在她身后滑行。她集中注意力，助滑，用了比以往后外点冰三周更大的力气起跳—— 　　转速飞快，落地摔倒，哪怕有着吊杆也不能百分之百保证安全。嘭的一声。 　　“很好！足周了!你很厉害！”莱斯教练由衷夸赞。 　　钟意缓了缓，再一次爬起来，助滑——起跳，摔倒。 　　因为刚开始练习，时常会有不足周，落冰不对的问题，一个上午摔的钟意脑袋里面都像填满了浆糊似的。还有别国的选手来慰问，那人是个E国的男单选手。 　　“你没事吧？”他叫伊凡诺夫，看着大个子憨憨的。 　　钟意笑笑，摇摇头。 　　“加油。”看着那样高一个外国男子，握着小拳拳给自己打气，那点心里的郁闷也全散了。 　　“好的。” 　　钟意这边训练不断，那边节目的音乐编曲也要完成，新的考斯滕在加紧赶制。只是考斯滕算是贵重，肯定不能从国内邮寄过来，还要拜托明悦飞回去取一趟。 　　音乐里面，短节目的大漠风情，编曲老师特地跑去了甘肃那边，找到民间的乐器大师来录制音轨。而《敕勒歌》，也去到了内蒙古，找到呼麦的大师，进行了重新编撰。 　　版权编曲一切都解决。 　　钟意摔几天摔的都没脾气，裤腿一拉起来，比那天的沈砚还要青，膏药味无时无刻不围绕着自己。沈砚还宽慰她，不要急，一定可以。 　　钟意听了只想哭，足周现在是可以稳定了，只是落冰冲击力太大，怎么都找不到诀窍。莱斯教练也不能一直看着她，吊杆只在第一天使用了，后面都是靠摔出来的经验。 　　“太难了沈砚，你四周到底怎么练的啊。”钟意说起的时候瘪着嘴。 　　“还是落不下来吗？” 　　点头。 　　“你要是摔的实在很疼，明天抽空我帮你抓吊杆试试。”沈砚撑着膝盖。 　　星星眼，崇拜点头。求之不得了。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拿下四周 　　虽然是商量好了，沈砚带着钟意上吊杆，但是训练任务复杂，两人好几天都没找到机会。终于在今天，俱乐部给所有训练的运动员放了半天的假。 　　所有人都在十二点离开俱乐部了，钟意两人干脆回了趟家，随便吃了口饭，下午一点又会了俱乐部。沈砚跑去器械室拿出吊杆，钟意顺手接过，不紧不慢的穿好。身后的带子扭了几圈，沈砚自然而然的伸手。 　　钟意也似乎没察觉一样，把头发撩起来。 　　熟悉的像是做过千百遍。 　　两人一起上冰，钟意在前面，沈砚拿着吊杆在后面。钟意看着影子：“沈砚你钓到我了哦！” 　　沈砚笑的爽朗：“别闹。” 　　钟意很珍惜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闻言也不再玩笑：“那我开始了。” 　　“好。” 　　钟意心无旁骛，全力助滑，旁边的影子里，沈砚一直保持着速度跟在钟意的身后，不远不近，让人安心非常。助滑到位，找好角度努力一跳！ 　　落冰时，是完美的冰刀敲击冰面的声音，清脆的啪的一声。钟意还有点不太敢相信。 　　“沈砚！！我成功了！！这好像是我第一次clean！” 　　沈砚看着转过头来，满脸不可置信的女孩，轻笑着点点头。钟意也没想到折磨了自己这么多天的四周，沈砚一来就一秒成功。 　　钟意还沉浸在成功的喜悦中，当即就要再跳几个，沈砚不置可否，继续回归刚才的队形。她有一种，她在滑向她的少年，少年却一直陪在她的身后。 　　接下来几次尝试，失误了两次，不过并没有摔倒，因为沈砚在后面拉着吊杆，最后都能把她拉回来。这种训练不会收到痛苦的感觉，越发的增加了钟意的自信心。 　　未来奥运冠军给我开小灶，我出息了。 　　在这种巨大的快乐中，钟意的成功率越来越高，直到沈砚提出，要下吊杆，自主跳一下试试。 　　钟意虽然心里打怵，但也明白，不可能永远都有沈砚在身后。快速拆掉吊杆，钟意和靠在挡板上的沈砚对视，坚定地目光。 　　心里没底，起跳也有些不够力，第一跳，算是失败。第二跳、第三跳…… 　　钟意的膝盖摔的都有点发麻。但她只要看一眼在旁边的沈砚就心情平静。练了这么久，体力也没剩多少，钟意决定跳最后一次，拼尽全力。 　　助滑之前，深深的看了一眼沈砚。 　　助滑足够！后刃点冰！这一跳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空中延迟，迅速地转了四圈，落冰时右腿向后平拉，完美！！！ 　　钟意直接在冰面上跳起来，沈砚在一旁鼓掌。 　　“谢谢你！我终于！终于！” 　　沈砚看着少女乐呵呵的样子，突然觉得自己也感觉到了同样的幸福和满足，那种开拓了新跳跃的感觉，自己好久好久之前就没有感受过了。 　　今天的跳跃次数，几乎已经超过了钟意的体力负荷，她大喘着气，靠着挡板喝水，沈砚在旁边。 　　“不用着急，只要跳出来了，就有感觉了。” 　　钟意傻笑点头：“我编舞都编好了，因为四周，一次都没有跳下来过。我太高兴了！等下我想合一次乐，你想看吗？” 　　钟意凑上前去，俩人的距离一下子拉进，她直视着沈砚浅棕色的眼眸，清晰的看见，里面闪动了一下。 　　“我会看的。”声音很冷静的少年，脸颊有点可疑的红。 　　钟意也没有太多撩拨沈砚的心思，给她一万个胆子也只能到此为止。她滑到音响那一边，直接裸着刀刃到地面上，晃晃悠悠左摇右摆。 　　新编曲的《敕勒歌》。沈砚自然而然的也走过来，帮着钟意放音乐，她把手机往沈砚手里一塞，回头走到了冰场的中间。 　　开头的姿势摆好，一只手向上高高举起，眼眸里瞬间沾染满了草原的广阔。 　　乐曲开始，是一段非常悠扬的马头琴声，前面是编排步伐，钟意迈着优雅的脚步，逐渐助滑靠近场边。在节奏最重的鼓点，起跳——一气呵成。又是一个完美的后外点冰四周跳。 　　沈砚像是看的痴了。 　　小小的冰场，女孩在窗子透出的下午的光线下，踩着C国特有的旋律，完成一个一个动作。歌词中唱，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少女的眼中就满是遥远而广阔，闪着一种带着希冀的光芒。 　　歌中唱情缘你在哪，沈砚清晰的看到了，钟意眼带泪光，深深的朝着他望了一眼。甚至那一瞬间，沈砚忘记了，自己身处在异国他乡，而是回到了自己生长的地方，自己在被人毫无保留的爱慕、信任、等待。 　　这里简单的只有他们俩，沈砚从来不知道自己是那样渴求被仰慕、被信任。钟意就像是一个神女，脚下踩的不是坚硬的冰面，而是天上的祥云。 　　不可否认，钟意是很美的东方女子。大而闪烁的眼眸，小小的脸颊，不算特别高挺的鼻梁分外和谐，身材匀称高挑。不知道穿上了考斯滕更是会美成什么样子。 　　音乐结束，钟意大喘着气，表情不复刚才的忧伤，神色惊喜。 　　“沈砚！” 　　站在场外的沈砚还没回过神来。 　　“沈砚？” 　　“嗯？” 　　“好看吗？” 　　“很好看。” 沈砚这话是从心，话语轻飘飘的落下，把钟意听得在原地愣住了。 　　…… 　　从那天训练完，钟意对四周就有了自己的理解。这东西说来也玄乎，之前莱斯教练带领，自己总是不得要领，沈砚一来就瞬间找到窍门。钟意都觉得自己这个“沈砚脑”有点荒谬。 　　初步合乐，考斯滕也被明悦人肉带来了回来。钟意从箱子里拿出来，十分惊喜。虽然之前在照片上看到了，远不如拿在手里惊艳。 　　先是短节目的，由莫高窟飞天壁画带来的灵感。上半部分是一个假吊带形制，青绿色带着神秘的橙色，还缝制了类似飘带的一字领。 　　下半身是青绿色的纱裙，飘逸又神秘。配套的发饰，是一枚像夹子一般可以夹在头发上的发簪。 　　之后就是钟意最重视的自由滑。 　　根据歌曲的背景，以蒙古袍为参考，领口是交领的绣满了金纹，还在领子周围缝上了一圈毛茸茸的白色人造毛。 　　裙摆因为不便，不能保持原本的长款，只做到膝盖以上，为了避免显得笨重，用支撑在衣服里面把裙子定型，和上半身是同样的颜色。 　　发饰是一个毛茸茸的发带，直接围在额头。 　　总体效果算是完美，钟意心也就放下了，之后找机会穿着正式合乐一次就算完满。之后得任务就是专心的训练了。这次世锦赛务必拿一个好成绩。 　　晚上明悦奖励了钟意一顿大餐，筋膜枪也到货了，抓着钟意放松肌肉，避免结块。 　　钟意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筋膜枪，被明悦按得死死的，小腿肚子直接抽筋，偌大一个房子满是她的惨叫声。 　　叫的正烈的时候，电话来了。微信电话，钟意抓起来一看，还是陈璐教练打来的。这个时间国内应该才早上。钟意伸手示意明悦等一下。 　　“喂？教练？” 　　“最近怎么样？” 　　钟意翻身躺在床上：“挺好的！” 　　“那就行，花滑队要你们都注册一个微博，然后去关注花滑队官方。也不知道整这个干嘛，你注册好了把名发我。” 　　“啊？”钟意有点疑惑，又释然，前世也有公开微博：“那我发您。” 　　教练说还得去通知别人，就没多聊，钟意随手就把微博号发过去。继续被明悦按着摧残，眼泪汪汪的喊：“我要消灭世上所有的筋膜枪！” 　　钟意缓过劲来，想起刚刚说的微博，就看见这么短的时间里，自己微博滴滴答答涨了六百多粉丝。 　　她根据记忆搜索花滑队官方，点关注一气呵成，往下翻就看到，官方号艾特了现在成年组的所有成员。 　　钟意的微博名就叫做【钟意意意】，后面还跟着一个括号，里面写着外训。 　　她的下面就是沈砚，微博名简简单单的也是沈砚两个字，括号的内容也和自己一样。 　　钟意点进去，就看到头像是和微信一样的，微博里什么内容也没有。她点关注，又点进去私信界面，噼里啪啦的打字—— 　　"沈砚选手！我是你的粉丝！我超级喜欢你！你的比赛我每一场都会去看的！奥运冠军加油！" 　　发完，料定沈砚不会看，钟意就关了手机去洗漱。回来就看到私信界面有红点，不同于未关注人，显示回复来自沈砚。 　　“嗯，粉丝你好。我是钟意的粉丝。” 　　钟意都没敢回，点进沈砚的头像，下面的按钮，清晰地显示着四个字——互相关注……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泄露 　　沈砚其实早就关注了钟意。他才是第一个接到电话的，陈璐叫他注册微博，他为了尽快完成任务，迅速注册了上交名字，同时关注了花滑国家队。 　　弄完这些，他也不愿意浪费时间，手机甩在一边就去洗澡。洗澡的时候就听着手机叮叮咚咚的，等到他走出来，手机的响声还没停，吵得人心烦。 　　沈砚拿起手机，就看到满屏的提示都来自微博。他之前没经历过这样的场景，一点进去就发现自己涨了几千个粉丝。消息栏也一直在跳，未关注人发的消息一点进去，满屏都是—— 　　【沈砚你真的好帅，转粉了。】 　　【世锦赛加油！你一定一定能取得好成绩！】 　　【永遇乐太帅了！这次换曲目吗？】 　　【……】 　　沈砚一时间都惊了一下，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有这么多人来倾诉喜欢。 　　他忽略掉一些尖锐的话，也不专门点进谁的对话框，就在列表往下翻，一个一个看。这些喜欢都很珍贵，至少对他来说。 　　等到把一大长串都刷完，沈砚心情都明媚了不少。他想到，自己注册了，钟意应该也会注册关注花滑国家队。 　　点开国家队官博，本想在粉丝列表里寻找，没想到第一条微博就艾特了他们所有人。 　　难怪……沈砚鬼使神差的点进自己上面的那个名字，小姑娘没发过东西，顺手点个关注就退出来。 　　虽然他很珍视别人的喜爱，但是手机再继续下去可不太好，已经明显有些发烫了。 　　找了好一会才找到关闭消息提醒。转头去拿膏药，既然答应了钟意，就要做到。 　　再回来，就看到手机屏幕亮起，明明已经关闭消息提醒了，为什么还会出现。好奇点开了，就看到属于钟意意意发来的粉丝言论——来自已关注人。 　　沈砚想笑，估计钟意以为他不会看到。 　　玩心大发，干脆回复一番。回完了还不舍得退出，又点进消息列表，看着新发来的消息。都是很可爱的人，在他们的对话框里，自己好像得到了新的力量。 　　沈砚如是想。 　　…… 　　微博只是个小插曲，钟意这几天粉丝暴涨，但她习惯性窥屏，也懒得发微博。一想到和沈砚互关，更是不能乱发些什么。两天没到也就把这件事抛到脑后。 　　世锦赛将近，谁也不能分心。这两天钟意连跟沈砚说话的次数都减少了，睁眼是冰场，闭眼是构成。 　　最后一周的时间，钟意还没真正试穿考斯滕上冰，专门挑了一天，穿着考斯滕去了冰场。 　　这段时间，她跟其他国家选手都相处的不错，她一脱下运动服，好多人都凑上前来说这件好漂亮。今天穿的是自由滑那套。 　　为了看她的合乐，其他运动员干脆清场，都在挡板外面排排坐i，鼓掌加油。沈砚就坐在角落里，钟意把手机交给了他，放音乐用。 　　还是一样的构成，穿上考斯滕之后却大有不同，在场的人除了钟意沈砚其实都听不懂歌词的内涵，但他们能看着表演眼中产生向往的神色，钟意谢礼的时候收获了好多好多的掌声。 　　她不动声色打量着别人的表情，发现除了一个女单运动员之外，表情都是带有沉醉的。她才彻底对自己的节目放了心。沈砚把手机还给她时，还奖励似的摸了摸头：“真的很棒。” 　　钟意有点小骄傲，但考斯滕非常重要，也就是尝试一下，转头就脱掉了。 　　换好正常的运动服，还要扣动作细节。这次的比赛她太重视了，一点错误都不想有，勤能补拙是最好的办法，以目前来看奖牌是稳得，但她的野心是金色那枚。 　　晚上和沈砚往回走的时候，和平常不同，她连话都不说，路全靠沈砚带着走，脑中模拟滑行。 　　“别太紧张，你一定可以。” 　　所有人都觉得钟意志在必得，看来还是沈砚了解她，这两天确实有点太过于紧绷了。钟意自己也觉得这样的状态不好，灵光一闪，拉着沈砚去超市逛街。 　　沈砚倒也乐得陪她，能量饮料之类的现在家里都没了，正好补补货。 　　钟意没怎么来过超市，家里缺什么都靠一个明悦，这次来也就是消费放松。她想到了什么，拉着沈砚就去了日用品区。 　　“沈砚，我还没买纸巾盒。我要买个最好看的！”钟意叉着腰。 　　“好。那去看看。” 　　走到货架中间，眼睛都花了，满满一面墙摆着的全部都是纸巾盒子，钟意甚至看到了沈砚的同款，纯黑色和微信头像一样的。 　　“你不会是在这买的吧。” 　　“对。”不置可否。 　　钟意扶额，沈砚对这些一向随意，他都不知道，微博上他那些新的女友粉都把他那个纸巾盒传成什么了，甚至有的说沈砚定制的自己的气质款…… 　　结果就是超市买了个最简单的。 　　也不知道纸巾盒这个传统怎么来的，钟意小女生心思买一个还好，一群魁梧的男选手带着别人送的各种卡通的时候，真是冰场一大乐事。 　　最后也没找到自己喜欢的，干脆凭感觉，找了个浅粉色。她还瞄了眼沈砚，她故意买了沈砚的同款不同色。 　　“好看吗？你上次说浅粉色好看！” 　　沈砚：？ 　　“好看的。” 　　为数不多的放松时刻，结束在沈砚帮着钟意拎了一大堆不能吃的零食回家。钟意美其名曰，不能吃看着就心情好。 　　谁有钱谁说了算，走在电梯里，沈砚还突然想到回家这两个字。如梦初醒看眼电梯，什么时候钟意的家也成了你的家了？ 　　…… 　　不出所料，钟意带回来的零食得到了明悦的□□和幽怨的眼神。 　　钟意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我就是买回来看看嘛。” 　　明悦无奈，她太知道钟意这个毛病，心里一紧张就得花钱，必须得花到开心。幸好这次是跟着沈砚一起去的，不然还能够更过分。 　　过了明悦这一关，钟意松口气，把允许喝的功能饮料拿出来，沈砚回家去了，她就毫无形象的躺在沙发上发呆。还是紧张。 　　手机响起的时候脑袋里还在回忆步法，钟意茫然的接起来——是张纯子。 　　自己好久没跟张纯子聊天了，怎么突然打电话，她还在猜是不是和杨青禾吵架，来撒娇。没等钟意慢慢悠悠的“喂”出声，直接被着急的语气打断了。 　　“意意！出事了！你快点看微博！” 　　钟意皱起眉头，不像张纯子那么慌乱，语气也严肃起来：“怎么了？” 　　“你的自由滑被泄露了!高清视频！连考斯滕的样式都泄露了！” 　　钟意瞪大双眼，腾地一下坐起来：“什么？” 　　赛前泄露构成和曲目是大忌，毕竟同样都是准备新曲目的选手，当有一个人的曲目被大范围传播，再次被看到就会没有惊艳感，并且构成全部都在里面，临近比赛也会方便对手根据自己的构成折算分数修改。 　　钟意霎时间血液都凉了，手颤抖着点开微博。一入目都是各式各样的艾特，并且不了解花滑潜规则的粉丝，还在下面评论。 　　【我们C国选手就是大气！】 　　【好美啊！简直是神女！】 　　【好爱，转粉了，转到首页让我所有朋友都看见吧！】 　　……明明是喜爱的言论，钟意却无法开心起来，一开始的心慌过去，此时手脚冰凉，只想着要怎么办。那些评论里偶尔夹杂着劝阻【不要传播！这是赛前泄露】也都淹没在人群之中。 　　钟意不能怪任何人，张纯子还没挂电话，此时比她还着急：“意意怎么办啊！” 　　“没事”先安抚：“我来想办法，先挂了。” 　　虽然是安抚，语气却也是硬邦邦的。钟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去看了视频——正是自己试穿考斯滕的那天，大家都在，一直有这么个风俗，没想到这次她着了道。 　　会是谁，这个视角，肯定是某位选手其中之一。这个时候，只能靠自己。 　　钟意看了眼cr，是从推特上传回来，有越演越烈的势头。事到如今，也只能是及时止损。她怀着沉痛的心情编辑微博—— 　　【大家好，我是C国选手钟意。今天我经历了非常不好的事情，我的比赛构成被提前泄露了。这在花滑比赛中，有着非常不好的影响。我知道大家对我的期待，以及对我的喜爱，但是拜托大家，不要再传播视频。之后的世锦赛上，我会以最好的状态表现，一定会比视频中的我，更加好。】 　　她也没想到，自己的第一条微博竟然是这种境地发出的。 　　钟意是真的懵了，但是潜意识告诉她，不能自乱阵脚，事到如今必须要冷静面对。她退了微博，给编舞老师打了电话，编舞老师也吓得不轻，钟意表达了自己的想法——换构成，全部换掉。 　　哪怕是之前辛辛苦苦练习的后外点冰四周也换掉。还有一周时间，既然有人想看她笑话，她偏偏要博一个奇迹出来！ 　　编舞老师听完，也非常诚恳的建议她只改掉一些，钟意不愿意。 　　“我必须要这样做，这样才能对得起我的努力和别人对我的期待。之前我也尝试训练了其他的跳跃，这一周的时间，一切后果，我自己承担。”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讽刺 　　强撑着冷静，钟意联系了所有老师，从考斯滕到编曲，甚至莱斯教练，所有人都对这件事非常的惊讶。 　　编曲老师临危受命，帮她修改乐曲。本来累的不行的钟意，现在的心砰砰直跳。 　　好不容易能够静下心来，明悦也从她刚刚的电话里听说发生了什么，一脸沉默坐在旁边。 　　钟意才觉得委屈，微信上满是国内来的关心她的消息，她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回复。 　　电话铃响，沉静的室内气氛焦灼。钟意本来不想接听，一看是沈砚，咬咬牙接了。 　　“没事的。”那边的第一句：“我相信你可以。” 　　钟意本来强忍着的情绪，一下子就崩溃了，眼泪不争气的从眼眶流出来。只能支支吾吾的发出“嗯”的声音。 　　“有什么要帮忙的就来找我。别怕，来得及，心态不好的话，就努力打败心态。” 　　再次听到这句话了，钟意恍然，像是回到了前世那个天台上面。 　　沈砚也是这样说的。她知道自己不能崩，自己必须咬牙，一定是有人故意要搞自己，越是到这种时候，越不能慌乱。 　　钟意深吸一口气：“我把所有构成全部改了。还有七天，沈砚，只剩下七天了……” 　　“来得及的，我相信你。” 　　这简简单单一句话，像是给钟意吃下了定心丸。钟意把眼泪憋回去，还露出了一个难看的笑：“没事的，你先休息，如果我有困难，一定会找你的。” 　　“好。” 　　钟意没有多少时间了，之前有练习过其他跳跃，这几天内要做到的，就是把成功率有多高提升多高。 　　以及，要找到到底是谁泄露的视频——脑海中浮现出一个身影。 　　那天有一个女单运动员表情并不好，细细回想还有些心虚。她平时也对钟意爱答不理，抬着鼻孔看人，如果说最大嫌疑肯定是她。 　　这件事也好办，钟意只要去查冰场录像就好。 　　只不过钟意不想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怀疑任何人。她去仔细的看了那个最初发视频的推特，是一个小号，没有线索。 　　钟意想要根据视角再次确认，点开了微博，却看着自己的消息几乎快爆炸。 　　她皱着眉头点进刚发没几个小时的长文，转发列表全是运动员——沈砚、杨青禾、张纯子、教练，甚至还有双人滑的、滑雪的，认识的不认识的都在为她说话。 　　沈砚转发还说：她真的为了这一套节目非常的努力。非常。 　　钟意压下去没多久的眼泪又要涌上来，她何德何能。此时这条微博已经冲到了热搜上，还吸引来许多大V账号帮忙转发，大家都对她这个初入成人组的少女，给予了最大的善意。 　　热评的风向，也全部都变成了—— 　　【原来是这样，会不会被人恶意泄露啊。】 　　【小姐姐对不起，删掉转发的视频了，不要难过，你真的特别美。】 　　【太恶劣了吧。到底是谁录的视频，不会是竞争对手吧。】 　　【有病吗？看不得别人好？仗着大众不知道泄露曲子的危害，批皮黑？】 　　…… 　　钟意的微博关注蹭蹭的涨，越来越多的人为她发声，甚至还有人在广场上科普这样的危害。国内运动员团结一体，粉丝们都要求给个结果。 　　钟意在慌张中，感到了幸福。她的国家，她的朋友，她素未谋面的陌生人，都在为她担忧。她更不能出问题。 　　编曲老师熬了一个大夜，改动了一些节奏点；考斯滕的设计师和明悦打着视频，指导明悦如何修改考斯滕；莱斯教练更是没睡，直接去了周末俱乐部查监控。 　　沈砚告诉钟意，自己改动了训练计划，陪她练习。钟意是不想麻烦他，可他轻松地说着，自己的节目很稳，抽出时间合乐就好。 　　全世界都在帮助她。 　　钟意怀着满腹心事勉强入睡，第二天起了个大早，来到了俱乐部。迎接她的是挂着黑眼圈的莱斯教练。 　　莱斯带着她去了监控室，那天的视频清清楚楚的记录着，那个女单选手是如何拍下来她的。 　　手机举着，心虚的模样再一次认证了事实。 　　“钟意。”莱斯教练非常生气：“我怎么会有这样的学生，你放心，我一定给你个交代。” 　　钟意点头，也不浪费时间。转身抓紧去了冰场。沈砚已经等在那里了。 　　因为时间还早，冰上只有两个人。 　　“要拿吊杆吗？”沈砚问。 　　钟意摇摇头：“来不及，我直接跳。你在就很好。” 　　穿上冰鞋上冰，也不似以往的悠闲，钟意很快进入状态，助滑，跳跃，摔倒。 　　“歪轴了。” 　　钟意点头继续，纠正上一次的错误。 　　本来有点娇气的小姑娘，这时连吭都不吭一声。一直重复着这一个动作，摔倒、摔倒、摔倒！ 　　摔到其他的运动员都来了，钟意才稍微停顿。大家都听说了她的事，上前来安慰她，钟意一一应答。 　　钟意一边说话，一边去瞟那个录视频的女单选手。她是来自X国的，明明和自己没有特别多的竞争，同个师门大家的构成都互相看过，那个选手和她分差非常大。 　　钟意想不明白。 　　莱斯教练一脸阴沉的叫走了那个人。 　　钟意也回绝了各种好意，在沈砚的目光下继续，摔倒爬起。一个上午的时间，钟意摔的人都快麻木，也没见那个选手走出来。 　　“钟意，荻思梦娜大概率要被赶走了。”荻思梦娜就是那个X国女单选手，伊丹诺夫一脸八卦。 　　钟意皱皱眉。 　　“她这次这样做，大家谁都不会再跟她同个场地训练。你放心吧。” 　　勉为其难的笑了笑。伊丹诺夫还想说些什么，就看到荻思梦娜从里面走出来，径直走向钟意。 　　“干什么？”钟意对这种人没什么好语气。 　　“我们可以谈谈。” 　　“不要浪费我的时间，荻思梦娜选手。” 　　“我马上就要离开A国，莱斯教练说不愿意再教我，你难道不想知道我为什么拍摄你？”一脸硬气，钟意都觉得她脑子有点问题。 　　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钟意跟在她身后走向那个满是荣誉的房间。 　　看着墙上的荣誉和荻思梦娜向往的眼神，只觉得讽刺。 　　荻思梦娜回过头来：“钟意，我真的很羡慕你。” 　　“不用。我羡慕才是，恭喜你的小号一举成名。”钟意不惯着她。 　　“其实吧，也不是羡慕，我就是嫉妒。你没来周末俱乐部之前，我才是俱乐部最有希望的女单。但我家境没你好，支撑不了我精美的乐曲，支撑不了我完美的营养师，支撑不了考斯滕。” 　　钟意听到这话简直不可置信，直接说了C国话：“你穷你怪我？？”手指指向自己。 　　说完才发现不对，转换语种：“你别把你的一切怪在我的头上，我有钱且肯努力。有钱还是我的错了？” 　　“你有钱，可是挡了我的路。”荻思梦娜一脸悲伤：“我背井离乡来到这里，不是给你当陪衬的。我好嫉妒你。” 　　钟意觉得这是个神经病，她的教养让她不能骂人，昨天思考了一夜，到底是怎么样的心态来干这件事，没想到仅仅是因为钟意家庭条件好？未免太可笑。 　　钟意对这种人说话向来不留情面：“首先，我强调一点。我没有挡你的路。我的构成的分数，比你的高了三十多分。别说挡路，你说句不客气的，你只能眺望我。” 　　“花滑虽然被叫做有钱人的游戏，但是我不是靠有钱。你和别人吃吃喝喝到处玩的时候，我在练习；你睡觉的时候，我在复盘在跑步。你自己不努力，怪不到任何人的身上。” 　　“言尽于此，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我劝你在我脾气还算稳定的时候，不要再对我说些疯话。除非你很想出名，遗臭万年那种。” 　　钟意说完，转头就走。身后却是尖锐的女声—— 　　“你以为只有我这样想吗！凭什么你可以跳四周！凭什么你可以高质量的生活！你以为只有我吗！！” 　　钟意回头，皱眉。 　　“我之所以浪费时间跟你说话，就是觉得你还有的救。” 　　“你要这么想的话，我只能说，你哪怕灰溜溜的滚回自己的国家了，我依旧前途无量，依旧让你嫉妒。” 　　“长点脑子吧。” 　　完全不想理她，钟意深吸一口气，走出房间。沈砚就站在门口。 　　钟意走上前，再次的拥抱了沈砚。其实心里还有点发堵，就那样一个小小的原因，被人讨厌的感觉真的很差。 　　沈砚没有僵直，而是自然而然的回抱。 　　再任性这一次吧。 　　“沈砚，我做错了什么吗？” 　　“你没有。”沈砚轻柔的抚摸着钟意的头：“你只是强者，强者的历练就是这样。” 　　“你也经历过吗？”钟意联想到前世他的经历，手脚冰凉，还有些颤抖。 　　“嗯，所以我更强了，你也是。” 　　“嗯。”钟意带着哭腔，头埋在沈砚的肩窝：“我要拿金牌，我要做最强的女单。” 　　眼泪打湿了沈砚的衣领—— 　　“你会做最强的女单。” 　　作者有话说： 　　专栏新文求预收～《他的耳机牵着你的夏天》小甜文！大明星和全职作家的故事～ 第21章 世界冠军 　　钟意窝在沈砚怀里哭了几分钟, 情绪渐渐的也平稳了下来。 　　荻思梦娜的话不能不信，也不能全信，不是钟意心里阴暗。体育竞技的本质就是为国争光, 外训的各个国家都聚集在一起，肯定会有心思不干净的。 　　以后要谨慎。 　　她从沈砚怀里探头出来, 眼尾还红红的, 这件事不能就吃个哑巴亏。花滑潜规则又怎么样, 故意整我又怎么样，我仍然要拿奖牌。实力才是硬道理。 　　短暂的思索, 钟意目光坚定看着沈砚：“我要拿金牌。” 　　沈砚笑了笑：“你会拿金牌的。” 　　剩下的短短一周，提前三天就要前往世锦赛的举办地F国, 留给钟意训练的时间基本就剩下四天。 　　好在旋律虽然改变却仍然熟悉, 构成改变其中衔接的步法还是有规律可循。 　　钟意决定哪怕不眠不休也要做好。前两天重点抓成功率, 后两天专注合乐记构成。 　　周末俱乐部经莱斯教练的同意, 在晚上也为钟意开放，一到凌晨一两点, 就能看到少年少女两个身影，在小小的冰场上。 　　一人一边, 明明互相并不说话，仍然足够默契的各自合乐。 　　第四天的时候, 钟意压力爆棚。沈砚已经陪她耗了这么久, 她怕他休息不好劝他回去, 沈砚只会无所谓的笑笑说，我也要合乐。 　　当天晚上，钟意穿着明悦千辛万苦改好的考斯滕合乐, 这时她才有点放松的感觉, 整个场馆除了她和沈砚没有别人, 身外事都不用害怕了。 　　新版的考斯滕把原版的袖子裁掉，换成了轻纱的类似水袖的形状，下面的裙摆也收拢，两边开叉，类似于旗袍。明悦还特意辗转买来了一条和领口毛领材质相同的人造毛，在裙摆下方做了一圈围边。 　　虽然配色不变，但是整个的风格变了。发饰也不是之前个毛发带，明悦跑遍了这个城市的商场，亲手缝了一个和衣服配色相同的额饰。 　　钟意虽然和父母不亲，但不得不说，父亲请来的明悦真是她的救星。等这次风波安稳过去，就给她涨工资。 　　一切都变了，却仿佛都没变，沈砚在场外放音乐，钟意在场内合乐。 　　少女的眼神从哀伤的期盼，变成了夹杂着野心与欲望的凌厉，竟是比从前更勾人。 　　沈砚强迫自己不要看的太沉迷。却还是在钟意一笑的时候，偷偷掐了自己一把。 　　他们是第二天下午的飞机，到了比赛场馆还可以练习，只不过就不能像现在这样放肆。构成表明天交上去之前，一丝一毫的错误都不能有。 　　钟意和沈砚凌晨两点才回家，明悦把行李都收拾好，放在门口。钟意轻轻走进去，回房间静悄悄洗漱，这两天把明悦累的不行，还是不吵醒她。 　　紧张的情绪一直都在，所以钟意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登录小号看看沈砚的朋友圈—— 　　【被相信的感觉很好。】 　　说来沈砚也很强奇怪，认识这么久了，关系也很好，但她大号就是看不见沈砚的朋友圈。 　　明明每天都在说话，还要时不时切小号。钟意想不明白，就转战微博，消息列表很多消息，大多数是一些因为这次事件而来的粉丝。 　　【钟意选手世锦赛加油！】 　　【大家心里都清楚是谁害了你，这次打他们个落花流水！】 　　钟意有点纳闷，她并没有提及过荻思梦娜的名字，这两天忙到来不及看手机，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跑到自己的超话，在刚公开微博第一天的时候就有了。 　　高高挂在上面的，是一个小号发送的帖子，被加精置顶：【X国女单你要不要脸？】 　　原来是有一个粉丝会查ip，查找地址是A国周末俱乐部，又和俱乐部的所有公开账号的地址一一对比，最后锁定了荻思梦娜。 　　帖子不仅有录制视频上传视频的石锤，还向路人介绍了花滑泄曲的影响，以及提出了疑问—— 　　“你荻思梦娜构成分差我们C国选手30多分，你就是登天也追不上的分数，你做8A也追不上。又蠢又坏，你欠我们国家一个道歉。” 　　钟意翻到评论区，看到评论区已经有人把帖子搬运到外网，推特上的反应也很大，纷纷表示人怎么能这样，以及X国的网友联名抵制荻思梦娜参加世锦赛，说会把国家的脸丢尽了。 　　钟意心情还是不错的。这件事她气的要命，一直为了自己的国家忍让，没想到孽力回馈了。 　　不过，就算这么闹，荻思梦娜也没有退赛的意思。钟意觉得她现在就想一直□□精，不咬人膈应人。 　　那就最终赛场见吧，差我三十分的——他国选手。 　　第二天早上九点多，钟意就被明悦叫醒，明悦的黑眼圈都挂到脸上了，钟意还有心情开玩笑：“世锦赛结束就给你涨工资。” 　　明悦一乐：“你夺冠我有奖金。” 　　“真的？！” 　　明悦点头。 　　“那我们对半分吧！” 　　明悦：…… 　　十一点准时从家里出发，还到隔壁楼把沈砚一起带着。不比钟意明悦三个大行李箱，沈砚就简简单单的一个。 　　三个人其实都没太休息好，脸色不好。一上车就在座位上闭目养神。 　　下车钟意被叫醒的时候还眯着眼睛，深深叹了口气。一路过海关安检，直到坐上飞机才缓过神。 　　他俩的机票被花滑队拿钱升舱了，所以不再像之前一样不适，钟意还是抱着企鹅，还被明悦说占地方。 　　沈砚看到企鹅的时候只是笑了笑。 　　一路飞行几十个小时，钟意难得不紧张，直接一觉睡到落地。下了飞机还是陈璐教练亲自来接的，看见钟意睁不开眼抱着企鹅，眼角都抽了抽。 　　“没问题吧？” 　　钟意知道她在问这次的泄露事件，露出一个灿烂的笑，摇摇头。 　　“那就行。花滑队今年赞助多，把杨青禾他们带来观赛了。你们一会可以聊聊天玩一会，但是不能太久。” 　　满脑子都是训练，钟意哪有心情，她知道这是队里想安慰她。还是想拒绝，一切等比赛结束再说。钟意还没等开口，反而是沈砚先说话了。 　　“好。” 　　沈砚都这么说了，钟意也不好再说什么。 　　“昨天杨青禾他们那群臭小子还说，见到X国的要大骂特骂，被我一人赏了一脚。”陈璐半开玩笑的说。 　　钟意哈哈的笑，沈砚也微微笑了下。 　　到酒店，钟意已经彻底醒神了。她偷偷看着沈砚发呆，就看见车停在酒店门口的时候，沈砚的神色突然变得一言难尽。 　　钟意探头往外面看—— 　　…… 　　一群红色队服的，站在门口雄赳赳气昂昂，像砸场子的，为首的就是杨青禾那个货。 　　旁边还站了个小姑娘，钟意不用看都知道是张纯子。这群人都快吧门口挤炸了，还有刚到的他国选手都从小门挤进去。 　　“咱们还下去吗？”沈砚的平静神色也有点崩塌。 　　“为什么不下去——小死崽子！！” 　　陈璐刚往外看，话说一半就开始骂人，骂骂咧咧的下车。 　　陈璐教练虽然性格爆，身材却较小，站在一群男单队员前面，仗着没人听懂C国话破口大骂，还踹了杨青禾一脚。 　　“走吧，再尴尬也得走。”钟意嘴角抽动。 　　沈砚扶额点头，明悦也是第一次见到这阵仗：“我就不下去了吧……” 　　钟意眼神似钩：“你必须和我同甘共苦！” 　　墨迹了好一会，三人咬牙下车了，杨青禾一看到他们下来，眼睛放光：“欢迎钟意选手、沈砚选手来参加世锦赛！” 　　还是用英语说的，生怕路人听不懂。后面的男生，在杨青禾喊完之后也跟着大喊—— 　　“欢迎钟意选手、沈砚选手来参加世锦赛！” 　　……钟意尴尬的要命，一个个嗓门大的直在门廊回声，陈璐都要疯了，在一边：“要死啊你们，别丢人了，快滚快滚。” 　　钟意实在受不了了，左手拉着沈砚，右手拉明悦，往一边没被挡住的小门跑。行李箱都放在车上，方便不少。所以在F国的街道上，就有这样一个盛世奇景—— 　　少女拉着一个少年还有一个女生跑在最前面，后面一群穿着红衣服的魁梧男生在追，最后面是一个中年女子边骂边跑。 　　“杨青禾！！”钟意实在跑不过他们，被堵在大堂：“求你了！太尴尬了！都看着呢！” 　　“更尴尬的来了。”杨青禾笑着开口：“这叫排面。” 　　他挥挥手从身后招来五六个男生，都是钟意没见过的：“问好！” 　　“钟意师姐！沈砚师兄好！” 　　空气都寂静了，甚至连沈砚，都低着头到处找地方躲。周围各个国家的人都在打量，钟意本来就因为泄曲的事，一群人关注她，这时都发现了她。 　　“杨青禾！今天咱俩必须死一个！！！我和你拼了！”钟意大喘着气，冲上去。 　　沈砚在后面拽着她，杨青禾还想得意的笑，就被从后面追过来的陈璐拧住了耳朵。 　　“我看你是真的不想活了！！！！” 　　“疼疼疼，错了错了！” 　　闹剧最后是在成人组教练严成，怒目圆睁的下楼的时候结束的。这群选手可以不怕陈璐，但无一例外都很害怕严成。 　　“人家张赫洋都到冰场训练了，你们怎么回事！”一哄而散。 　　严成走过来，拍了拍沈砚的肩膀：“这次有信心吗？” 　　沈砚点点头，严成又看向钟意：“心态放平，让你们陈璐教练带你们去放行李，休息好了赶紧去训练。” 　　钟意认真点头。她和明悦住在一个房间，也没想着休息，之前在飞机上飞的也够用了，放下行李就着急忙慌的去了冰场。 　　男单女单分成了两个冰场，没有了沈砚在旁边，钟意还有点不适应。 　　她涨了教训，在和其他运动员合练的时候会刻意躲开别人的靠近，上次的H国选手也会参加这次比赛，现在训练倒是不在。发觉自己脑袋中想的太多，赶紧晃晃头。 　　首要任务还是保持自己勾手四周的感觉。钟意一上午都在冰场上面跳跃，跳的腿疼的要命。明悦看不下去让她下冰吃饭。 　　【吃饭去吗？】钟意给沈砚发微信。 　　没回复，估计是在冰场上面。钟意跟明悦说了一声，准备去隔壁冰场叫上沈砚。 　　男单的冰场人比女单多了不少，钟意一眼就锁定了沈砚，但看他戴着耳机不闻世事的状态也没打扰，在场边巡视一圈看到了沈砚的纸巾盒，就往那边走。 　　放着纸巾盒的地方要绕到对面去。 　　走到一半，钟意就皱起眉头。一个男生，正拿着沈砚的纸巾盒，上下打量，还摸摸这摸摸那。定睛一看，还是上次在全锦赛遇到的张赫洋，一脸轻蔑的表情。 　　钟意讨厌他触碰沈砚的东西，加快脚步过去：“你干什么呢？？” 　　张赫洋见到她来，反而贱兮兮的放下纸巾盒，装作困惑的转头：“我就看看，挺朴素的。也不知道是谁的啊？小师妹，你知道吗？” 　　阴阳怪气。 　　“我不知道诶。”钟意冷笑：“但是师兄，你真的很像鬼鬼祟祟的小偷，要不是看到你的脸，我估计都叫保安了。” 　　钟意伶牙俐齿，张赫洋也没法和她继续说点什么，脸色不太好转头就走。钟意还在后面假模假样。 　　“诶，师兄怎么走了？” 　　沈砚也听到这边的动静，一回眸就和翻着白眼的钟意对视，白眼翻了一半被紧急收回去。沈砚滑到场边。 　　“怎么了？”钟意把毛巾递给沈砚，沈砚自然地接过擦汗。 　　“张赫洋过来动你了东西，被我说了两句就跑了。” 　　“没事，别管他。你怎么过来了。” 　　钟意抬眼看着沈砚：“别滑啦，吃饭去。你没回微信我就来了。” 　　沈砚点头，去抱纸巾盒，套上刀套，往更衣室走。走了两步退了回来：“你看没看到张赫洋拿走什么？” 　　钟意摇摇头。 　　“什么东西丢了吗？” 　　沈砚脸色犹豫，又思索了一下：“我把你给我的那个企鹅钥匙扣挂在纸巾盒边上了。不见了。刚刚上冰还在。” 　　纸巾盒递到眼前。 　　钟意打眼一看，还真的什么都没有。 　　“没事，我再送你一个！送十个！换着挂！” 　　沈砚叹口气点头。 　　…… 　　这里的吃的俩人都吃不惯，外加上赛前吃东西还是要小心，还是明悦去找了附近的超市，买了不少的水果蔬菜做了沙拉。花滑队也自己做了类似便当的东西，每人一个。 　　他们找了个休息室吃饭，沈砚还是因为刚才的事面色很不耐烦。 　　“沈砚，回A国我们去吃顿大的！” 　　沈砚听到之后：“好。” 　　“莱斯教练不是叫你减重，钟意你还想吃？”明悦道。 　　吐吐舌头：“一顿两顿没事啦！” 　　午饭吃过，也没有太多时间叙旧，两人又马不停蹄回去训练。 　　沈砚长了个心眼，把东西都放在了休息室里，大不了麻烦一点。 　　那只企鹅最初是没什么的，但自己长久下来已经习惯了她的存在，甚至时不时攥着企鹅祈祷祈祷。乍一下丢了，还真有点不适应。比赛在即也不能耽误时间，没别的办法。 　　…… 　　三天一晃而过。第一场是男单的短节目，钟意起了大早，坐在了观众席上。可惜自己这次不是抢票进来的，直接找队里走了个后门，美其名曰学习观摩。 　　说这话的时候，旁边陈璐还翻了个白眼。 　　沈砚抽签的手气一向不是特别好，抽了个不上不下的位置。等的钟意都困了，才看到他上场。 　　这个赛季，沈砚的自由滑是一首很柔和的旋律，所以考斯滕也做成了轻纱做的浅蓝色，像飘逸在冰上的精灵。钟意虽然之前就看过这场节目，但观众席的视角完全不同。 　　沈砚做好准备，在场中落定，钟意想大喊一声加油。 　　“加……！” 　　“加油！加油！” 　　说到一半活生生的憋回去，钟意差点呛到自己，不停咳嗽，旁边的明悦给她拍着背。 　　钟意眼睛冒火，看向声音的源头—— 　　又是你！杨青禾！！一群青年组的坐在观众席挥舞着国旗，沈砚还笑着看了一眼。 　　这么一打断，音乐响了。钟意只能老老实实地坐下。看着沈砚完成着自己想都不敢想的高难度动作，一时都慌了神。 　　定级步法、高质量四周跳，就是未来统治花滑的神明。 　　他正式的从世锦赛开始扬帆，走向世界。 　　钟意有点难过，其实她经常偷偷看微博，发现因为沈砚的颜值，喜欢他的人越来越多。 　　她知道，沈砚最珍视别人的期望和信任，这些粉丝会让他有动力，同时也给她带来了巨大的压力。 　　她有时候会想，自己真的可以和他并肩吗？这样一个神。 　　短节目沈砚比完就坐到了听分区，杨青禾又在欢呼，自己只是隔着遥远的看台看着沈砚。 　　听分区的人像是有所感，抬头看向她的方向。钟意心跳都漏了半拍。大屏上分数一出，钟意直接跳了起来。 　　“断层啊！！！”钟意有笑又跳的抱住了身边的明悦。 　　分数断层！！和前面出场的最高分拉开了二十多分！！ 　　坐在听分区的沈砚也很激动，腾的站起来，笑的开怀。钟意恨不得冲下去找他，但又不能任性，喜气洋洋的发微信。 　　【你一定可以！！我就说吧！！】 　　后面的选手钟意开始聚精会神的看，一个构成接一个构成的算分数，最后一名跳完之时，钟意还掰着手指，不可置信的看着明悦。 　　“真的断层……真的！” 　　最后一名表演结束的时候，大家都不可置信的看着等候区的沈砚。 　　整个场馆都响起了巨大的惊呼和掌声。沈砚收拾好心情，先行离场，后面的采访区等了一大片媒体，钟意也干劲满满的回了酒店，准备继续上冰训练。 　　才到训练冰场，钟意就收到微信回复。 　　【第一的感觉真的不错。】 　　明天就是女单的短节目，有了沈砚珠玉在前，钟意状态奇好，自己意念合乐的时候都是笑着的。 　　晚上睡前收到一堆让她别紧张的微信，钟意前世早就参加过无数次打比赛，反而越到眼前越不紧张。 　　拜托，沈砚可是第一！她也能争一口气。 　　…… 　　第二天。 　　钟意像是被传染了，抽签的顺序都和昨天的沈砚一模一样。钟意没觉得不好，甚至认为这是幸运的象征。 　　这次比赛最值得她注意的对手，就是之前踩伤她的H国选手。 　　那名选手叫做崔金秀，手段不干净实力却还可以。钟意在六练的时候一直注视着她，生怕惨剧重演。 　　好在这次世锦赛没出什么幺蛾子。 　　钟意先出场，明悦在场边给她拿着装备，脱掉外套，露出了飞天造型的考斯滕。 　　精美的东方韵味，是和普通考斯滕完全不同的感官刺激。钟意站在冰上都能听到青年组的那一伙的口哨声。 　　随着曲声响起，随之而动，短节目还是之前的构成，钟意干脆加上了那个最终没在自由滑出现的后外点冰三周。 　　飞天画卷随着橙绿的配色，飞扬在了每一个心里。整个冰场，像是钟意的主场。 　　她表情沉浸，如痴如醉。每一个动作都完成的很完美，最后的旋转时，钟意感觉额头一凉，额饰被甩出去了！！ 　　这在比赛上是要扣分的，钟意随着乐曲结束滑行，噘着嘴去捡起来，还捧在右手用左手锤了一下额饰。 　　如果没有甩飞，这场应该是最完美的一次。钟意坐在听分区都还气不过，拍着大腿。还好最后分数出来，额饰只扣了不到三分，如果没意外，大概率是第一。 　　钟意此刻拿不到手机，自然也没有看到明悦等一众人焦急的脸色。 　　钟意坐在沙发上，疑惑地看着离自己十几米的陈璐，满脸困惑。陈璐一脸交集，似乎在对着她比划什么，但是等分区有摄像机，其他人不能进入。 　　很快就到了崔金秀的时间，钟意的等分区看不到现场，只能看到一块屏幕。屏幕里的崔金秀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虽然不是对着自己，钟意仍然感觉到了不妙。 　　短节目开始，崔金秀的节目延续了上个赛季，按照正常算分，钟意是毫无疑虑的第一。钟意强压着心里的不安，专心看着屏幕。在节目二十秒左右，是崔金秀第一个跳跃。 　　从她助滑开始，钟意就发现了不对。按照崔金秀赛前公开的构成，这里是一个同样的后外三周跳。但是她发力和滑行方向不对！ 　　钟意注视着她做成了阿克塞尔三周，完美落冰。 　　她在赛前改了构成！！ 　　钟意心里一跳，还是保持神色，看向远处的陈璐，用眼色示意，陈璐一脸无奈的点了点头。一下子沉重的心情就升了起来。 　　赛前看过对手的节目更改自己的构成……这种事钟意前世根本就没经历过。不过陈璐过来了，证明构成表确实已经交了上去，她做这个动作，是会完整得分的。 　　如果崔金秀也完美clean，那么她们的分差不会相差多少，甚至钟意可能会因为额饰扣掉的分数而身处第二。 　　这完全超出了钟意的预期，心情的落差太大，她不停的在心里安慰自己，没事的。真的没事。 　　还有自由滑。只要自由滑状态够好，完全没问题。 　　屏幕上的崔金秀已经滑到尾声，停住的时候注视着镜头，像是再说，想不到吧，你真的不行。 　　钟意看着这个表情，一下子就冷静下来。冷笑着鼓掌，当着镜头前：“不错，真的不错。” 　　与此同时，网络上的评论也疯狂滚动着—— 　　【钟意是在阴阳怪气吧？】 　　【不是，为什么啊？人家滑的好好的，有点气度不行吗？】 　　【因为钟意之前受伤停赛三个月就是这个崔金秀恶意踩伤……要是我我直接骂人】 　　【不懂就别科普行吗？】 　　【你懂？】 　　【花滑比赛可以更改构成，之前这个崔金秀的构成表不是这一套，她在看完钟意的节目之后临时改的。】 　　【这么恶心？】 　　【有什么恶心的啊？人家能跳出来就说明牛逼？】 　　【建议前面转个国籍】 　　【……】 　　弹幕上吵得不可开交，钟意快速缓解之后，看着崔金秀的分数，手指都快掐进沙发里。 　　就差两分……就两分……不甘心啊…… 　　说到底这次的问题不能怪任何人，从源头上来说，钟意还是认为自己大意了，明明知道这场比赛的重要，却还是没有在上场前检查好自己的装备，没有摆正心态。 　　最后所有人全部比完，排名确定——崔金秀第一，钟意第二。 　　钟意还保持着礼貌的笑，一路走出来，陈璐走在她旁边，明悦给她递上外套。钟意默默穿上，一言不发。 　　“没事，咱们也不知道她们能这么……不要脸。” 　　钟意对着为她打抱不平的陈璐：“没事，教练。这次确实怪我，不过好在分差不大。自由滑赢回来。” 　　陈璐已经感觉到钟意心情不是特别好，也就收回了想说的话。一行人一路走出场馆回了酒店。 　　钟意一回房间，把妆卸了，饭也没吃，转身穿上运动服就往外走。明悦还吓了一跳，问她：“怎么了？” 　　“我去冰场。自己去就行。” 　　钟意这种状态，明悦也没办法，看起来非常正常甚至完美，但就是和她平时不一样。怕她因为这个出点什么问题，明悦干脆去找了沈砚，一起去冰场看看钟意。 　　沈砚今天看了比赛，也正想和钟意说话，得知这个情况二话不说的跟着去了。 　　到达冰场的时候，钟意还在练习勾手跳，不过明显没有那么正常，摔倒的次数太多了。 　　其实钟意心里有别的事。 　　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每次都莫名其妙会经历这种和比赛无关的事情，前世也一样，总是距离名次棋差一步。 　　她甚至都开始怀疑自己的运气，心里还决定下次回国要找个庙拜拜。 　　至于他们口中的什么心态炸了，那是完全没有。说来前世今生她都参加过大大小小无数场比赛了，今天除了心里有点不忿和无语，其他的依然平静。 　　她只是觉得自己的态度不够认真。 　　能让人改构成获胜，只能说明自己的构成不够压制，给了别人超越的机会罢了。 　　正聚精会神的想着呢，旁边就传来了个熟悉的声音，钟意一听就知道是沈砚。 　　“钟意，下来。再摔下去腿都麻了。” 　　对于沈砚的要求，钟意从来不会拒绝，滑到挡板前，表情疑惑。 　　“我听说那件事了。不过赛场上很正常。”沈砚宽慰着她。 　　钟意看着沈砚这么温柔的表情，一下子乐了：“你们不会怕我出问题吧？” 　　沈砚没吱声，旁边的明悦点点头，像是在说就是啊。 　　“我能有什么问题，我就是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回回都这么倒霉，像不出点事就比不了赛一样。” 　　无奈一笑。 　　沈砚听到这话也放心了点：“走吧，别跳了。可以去找杨青禾他们玩会。” 　　钟意点头。 　　…… 　　他们到杨青禾房间的时候，房间里只有两个青年组选手和张纯子。张纯子一看钟意来了，赶紧坐直，拍拍身边的位置，示意她坐下。 　　钟意也乖乖坐下。 　　“意意，你现在上微博热搜了。” 　　钟意：…… 　　“因为什么？” 　　“因为那个崔金秀太恶心了啊，全网都在骂她。还有说她给你的额饰施法了。” 　　“？没事吧？”钟意还以为自己肯定要挨骂了。 　　“放心吧。”张纯子就像个贴心小棉袄：“以前女单没有这么好的成绩，大家都是让你放松，催你营业，她们很可爱的。” 　　旁边的杨青禾听到这话隔老远搭话：“运动员营什么业？张纯子你别教钟意那些没用的。” 　　“你是没粉丝嫉妒吧？” 　　“我嫉妒？我升成年组粉丝肯定比沈砚多！” 　　被点名的沈砚无语的看了一眼，钟意夹在俩人中间头都大了，两个冤家在一块说两句话就得拌嘴。 　　她果断挪到另一处，和沈砚坐在了一起。 　　“沈砚。” 　　“嗯？” 　　钟意玩着自己的头发：“我今天其实有点崩心态。” 　　“我感觉自己怎么都得出点错。” 　　“别想了。”沈砚顺手摸了摸钟意的发顶：“那些不重要。你的自由滑我都看过，完全没问题。” 　　“真的？” 　　“真的。” 　　“好吧，你快点祝福祝福我，你这个花滑之神。” 　　“我可不是。”沈砚道：“祝你……你一定拿冠军。” 　　“拿冠军？谁拿冠军？”终于吵完架的俩人回头，杨青禾头都伸到沈砚脸前了，沈砚微笑着推开。 　　钟意：“你拿。杨青禾是冠军，行吗？” 　　“谢谢！” 　　"……"谁夸你了。 　　之后一天就是男单自由滑，为了保持状态，沈砚也不好待的太晚，简单告别。钟意也跟着他一起离开。进电梯之前，钟意还耸耸肩，问—— 　　“沈砚，你觉不觉得我像个跟屁虫。” 　　“不觉得。” 　　…… 　　第二天的自由滑简直是空前盛世，沈砚上次的短节目红了，好多F国当地的C国留学生买了票来看。 　　看台上一改往日，一大片一大片的红色，像是C国主场，钟意这次挑的位置还不错，就坐在裁判头上，俯瞰全场。 　　还有不少C国人认出她来，拿着手机对她拍，来要签名的钟意都回绝了，合照倒是一张不落下。毕竟是比赛，看台上也要有秩序，比赛一开场钟意就把人都劝回了自己的座位。 　　“明悦，你信不信，沈砚冠军。” 　　明悦没理她，钟意百无聊赖，刷着手机，就看到网上已经有人发了偶遇她的帖子。 　　底下评论还有说为什么她不好好比赛，来看男单。钟意没法反驳，总不能说看了沈砚比赛自己的状态会变好吧。 　　所幸直接拍了一张现场照，发送微博：见证第一位C国冠军。 　　之后的评论如何她就不想管了。 　　沈砚上场，今天的考斯滕是一身灰色，上面夹杂着银线，修身的造型低调奢华。正如沈砚自由滑的节目名——《岛屿》。 　　整首曲子低沉哀伤，沈砚的每一个定级步法都踩在鼓点上，看的人身心愉悦。一共四个四周，全部完美完成，组合跳同样优秀。 　　节目的后半段，乐曲突然激昂，像是一座被人遗忘的孤岛被突如其来的海啸吞噬拍打，沈砚的表现力一绝，面容上的绝望让观众都身临其境，直到最后的贝尔曼，现场更是爆发了尖叫。 　　沈砚谢礼。 　　钟意当时就觉得脖子后面一凉，及时地低头。 　　几十个企鹅从她头上飞过去，快到带起了破空声。沈砚本来都要下场，看见这场面又走回来，帮着冰童捡企鹅。钟意完全不在乎别的，冲到透明的护栏边，沈砚就在下面。 　　“沈砚！”钟意喊。 　　沈砚抬头，看见是她无奈一笑。 　　“你，就，是，冠，军。”钟意隔着围栏，做着口型。 　　沈砚一下子像是愣住了，几秒缓过神来，笑着比了个OK的手势。 　　“你，也，是。” 　　男单的比赛落下帷幕。 　　虽然自由滑的分数咬得很紧，但是短节目沈砚的那一个断层实在是拉的太多。沈砚毫无悬念的拿了金牌，也算是他成年组生涯的第一块世界级金牌。 　　钟意看着沈砚站在领奖台上，灰色的考斯滕、黑色的裤子、踩着冰刀如履平地。 　　少年人的脸上矛盾的写着东方人的谦逊和隐藏不住的骄傲，镜头怼到脸上。淡漠的眸子却被温润的笑相衬，一束鲜花捧在怀里，沈砚微微低头—— 　　金牌挂在了他的脖子上。沈砚挥了挥手，又转头和亚季拥抱，平淡的走向后台，在进入门里之前，伸起手来挥了挥。 　　【我去，太牛了。】 　　【这算是咱们C国的紫微星吧？？十六岁诶。】 　　【太帅了，太有气场了！我只想叫爸爸！】 　　【虽然但是，他感觉好孤独啊，一个人比赛，连女单身边都带了助理呢……】 　　【楼上别瞎说，我在现场，钟意来看他比赛，赛后还隔着玻璃跟他喊话，开心的很！！】 　　【真的真的？无图无真相！！】 　　【别不信！我拍视频了！!主页看！！】 　　【看完回来了……我怎么觉得他俩像在谈恋爱啊……运动员不好吧……】 　　【别管的太宽……人家都是在外训孤苦伶仃的……相互陪伴有好感怎么了？很好磕啊，成绩也好。】 　　【都别瞎说了。钟意男朋友不是那个张赫洋吗？看钟意的超话啊？】 　　【？？？？？？？】 　　【？？？？？？】 　　钟意一脸疑惑地看着微博，刚才就想看看自己发的微博的评论，本来以为应该都是些预言家之类的话，没想到全是在问她跟没跟张赫洋谈恋爱的。 　　？我这辈子才十五岁啊…… 　　钟意追溯源头去看超话，满脸嫌弃，还没等翻到就有之前观众席上的粉丝过来：“小意，你真的跟张赫洋恋爱了吗？” 　　钟意：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没有呀，我跟他不是很熟。” 　　“就是……”粉丝犹犹豫豫：“张赫洋昨天发了张了照片，配图是个纸巾盒，纸巾盒旁边有个企鹅钥匙扣，跟你和沈砚的那对一模一样……都在说你脚踩两条船。” 　　钟意：？ 　　“沈砚之前采访不是说，那个钥匙扣是你送给给他的嘛，仅此一份，然后青年队的也说了，他们的都是些北极熊……” 　　钟意这才反应过来，企鹅是真的被偷的，她一时间都想不明白，拼尽全力和她这个新女单凑在一起讨什么劲。 　　“没有的事。”钟意皱了皱眉：“从来没送给她过，放心吧，不会脚踩两条船……不是，不会送企鹅给别人。” 　　那粉丝眼睛亮亮的点点头，转头回座位，钟意还听见她口中说什么：“磕死我了磕死我了。” 　　…… 　　钟意拉着明悦离开，明悦最是知道钟意的人际关系，张赫洋这名字一出钟意都未必反应的过来，转头问：“咋回事啊。” 　　“想红想疯了呗。昨天沈砚的钥匙扣不见了。” 　　说到这明悦也就懂了：“你想怎么办，发酵下去不好。” 　　“他想红我就打他脸呗……看看丢人的是谁。不过这没有我的自由滑重要，走啦。”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解决麻烦 　　那点小事, 钟意也没放在心上。现在最重要的是比赛。男单结束，钟意都没联系沈砚，自己训练去了。她想赢。 　　一晚上的时间, 钟意几乎都在脑内演练。第二天起了个大早，运动服里面套着考斯滕, 画了个妆, 前往场馆热身。说不紧张是假的, 但她正在努力把紧张化作动力。 　　热身室人少，钟意在栏杆旁做着芭蕾热身, 明悦在一边替她抱着衣服。钟意为了集中注意力，连手机都没带, 明悦在一边刷手机：“沈砚跟你说加油。” 　　钟意点点头。 　　是要加油。 　　因为短节目的时候, 钟意奇差一招, 所以排在倒数第二个上场。后面一名就是短节目第一的崔金秀, 这次钟意有自信，绝对不给她机会。 　　外面进行到最后一组, 钟意要上冰六练。冰鞋穿好，站在冰场入口, 钟意满眼凌厉，只是贴着边滑行, 没有做任何的跳跃, 她觉得自己这个倒霉劲头还是不要比赛前多作。 　　很快就轮到钟意了, 冰面上的选手已经在等分，钟意临要上场的时候瞟了一眼看台。看台上一个位置被密密麻麻的人围着，因为是梯形的, 钟意能清楚看到被围着的人——沈砚。 　　他也来了。来看他预言的女单冠军。钟意噗嗤一笑, 见沈砚也在看这边, 就差跳起来挥挥手。离得太远看不清晰，似乎沈砚也微微笑了下。 　　钟意深吸一口气上场。滑行两个小圈，摆好动作。网络上的直播同步进行，网友们都在为她提前泄露的自由滑担心，却没想到连少女的造型都和当初那个视频里完全不一样了。 　　似乎变得更加的妩媚，变得更加游刃有余。 　　钟意像是一只自由的鸟儿，在草原天空上翱翔，等待着自己一生的唯一出现。作为C国女单，最能体现大国韵味，又因为身形和芭蕾基础极其的好，整个人舒展的很，在冰场上又灵动又美丽，虽然是平光的场馆，可是众人都仿佛看到她的身上有一束追光，熠熠生辉。 　　沈砚也同样定睛会神的看着。他看过很多遍了，记得住钟意的每一个跳跃。钟意每次助滑，他就捏紧了手。直到前天，这套构成钟意还没有clean过。两个四周有点太过于急躁。 　　钟意的第一个四周，明显感觉到自己的歪轴了。她咬咬牙，硬是在落地时用膝盖承接住了重力。膝盖震得发麻，好歹是站住了。正在比赛也想不了那么多，咬牙继续跳。终于漫长的四分钟过去，钟意没再有任何失误。 　　膝盖震得严重，钟意谢礼之后下场，掀起肉色考斯滕，膝盖已经开始肿起来了。 　　【C国花滑！！太燃了！！】 　　【有没有懂哥讲讲怎么样？】 　　【如果那个H国女的，不改构成，我们直接第一预定。】 　　【真的？？我的妈，这两个外训选手都太猛了，看来真的都应该外训。】 　　【外训是要天赋和成绩的，别人也走不出去，白浪费国家钱。】 　　【不管如何！我们简直扬眉吐气了啊！！！】 　　【钟意太牛了！她跟张赫洋恋爱我也没意见了！不就是早恋！有成绩就行！】 　　…… 　　钟意在听分区听过自己的成绩之后，确定达到了自己的心理预期。刚刚比赛的时候，她拼尽全力心无旁骛，已经让自己满意了。如果让自己再来一次，还真的不一定能让自己跳的这么完美。 　　她转战到等候区，眼也不眨的看着电视里的崔金秀。 　　她带来的H国风俗的乐曲，钟意不可否认，她的实力确实很强。20秒内第一个跳跃，钟意看她的起跳姿势就觉得不对劲，和她原本的构成不同—— 　　又改了！ 　　钟意心里冷笑，自由滑改构成，且不说肌肉记忆是否能行，赛前算好的体力也绝对不完善。下一秒，钟意就看着崔金秀，起跳的一瞬间，犹豫了，跳空。 　　满场寂静。因果报应，来了。 　　一个四周跳空，分差直接会拉大到十分，不出意外，钟意就是第一名。 　　因为是在摄像机前，钟意也不好做出什么表情，只是静静的看着。崔金秀第一跳受到影响，后面的动作接连出错，已经毫无悬念了。 　　钟意扫了一眼观众席那群醒目的红色，各个雄赳赳气昂昂，已经开始提前庆祝。钟意实在忍不住，嘴角漏出了一丝笑。 　　【恶人自有天收啊……】 　　【真恶心，孽力回馈了吧。】 　　【提前恭祝本届世锦赛，我国取得两枚金牌！】 　　【两枚啊！！！！！！】 　　【钟意笑了！！冷笑！！太刚了妹妹！！！】 　　钟意不知道这些发生在屏幕里的扬眉吐气，只是放松了下来，看着屏幕。崔金秀的自由滑结束，甚至都没谢礼，直接一脸黑线的下场。 　　颁奖礼，钟意第一，崔金秀失误太多直接成了第三。钟意站在最高的高台上，手里拿着金牌，笑的很灿烂，转过头看矮了自己一头的崔金秀，大大方方的用英语说：“恭喜你呀。” 　　“季军。” 　　崔金秀领走奖牌头也不回的下场。 　　钟意开心的很，在冰场上滑了几步，来到观众席下，和温柔的笑着的沈砚对视，一脸求表扬。 　　沈砚笑着点点头，钟意抓着手里的花晃了晃，眉眼弯弯。 　　这次世锦赛就这样落幕了。 　　每次比赛都有习俗，赛事结束要参加庆功宴，穿着正装。钟意穿着小裙子走出来，就看到等在自己房间门口的，穿着西装的沈砚。西装只是普通西装，人却不是普通的人。 　　他身材本就匀称，西装在身上穿着自有仪态，配上平时没人的面无表情，钟意心里的小鹿都要跳出来了。 　　“沈砚，有没有人跟你说过……” 　　“嗯？” 　　“你穿西装真的很帅。”钟意花痴道。 　　沈砚无奈笑笑。 　　庆功宴就在酒店举办，两人推开大门，就被各个国家的人夹道欢迎了。因为是两个冠军，被围在了主桌，陈璐在这盯着，不许他们喝酒，杯子里倒的都是些柳橙汁。 　　其实就是个大型社交集会，钟意扫视一圈，没看到崔金秀来。成年组年纪小的就属他们几个，钟意百无聊赖，悄悄的给沈砚打个手势，示意沈砚跟上，从侧门偷偷地溜了。 　　她想带他去天台。不知道为什么，就想让沈砚看万家灯火。 　　不是我为了别的什么，她从前觉得那些光亮是绝望的象征，现在却觉得是走下去的步伐。沈砚跟在她身后，两人乘坐货梯，钟意什么都没说，沈砚也不问。 　　到达天台。 　　“怎么来这了？”沈砚问。 　　“就是想让你一起看看，我觉得下面好漂亮。” 　　“确实很漂亮。” 　　钟意回头看沈砚，沈砚正双手搭在栏杆上，眼神朦胧的远望。明明没喝酒，钟意看着他的侧脸，只觉得自己一定是醉了。 　　“我超喜欢天台的！”钟意突然很大声，做出了伸懒腰的姿势拥抱迎面而来的风，头发被吹得散乱。 　　“为什么？”沈砚转了个方向，看着钟意。 　　“不知道。”钟意笑着摇摇头，半开玩笑的说：“也许我们上辈子在天台上见过？” 　　沈砚笑了。 　　“对。”钟意有些怀念，顿顿的点头：“我们就是在天台上见过！” 　　“当时吧，你信誓旦旦的说，钟意是最强的女单！你还说钟意很漂亮，说钟意很厉害，说……会目睹钟意到达巅峰的那一天！” 　　“但是你食言了……”钟意越说越难过，声音也越来越小，最后这半句散在了风里。 　　“我没有食言。”沈砚轻飘飘的回答。 　　“我现在还在这里。以后也是。” 　　“钟意是最强的女单，钟意很漂亮，很厉害，沈砚会看着钟意到达巅峰。” 　　“就从现在开始吧，重新给你承诺一下。决不食言，拉钩。”沈砚伸出小手指。 　　钟意愣在原地，满眼都是眼泪：“我肯定醉了。” 　　“你没醉，你喝的是柳橙汁。” 　　钟意哭笑不得，深吸一口气，极为郑重的把手伸上前，勾住，用力对上大拇指。 　　“沈砚，我没做梦？” 　　“嗯。”沈砚摸了摸她的头发：“都是真的，全部都是。” 　　钟意松开小拇指，把手合在一起摆成喇叭状：“那么！沈砚选手也一样哦！” 　　风吹得温柔，天上的星星一眨一眨。 　　两人在天台呆了好久，庆功宴都进行到尾声了，钟意干脆拉着沈砚提前离场。两人各回各的房间休息，钟意这一天才抽出时间来看手机。 　　大拇指上的触感还在，钟意笑眯眯的盯着自己大拇指看，明悦诧异。 　　“你在干嘛？” 　　“刷微博。”还是笑的。 　　明悦：…… 　　钟意没再说话，专心的看着消息列表，自己今天就发送了金牌照片，收获了一大批的祝福。列表里一条【祝你和张赫洋幸福】吸引了钟意的目光。 　　钟意点进去，发现是一个沈砚和自己的CP粉，刷屏了好久好久，从最开始的为什么，到最后的祝好。 　　满满都是心碎的语气。 　　顺着粉丝发来的链接点进去，发现是张赫洋发的微博，庆功宴的照片，身后就是端着柳橙汁的钟意。本来她旁边还有个沈砚，不过被张赫洋截掉了。 　　不知道的以为女朋友生气了男朋友在哄。 　　钟意额头的青筋跳了跳，有完没完。计上心头，点开微博发送。 　　【我只跟金牌谈恋爱。金牌就是我的宝贝。】 　　发完就眼不见心不烦，她的本意是自己只想要金牌，还在单身状态。毕竟还是职业生涯黄金期，钟意就是再喜欢谁也不行。 　　谁知道，她睡了一晚上的功夫，网上会发酵成那样。 　　钟意他们回A国的机票是第二天下午的，钟意保持着完美生物钟在早上准时睁眼，就是微信的轰炸。她一看，全是张纯子发来的，最后一句是，牛哇意意。 　　她心里一咯噔。 　　她想不到除了网络上的事，什么能让张纯子这么激动。赶紧点开微博，微博的消息也多的要命。 　　她干脆直奔目的地，自己昨晚发送的那一条，评论区全在问，这是表白吗？ 　　这才反应过来。 　　自己本意是为了澄清张赫洋，没想到还把沈砚拉下水了。钟意只觉得脑子疼，她再喜欢沈砚也不能这样给他带来麻烦。 　　她头大的点进自己的主页，又转发了自己昨天的夺冠的金牌照片——是这个啦。 　　发完秒速下线。其实钟意是觉得自己的心里有点开心，她喜欢这样被人们和沈砚摆在一起，又在懊恼自己的不长脑子。最后这股矛盾的感觉，全部被她归拢在没事找事的张赫洋身上了。 　　等她回A国不忙的时候，必然要弄清楚为什么，自己到底有什么值得倒贴的。 　　离开酒店，陈璐还在大厅等了他们一会，花滑队的起飞时间比他们晚，陈璐拉着钟意和沈砚嘱咐，让他们照顾好自己，千万不要再发生泄曲的事。 　　钟意拍拍胸口，告诉陈璐放心。 　　回A国的旅程一样无聊，钟意早就没了和沈砚坐在一起的紧张感，睡的人事不省。她也不敢问沈砚有没有看到微博。 　　但沈砚其实看到了。他还卡着时差给早起的外婆打了电话，迫不及待的把夺冠讲给外婆听，外婆乐呵呵的恭喜他，沈砚听着外婆那边安静的不对劲，嘱咐了好一阵。 　　挂断电话就看到了微博的推送——【花滑世锦赛冠军高调示爱。】 　　皱着眉头点进去，看完一脸笑意。他知道钟意肯定不是那个意思，但他莫名很开心。 　　到处都在说他和钟意金童玉女，这个认知让他觉得舒适，早就察觉到了心态的转变，可是沈砚没有做好任何的准备。用自己简短的时间陪伴，是他唯一能做到的事情了。 　　所以他不需要澄清什么，就默认好了。 　　世锦赛结束回到A国，训练可以暂停一两天，用来缓一下身体，钟意特意让明悦找了个针灸师父，生怕自己的膝盖积伤。 　　此时A国也已经开春，外面的冰雪化的彻底，钟意终于能好好的躺一天。自己的生日就在这个月，心头一块大石放下来，钟意又开始研究生日买买买。 　　在空闲的几天，还有一件大事。莱斯教练要把她和沈砚的名字上墙。 　　那个她心中的高峰，那个荣誉墙。世锦赛冠军在下面，奥运周期也快开始，她更想去上面。 　　钟意和沈砚站在墙前面，莱斯教练站在梯子上，把刻着两人名字的牌子小心翼翼的挂在一起。在满是英文名的墙上，四个汉字显眼又高级。 　　钟意喜欢的很，瞪大双眼，手机三百六十度拍个不停。转头随便加了个滤镜，发到微博上。 　　她私心把其他人都打码，只留下了自己和沈砚。 　　这几天，张赫洋还在换着法子倒贴，钟意烦得不行，刚好借着这个机会甩掉狗皮膏药。 　　至于张赫洋为什么做那些，在和杨青禾张纯子打完电话就知道了。 　　张赫洋家里是开公司的，有名的娱乐公司。他仗着有钱，在队里游手好闲，整天阴阳怪气别人。队里好多人看他不顺眼。 　　花滑的成绩不是特别好，赚钱不多。家里最近有意让他退役，转型做演员。只是这样需要一些粉丝基础，就想了个恶心人的招数。 　　钟意当时听到这特别无语，体育圈炒CP第一人。 　　队里被张赫洋家里赞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钟意可不惯着他。 　　不就是玩舆论，谁不会呢。她在两天前先是拉黑了张赫洋的微博，明确立场回复来问这件事的粉丝，绝不可能谈恋爱，也不喜欢他。 　　没想到这人转头就给自己立了个单向暗恋的人设。 　　钟意忍不了了，已经有怂恿张赫洋表白的CP粉，自己明明跟他见面不到三次。更何况沈砚很无奈的跟钟意说：“总有人让我劝你和张赫洋在一起。” 　　似乎是怕钟意真的答应：“训练最重要哦。” 　　钟意保证似的点头。 　　怎么也不能让沈砚误会，她原本是想着都是运动员干脆冷处理，怕闹起来给花滑队带来麻烦，既然要退役也就无所顾忌了。 　　【钟意意意：偷的企鹅还回来，偷拍的照片删掉。有时差不代表我眼瞎，拉黑你了还没完没了。】 　　语气激烈。 　　【干嘛啊，人家不就单方面喜欢你吗？】 　　【怎么这么凶……都是运动员诶……】 　　【喜欢你犯法是吧？我知道了，取关了。】 　　【拿个冠军觉得自己无敌了？？？？什么语气？？】 　　【……】 　　【妹妹干的好，楼上什么都不懂的指路时间线。】 　　顺着时间线点进去，有粉丝把整个成年组的钟意经历整理出来了。 　　“已知钟意选手世青赛结束后进入成年组。在全锦赛的时候，钟意没有参赛，而是坐在观众席，图一是偶遇拍图。” 　　“根据同队青年组选手张纯子的微博，会发现钟意选手全锦赛是第一次见过除了沈砚的其他成年组。” 　　“当天偶遇的人说，钟意在比赛前被工作人员带去了后台，抱着企鹅在沈砚结束后扔下。姑且算作第一次见到张赫洋选手。（图二）” 　　“之后钟意一直在A国训练，张赫洋选手也没有发送任何暗示性微博。之后就是世锦赛，钟意每一次在公众面前出现，全部都和沈砚选手在一块。” 　　“图三上，沈砚选手训练的时候媒体拍摄，怀里抱着的纸巾盒上有一只企鹅。” 　　“图四：当天沈砚选手下冰，钟意在一旁，企鹅失踪。两人的动向像是还寻找了一番。图六就是第二天，企鹅出现在了张赫洋的微博。到此为止，钟意一共见过张赫洋两次。” 　　“图五，庆功宴有他国选手直播。张赫洋发送微博的时间为庆功宴开始，在选手直播的过程中我们可以看到，沈砚选手和钟意一起出门，提前离场。到此，见过三次。” 　　“最后一张图。张赫洋父母的公司为星海娱乐公司。最近的艺人表上，出现了张赫洋的名字，简介上写着“退役花滑选手”。到这懂得人都应该懂了，只是客观地叙述了事实。” 　　“钟意选手可能连话都没怎么和张赫洋说过，被一直倒贴数月，只为了蹭热度。再三保证不会谈恋爱，再三撇清关系，还是受到数不胜数的骚扰。” 　　“想红可以，却不应该消费网友的热情和对体育的敬重。@花滑国家队” 　　一篇长文，完完整整的梳理了下来。 　　条理清晰一目了然，虽然还不乏有人杠，说钟意说不定早就和张赫洋加了微信聊天。这些评论很快就停息了，因为张赫洋在各路质问下做贼心虚的删了所有的暗示微博。 　　甚至在钟意不知道的情况下，沈砚也发了第一条：企鹅对我很重要，请还给我。 　　真相大白。被单方面耍的团团转的网友们攻陷了张赫洋的主页。 　　钟意觉得微博害人，看这件事解决了就没怎么上过。直到陈璐给她打电话—— 　　“你在外面少看微博，认真训练就行。” 　　“知道啦教练。”钟意道：“因为一直有人打扰我才生气的。” 　　“没事，你早点跟队里说就好了，队里直接解决。他早就申请退役，借这个机会队里直接开除了。他偷的东西还要吗？” 　　钟意乐得看这个场面：“不要了不要了，我再买一个，偷都偷走了。” 　　“不过，你给我注意点，你在外面我管不到你，你不许天天就想着这些事，训练重要知道吗！” 　　“知道啦知道啦！放心吧！”钟意不自觉的撒娇。 　　“对了。”陈璐画风一转：“队里要拉赞助，准备拍一个纪录片做宣传。应该会去A国拍你和沈砚，让我跟你说一声。” 　　“纪录片？” 　　“就拍拍训练的日常。队里想建新的训练基地，赞助商要风险评估，得有点网络热度才行。不过你们就训练你们的，不太打扰。” 　　钟意思索了一下。前世的时候，纪录片轮不到她，只是拍了沈砚。 　　当时也是在A国，两个小时的纪录片，沈砚孤零零一个人——训练、休息、训练，那种压抑的氛围，孤独感无时无刻包裹着少年，当时看的无数粉丝心都碎了。 　　这次，身边有她，也许效果就不一样了。 　　“团队什么时候来啊？”钟意问。 　　“下周吧。严成应该会给你们说。” 　　作者有话说： 　　不知道说什么了！那给大家卖个萌好了：QAQ（谢谢大家支持版） 　　. 第23章 纪录片 　　钟意在世锦赛之后只休息了两天, 今年是奥运年，肯定不能过多散漫。 　　前世自己没有参加这一届的奥运会一直是一大遗憾，这次一定要不辜负自己。 　　上次陈璐和钟意打电话不就, 严成那边就给钟意发了纪录片的拍摄计划和文件，国家队还提前亲自派人来和莱斯教练沟通了周末俱乐部的出镜问题。 　　在不影响正常训练的情况下, 可以在俱乐部拍摄素材。 　　纪录片团队到达A国的那天, 钟意已经恢复训练了。沈砚更是努力, 回来之后只休息了一天，又开始了每日的体能特训。 　　纪录片团队一共有三个人, 分别是做备采的记者、导演和一位摄像。钟意之前还担心会来一群人，打扰到其他运动员。 　　导演叫做陈风, 到达第二天的一大早就来了钟意家楼下, 和钟意沈砚一起去俱乐部, 顺便拍摄日常。 　　钟意倒是觉得没什么, 反观沈砚总像是不太自在。平时训练的路上两人会聊聊天，今天一句话都没说。 　　陈风：“你们平时也是这样吗？” 　　钟意连忙找补：“不是的, 最近训练的压力大。” 　　“不是刚结束世锦赛，按道理不是应该放松一点？”陈风继续问。 　　摄影师举着相机, 在侧边拍，大街上都是早起的锻炼的人, 看到他们这一伙人纷纷侧目。确实是有点尴尬, 好在没人听得懂汉语。 　　钟意打官腔：“今年是奥运年, 我们不努力对不起自己的国家。” 　　陈风赞赏的点头，也没在大街上继续问些什么。到了周末俱乐部，之前说会让他们两个中的一个带领参观一下俱乐部, 钟意不想让沈砚分心, 自告奋勇的揽了过去。 　　沈砚往更衣室的方向走：“那我先去冰场？” 　　钟意点头。 　　两人分开, 钟意就按照当时莱斯教练带着她参观的动向走。 　　“这里是大冰场，是给平时业余的爱好者收费开放的。我们训练的话都在后面。” 　　“这是热身室、再往前走是更衣室，不过其实大家都习惯直接上冰热身。” 　　“这条走廊过去就是我们训练的地方了，我们都叫小冰场，更适合练习跳跃一类的。小冰场穿过去就是荣誉间。” 　　前面走过的地方陈风都没有搭话，听到荣誉间问了一句：“是你发在微博上的荣誉间吗？” 　　钟意一脸骄傲的点点头：“一会走过去你们就懂了，被挂在那上面真的很难不炫耀。真的是一种莫大的荣誉。” 　　几步的路程，钟意就带着他们走进荣誉间。按照原计划，这里要进行一些宣传片的备采，以荣誉墙为背景。 　　钟意自然的走在前面，站在墙边准备好。转头一看，陈风他们的眼神都很闪亮的看着。 　　“怎么了？”钟意问。 　　“真的很骄傲啊”陈风开口：“在你和沈砚之前这里都没出现过汉字。” 　　钟意听到夸奖也没有不知所措，反而大大方方的说：“确实，我也这么觉得。” 　　备采稍微正式，陈风在莱斯的同意下，简单的在荣誉间打了光，钟意就坐在中间。 　　“其实一路上我也看到，这片城区真的人很少，你平时就是两点一线吗？” 　　钟意也不撒谎：“我偶尔会去市中心买东西，沈砚选手是真的两点一线。” 　　“其实我们也看到你们训练的环境，会不会有无助的时候，想家的时候。” 　　听到这个问题，钟意一愣，随即用手摸了摸头：“我刚来的时候还好，但是时间久了是真的很想念国内。” 　　“有的时候想想不知道自己除了滑冰要干嘛，想回国，摔的疼的时候想，睡不着的时候想，最后一闭眼就是大家对我成绩的期待。” 　　“那点孤独在期待的成绩的对比下，也就不堪一击了。” 　　“……” 　　钟意采访完还有很多的训练任务，陈风就把机位架在了冰场旁边，钟意上冰后沈砚就被叫去备采。钟意有心和沈砚说话，实在是没找到机会。 　　说好了不打搅训练，钟意却控制不住心神。她从知道要拍纪录片开始，心里就发慌，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想不起来。 　　收拢心思，自己也要开始专心练习阿克塞尔三周。不同于沈砚，阿克塞尔跳着玩，自己总是不得要领，往往一天下冰膝盖就不能看了。 　　摔摔打打在花滑上算是正常，钟意经历这次比赛，不像之前一样膝盖稍微一疼就怕得要死。 　　总之终于不在焦虑于前世的伤。 　　只要多注意、多调养一下就好。 　　中午沈砚和钟意是不吃食堂的饭的，钟意没来A国之前沈砚自己回家乱做，她来了之后，在撒泼打滚之下把沈砚拐带到自己家里吃明悦做的饭。 　　钟意也知道沈砚的性格，不喜欢欠别人。买菜的钱就沈砚来出。 　　今天中午也是一样，不过明悦多做了一点其他口味，纪录片团队一起吃。钟意沈砚只能吃设计好的。 　　陈风一边吃着红烧肉一边说：“你们每天都是这样吗？” 　　钟意嚼着青菜叶苦不堪言：“差不多，我要减重，只能吃这些。” 　　陈风又看向沈砚。 　　沈砚不紧不慢，筷子放下：“我陪她吃，不然她总管不住自己。” 　　“沈砚……”钟意幽怨的看着他：“给我留个好形象吧……” 　　沈砚笑了，点点头：“她吃饭很乖的。” 　　吃完饭，两人又带着陈风一行人回去训练，陈风在路上苦着脸：“你们生活太枯燥了，训练结束还有什么事吗？” 　　钟意无奈摇头。 　　“那这样吧。”陈风指了指一个方向：“那边不是有个公园，我们拍个外景。” 　　听到这句话，钟意的记忆难得醒神。前世，只有沈砚的纪录片就拍了公园，那天还是阴天，沈砚在前面沉默的走，摄像机在后面沉默的拍。 　　气氛压抑无比。 　　当时纪录片里问沈砚：“训练累吗？痛苦吗？” 　　沈砚还是一如既往地笑着，口中却说：“累啊，痛苦啊。”像是叹息。 　　这番言论导致他被骂了很久，直到拿到奥运冠军。 　　前世的钟意看着镜头里的沈砚，虽然已经许多年过去，沈砚已经变成了功成名就的花滑之神，却还是为了刚获得世锦赛冠军的沈砚心痛…… 　　一双手在钟意的肩上拍了拍，钟意才从回忆里抬起头。 　　“怎么了？”沈砚问。 　　他站在我面前了。钟意想。 　　少女摇摇头，又简单的笑了笑，示意自己没事。陈风的镜头也还开着，不好说些什么，又变成了沉默的往前走。 　　下午的训练和上午几乎一般无二，除了沈砚看钟意摔的狠了，想帮钟意一下，钟意噘着嘴示意镜头还在。 　　时间很快就到了常规的训练结束，陈风他们都抓好装备等着，钟意莫名的抗拒，跟在沈砚身后往前走。 　　沈砚不爱在镜头前说话，钟意跟着陈风有问有答。走到公园，陈风就示意他们带路，干脆就顺着钟意平时晨跑的路线。 　　毕竟是傍晚，散步的人很多。钟意和沈砚在前面慢慢的走，不一会就走到了湖边。 　　她仍然记得那次看到的日落，后面见了再多次也不似那般震撼。 　　钟意指着湖，对着镜头说：“A国是滑冰大国，冬天很多人在这上面滑野冰。” 　　“你们也会想在这滑吗？”陈风问。 　　“想啊。”钟意摇头：“但是会影响自己训练的感觉，虽然风景很美。也许等我退役了就来滑个够。” 　　“怎么都开始想退役的事情了？你还很年轻。” 　　“反正总有那么一天。谁也不会知道因为什么。”钟意顺势坐在了长椅上，还不忘抓着沈砚一起坐下。 　　“那你退役了会干什么？”陈风问。 　　钟意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沈砚，你呢？”干脆抛给沈砚。 　　沈砚仰头看着远处的山包，黄昏的光通透的从后面打在沈砚身上。 　　“不知道，我好像只能滑冰。” 　　钟意根本没听清，只是在刚才突然发现，今天是个晴天。不是那样阴沉压抑的天幕，是个温暖又充满希望的晴天。 　　“那我就，看着你滑冰。我给你当助理，给你端纸巾盒？怎么样。”钟意开玩笑。 　　沈砚把手枕在脑后，深吸一口气，没应答，轻轻地笑了一声。 　　纪录片在一周后就发在了花滑国家队的微博上。拍摄时总共拍了两天，剪出来有一个半小时，钟意按照要求上微博转发。 　　明明上次就告诉自己，微博害人，还是忍不住把记录片从头开着弹幕看了一遍。 　　【他们俩是每天都这样去训练吗？感觉好孤单啊……】 　　【这种感觉好好啊，我只有你，你只有我。】 　　【一定很苦吧……可惜我们国内训练水平不够……如果是在国内肯定会更开心一点……他们都不怎么说话。】 　　钟意才看了五分钟，一大群说他们孤苦伶仃，她其实好想说一句，真的还好。 　　往后看，大篇幅基本是介绍了周末俱乐部的训练环境和荣誉墙那里。钟意的采访没有配乐，看着很严肃。 　　到了沈砚，问的问题也几乎是和钟意的一样，弹幕里都是各种各样的感慨。 　　【真的成绩就是一切啊……】 　　【我要是被挂在这样一张墙上，估计祖坟是冒青烟了。】 　　【看着汉字好与荣有焉啊！我要是钟意，别说微博了，我恨不得租个航母用大喇叭全世界宣传！】 　　【不过钟意是真的很喜欢沈砚吧，三句话不离沈砚，他俩在一起了没？】 　　【前面的，我也想知道。我每天都嗑生嗑死，给个痛快吧！！！！】 　　【有完没完，人家都说了不恋爱。】 　　【不过周末俱乐部是真的很强啊，出了好几个奥运冠军，国内什么时候能和他们合作啊？】 　　【不可能的，只要有天赋的选手，要筛选的。国内有些混吃等死的做梦都别想去了。】 　　【……】 　　纪录片进行到后半段的时候，就来到公园了。不像平常的记录片，会配上一些纯音乐来烘托气氛，陈风非常大胆的全部用了原音。 　　包括训练的时候，冰刃划在冰上的声音，还被弹幕里称赞真实，感觉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巨大的冲击力。 　　画风一转又变成了少年少女自由的坐在公园的长椅上，畅所欲言。 　　【太难了，为了成绩几乎没有自己的生活了。】 　　【沈砚好可怜啊，他好像家里只有外婆一个人，现在在A国还好有钟意陪着。】 　　【天哪，自己的人生只有花滑，共情了呜呜呜。】 　　【钟意好像个小太阳！！！】 　　【插一嘴，那他们的学业怎么办啊？】 　　【他们应该会自学，然后参加重要考试的吧。运动员金牌肯定有帮助的。】 　　【……】 　　钟意靠在沙发上看，弹幕的话倒是点醒了她。 　　前世就是一边训练一边补习参加高考的，还没有奖牌加分，过段时间可以抽出空来复习。短时间内虽然没有重大考试，可是按照自己现在的年纪，应该正处于高一。 　　前世的成绩还不错，自己虽然有点小叛逆，大体上还是心里有数。 　　高考不能缺席。 　　看着纪录片反响不错，钟意都能预料到花滑队招商应该会顺利不少。 　　今年是奥运年，花滑队突然发力也有情可原。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虽然还是四月份，紧迫感却无刻不在。 　　还有几天就是钟意的生日，她决定放松一下。从小就不喜欢过生日，因为生日总会收到冰刀套这种东西，今年却隐约期待了起来。 　　什么都好，跟冰无关就好。 　　生日前一天当然也不能耽误训练，本来钟意觉得没什么，但是沈砚最近拼命到本来就不多的话更少了，压抑的要命。 　　钟意总觉得他把自己逼得太紧，奥运冠军是他的目标没错，但也总不能给自己累坏了。所以三天前，钟意约沈砚，在她生日当天不训练，去市中心逛逛。 　　没费劲劝说，沈砚一听就答应了。 　　所以今天钟意起的特别早，明天是生日，今天就开始期待。 　　刚出门就看到沈砚发来的微信—说不等她，要先去冰场。 　　钟意纳闷，倒也没说什么。慢慢的吃早饭，慢慢过去。 　　到俱乐部她也不着急，进更衣室换鞋和运动服。属于自己的柜子一打开，就看到里面塞了个大盒子。 　　沈砚没等自己是为了来送这个？ 　　钟意控制着自己上扬的嘴角，从衣柜里小心翼翼的拿出盒子，上面的蝴蝶结是粉红色的，直男审美，切。 　　她伸出手，找到蝴蝶结的短角，轻轻一扯。蝴蝶结闪开，盒盖被她双手捧着端了下来。里面是像棉花一样的东西，钟意纳闷，一整件都端了出来。 　　“好漂亮……” 　　东西的全貌展露出来，是一盏云朵灯，上面是蓬松的棉花般的云朵灯罩，下面是白色的漆制的底座。完全踩在了钟意的审美点上。 　　盒子底下还有一张卡片。钟意拿起来，上面写着：生日快乐。 　　沈砚的字。 　　钟意早就见过他写字，她一度纳闷，这人每天都在训练，到底是怎么把自己的字练到那种带着锋芒、苍劲有力的。 　　她自己写字还被明悦嘲笑是小学生字体。 　　总而言之，这是她第一次收到带给她这么多幸福感的礼物。开礼盒之前，她甚至窒息了一瞬间，生怕以沈砚的性格出现一个花滑手套，或者粉红配色的刀套。 　　还好。 　　她细细欣赏云朵灯，心想沈砚过生日时一定要把自己攒的那些礼物一口气全部送出去。欣赏一会，看看时间，也不能耽搁了。 　　把灯原模原样的塞进礼盒，仔仔细细放回衣柜。 　　卡片夹在手机壳背面。 　　等她到了冰场，沈砚已经在做跳跃。钟意有心靠近，笑嘻嘻的上冰，滑到沈砚旁边，见她来了，沈砚摘下耳机：“怎么了？” 　　“谢谢你呀，沈砚。” 　　“喜欢吗？”沈砚俯身，手撑在膝盖上，和钟意平视。 　　“喜欢！好喜欢！” 　　“那就好。” 　　“那个，”钟意突然有点无法开口：“我能不能……就是……抱你一下。这是我第一次收到这么好的礼物，我有点激动……” 　　沈砚闻言愣了一下，也不说话，微笑着长开胳膊。 　　钟意还顾忌着在冰上，轻轻柔柔的扑进了沈砚的怀里。 　　一个拥抱并没有持续太久，钟意从他怀里出来，就看到莱斯教练一脸揶揄的在场外看着。 　　…… 　　第二天，钟意终于一改往日的运动服，花了心思打扮自己。 　　感觉自己好久没有穿裙子，从衣柜里抽出了一件之前随手买的裙子套了一下，对着镜子感觉还不错。 　　上次化妆还是世锦赛，化妆品放在桌子上落灰，今天终于有时间被钟意宠幸了。 　　网上有心机约会妆的教学，钟意兴致冲冲的对着镜子化了一个多小时。等到所有都准备好，百无聊赖，只能是坐在沙发上等。 　　钟意其实一早上睁眼就给沈砚发了消息。 　　意：早上好！！ 　　意：起床了吗？ 　　没人回复。 　　选裙子的时候—— 　　意：我今天穿了裙子诶，也不知道会不会冷。 　　没人回复。 　　化妆的时候。 　　意：醒了吗？沈砚选手？ 　　意：星星眼.jpg 　　没人回复。 　　知道现在钟意已经无聊的坐在沙发上等，微信还是没人回复。她总有点不好的预感，心慌的不行。 　　一定是因为对这次生日太过于期待了，现在还没到约定的时间，沈砚也许昨天训练太累还没起床。 　　钟意看着墙上的石英钟，一秒一秒的数数，看着时间一点点流逝。 　　直到过了约定的时间。钟意才觉得不对劲，面色凝重的准备拨通沈砚的电话。 　　还没等把电话拨出去，叮咚一声。 　　她赶忙抓起手机查看—— 　　。：出了点事，不能陪你了。 　　。：抱歉。 　　作者有话说： 　　少了几百字（磕头！补上补上都补上～明天上夹子辣！夹子当天晚上11点更新哦～QAQ（谢罪版） 第24章 远去 　　钟意在看到消息的一瞬间, 就把电话拨了出去。可是传来的确是无法接听的声音。她的印象里，沈砚是一个不会失约的人，如果失约, 就代表着一定发生了什么他无法承受的事。 　　她本来也没事可做，说不定找到沈砚还能帮上点忙。电话打过去不接, 消息发过去不回。她穿好鞋跑下楼, 到隔壁的公寓, 轻轻地敲门，无人理会。 　　“沈砚？沈砚你在家吗？”钟意一边敲一边问。 　　良久都没听到传来的回应。 　　钟意有点紧张, A国除了公寓，沈砚应当也无处可去。再有就是冰场。 　　想到这钟意也不纠结, 下楼直接往冰场跑。她今天请了假, 一进小冰场一群人诧异的看着她, 还有其他选手吹着口哨：“钟意, 生日快乐！” 　　她实在是撑不出来什么好面色，只能是微微笑笑：“你们见到沈砚了吗？” 　　众人都摇头, 还有人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钟意是真的没有心情跟他们解释什么，甚至还很暴躁, 一句话不说跑出了冰场。 　　她什么办法也没有，之前的亲密之前的“相依为命”, 全部都是建立在沈砚愿意和她分享的基础上。 　　就像他模模糊糊的影子, 重来一次仍然跑在自己的前面。 　　钟意发觉自己的潜意识, 开始愤怒开始不甘，大觉不好。强行回忆，前世沈砚发生过什么大事在这个时间节点。 　　天台上的时候是他们第一次见, 此后钟意对他的所有了解, 全部都是因为喜爱翻遍了他的平生。她不可能确定具体的时间。 　　挫败感在她毫无办法坐会最初的沙发上时, 达到了顶峰。 　　明悦从房间出来，见她这样：“怎么了？不是去吃饭吗？” 　　“不知道。”钟意暴躁：“他说有事，就再也联系不上了。” 　　“你有没有打电话？会不会真的出了什么事？” 　　“当然打了！”钟意自己都没想到自己会吼出来：“抱歉，我有点激动。” 　　明悦跟她朝夕相处，又怎么会不知道她的脾气，只是摇摇头示意没事，坐在了沙发边上：“肯定没事的。” 　　钟意想反驳，想说这人前世就这么闷声不吭的自杀，闷声不吭的受伤，他永远是这样，不管别人对他多好，他出事的时候第一反应永远都是把别人推开。 　　那种骨子里的疏离，钟意崩溃的觉得，自己一辈子也不能帮他融化。 　　事情不在自己的掌控，且事关沈砚，钟意无法冷静。她看着墙上的石英钟，就到一点，一点找不到人，报警也好发微博也好，就算是找花滑队也好，总之自己要把人先找到。 　　还有三分钟。 　　偌大的客厅里，只有呼吸声，钟意坐的板正，明悦也陪着她焦急的等待。 　　还有一分钟。 　　钟意捏紧了拳，安慰自己，也许只是一点小事。另一个声音在说，已经到了失联的程度，怎么可能是小事。 　　每一秒都在煎熬，手机铃声却突兀的响起。钟意几乎一瞬间就把手机拿起来，屏住呼吸，来电人却不是她心心念念的那个，而是陈璐教练。 　　这个时间打电话，国内应该是半夜。钟意心感不妙，接起来。 　　“钟意，沈砚给你发消息了吗？”那边陈璐急匆匆的问。 　　“没有。”钟意强装镇定：“出了什么事？” 　　“他现在回国了，状态非常不好。” 　　回国？为什么突然回国，钟意想不明白，国内出事了？国内的话，应该只有那一个可能……钟意在心中祈祷，才回想起前世。 　　“沈砚……外婆是不是……”钟意问。 　　“他外婆昨天突发心梗……”陈璐回答。 　　沈砚的外婆。 　　那个被沈砚在采访中说，自己的人生除了花滑就是外婆的外婆。 　　前世的这个时间段，外界只知道沈砚直接闭关消失在了大众视野，再出现就是奥运会。后来才被粉丝扒出来外婆去世。 　　钟意突然很慌张。她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自己亲情缘淡，完全理解不了那种悲痛。 　　“他接到电话，直接订了机票。飞行时间太久还拜托我去了医院。我在医院看到他的时候，他的状态特别正常，但是偏偏就是这样不正常。” 　　“你要是能联系他，多跟他说说话，我怕他想不开。” 　　陈璐语重心长，钟意“嗯”了一声。 　　“这孩子，刚来集训中心的时候才十三岁，他外婆扯着他，他还不愿意想跑。” 　　“……” 　　挂断电话，钟意回头看着明悦：“我要回国。” 　　“你别回去了，一来一回太辛苦了。”明悦劝说。 　　“我要回去，我要在他身边。” 　　…… 　　钟意简单的换了件黑色的衣服，行李也没收拾，机票是临时定的，商务舱没有的，只能坐经济舱十个多小时的硬板凳。 　　莱斯教练那边请了假，听到事情的缘由还很诧异，也不支持钟意回去，钟意一直坚持着也没办法。 　　直到上了飞机，钟意还有点懵。她知道大家都是为了她好，不耽误训练，人死不能复生估计沈砚之后就会自己缓和过来。 　　但钟意知道，她重生后唯二的目的，就是沈砚。 　　她却不知道，这种时刻自己不在，以后的日子要怎样的后悔。 　　飞行期间，钟意反复回想着措辞，反复想象现在的沈砚的模样。她想不到。 　　或者说，她不敢想。 　　她怕看到的是一个面色憔悴痛苦的沈砚。 　　十几个小时，钟意连眼睛都没合上过，到了国内仍然是白天。她没敢跟陈璐说自己回来，只是按照昨天电话里陈璐提到的地址赶过去。 　　殡仪馆。 　　钟意按照墙上的LED屏幕找，终于找到了一间较为熟悉的名字。她有点压抑，手放在门上不敢进去，眼下的黑眼圈憔悴非常，还有昨天画的淡妆的痕迹。 　　咬牙，手上用力，打开了门。 　　入目是坐在椅子上的沈砚，他只是低着头。还有一口水晶棺材在房间的正中心，墙上的架子摆着一个女人的照片，黑白色的，笑的开朗。 　　不同于其他，这间屋子一个吊唁的人都没有。 　　坐在椅子上的沈砚，听到门响动，抬起头。钟意看到他眼眶通红，没有一滴泪。 　　沈砚看到钟意来了：“你怎么来了……” 　　“我担心你，找不到你。”钟意解释，试图缓和下氛围。 　　“我没事。对了，生日快乐。”沈砚的声音非常冷静。 　　但是钟意就是知道，他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了。没有急着去他身边，先在水晶棺前上了两炷香、磕了头。 　　转头蹲在沈砚前面。企图和低着头的沈砚对视。 　　没有眼神，他的目光只有呆滞。 　　“沈砚。”钟意开口。 　　沈砚也只是看了她一眼。 　　“你别怕。” 　　虽然没有回答，钟意却清晰的看到了沈砚的手颤抖了一下。说到底，他只是个马上十七岁的少年，他的人生一直明媚，他怕了。 　　钟意忍住眼眶里的泪意，跪在地上，膝盖前几天摔的还没好，疼的一抽。就算这样，她还是义无反顾的拥抱了沈砚。 　　沈砚本来没有反应，钟意抱上来的瞬间，他的手就收拢在了钟意的后脑。抱起来钟意才感觉到，沈砚平静的身体其实一直在颤抖。 　　抱了几分钟，谁都没说话，钟意的膝盖都麻木了。沈砚想放手，被钟意霸道的揽住。 　　“你先找个地方倒时差吧。”沈砚开口，声音沙哑。 　　钟意在他怀里摇了摇头：“我会陪着你的。永远陪着你。” 　　这番话其实不合时宜，倒像是表白。只不过在殡仪馆里，就变成了珍重的跨越生死的誓言。钟意迫切的希望，沈砚能够相信自己，说永远就一定是永远。 　　沈砚听完也不说话，抱她抱的更紧。空荡荡的房间，没有人再说话，钟意清晰的在耳边听到哽咽。她扭过头，墙上的女子笑的依旧灿烂。 　　外婆，放心吧，我真的会对沈砚很好很好。 　　钟意摸了摸沈砚的头。 　　“还有人来吊唁吗？” 　　怀里的人摇头，还是不说话。 　　“你可以跟我说说话。”钟意语气轻柔：“想哭也可以哭。” 　　这句话像是触动了沈砚的开关，他把把头埋进了钟意的颈窝，没有声音，但钟意感觉到了大颗大颗滚烫的泪水滴落。 　　“我该怎么办……钟意” 　　“我该怎么办……” 　　“姥姥不在了……我怎么办……” 　　“没有人卡着时差……问我过得好不好……没有人爱我了，钟意……没有人了……” 　　钟意想说，不是的，有人爱你。有很多人爱你。 　　你的花滑、还有钟意，都会全心全力的爱你。 　　但是耳边响起的少年的冷淡的音色，因为哽咽断断续续，颈窝的触感，还有那因为无法控制脱口而出的乡音。压抑到了极点，她第一次知道，原来她可以爱屋及乌到，共情沈砚的一切悲喜。 　　自己甚至也开始慌张，也开始无措，也开始帮着沈砚痛苦。 　　原来失去至亲，是这种感受。 　　再也忍不住，钟意一边在沈砚的背上轻轻地拍打，一边抬头企图收起夺眶而出的眼泪。 　　…… 　　沈砚小的时候也是有妈妈的。 　　他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爸爸，从有记忆开始就跟妈妈和外婆一起生活。那时候的妈妈，温柔明媚，接他离开幼儿园的时候，还会奖励给他一根冰棍吃。 　　直到有一天，递给他冰棍的人换成了外婆。 　　外婆哭着摸着他的头，说小砚啊，以后外婆只有你了。 　　沈砚并不知道，外婆为什么流眼泪，只是兴高采烈的接过外婆的冰棍，说谢谢姥姥。 　　他就这样无忧无虑的度过了幼儿园的时光，他问外婆，妈妈去哪了。外婆会说，妈妈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直到上小学，那一根冰棍变成了冰汽水。冬天的H市是很冷的，沈砚在寒风里，在校门口，看着别人的爸爸妈妈，突然就知道了什么。 　　原来自己也只有外婆了。 　　妈妈是在去给他买玩具的路上，天冷路滑，被刹不住的货车带走了。 　　他很冷静的问外婆，妈妈是不是死了，外婆哭泣着摸着他的头点头。 　　他没哭。 　　很多时候，他都觉得，自己是很幸运的。至少没变成孤儿，外婆对他特别特别好，哪怕住在小小的筒子楼，他也是有一个家的，也是温暖的。 　　直到一年过年，外婆看着沈砚问，小砚，长大了想做什么呀？ 　　沈砚回想着，想起了以前妈妈常常带着他去的公园的湖面上，每到冬天就会有很多很多人滑冰。 　　只有七岁的沈砚说，姥姥，我想滑冰。 　　在他的印象里，外婆有点为难，那一夜对着月亮缝了一晚上的鞋垫。 　　第三天，他就来到了滑冰场，外婆笑眯眯的告诉他，去吧，等学完了外婆就来接你。 　　那是沈砚第一次上冰。 　　他很快就爱上了冰面，滑冰可以让他忘记所有的烦恼，所有的孩童时候的噩梦。晚上外婆都会来接他，他就牵着外婆的手，跨过大半个H市走回简陋的家。 　　他还抱着汽水，跟外婆讲自己的收获，讲自己真的很努力。 　　外婆会笑弯了眼睛，真的吗？那我们小砚真厉害。 　　幼年的沈砚会抱着一只胳膊，一只手指着天—— 　　姥姥！我要拿奥运冠军！你就可以当奥运冠军的姥姥啦！ 　　通常这个时候，外婆会一脸严肃打掉他的手，说不可以指月亮，要割耳朵的。 　　沈砚就这样一边滑冰一边上学，上了最好的初中。外婆的压力更大了，小孩子长个子长得快，衣服冰鞋都要常常换。 　　家里的鞋垫越缝越多，沈砚看着外婆的苍老，越来越沉默。 　　直到一个叫陈璐的教练，偶然间来了这个业余的冰场。看到了能跳2A的十三岁的沈砚。 　　外婆要把他送到集训中心去。 　　沈砚不想再看到家里的鞋垫和老花镜。他说，外婆，我不学了。 　　印象里，那是外婆第一次生气。 　　她生气起来也很温柔，只是严肃的扶住想跑的沈砚，告诉他，你自己选的就要走到黑。 　　沈砚哭了。 　　他发了他人生中第一个大誓——姥姥，我会赚到钱的，你以后不用再绣鞋垫了。 　　外婆笑了，身上像发着光，摸着沈砚的头。 　　我还没老呢？还养不起你了？你好好滑冰，给姥姥拿个冠军显摆！ 　　小沈砚哭的话都说不明白，重重的点头。 　　此后，沈砚就被花滑队当种子培养。他没有再去学校，但为了不让外婆操心，自学考上了最好的高中。 　　他参加世青赛，竭尽所能，比同龄人强出一大截，拿到了金牌也只是想完成当年的誓言。他也赚到钱了，能够养活自己和外婆。 　　从十五岁开始，家里再也没有看见过鞋垫。 　　世青赛结束，莱斯教练联系了他。他还记得自己说过，要做奥运冠军。可是外婆年纪大了，走路都开始蹒跚。 　　他在犹豫，拿了冠军外婆看不到怎么办。 　　外婆像是神仙，看出了他的心事，依旧是笑着的，给沈砚买了一根冰棍——奥运冠军吃不吃冰棍？ 　　那一句话，沈砚就离开了家。钱当然不可能再让外婆拿，花滑队找了赞助，能够让沈砚在国外专心训练吃喝不愁。 　　外婆给沈砚收拾好行李，催着沈砚睡觉，自己坐在窗边看着月亮。 　　被窝里的沈砚也没睡着，他知道，从今之后外婆就只能一个人了。 　　所幸，小老太太身体硬朗，在沈砚去A国之后，还每天卡着时差打电话。今天问问有没有好好吃饭，明天问问有没有认真训练。 　　沈砚最初到达A国，人生地不熟，语言也不太好。他觉得自己很难过，没人在训练结束给他买冰棍汽水。 　　外婆在电话里听着，说总会有的，等他回国给他买十根，吃到吐。 　　他从来就不是坚强的人。 　　他的外婆、他记忆里走远的妈妈都是温柔的人，所以他也温柔，仅此而已。 　　他只希望，自己安安静静训练，这辈子和外婆在一块。 　　直到钟意出现。 　　他才知道，原来有这么阳光的女孩，自己原来不是只有外婆一个。 　　还有两天是钟意的生日，沈砚还给外婆打电话，姥姥，有个女孩子要过生日了，我送点什么。 　　那边诧异的调侃，小砚也会跟女孩子说话呀，什么样的女孩说给姥姥听听。 　　沈砚告诉她，是个对自己很好的，很可爱的人。 　　外婆吃味，有姥姥对你好吗？ 　　那倒没有。 　　沈砚在心里想，姥姥是对自己最好的人。他还问，要不要来A国和他待在一起。 　　外婆只说，你不在家我天天跳广场舞去，去了A国还得管你，我才不去。 　　沈砚知道，她觉得她会成为自己的负担。 　　可是怎么会呢？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自己小时候被骂是有娘生没娘养，外婆拿个大扫帚，给筒子楼的小孩一人来了一下。 　　自己才是负担，从小就是。 　　在他的记忆里，外婆又温柔又暴躁，是H市最好的老太太。自己是老太太的拖油瓶。 　　小拖油瓶上赛场，小老太太在场下等直播，还在街坊邻里显摆。 　　“你是我们家的骄傲。” 　　沈砚觉得不是。他从小就怕外婆会不要他，他的温和乖巧是从小装的，慢慢也就装成了自己。 　　自己其实最开始滑冰很烂，是外婆说他可以当冠军。所以他咬着牙把自己摔到大，咬着牙成了如今的成就。 　　可如今他赚到钱了，有成绩了，外婆却不在了。 　　…… 　　钟意听着沈砚哽咽着说着自己的过往。 　　深深叹了口气，前世的时候只是简短的了解，沈砚被外婆拉扯着长大。却没真的知道具体的故事。 　　她很感谢这个女人。 　　不同于其他人，她永远尊重沈砚，又能在沈砚不坚定的时候推他一把。养成了沈砚这个温柔的性格，让她在天台上找回了信仰和坚持。 　　殡仪馆的灵堂明亮，还有若有似无的香灰味道。沈砚终于缓过来了，面色不自然的坐了回去。钟意得以站起来，还踉跄了一下。 　　沈砚还是沉默，钟意坐在他旁边，明早上出殡，今天肯定要呆上一整晚。钟意怕沈砚熬坏了，就摁着沈砚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奥运年到了，沈砚选手要让外婆看看你的实力呀。”钟意仰头看着天花板。 　　“外婆，你放心吧。沈砚选手非常好，我会帮你看着他的。不认真训练的话，我就去找扫帚打他，不过您不能怪我。” 　　钟意絮絮叨叨的对着棺材说。 　　棺材里的人面色平静安稳，像是在说，那我家沈砚就交给你啦。 　　听着钟意声音的沈砚，又把头埋了起来。 　　他想。 　　原来有一天，自己会这样无助。还好有钟意。还好。 　　死去的人在远处，活着的人在追光。从今以后，再也没有一个筒子楼装得下他的梦，再也没有一根冰棍安抚住他的心。 　　他赚到了很多的钱，有了很好的成绩。 　　他还是在第十六年，延后的，成为了孤儿。 　　…… 　　钟意陪着沈砚熬了一天，晚上还是沈砚撑不住，倒在了钟意腿上。算上知道消息回国，沈砚整整熬了将近三天。 　　钟意也不敢合眼，怕沈砚不舒服，就把手放在沈砚的后背一下一下拍打。 　　还听到沈砚的睡梦中，迷迷糊糊的说了一句—— 　　“姥姥……” 　　第二天早上出殡，别家都有子子孙孙带着孝站一大排，到这就只有两个人。 　　殡仪馆的先生，在灵前念悼词，沈砚就看着棺材一动不动。到最后，遗体要由亲人亲自搬到里面，沈砚没用上钟意，眼眶通红稳稳的把棺材里的人抱了起来。 　　钟意心里想，外婆看到了吗，他变成了大人，能把你抱起来了。 　　火化的进程很快，沈砚亲自调了骨灰盒，把那点骨灰装好。公墓在一座山上，花滑队派了辆车来接送，陈璐这才知道钟意回国。 　　再不满，也不能在这时候说什么。 　　安安稳稳下葬，钟意和一言不发的沈砚往山下走。沈砚坚持不坐车，钟意也就随他一起。 　　两个身影随着山坡往下，能够俯瞰整个H市。 　　钟意踩着沈砚的影子。 　　亦步亦趋的跟着他。 　　作者有话说： 　　一边写一边流泪。沈砚真的是有一个全世界最好的外婆。他的温柔他的美好，都是在外婆的保护之下形成。呜呜呜…… 第25章 清醒 　　沈砚说要回筒子楼, 钟意当然不会反对。筒子楼在H市的边缘，下山之后走二十分钟就能到。 　　钟意来了H市那么久，也是第一次走进沈砚的生活。 　　小小的巷子, 楼泛着陈旧的黄色，没有维修的完美的柏油路。甚至连楼道都摆满了老旧的自行车。 　　钟意觉得自己来到了新世界。 　　沈砚家在五楼, 她看着他掏出钥匙, 开门时还要用力一顶。天花板的白色墙灰似乎都要飘下来。 　　“你先随便坐一下吧。”沈砚把门关上。 　　钟意点点头, 坐在了客厅中小小的沙发上。沈砚去了厨房，从饮水机里接了一杯水, 递给她。 　　她伸手接过，沈砚没按照之前说的去收拾东西。反而是坐在了钟意旁边, 眼下也有点青紫色。 　　“钟意。” 　　“嗯？” 　　“我一直想知道, 你为什么会对我这么好。” 　　钟意还以为他会说点自己的伤心话, 可是怎么也想不到, 是问这个。她放下水杯，思考半晌：“也许是我们有缘吧。” 　　沈砚没看她, 反而注视着沙发对面的小电视。 　　“谢谢你。” 　　钟意摇摇头。 　　“但是……”沈砚没等她回答：“你好像是突然出现在我的生命里的，我难过的时候你永远都在。” 　　“我觉得不安。” 　　“没有人是为了另一个而活的。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你能回来我很开心。但是别人不会开心。” 　　钟意低下头。 　　她其实懂沈砚的意思。 　　自己自从重生以来，就把沈砚放在第一位, 为了沈砚什么都可以放弃, 因为她成绩还不错所以一时半会没人说。莱斯教练也曾经提点过, 她只是暂时做到认真训练，本质上的变化还是没有。 　　比如，她认真训练想要成绩, 从本质上出发是为了沈砚, 不是因为她自身的渴望。 　　这样是不对的, 因为一旦有一天，成绩和沈砚发生了冲突，她的心态一定会让她放弃成绩。 　　那个时候，她就是自私。 　　可是道理她都懂，长时间的信念却无法改变。 　　“钟意，这次是飞回国，如果有一天我有别的什么事发生，你要怎么办呢？放弃比赛吗？” 　　“我知道……”钟意嗫嚅着回答。 　　“我不知道我对你来说有什么意义，但本质上我的人生从这一刻开始，就只有花滑可以期待。我并不冷血，可是比赛和其他，我首选的一定是比赛。” 　　“我希望你也是。”沈砚终于转过头来看着钟意：“我们先是代表国家，之后才是自己。你并不是我的附属品。” 　　其实这些话，放在旁人来听，会觉得沈砚稍显刻薄。但钟意就是知道，因为沈砚开始在乎自己了，才会说这些。她拼了命的回国，只为了陪在他身边，他一定纠结又懊悔。 　　纠结的是迫切的希望钟意陪着他，懊悔的是没有跟钟意讲清楚，让钟意把训练放在第一位。 　　之前莱斯跟钟意聊的时候，钟意只觉得自己只要有成绩就好，就没人会管她是不是沈砚主义。现在才是真的懂了。 　　沈砚需要的不是一个跟班、一个无时无刻粘着他的后盾。他要的是一个势均力敌的伙伴。 　　“我懂，沈砚。我懂。”钟意手紧紧的攥着。 　　沈砚什么都没说，只是摸了摸她的头，勉强的笑了笑，转头去收拾东西。 　　留下钟意在沙发上坐着沉思。 　　自己重生之后，真的甘心吗？来A国，逃开钟瑶的掌控，拿冠军，似乎每一件事都在改变，可本质上却还是没变。 　　你已经是新的人生了，为什么还要按照前世的样子活呢？前世把沈砚当成信仰，是因为你不那样做甚至都活不下去，那这辈子你有朋友、你不孤单、成绩强大。 　　你只是仗着预知沈砚是金牌得主，有恃无恐的生活，有恃无恐的训练。 　　真的对吗？是不是这种情感，也给沈砚带来了苦恼呢？ 　　改变吧，就现在。 　　…… 　　沈砚收拾好东西，两人又原路出门。钟意准备回一趟自己的家，沈砚要去住酒店。 　　原本的钟意肯定会强拉着沈砚去他们家住。 　　这次她却思考了很多，她想要参与沈砚的每一件事，但忘记了沈砚也是个活生生的人。 　　“我们明天回去吗？”钟意问。 　　沈砚点点头。 　　这时候还是下午，沈砚把她送回去：“你休息休息，明天又要飞了。” 　　钟意怕自己忍不住挽留他，转头进了楼道。 　　“钟意。”沈砚叫住她：“谢谢你。” 　　第二天的飞机定在了下午，这样飞回去还能不缺席训练，沈砚完全开启了拼命地状态，钟意不能说什么，自己也暗下决心。 　　杨青禾他们也从陈璐口中听说她跑回来，微信上给她发消息，说她真是疯了，等着挨骂。 　　幸好，没人来追究她。 　　飞机落地正是晚上，明悦来接他们，钟意都没敢多说话，下车的时候叫住了沈砚。 　　“我会好好训练的，真的。” 　　沈砚拍了拍她的头。 　　…… 　　今年的空闲期明显不能放松，从回了A国开始，钟意努力整理好自己的心态，把注意力全部放在了比赛上。虽然整个夏天几乎都没比赛，训练也一天没有停止。 　　这几个月的时间里，除了花滑队号召全队直播了一次，钟意没有一次出现在大众视野。每天和沈砚中午吃饭会说几句话，训练时间也十分专心。 　　心态从最初的不适应，逐渐能够很好的平衡。现在训练才是第一位，没有人能替代。 　　十月份的B级赛，本来钟意应该去参加的，但是为了奥运训练没有报名。只报名了之后的大奖赛分站赛。 　　钟意私心的选择了C国站和A国战。刚好可以减缓自己在长途飞行中消耗的经历，还可以回自己国家的主场作战。 　　沈砚那边她问了一嘴，C国站是重合的，不过她并不打算像以前那样。先是要专注自己的比赛，这半年的进步基本上是光速，甚至已经恢复到了前世的水平。 　　这场比赛她要漂漂亮亮的赢，在自己的国家闯出一片天。 　　明悦在比赛期甚至比钟意还紧张，以前还能逃几次的按摩，进入十月份之后一天都不能落下。钟意的膝盖还是有点小问题，针灸也几乎是一周一次。 　　C国站的比赛先开始，根据选站规则，钟意也遇不到和自己有梁子的选手，只要发挥好自己的实力就好。 　　出发回国也是和沈砚一起走的，机场门口是花滑队来接送。一下飞机就有摄像机对着，好像是花滑队要拍摄赛事纪录片。 　　刚到酒店，钟意就瘫了下来，晚上到就没必要再上冰，给了自己半天时间休息。明悦把考斯滕都拿出来挂好。 　　没别的事情可做，钟意就拿着手机看训练视频。 　　微信跳了一下，张纯子发来的，他们训练之余也来增长大赛经验。 　　张纯子：【我来找你~想你了】 　　意：【好。】 　　门铃声响的时候，钟意还在玩手机，她都快忘了自己有个小号，此时正在小号上看沈砚朋友圈。 　　张纯子被明悦带进来，看着钟意趴在床上，小跑过来蹲在床边。 　　“意意！跟你说个事！” 　　钟意转过头，一脸疑问，张纯子神秘兮兮的，还带了点犹豫。 　　“怎么了？” 　　“我刚才在冰场，看到沈砚被揽着出的冰场。不知道怎么了，好像连路都走不了了。” 　　钟意下意识的瞳孔一缩，就想知道沈砚在哪、发生了什么。几秒之间都站起来了，又回想起半年前和沈砚的那一番对话。 　　她冷静下来，坐回床上。 　　张纯子一脸诧异：“你不着急吗？” 　　“有事我也解决不了，比赛更重要。”钟意深吸一口气。 　　“你俩……”张纯子探头过来：“不会是吵架了吧？” 　　“没有，这可是大奖赛，我再着急也得把比赛放在前面吧。我一会给他发个微信问问，要是真的有事，我比完赛再去找他。” 　　张纯子听见这段话，伸出手比个大拇指：“我和杨青禾之前还说你恋爱脑，意意你长大了。” 　　钟意哭笑不得，伸出手弹了她一个脑瓜崩。 　　“马上进成年组，还不好好训练。别想这些有的没的。” 　　和张纯子嬉闹了一会，她就准备休息，张纯子也识趣的回了自己房间。钟意辗转了几下，还是不放心，打开手机。 　　1：【你没事吧，伤的重吗？】 　　完全没意识到什么不对劲。她焦急的等回复。 　　。：【？】 　　。：【你是钟意？？】 　　钟意还纳闷，手上回复的及其的快。 　　1：【是我啊，你没事吗？】 　　。：【……】 　　。：【截图|】 　　钟意摸不到头脑，点进去，是她开着小号询问沈砚想学滑冰的聊天记录。时间还是去年。 　　…… 　　！ 　　飞速点开自己的头像，钟意麻了。 　　张纯子来之前，自己拿小号看沈砚朋友圈，张纯子来了之后就没换号，刚才没长脑子直接就发送了。 　　掉马来的太突然，心脏都怦怦直跳，还好自己没怎么用小号和沈砚聊天。 　　1：【这是个意外，你信吗？】 　　。：【嗯，好好比赛，我没事。】 　　钟意非常想打个电话过去解释，可是明天白天还有赛前训练，自己没那个时间，她哭丧着脸，告诉沈砚回去再解释，那边也没有回复。 　　甚至她都觉得她要完了。半晌才坚定了心神，努力的把念头从脑子中抛出去，脑子里进行合乐。 　　狡辩的理由什么的，大奖赛结束再想好了……心虚也没用…… 　　仍旧是先进行了男单的比赛，比赛的同时，钟意正在另一个冰场上训练。 　　她的曲目没换，但是构成也修改了不少，这半年的时间里，3A的成功率有了点提升，她决定在大奖赛上尝试一下。 　　钟意的C国站准备充分，又有主场加持，无论是短节目还是自由滑都完成的非常不错，位列第一名，拿到了十五分的积分。 　　只要A国站不出意外，总决赛是没什么问题了。 　　C国站所有的比赛结束，花滑队举办的庆功宴邀请了钟意和沈砚。沈砚自从那天的掉马事件后就没跟钟意见过面也没和她说过话。 　　钟意觉得他生气了。 　　她想着庆功宴上跟沈砚好好解释，穿着正装进入大厅，巡视了一圈都没看到沈砚。 　　钟意皱了皱眉头，难道连庆功宴都气的不想来了？ 　　陈璐在主桌，见钟意来了，喜气洋洋的招呼她。钟意压下心里那点不适，强打着笑容走上前去。 　　主桌上还有花滑队的赞助商，陈璐揽着钟意的肩膀—— 　　“这个是我们花滑队女单的一号种子，钟意。” 　　钟意端起果汁：“大家好。”深深鞠了一躬。 　　后面的什么应酬跟钟意也没关系，陈璐推着钟意去队员那桌，钟意趁机在陈璐耳边小声问：“沈砚人呢？” 　　“他没告诉你？”陈璐诧异。 　　钟意实在不知道自己该知道什么，自己沉浸在训练里，除了掉马那件事什么都没发生。只是依稀直到，沈砚这次的比赛失利，摔了几次，拿了第三。 　　“小点声。”陈璐把钟意拉到一边：“他回A国了。那天摔的一下，脚踝不太好……” 　　钟意心里咯噔一声，这么大的事自己都不知道。 　　“那他回A国谁照顾他啊？”着急。 　　“他自己说没问题，他说要先回去，看看第二站能不能参加……” 　　钟意有点着急，自己是决定过好自己的，但也不能什么事都不知道吧。但是陈璐也是因为队里的事焦头烂额，自己不能对陈璐教练语气不好。 　　“没事教练，你先去吧。” 　　钟意也没了早前那种冲回去的力量，她灵机一动，给在房间里的明悦打电话。 　　“怎么了？”明悦听声音像是在洗漱。 　　“明悦，找个有签证能跟我们走的疗养师。工资……比你便宜点吧……”钟意思索着说。 　　“啊？”明悦表明疑惑：“你不要我啦？” 　　“瞎说什么呢！我给沈砚找的，他受伤了，自己住肯定不行。谁让他不告诉我的……” 　　得到明悦的应答，钟意才没什么兴致的坐回桌子上，举着杯亘古不变的柳橙汁，听着杨青禾张纯子在一旁斗嘴。 　　“你进成年组你也垃圾！” 　　“你好意思说我！谁一上场就害怕！” 　　“我闺蜜是世界冠军！” 　　“你！……我砚哥也是！” 　　钟意听着俩活宝斗嘴，扶了扶额。 　　…… 　　按照原计划钟意也是要在C国逗留几天，之前听沈砚说，H市有个寺庙很灵，他外婆时常会在他比赛前去拜一拜求一求，当时钟意就起了心思。 　　正好空闲下来，拉着明悦就出发。 　　寺庙是在H市的城外，香火旺盛。钟意在车上还问明悦：“找的人怎么样了？” 　　“我之前有个认识的，他的证件等级都和我差不多，人还挺老实的。签证也可以，你要不要见一面？”明悦回答。 　　“可以，就这两天找个机会聊一下吧。”钟意画风一转：“从我的钱里出工资，别告诉我爸。” 　　“你还真是……”明悦无奈。 　　一个小时的路程，车停在了一座山下。山算是小山包，都是土路车上不去，钟意和明悦下车，准备走上去。 　　小台阶特别陡峭，钟意平衡好，体力也好，一步一步爬都不带喘的。就是苦了身后的明悦，爬起来费点劲。 　　钟意爬两步就要等等明悦。 　　等到两个人上到顶，已经快中午了。太阳还是有点刺眼，钟意把手搭在眉毛上挡阳光。 　　寺庙古朴的朱红色大门就在眼前开着，可能是因为工作日，人没有想象中的多。钟意收了声，沉静的走进去。 　　整座庙里只有一个主殿两个偏殿，一进门的请香处卖香火，钟意买了一桶香。 　　走到主殿，她点燃香火跪在蒲团上。香举过头顶，在心里默念。 　　希望今年会有好成绩。 　　她的眼睛都睁开，像是想起了什么，又重新闭上。 　　希望沈砚的身体康健。 　　这下才彻底睁眼，拜了三拜。 　　站起身来，恭敬地把香插在香炉里。 　　出了主殿，钟意早就有了目的地，拉着明悦冲去了法物流通处——里面售卖各种可以用来祈福的物件。 　　她有目标，直接买了三个手串，付钱的时候还捐了功德，让寺里的小师傅给开了光。三个手串各不相同，转过身递给明悦一个。 　　“明悦妈妈要平安呀。”笑的甜。 　　其实明悦呆在自己身边这么久，确实一直在兼顾一个母亲的角色。虽然她年纪不大，工资还高，但陪伴运动员训练比赛的代价更加巨大。 　　至少钟意从来没见过明悦有自己的交友圈。只要自己有需要，明悦就无处不在。 　　手串被明悦接过，她还有点怔住：“我还没到三十，别叫我妈。”神情不自然。 　　钟意知道她这是被感动到的表现。把手搭在明悦的肩膀上，往山下走。 　　“黑色的那串给谁的？”明悦问。 　　钟意一边走一边说：“你说呢？” 　　“我就多余问……” 　　“嘿嘿……” 　　回了H市家里，明悦还破天荒的给钟意做了她馋了很久的炸鸡，不过也是无油的。 　　…… 　　临回A国的第二天，明悦找的那个男疗养师也来见钟意了。看着也年纪轻轻，带着眼睛，话不太多很老实的样子——名字倒是温文尔雅，叫刘颂。 　　钟意很相信明悦，只是敲定了合同，告诉了他沈砚的情况和要注意的，当面定了机票。 　　剩下的明悦接管过来，也没多麻烦钟意。 　　钟意时刻记得自己还有一站大奖赛，哪怕只有几天的时间也去了集训中心，和青年组在同一个冰场上训练。 　　陈璐还喜气洋洋的拉着青年组的人看钟意合乐，收获了一票迷弟迷妹。 　　很快就到了回A国的日子。 　　刘颂要准备一下，没有跟他们俩一起走。 　　钟意快要下飞机的时候还在想，从最开始飞的新奇，现在已经到了上飞机就想吐的程度了。 　　大包小包的回了家，钟意拿着国内人肉带来的膏药去敲沈砚家的大门。 　　沈砚在夏天的时候就搬了家，他世锦赛拿了冠军，身价水涨船高，就算不用赞助也能在A国自己生活，原来的公寓太小，不方便。干脆搬到了和钟意一栋楼。 　　钟意敲门。 　　半天都没听见里面有什么动静——又敲了几下。 　　过了好几分钟才开了一道缝。 　　接下来的场面，是真的有震惊到钟意。不是她想象中的—— 　　沈砚拄着拐杖，一根拐靠在门口的柜子上，腾出来手开门。 　　没人告诉她，就是两周左右没见面，沈砚就折腾成这样了。 　　“你怎么……”钟意在门口站着。 　　“先进来。”沈砚把拐杖重新拿在手里，看出来不是很熟练，慢慢往屋里挪动。 　　钟意赶紧去扶住。 　　“你怎么都不跟我说一声？”责怪。 　　“跟谁说？”沈砚语气带着笑：“跟A国留学生说吗？” 　　像是一道雷打过，还是得解释。钟意好崩溃。 　　她把沈砚扶在沙发上，自己站在前面。 　　“你不许生气。” 　　“我不生气，你编吧。” 　　“事情是这样！”钟意语速非常的快：“我在集训中心看过你，觉得你非常帅，又怕你不记得我出此下策就换了个身份看你。” 　　破绽百出。 　　“那为什么不用大号？”沈砚笑的肩膀都抖起来。 　　“大号？”钟意想起来就生气：“我大号都被你屏蔽朋友圈了！” 　　“没有。” 　　“没有什么？” 　　“没屏蔽你。” 　　“不可能！”钟意信誓旦旦，当即拿出手机给沈砚看，朋友圈是一条杠。沈砚沉默了几秒，就这钟意的手，划了几下。 　　又轻轻推回去，示意钟意看—— 　　“不看他的朋友圈，开启。” 　　……钟意想给自己一拳，可能是加好友的时候手滑了。她能屈能伸，立马挂上笑容转移话题。 　　“你这脚怎么回事？” 　　好歹先混过去。 　　“脚踝伤到了，问题不大。”沈砚想给她看，被她按住：“过几天就能好。” 　　钟意狐疑的看着，真的？ 　　肯定地点头。 　　“我私自，给你，找了个疗养师。”钟意轻飘飘的说。 　　“你不是答应我了，要以自己为主，我很健全——” 　　“健全到拄拐！”钟意不想听他那个无事论：“再说了这跟我训练有什么关系，我是冠军诶！” 　　“而且有人照顾你，我就可以安心训练，我现在的梦想是奥运冠军，你别打扰我哦。” 　　沈砚也只好点头。 　　钟意把手串放在了茶几上，拗不过沈砚，非要给她疗养师的工资。她无所谓，只收了一半。 　　一会要直接去训练，钟意没在沈砚家待太久，临了出门才想起来问。 　　“大奖赛第二站怎么办？”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心态 　　“我退赛了。”沈砚从沙发上站起来, 似乎是想要送钟意。 　　钟意赶紧伸手示意他继续坐着：“那就好，我还以为以你的性格，肯定要继续参赛。” 　　“奥运会更重要。” 　　钟意赞同的点点头, 还重新嘱咐了沈砚记得用药，不能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转身回了家。 　　大奖赛第二站几天后就会开始, 钟意抓紧时间训练, 祈祷能够实现自我突破。《敕勒歌》这两套节目已经非常娴熟, 目前的目标就是能够超越自我。 　　她为了跳跃的流畅，这两天也恢复了跑步训练, 还进行了最煎熬的减重。以前也在控制，不过至少是可以不饿, 现在就完全是对自己发狠, 每天夜里饿的抓心。 　　似乎是沈砚不在身边的缘故, 钟意对这些没有多大怨言。 　　刘颂也解决好了国内的事项, 来到了A国，明悦亲自去接把他送到了沈砚家里。能有个人照顾沈砚, 钟意也放心。 　　大奖赛的场馆在隔壁城市，比赛前一天明悦就带着钟意出发。沈砚心情不错, 被刘颂带着下楼送了送他们。 　　沈砚靠在公寓大堂的墙上：“比赛顺利。” 　　钟意看着这架势哭笑不得：“你好好养伤，我三天就回来。” 　　明悦跟着钟意这么久, 也很了解沈砚, 把刘颂拉到一边说注意事项。见钟意转头要走才拿着车钥匙走过来。 　　“得四个小时”明悦发动车, 这辆车是简单的商务，行李箱在最后一摆满了，钟意坐在中间。 　　“我先休息一会。”钟意说。 　　车慢慢上路, 其实来A国这么久了, 钟意基本没出过俱乐部所在的城市, 一路上都是西方的那种风光，说是休息，也就是一直看着沿途的风景。 　　耳机里倒是没放比赛曲，反而选择放了些舒缓的轻音乐，钟意没跟任何人说，自己最近好像出了些小问题。 　　状态依然巅峰，但是心态上哪里变了。变得焦灼、压力巨大，甚至昨天洗头的时候，还抓下来了一把头发。 　　这种心态钟意也知道从何而来，自己之前的比赛经验都来源于前世，直到今年夏天，钟意这具身体攻克了前世最难的跳跃。 　　她不知道自己的尽头在哪了？换句话说，她有点不知道自己的下一步要做什么。前世这个强度，最后仅仅只是铜牌，她又开始怕，怕自己只是停在铜牌。 　　其他的跳跃，钟意完全没了天赋。 　　当初的后外点冰三周、勾手跳全部是一次就有感觉，因为借助了前世的光，她想尝试的四周，想学的新跳跃，在这个状况下，变成了一团散乱的线头。 　　捉摸不住。 　　她摔了三个月也没成功过一次。 　　明悦觉得她是太顺利了，一时这样有点不适应。她没法跟别人说什么前世今生，只能是偷偷加强训练和目标，看准眼下的奥运会。 　　到了场馆钟意也没睡着过，拎着行李箱下车，根据安排进了休息室。明悦最近被她安排了新任务，每一场训练都要进行拍摄。 　　这样方便钟意总结自己的问题。 　　也不浪费时间，换好装备，此时冰场没有什么人，她滑上去先进行了常规的热身，比赛明天开始，今天的时间还很充足。 　　明悦在看台上举着手机拍。 　　状态还不错，钟意下了冰之后接过手机看，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总之就是是一套好节目，但是超过不了这套节目首次亮相。 　　钟意怀疑是长时间的空闲期把自己变得倦怠了。 　　刻不容缓，回到冰上训练，又总是被想法叨扰，心不在焉。 　　…… 　　第二天的比赛，钟意在热身室热身，身上的运动服没脱，围着四周的墙角踢腿，其他的选手来跟她打招呼，她也礼貌笑笑。 　　到钟意上场了，短节目她向来不担心，手套带好，在冰场入口深吸一口气，滑了进去。缓缓流淌的乐章，配合钟意的表演，明悦在场边长处一口气，状态完美。 　　短节目结束，钟意谢礼，还看到了观众席飞出来的企鹅玩偶。她的粉丝不知道怎么回事，和沈砚粉丝像是商量好的一样，也给钟意送企鹅。 　　钟意看着看台，无奈笑笑，眼前像是晃过什么影子，定睛一看。看台的角落上坐着两个人，其中一个一身黑帽子口罩带的齐全，还有一副拐杖搭在旁边—— 　　不是吧。 　　钟意不敢相信。 　　她这次没有帮着冰童去捡娃娃，冲着粉丝挥了挥手，冲到场边，对着明悦：“你看你看那边——” 　　明悦顺着她指着的地方看过去，一脸疑问：“谁啊？” 　　“沈砚啊！他来刘颂没告诉你吗？他不会买票来的吧。” 　　“你等会比赛结束发微信问问不就好了。” 　　“也对。”缓和了下心情，钟意去往了听分区。 　　毫无疑问，她的水平在分站是可以碾压的，她也没犹豫，拉着明悦回休息室拿手机。 　　意：【你来了？】 　　沈砚：【看到我了？】 　　意：【太明显了！你们来怎么没跟我说一声！】 　　沈砚：【怕影响你比赛。】 　　钟意在微信上叮嘱沈砚千万别碰到腿，转过头回了酒店。沈砚的身边有刘颂，她不用管他们住哪吃什么。 　　比赛结束就快到沈砚的生日，钟意还要抽时间给沈砚庆祝一下。礼物早就选好了，她和沈砚相处这么久，发现他真的是唯爱滑冰，所以毫无心理压力的定制了一套装备。 　　包括但不限于冰鞋、训练服、连护具都买了，买的时候还被明悦嘲笑，给沈砚买护具是在笑话谁。 　　钟意撇撇嘴，他能用最好。不用就摆着。 　　…… 　　自由滑开始在第二天，钟意还特意在上场之前扫视了一圈看台，确定看到了熟悉的身影后，笑意满满的上场。 　　《敕勒歌》可以算是她最有信心的了，场中的少女高贵的仰着头，像是一只白天鹅。乐前滑行的时候，裙袂被风吹动，灵气十足。 　　带有大草原风格的音乐响起，她随之而动。在二十秒内自信跳跃，钟意觉得不对，自己的力量用的不对！ 　　她努力想要改正，却已经来不及，只是在空中转了一圈落地。 　　这不应该。 　　第一条跳空直接打乱了她全部的心神，好在经验和熟练度都足够，后面也算是顺利的滑下来了。 　　她好像都能听到看台的惋惜声，节目一结束谢过礼就逃似的下了场。明悦给她递上衣服，她穿好套上冰刀套都没说话，坐在听分区面色都很凝重。 　　“你笑一笑。”明悦在一边打手势。 　　钟意摇摇头，完全没有这个心思。 　　她真的不懂，自己为什么会在一个简单的大奖赛分站期间失误，虽然跳空也没影响到她的名次，但是这对她最近本来就巨大的心理压力又重重的来了一下。 　　她深切的意识到已经到了瓶颈期。 　　这不是一次小的失误，甚至可以说，她已经预见到了失误。 　　因为她一直没有超过这套节目之前的分数，她潜意识认为自己的高度就在那，所以会分心、会无助、从而没有之前表演的纯粹。 　　发生失误在这种心态下几乎是必然的事情。 　　解决办法也很简单，为了三个月之后的奥运，紧急换节目，或者把构成再抬高一个等级。让自己有向上拼的那种无惧无畏的尽头。 　　不过换节目也不是她一个人能够决定的事。一套节目的产生，是很多很多人共同完成的，钟意只是其中的表现者。必须要和所有的老师进行沟通。 　　她咬咬牙，现在不是好时机，可以等大奖赛结束研究。可是时间不等人，她必须要快速的自己走出来这个怪圈。 　　想到这，钟意终于无奈的笑了。她这个古怪的想法，说出去估计只会被人认为是矫情，或者是稍微有点好成绩就犯病…… 　　好在短节目的分数好，外加上分站赛基本没有势均力敌的对手，还是拿到了第一，收获积分。两站的积分，绝对能够去总决赛了…… 　　回家的路上，因为是商务车，所以干脆把沈砚和刘颂带上了。刘颂开车，明悦能够休息一下坐在副驾驶，钟意和沈砚坐在中排。 　　沈砚的拐杖突兀的在车后排的行李箱上面搭着。 　　“唉。”钟意一边玩手机一边叹气。 　　“没什么问题的。”沈砚开口。 　　钟意耸耸肩：“不是节目，我感觉我心态不对。”多的也没说出口，毕竟沈砚这种天才，未必能感觉到她这种“无病呻吟”的心态。 　　“我知道。”沈砚靠在车座上：“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没有以前强，特别焦虑？” 　　听到这个，钟意一下子来了精神。坐直面向沈砚：“是啊！我好累……” 　　“没事的。你相信自己就会迎刃而解了。”沈砚回答。 　　相信自己吗？钟意的脑海里都是一个想法，她还在犹豫，她怕自己出现判断错误，毕竟那是冬奥会……不过认真想，也不是不可以…… 　　她闭上眼，一直在思考各种后果。 　　四个小时的车程，车都趁着月色停在楼下了，钟意才睁开眼，一拍额头。把刘颂和明悦都吓了一跳。 　　“沈砚。” 　　“嗯？” 　　“我想换节目，三个月，你觉得能行吗？” 　　沈砚吃惊的看了钟意一眼：“你觉得自己可以，就可以。”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小师妹 　　换节目这件事, 钟意越思考越觉得可行。跟几个老师沟通后，几个老师也给了诚恳的建议，比如时间太短未必能达到钟意想要的效果。 　　钟意这次是咬紧牙关想要搏一搏, 所以再三保证不会拿自己的职业生涯的开玩笑。 　　新节目也有她自己的想法，上次去了H市的寺庙, 就给她带来了灵感。山林中, 钟意和明悦偶遇了一只小松鼠, 配合上山林里的禅音会让人心中产生宁静的意向。 　　所以新的自由滑节目，钟意采集了山林中的虫鸣, 以及寺庙中的木鱼声，听到乐曲的人能够瞬间感觉置身山野, 仿佛能嗅到空气中的檀香味道。 　　节目的名字也根据这些意象来取名, 就叫做《远山》。 　　钟意同样也跟考斯滕的设计师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主要是不能杂乱, 不能妩媚，一定要干净肃穆。考斯滕的设计师也很无奈：“你是在玩换装游戏吗？” 　　钟意只能嘿嘿一笑。 　　比起其他的运动员, 钟意确实是麻烦了点。 　　初稿第二天就出来了，那种僧袍的配色在冰场上会显得素了点, 所以在裙子全是僧袍颜色的基础上，参考另一个国家的装束, 在腰上加上了一根复杂的红绳。 　　钟意对这个效果也很满意。 　　编舞老师也正式重出江湖, 第一句话就是告诉钟意, 给你编舞我少活好几岁。钟意摸摸鼻尖，所有的步法都编排了新的，还加上原创的一种步法, 能够更加贴合曲风。 　　其他的跳跃鼓点找好, 钟意又在莱斯教练无可奈何的眼神下, 开始进行跳跃训练。莱斯给她加了难度，这一段时间的训练累的要命。 　　但是钟意莫名的对这种生活感觉到舒适，这种生活被训练填满的状态，让她之前那种莫名其妙的心态全部都消失见了。 　　除了偶尔闲下来，钟意会刷刷微博，看看好久没关注的电视剧和新上映的电影。每天的生活都丰满的不像话，连明悦跟着钟意连轴跑的都受不了了。 　　在这将近半个月的时间里，沈砚也重新扔掉拐杖上冰了。钟意还不太放心，偷偷去问刘颂，是不是真的没问题才让他重新训练。 　　刘颂说没问题，她这才放心。 　　先前在做了换节目全力冲击奥运的决定时，钟意就毫不后悔的把大奖赛的总决赛退了。紧张的训练不能支撑她离开A国参加一场比赛，好多人还来钟意微博下面惋惜。 　　就这样一天一天过去，沈砚的生日就快到了。 　　去年钟意还没跟沈砚特别熟识，所以只是简单的发了句生日快乐。今年经历了这么多事，钟意下定决心要和沈砚出去逛逛。 　　这两天除了沈砚的生日之外，还有一件事算是平静的生活中的一点小波澜了。C国女单出了一匹黑马，成绩很亮眼，受邀来了周末俱乐部训练。 　　这个女孩比钟意小一岁，今年刚进成人组，属于娇小可爱的类型，来周末俱乐部的第一天就被一群运动员围住夸可爱。 　　当时钟意正在冰上训练，看一群人围了个圈也没往前凑，不过没上前是一码事，看热闹又是一码事，钟意眼睛都跟过去了，还差点撞到沈砚身上。 　　沈砚无奈扶住她，还敲了下钟意的额头：“小心点。” 　　钟意回过头看看沈砚：“我错了。”认错巨快。 　　“不过，能看见新的C国人，我都有点恍然隔世了。”钟意感慨：“好可爱啊她长得。” 　　沈砚没太大反应，就“嗯”了一声。 　　“嗯？”钟意瞬间气势汹汹回头：“我可爱她可爱？” 　　其实她说完这话就有点后悔，主要是心里没底。自己自从沈砚外婆去世就有点不知好歹，虽然不像个跟屁虫跟在沈砚身边了，但总摆不正自己的位置。 　　就像这种对话基本是时时发生，常常是一说出口就后悔。她生怕沈砚觉得自己是在试探，这种对话经常出现在一些情侣的身上，不该出现在他们身上。 　　总而言之，他们现在的关系就十分的拧巴。说是朋友，似乎比朋友亲密多了，说是恋人，根本就没那回事。一旦想要转换关系，钟意心里就没底。 　　有的时候还觉得，要不就这样一辈子也不错。 　　毕竟一段关系的转变需要时间，他们是运动员，最缺少的就是时间。 　　这些事都放下不表，本来钟意都以为沈砚不会回答了，没想到旁边还传来了一句：“你可爱。” 　　原来他刚刚不说话，是真的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钟意暗自窃喜滑向一边，明明心里嫌弃，嘴上的微笑却抹也抹不掉。 　　她还沉浸在这种莫名的甜蜜心理，旁边传来了一声不是很熟悉的女声。还带着点奶声奶气：“钟意姐姐你好。” 　　钟意摘下耳机，面容“慈祥”：“嗯？怎么啦？” 　　“那个……”是新来的小女单，看样子很腼腆：“我叫顾茵。” 　　说话嗲嗲的，个子也不高，钟意心都化了：“你好呀……怎么啦？” 　　“我刚来A国，谁都不认识，可以跟你加个微信吗？” 　　听到这，钟意赶忙把手机拿出来，调出二维码，满脸笑容示意她加。她被甜蜜攻势打败了，心里还想着可以跟顾茵交个好朋友。 　　顾茵加了钟意的微信就没再打扰她，钟意也没在训练时间多说什么。继续转过头训练滑行了，耳机一带上与世隔绝。 　　等到再回头，她满脸纳闷，还揉了揉眼睛。 　　？没看错吧。 　　刚刚乖乖巧巧的顾茵小师妹，满脸通红，在沈砚面前伸了手，像是想要拥抱。钟意知道其实一个拥抱也没什么，但就是心里不舒服。 　　刚才还说她可爱…… 　　沈砚也面容温和，抱了一下。 　　抱了一下！ 　　钟意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记得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沈砚可是跟她没有任何肢体接触的！！ 　　她故意不去注意那边，不去回想刚才的画面，在心里告诉自己，只是同门之间的礼节而已…… 　　下午训练结束，钟意背好包在门口等沈砚，沈砚和教练打了招呼，就走过来准备一起回家。 　　“钟意姐，你要回家吗？”顾茵娇滴滴的声音又出现了。 　　钟意有点僵硬，打心里觉得不对劲，这一下午都没找过她，沈砚一来她也来了。还有，问的是什么废话…… 　　她看着顾茵的表情，觉得自己有点先入为主，太过于相信直觉了。 　　“对啊。”正常回答。 　　“那能不能带上我！”小姑娘眼睛亮亮的，还偷偷去瞟旁边的沈砚。 　　“你家在哪呀？顺路的话……”钟意思索：“你问你沈砚哥。” 　　顾茵报出一串地址，巧就巧在，是隔壁的公寓楼，就是沈砚之前住的那栋。听完钟意的话还把亮晶晶的眼睛又看向了沈砚。 　　……钟意很沉默。 　　不管怎么劝自己，她就是觉得不太对劲。 　　在钟意沉思的时候，旁边的沈砚还看了钟意一眼，眸子里还有点坏笑：“可以。” 　　所以一路上就构成了——有点懵的钟意、喜气洋洋的少女、还有个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沈砚。 　　经过公园路口的时候，钟意脑子短路，差点习惯性拐进去，沈砚一伸手把她抓了回来。 　　“姐姐，你跟沈砚哥哥在谈恋爱吗？” 　　“没有。”钟意摆摆手。 　　“那太好了！” 　　钟意：？ 　　“啊？” 　　顾茵跑到沈砚旁边，像只小蝴蝶来回转：“我就是为了沈砚哥哥才继续练花滑的！我超喜欢他！” 　　“所以呢？”钟意看一眼她，看一眼沈砚。 　　“所以姐姐可以离沈砚哥哥远一点吗？” 　　“不可以。”还没等钟意出声，沈砚先出声了。沈砚皱着眉头，显然是没想到这一出，玩脱了。 　　顾茵委委屈屈的，像是要哭出来。钟意才懒得哄，刚才的发言让她这个两辈子加起来有四十多岁的人有点尴尬，像是玛丽苏小说成真了。 　　如果不是需要控制形象，钟意此时的嘴角都得抽起来。 　　她一向的处世准则就是，把自己搞得不爽了，尴尬了就跑路，不想聊就干脆快走。虽然钟意对沈砚的占有欲强，也不能阻拦他社交不是。 　　而且刚刚明显就是沈砚故意的！她不管！ 　　她笑的很和蔼，但是顾茵莫名的有点冷气：“那你们先聊哦！我先回家看看小说，不然参与不了你们的世界哈哈。” 　　挥挥手转身快走，把两人甩在身后。电梯到了也没管沈砚，一个人上楼了。留在原地的沈砚哭笑不得，今天在冰场上，顾茵说是他粉丝想拥抱一下。 　　沈砚最感谢自己的粉丝了，所以觉得没什么，就抱了一下。当时就看钟意似乎是表情不自然，所以回家的时候就想着逗她一下。 　　这下自己也被顾茵吓一跳，要是知道是这种展开，沈砚说什么也不在冰场说话了。 　　他简单告别，赶紧追上去，电梯门都是在他面前关上的。 　　完蛋了，真的惹生气了。 　　两人谁都没意识到，不论是生气还是什么，似乎都不是他们的关系能产生的。钟意回了家还又懵又气，明悦叫她尝尝新菜谱都没兴致。 　　“怎么啦？” 　　看见明悦走过来问，钟意都有点不好意思说出口：“来了个小师妹，咱们国家的，就是……不知道怎么说，我感觉我和她有壁。” 　　“有壁？”明悦没听懂。 　　钟意反倒是来劲了：“你都不知道，她今天当着我和沈砚的面说什么！她居然说……” 　　明悦听完表情也意味深长的，明显的不理解：“不是，虽然这个小孩说话是傻了点，但是我怎么觉得挺正常的啊？” 　　“哪正常了？” 　　“你和沈砚谈恋爱了吗？” 　　“没有。” 　　“你是沈砚亲戚？” 　　“不是。” 　　“那你管人家和谁说话、和谁拥抱、和谁认识啊！”一刀见血。 　　钟意手里的葡萄都没拿住，呆在原地。明悦赶紧上前去接：“葡萄很贵的！” 　　“我有钱……”表情还傻傻的。 　　“我知道你喜欢沈砚，人家沈砚估计也知道。但是你这占有欲强也太强了……” 　　明悦恨铁不成钢的摇摇头，转身去了厨房。钟意自己也思考，似乎是不太对，那女孩说的也有道理…… 　　不是，有个屁道理，她喜欢沈砚就不让钟意靠近沈砚？ 　　钟意意识到被明悦兜圈子了：“明悦！！！！” 　　厨房里传来两声大笑：“你真不愧是恋爱脑，好好训练，信我，沈砚不会跑的。” 　　…… 　　沈砚无奈的上电梯，他真的就一时看钟意的反应好玩，完全没想到这一茬。还是认识这么久，钟意第一次在自己面前没控制住脾气。 　　放在往常都是打个哈哈就糊弄过去了。 　　他一直知道钟意很喜欢自己，所以经常性的有恃无恐，之前钟意被张赫洋倒贴，自己都没有多生气，估计就是知道钟意不可能和除了他之外的人关系很好。 　　不过想到刚才钟意不自觉的噘嘴，沈砚还是决定主动去找她。 　　点开微信，忽略今天刚加的顾茵连着发来的十几条，沈砚故意找到了钟意的小号。 　　沈砚：【生气了？】 　　没人回复。 　　但是沈砚知道，钟意最近压力大，每天晚上回去都得刷刷手机缓解缓解。 　　沈砚：【A国留学生在吗？】 　　等了好久依然没有回复，他都想下楼去找钟意了。自己还纳闷，应该不算大事吧，是不是最近太委屈了所以有点控制不住情绪了。 　　水被倒进杯子，沈砚口干舌燥的咽了一口——才想起来，没回复说明没在小号…… 　　沈砚总觉得自己的脑子都不好使了，又从对话框里找到钟意大号。 　　为了显示自己的诚意，没从另一个对话框转发，认认真真打了一边一模一样的…… 　　…… 　　钟意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在沙发上吃小番茄。 　　她不爱看A国的节目，所以拿手机看着C国的新剧。据说网上还好评多多，是部悬疑剧。钟意开着弹幕，就看到弹幕上飘过去：【内核还是你爱我我爱他他爱你。】 　　她真是看不下去了，一看就要联想到什么，退出视频软件还少有的无所事事，干脆跑到微博去视奸。 　　平时没比赛的时候，她的微博还算安静，今天不知道怎么了，消息一条接着一条的蹦出来。 　　她满脑子问号点进去，一群粉丝发着偷笑的表情包艾特她，还有阴阳怪气的。 　　【小师妹去了A国，我估计沈砚就喜欢可爱的，立刻抛下钟意了。】 　　【哈哈哈哈，年度最佳笑话，沈砚近女色（钟意除外）】 　　【是不是有点过了，说不定人家小师妹就是随手拍拍？】 　　【过什么啊，就差指名道姓了】 　　【谁不知道钟意喜欢沈砚啊……刚去国外第一天就找事？】 　　钟意一脸疑惑地看，又一脸疑惑地点进原博，这下算是真相大白了。 　　她的新晋小师妹，拍了点沈砚的背景照，还拍了回家一路上的照片，钟意走在前面，看起来就像沈砚在送她，并且文案来了一句“好喜欢的前辈，好厉害。” 　　钟意是训练练的傻了点，不代表她这还看不出来。 　　原来这小师妹说的尴尬语录不是开玩笑啊。 　　钟意很无语，但是前世这样的人也不少了，习以为常退出，装的很认真的看剧。过了不到几秒又点回微博…… 　　正津津有味的看着呢，消息栏一跳，沈砚发的。 　　习惯性的秒速点进去，看到那一句“生气了”，钟意就不太想回复。终究是感性打败了理性。 　　钟意：【不生气：）】 　　沈砚：【真的？】 　　钟意：【真的，就是个小孩子，我也没生气的必要啦。】 　　沈砚：【你只比她大一岁，你也是小孩子。】 　　钟意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了。说实话，她看到这句话心里的那点别扭就不见了，又强烈的想让沈砚哄她。 　　钟意：【我不是小孩子！】 　　沈砚：【好，你要是不舒服，改天就不跟她一块了。】 　　钟意：【不好吧……传回去不就是排挤师妹吗……】 　　沈砚：【可是照这么看，你天天都会被气，影响你心态。】 　　【你把我关在电梯外面，也影响我心态。对训练不好。】 　　训练……训练……又是训练！钟意只想听无关花滑的事！随便回复了个随你，干脆不再看手机，那边沈砚还在纳闷—— 　　这是又生气了？不会吧应该。 　　刘颂看他在客厅来回走，还问：“怎么了？” 　　沈砚摇头，刘颂就准备进自己房间了。 　　“颂哥！” 　　“钟意生气了怎么办？” 　　刘颂和沈砚大眼瞪小眼：“要不我帮你问问明悦？” 　　“算了……” 　　…… 　　总之这场闹剧也算是过去了，最后结果以沈砚叫上刘颂去买了钟意最爱吃的零食，不过明悦刘颂一直表示，你们是不是小学生。 　　脾气和别扭来的快去的也快，不过就是训练的时候多了个嗲嗲的尾巴，钟意还好，沈砚从来没觉得有人能跟着他跟的这么死。 　　只要不在戴耳机训练，那说话声就不带停的。也不好说什么，沈砚总是给钟意发送求助的眼神，钟意不忍心的眨眨眼，就当没看到。 　　很快沈砚的生日就到了。 　　钟意提前把礼物装好，像上次一样塞在了沈砚的储物柜。钟意还很故意的装了个粉红色的盒子，看着上面的蝴蝶结笑的开怀。 　　她早就和沈砚约好，晚上训练结束，和明悦刘颂一块进市区吃一顿大餐。所以白天的训练格外的努力认真。 　　下午训练结束，钟意还是照常在门口等沈砚。刘颂已经把车开过来了，直接就可以走。沈砚本来还想拒绝，被钟意强行制止了。 　　只是钟意看着沈砚出来，身后还带了个尾巴。 　　沈砚抱着一个一个礼物盒子，一看就是钟意送的那个，上面还摞着一个白色的。 　　钟意眉头一挑，看着两人走过来。 　　顾茵走到面前：“你们要去过生日吗？” 　　钟意看了看手机，点点头。 　　“可以带上我吗！”小姑娘都快跳起来了：“我也想给沈砚哥过生日。” 　　沈砚在一边的神色都僵住了。 　　“不可以。今天不行。” 　　“为什么呀？” 　　钟意以为只要拒绝了，就不会被继续追问，所以收到回答之后还有点懵。 　　“因为……因为……”她满脑子寻找措辞：“不行就是不行。” 　　干脆摆烂。 　　沈砚也客气的笑笑：“谢谢你的礼物，不过今天都是家里人，下次吧。” 　　家里人……原来是这样，钟意还有点感动，自己可以被算作家里人，还从语气中听到一种撑腰的感觉，好幸福…… 　　顾茵的脸已经弥漫了失望：“原来你们是一家人。” 　　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了，沈砚也有点不耐烦，走上前来抓着钟意的手腕，客气的说了再见之后，径直走。 　　上了车才松开手。 　　明悦在副驾驶玩手机，看见他俩的神色还有点纳闷：“怎么了？” 　　“差点多一位。”钟意冷笑了下。 　　最近听钟意抱怨了好几次，明悦了然的点点头，刘颂从前面递了个膏药给沈砚，一下就把大家的注意力全部勾走了。 　　钟意急急忙忙问：“又摔到了吗？” 　　“没事。”沈砚顺手摸了摸钟意的头：“就之前的那个伤，贴膏药养一养。” 　　她实在是不放心，让沈砚再三保证绝对没问题，沈砚就差在车上伸出三根手指发誓了。 　　作者有话说： 　　明早还有一更！说日九就日九！不用等先睡觉～睡醒来看！ 第28章 生日 　　这次定的是一家中餐馆, 钟意他们实在是吃不惯别的，之前就打电话订好了，所以一来就坐在了包间里。 　　之前的小插曲也没有影响到钟意他们的兴致, 一坐上桌子，钟意还心情很好的发了一条朋友圈。 　　【沈砚选手生日快乐！】 　　菜上的很快, 明悦他俩不许吃太油的, 钟意还在哀嚎：“今天就破例一次嘛~” 　　“不行。” 　　沈砚倒是没有什么异议。 　　吃到一半, 沈砚就习惯性的开始给钟意夹菜。钟意盘子里都放不下了，嘴里也塞得鼓鼓的：“你先吃, 不用管我！” 　　明悦无奈的看着，戳戳刘颂, 一脸你看他们的样子。 　　刘颂傻呵呵的, 以为明悦是想要吃, 也给明悦夹了一筷子。 　　钟意看了看手机, 神秘兮兮的出了包间。再回来，手里抱了一个大蛋糕。 　　明悦上前来帮忙端着, 沈砚反而是有点愣住。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一边唱一边笑着看沈砚。灯被钟意关上, 只有几根蜡烛的火光冒起来。 　　沈砚知道钟意很重视他的生日，但是没想到会这么隆重, 他私心觉得, 只要能一起吃个饭就很开心了。被三个人催促着闭眼许愿—— 　　许什么愿望好呢？ 　　好像掰掰手指, 从小到大许的愿望也不过就只有那么几个。 　　那就祝他们比赛都能有个好成绩、祝大家身体健康……祝以后也能这么幸福…… 　　外婆，你看到了吗？好像我过得也还不错…… 　　沈砚把眼睛睁开，温暖的烛光里, 钟意笑眯眯的, 躲在橘红色的光芒后面。眼神里还有好奇和催促。 　　她真的是一个很奇怪的人啊。 　　冥冥之中, 沈砚总觉得自己应该是孤独的，但和直觉不同的是，他从直觉中睁眼，总会有一个女孩站在他跟前，用笑安慰他、鼓励他。 　　这下感觉，A国似乎也没什么不好的。 　　沈砚缓缓吹灭了蜡烛，钟意乐得开怀，在一边鼓掌。刘颂在分蛋糕，钟意指挥着想给沈砚一大块，明悦在一边喊了一声：“刘颂！放下那块蛋糕！” 　　冲上前，把蛋糕上的奶油都刮下来。 　　在沈砚的视角里，钟意撅起了嘴。 　　但他知道，钟意只是习惯性的，没有多么馋。明悦似乎也是她很重要的人，刘颂……至少在他来陪伴了之后，沈砚真的方便了很多。 　　所以当时才会跟顾茵说，和家人去吃饭。 　　蜡烛吹灭，灯亮起，蛋糕分好。四个人吃完了，明悦去结账。钟意偷偷摸摸的凑到沈砚旁边：“我们一会溜达一下吧！” 　　沈砚看着突然凑上来的钟意点点头。 　　出了餐馆，钟意听说附近有一家蜡烛店，早就想去逛逛。之前备忘录里给沈砚准备的礼物已经到了七件，这次不介意再给一件。 　　才刚到蜡烛点门口，钟意就听到身后传来呼唤：“沈砚哥！” 　　后背一僵。 　　那嗲嗲的声音沈砚觉得自己这辈子都忘不了了，简直像个魔咒。四个人都是满脸复杂的转过头去。 　　顾茵蹦蹦跳跳的过来：“你们吃完了？好巧啊，我也来逛。” 　　钟意不信这个巧，她觉得邪门。像是想起来什么，点开了自己的手机，那条朋友圈，顾茵也点了赞…… 　　她总不能是故意来的……一个十五岁的小女孩而已……钟意强行劝自己。但看这女孩身边一个人没有，打扮精致，她就没法不多想。 　　明悦在钟意身后：“她就是……” 　　钟意点点头。 　　沈砚也很无奈没有说话。 　　“这是你们雇的保姆吗？”顾茵像是好奇一样指着明悦。 　　“不是。”钟意上前一步：“这我姐姐。你还有事吗？” 　　她不知道是谁教的小孩，可以说话这么没教养。总之就是有点火大，非常火大，明悦刘颂一个月的工资都赶上国内上班的人的十倍了，居然还被人叫保姆。 　　“姐姐你别生气。”顾茵可怜兮兮的说：“我谁都不认识可以跟你们一起逛吗？” 　　沈砚刚要上前拒绝，钟意一笑：“好啊，来吧。” 　　三个人都复杂的看着钟意，他们都知道钟意的毛病，明显脾气不是很好，估计接下来那家店的老板做梦都得笑出声。 　　明悦皱着眉拉拉钟意，钟意笑着：“走啊，小妹妹。” 　　所以现在就出现了，钟意死死的揽着顾茵像绑架一样往蜡烛店走，其他三个人面色都有点不忍的在后面跟着。 　　“钟意姐，你要买什么啊？”顾茵问。 　　“买什么？不知道诶，不过我以为你喜欢呢。你喜欢什么？” 　　顾茵表情一下子亮了，指着好几个细雕的蜡烛，嘴里还说：“谢谢姐姐。” 　　“不客气。”钟意顺着顾茵的指的，每一个都拿了起来，面色平和：“还有吗？” 　　看着钟意捧了一怀，顾茵开口：“姐姐破费了……” 　　“没有，不破费。”门口三个人看着钟意结账，大把的小票，拎着袋子走到沈砚面前：“送你的。” 　　顾茵僵在原地。 　　“怎么了？”钟意冷笑回头：“谢谢你啊小师妹，你师姐别的没有，就是有钱。正愁送你师兄什么呢。幸好你来了，你真好。” 　　“没事……” 　　一行人出了蜡烛点，沈砚靠在钟意旁边：“败家小孩。”笑的很小声。 　　“不管，打扰我心情了。本来还想多逛会呢。” 　　“我们回去”沈砚思索了一下：“去公园看月亮？怎么样！” 　　钟意一下子扭头，眼睛都亮了：“就我们俩！” 　　“就我们俩。” 　　刚才那点扫兴不翼而飞，甚至顾茵提出要求，说能不能蹭车回去的时候，钟意欣欣然同意。 　　车上钟意沈砚都有习惯性的座位，顾茵只能和几个空行李箱坐在最后排。明悦还缓和了气氛，笑嘻嘻的说幸好后排没放沈砚的拐杖。 　　顾茵得到话题就往上爬，又开始缠着沈砚问拐杖的事。 　　刘颂看着顾茵都快贴沈砚身上了，一脚急刹车。顾茵啊的一声想往沈砚怀里扑，钟意眼疾手快的抓住了她。 　　“好好坐着吧。”刘颂在前面喊，钟意偷偷比了个大拇指。 　　顾茵就一个人坐在角落，看着钟意跟明悦嘀嘀咕咕了什么。 　　她直觉不太对，今天她就是看着钟意的朋友圈，在网上找到了店即使赶过来的。 　　她平时和沈砚离那么近，凭什么自己不可以，自己只是喜欢沈砚才来A国的。只要她这么耗下去一定有用！ 　　顾茵还在发呆能，就看见刘颂猛地停车，开门的一瞬间，钟意沈砚跑了出去。 　　顾茵也想一块跑出去，但是车已经开了。 　　“我也要下车。” 　　明悦一边玩手机一边回头：“你不用下。” 　　“那他们怎么下车了。” 　　“他们得下。” 　　“那你们停车，我也下去。” 　　或许是被烦的狠了，明悦正色回头：“别想那些没用的。钟意就是傻，你再仗着你是小师妹烦她，我不介意把你的监护人叫来A国。” 　　“我总有办法管住不听话的未成年，你可以试试。或者我和陈璐教练的关系还不错，你想回集训中心我也可以帮你联系。” 　　“你谁啊你!”顾茵终于不细声细气的。 　　“我是钟意她姐”明悦又指了指开车的刘颂：“这沈砚他哥。” 　　“奥运会马上到了，你再烦他们一次，我就想办法让你回国。你看着办。” 　　刘颂开车的间隙，看了眼明悦，这人吓唬小孩真的是有一套。 　　…… 　　晚上的公园很热闹，有很多饭后散步的外国人。钟意他们的亚洲面孔就很格格不入，两人慢慢的从门口走到湖边，天上的月亮是弯刀状，湖面又一次结了厚厚的冰。 　　钟意身上还有热气，不停地泛起白雾。 　　“沈砚，我今天真的有点生气。”钟意看着天。 　　“嗯，我知道。” 　　“我不喜欢我开心的日子有人来破坏。” 　　“我也不喜欢。”沈砚往后靠。 　　钟意诧异的看着他：“那你喜欢那个顾茵吗？” 　　“不喜欢。”沈砚摇头：“我只需要一个人就够了。我的生活没那么多空闲，你在旁边就行。” 　　“那要是我不在旁边怎么办？比如，我受伤了不能和你一起训练。” 　　沈砚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你就是老天送给我的，你不可能离开我。” 　　钟意脑子里翁的一声，老天送给他，他那么聪明是不是有可能猜到什么，或者只是个抒情符号。 　　“那我也不能一直追着你跑。”钟意自我肯定的点头：“你偶尔也回头看一看我。” 　　沈砚没看她，手放在她的头顶上：“你没发现吗？我是倒着跑的。” 　　倒着跑，一直看着她前行吗……钟意想象了一下那个场面，有点滑稽，但是很幸福。 　　“我们今年农历年要不回去过吧。过完就冬奥了。”钟意提议。 　　沈砚思考了下：“回H市？” 　　点头。 　　“去冰场旁边过吧。应该只有我们两个？颂哥他们得回家吧。” 　　“明悦应该不回，我没见她回过家……”钟意回想了下：“颂哥不知道。” 　　“不过饿不死！回国就可以点各种好吃的外卖！” 　　“不行。”沈砚直接拒绝：“回国也只能吃水煮白菜，你爱的麻辣烫、水煮鱼全都不许吃哦。” 　　“啊！你怎么跟明悦学坏了！”钟意跳起来质问沈砚，脚底下踩了一块碎石。 　　本来以为要摔倒，但她可是平衡力一绝的花滑运动员。直接就着旋转一圈，稳稳站直。沈砚看到的一瞬间就想起来扶她，就变成了两个人立正在原地。 　　“钟意选手，轴心不对。” 　　“我知道！”钟意笑着扑过去：“我在原地干拔10A，准备冲击吉尼斯，我是歪轴大师，你不要打扰我！” 　　“……” 　　两人笑着闹着，在湖边走来走去，走到不得不回家。 　　作者有话说： 　　我是大傻子QAQ一睁眼发现我设置的是明天早上定时发送 dbq又迟到了！ 第29章 发烧 　　两人到了晚上才回家, 明悦还很诧异，为什么一个巴掌大的小公园他们能逛两三个小时。 　　钟意一脸喜气洋洋，甚至在听了明悦跟她复述顾茵的对话时都很平静：“就是个小孩, 应该新鲜劲过去了就好。” 　　明悦认同的点点头。 　　钟意晚上再公园吹了风，头有点疼, 所以早早的躺下了。困意来的很快, 她还强撑着眼皮, 硬是等到了十一点五十九。 　　钟意：【最后一秒祝你生日快乐的也是我。】 　　发送完，估计着沈砚也应该睡了, 她慢慢的闭上眼。奇怪的是，刚刚那种汹涌的困意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浑身的冷汗, 她总觉得窗边呼呼的吹来了冷风。 　　吹得她整个人直打冷颤。 　　额头上的汗珠滴下来, 钟意把被子紧紧地贴在身上。之前还只是轻微的头疼, 现在反而有一种痛的要撕裂的感觉。身体里面发热，外面又冰冷。 　　她甚至没有了睁眼的力气。 　　钟意挣扎着把手贴到了额头上, 滚烫一片。这种时候她还有心情调侃自己——看吧，为了穿的好看, 把自己弄得发烧了。 　　眩晕感越来越强，钟意直觉自己再这么熬下去可能会出事, 她打着抖, 一步一步往外挪。整个世界都天旋地转的, 终于费尽力气挪到了明悦的门口。 　　敲门，一下、两下。 　　没人回答，钟意觉得自己越来越虚弱, 那种熟悉的黑暗感奔涌而来, 她实在支撑不了, 靠在门上，坐在地下。 　　最后的意识里，是明悦揉着眼睛，打开门，惊讶的叫了一声。 　　临着昏过去前，钟意还在心里想，别是一睁眼又重生了。那下辈子谁爱活谁活好了。怎么还有归零的说法，沈砚还会记得她吗…… 　　所幸，钟意一睁眼并没有回到十五岁。 　　阳光从窗帘外面撒下来，照在钟意的身上，暖和的要命。她努力的抬了抬手，像是被什么压着，眯着眼转过头，才发现了那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沈砚的肤色被阳光一打，像是个透明的假娃娃，鼻梁上的痣也打眼。此时他正压在钟意的手上，整个人坐在地上，靠着床，爬的很辛苦。 　　钟意没舍得叫醒他，努力回想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脑袋一片浆糊，还有个凉凉的东西贴在额头上，头还是疼，但是已经比昨晚好多了。 　　手实在是麻，她也没多少力气，只能小心翼翼的把手往外抽。才抽到一半，就感觉压在手上的重量不见了，钟意一回头就和沈砚对视。 　　哪怕是刚刚醒来，没休息好，沈砚的目光依旧明亮清澈。但是在这种氛围意外的尴尬，沈砚没说话，只好钟意来说。 　　她嗓子像是被糊住了，说的话也沙哑：“几点了……” 　　沈砚从旁边拿了手机，看了眼屏幕：“才七点。” 　　“你在这守了一晚上吗？你先休息下吧，我没事。”虽然有很多想问的，但钟意一看到沈砚的姿势，估计这一晚上都是煎熬，就赶紧劝他了。 　　沈砚也没推却，帮着没力气的钟意把被子掖好，刚准备转头走，就和钟意惊讶的目光对上了。 　　这个姿势，很像沈砚把钟意按在了床上…… 　　钟意因为发烧，所以脸红也看不出来。心里却一直在大叫，她从来没有跟任何一个男生有过这种距离。 　　客厅里传来脚步声，一听就是明悦往这里走。沈砚咳嗽两声站直，还趁机摸了摸钟意的头。钟意就差把自己埋在被子里了…… 　　明悦推门进来：“沈砚你不是被传染了吧，我怎么听见你咳嗽了……” 　　两个尴尬的少年少女一脸正气。 　　沈砚脸不红心不跳：“你听错了。我先去训练，这里交给你。” 　　明悦点点头。 　　等到沈砚离开，钟意立刻深吸了一口气，刚刚沈砚低头过来，家居服的领口很大，她刚刚好一瞟…… 　　不愧是，花滑冠军。腰细不说，还有腹肌…… 　　钟意摇摇头把刚刚看到的画面从脑海中甩出去。 　　“昨天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沈砚在这。” 　　明悦坐在床上：“你都把我们吓死了……突然晕倒在我房间门口……我以为你发了什么病……” 　　这钟意才知道，昨晚的全过程。 　　自己体力不支晕倒了，靠在明悦的房间门口。敲门声音小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要不是明悦刚好要出来喝水，估计一时半刻都不会被发现。 　　之前钟意买药的时候，所有有关受伤的药都买了，就是没买过感冒药和退烧药。平时在冰场上，温度都是很低的，钟意几乎没有感冒过，甚至都觉得自己这辈子不会感冒。 　　一脚湿了鞋。 　　明悦当时吓了一跳，第一反应就是叫钟意，怎么叫都叫不醒，用手试了一□□温才发现烫的吓人。她想把钟意抱起来，但别看钟意瘦，身上的肌肉含量不是假的，明悦硬是没抱动。 　　也总不能让她睡一晚地板，又没有退烧药。明悦慌张之中给刘颂打了电话。 　　刘颂找药的声音又把沈砚吵醒。 　　据刘颂说，沈砚靠在房门口，问他怎么了。自己只说了句钟意晕倒了，嗖的一下沉砚就窜出去了。后话都没来得及补充。 　　沈砚着急的下楼，明悦刚把门给他打开，他鞋也没换，冲到钟意面前，护住钟意的头，一下子就把钟意抱了起来。 　　明悦说，她就没见沈砚那么着急过，抱起来钟意之后，还要往外走，说是去医院。面色阴沉，像是慌了。 　　明悦赶紧去拦住他，说只是发烧烧晕了，先吃退烧药观察，之后不行再去医院。 　　这沈砚才有点缓神，把钟意抱进了房间，塞进被子里整理好，坐在床边沉默的看着。 　　刘颂也来了，把退烧药冲好，怎么给钟意喂下去又是个难题。 　　明悦这时候还开玩笑，说嘴对嘴喂，沈砚回答，也行。 　　她总不能卖了钟意！！！收敛了神色，也不打哈哈，指导着沈砚，让沈砚靠着床头坐着，钟意被扶起来躺在了沈砚的怀里。 　　这里明悦给钟意讲的很……大意是钟意靠在了沈砚的锁骨上，沈砚半个肩膀都漏出来了。 　　之后沈砚拖着钟意的下巴，看着明悦一勺一勺的喂。有撒出来的就用手指擦掉，毫不嫌弃。 　　喂药也喂完了，明悦让他们回去睡觉，沈砚说什么都不走。坐在床边。 　　刘颂也不强求，扯着明悦走了。之后发生什么她也不知道。 　　钟意听到这已经不是单纯发烧的脸红了，什么晕倒都在她脑子里自动过滤，只剩下沉砚公主抱、躺沈砚怀里，还有用手指给她擦药…… 　　为什么要昏倒啊！！！！！ 　　…… 　　沈砚从钟意那里回了家，刘颂正在准备他的装备，他去了更衣室换运动服。不同于往常的清净，他现在满脑子都不太平静。 　　昨天听刘颂说钟意晕倒，他确实是慌了。这让他有种深深的无力感，那种谁都留不住的感觉再一次占据他的大脑。 　　这种情感在下楼看到倒在地上的钟意的时候，达到顶峰。 　　他太怕了，这个世界上如果说什么还能和他有共鸣，恐怕只有钟意。而那个时候，沈砚还不知道钟意是发烧，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抱起人来就想走。 　　钟意在他怀里像飘零的落叶一样，不由得的想起来当时脸色苍白的外婆。 　　直到听到明悦说没事的时候，这种不安才落了地。 　　那他也不愿意放开人，他怕他一旦离开，就再也留不住了。钟意的脸色苍白无比，躺在他的怀里，感觉时刻都要离开。 　　把钟意放在床上，甚至听到明悦荒唐的缓和气氛的话时，自己依然第一反应是可以。 　　当时看着一勺药喂进去，半勺都要撒出来，沈砚心疼的要命。还在脑海里反思，是不是都怪他，只要在他身边的人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他不敢离开寸步。 　　心里祈祷着，钟意醒的话，自己愿意付出代价。他知道自己拧巴，明明只是发烧，他却不可避免的联想到了离别。 　　这算是喜欢吗？ 　　沈砚把运动服外套套在身上，是喜欢吧。 　　后来房间里只有他和钟意的时候，他也问过自己。他思考了下，自己无法接受自己生活少了钟意，无法忍受这个世界没有和他产生联系。 　　钟意对于他来说，像是个放着风筝的人，自己飞远总要有一根绳子扯着的。 　　所以他握紧了钟意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边上。她的手冰冰凉凉，他就努力的温暖起来。 　　一整夜过去，到了现在，手因为太过用力还在抖。但是天光大亮，睁开眼看到钟意的那一瞬间，他在心里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还好，只是发烧。 　　还好。 　　作者有话说： 　　明早还有3k！专栏《电竞男主拿来吧你》求个预收呜呜呜～ 第30章 对峙 　　钟意请了假躺在床上, 昨晚的兵荒马乱她从明悦的口中了解到了，对沈砚的反应非常在乎。她大概知道了沈砚的心。 　　这一瞬间，什么顾茵都不重要。钟意只知道她成功了, 虽然比不上看的小说里的那一些，但她笨拙的在她重生的第二年成功了。 　　她用她最真诚的心, 把沈砚拴住了。这么说来还要感谢这一场大病, 让她确定了一些事情。 　　这些事情可以让她坚定, 沈砚未来不论是否重蹈覆辙，也绝对因为她不会再走到自杀的结局了。 　　心里的石头落下, 她心情好的不行，好几天没刷微博, 今天就正好点了进去。 　　上次顾茵发的微博没删除, 她这里还有很多粉丝在问, 她干脆继续点进去看。 　　最新一条是顾茵今早上发的, 两份早餐摆在桌上，文案是模糊不清的一句：好幸福。 　　底下全部都是评论在猜测另一个人是不是沈砚, 顾茵还在其中一条回复：你猜。 　　烦。 　　钟意本来就头疼，看见这些就气得不行。 　　自己只能宽慰自己, 是不是太过于敏感了，只是个小孩子而已。 　　中午沈砚也回来吃饭, 钟意拖着沉重的身躯来到餐桌。明悦怕她烧的胃疼, 就给她煮了碗粥。 　　“今天上午难受吗？”沈砚开口问。 　　钟意摇摇头：“还好。你累不累, 昨天都没睡好。” 　　沈砚的神色有些不自然。 　　“没事。” 　　也不敢让他喝咖啡之类的，钟意看着他的面容，其实想让他今天也请个假。 　　估计他不会同意。 　　送走沈砚, 她又回到了床上躺着, 印象中这么悠闲的生活不多, 她也不玩手机，顺着窗外看风景，在这个窗户前面刚好能看见公园的小湖。 　　明悦端着药走进来，站在床边：“把药喝了。” 　　钟意乖巧接过：“明悦，我觉得沈砚是不是……也有点喜欢我。” 　　“你才看出来？”明悦诧异：“这不是很明显吗？” 　　“真的？” 　　“他什么时候对别人这样过？” 　　“不是。”钟意转过头：“就是，我总感觉有点过了，更像家人的关系了。” 　　“别胡思乱想，这样不好吗？沈砚的性格，明明当家人是更好拴住他的吧。” 　　也对。 　　按照沈砚的思考，家人才是最好的。他背上责任感的时候，就不会轻而易举的离开。家人也好。 　　钟意总是想在脑海里临摹沈砚昨晚的反应，如果亲眼见到就好了，她就不会这么不安。 　　…… 　　下午训练结束，沈砚还买了一袋子感冒药回来，直接放在钟意家里。 　　钟意看着那像是批发的药箱，一脸震惊：“不用这么多吧。” 　　沈砚看她一眼。 　　得，不说了。 　　这些药吃完饭就派上了用场，钟意原本觉得，感冒这种东西，过几天就会好。吃那么多药反而影响身体。 　　但是沈砚拿着水杯和药站在床边的时候，她果断怂了。 　　喝，我喝。别用那种眼神啊沈砚！！！ 　　强硬的被灌了药，钟意已经比白天舒服多了，沈砚还不走，就坐在床边用手机复盘步法图。钟意看见那花花绿绿的线就头疼，也拿了手机玩。 　　这才看到，微信有两条消息。 　　顾茵：【姐姐，怎么没来训练？】 　　顾茵：【沈砚哥哥今天好帅，真可惜你看不到。我还让他教我了跳跃呢。】 　　钟意猛地转头。 　　“你今天教顾茵了？” 　　“没有。”沈砚答。 　　“那她跟我说，你教她，一股子炫耀的劲。” 　　“她问我她跳的怎么样，我说挺好，说完就跑了。”沈砚的眼神里透着点坏。 　　“你还干什么了，从实招来。”钟意笑了，凑到前面看着沈砚。 　　“我？我找莱斯教练看着她，说C国女单请您多帮帮忙。所以一天我都很清净。” 　　听到这番话，钟意都快笑死了，按照沈砚的性格，这种时候一般是不理就好。没想到还有找教练这么一出。 　　“那……”钟意一肚子坏水：“你是为了我找的教练吗？” 　　“是。”回答的很快，眼神坚定：“我不希望，她继续烦你，所以我想一劳永逸。但是明显失败了。” 　　轮到钟意愣住了。 　　她还以为沈砚会说些什么转移话题的。 　　两人此刻离得非常近，钟意都能够数清沈砚的睫毛。她专注的看着，意有所指：“我懂了。” 　　沈砚九点多才回自己家。 　　钟意心情不错，哼着歌，这一天闲的她有点无所适从。微信又响，她不耐烦的点开，果然—— 　　顾茵：【照片】 　　怎么还没完没了了，钟意点进去，照片上是沈砚笑着靠在挡板上，似乎离得很近。 　　这小姑娘是走火入魔了吗？她很无奈。 　　顾茵：【你要不回国训练吧，我的成绩会超过你，我也可以陪在沈砚旁边。】 　　连哥都不叫了，钟意只想笑。 　　钟意：【你不怕我截图给沈砚？】 　　顾茵：【无所谓。我觉得你很碍眼，今天你不在我非常开心。】 　　顾茵：【哦，对了。我买了好吃的，准备等下就去沈砚家里。】 　　这到底是哪来的公主，钟意一脸疑惑。去沈砚家，去一个试试看。 　　钟意想到了个主意，一脸冷笑站起身，随便拿了个塑料袋装了一袋子的退烧药。早在之前，顾茵的住址就被她自己在日常里显摆出来了。 　　也许是希望有人能去找她吧。 　　趁着明悦在房间，钟意穿好衣服拿上钥匙就出了门，还不忘戴口罩。隔壁公寓楼离得近，她都没费力就找到了顾茵的家。 　　敲门。 　　门从里面打开，顾茵穿着小裙子，吓了一跳就想关门。钟意虽然发烧，力气也大，一手就把门推开。 　　“不请我进去坐坐？” 　　顾茵没办法，让开了门口的位置。 　　“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如果你在这个时间打扰沈砚，你可以试试。” 　　钟意是真的有点被惹恼了。几次三番的忍让换来无休无止的打扰。如果是在国内，她的常用手段大概就是找到顾茵的家长管教她。 　　“你来干什么啊？姐姐。” 　　钟意旁若无人的坐在小沙发：“替你家里人管管你。” 　　“家里人？”顾茵笑了：“我哪有家里人。” 　　“知道为什么我喜欢沈砚哥吗？我是孤儿，他也是孤儿。多配啊，我和他有一样的经历，你为什么出现？” 　　钟意这才摸到了点边。顾茵这丫头觉得她和沈砚同病相怜，觉得她钟意是个异类，走火入魔的觉得沈砚是上天给她的。 　　“你没病吧？”钟意手伸上前想摸摸她的额头。 　　顾茵躲开了。 　　“有病吃药。”把手里的退烧药甩出去：“你年纪小，我最后和你说一次，别把希望寄托到别人身上。你不是菟丝花，离开沈砚就活不下去了。” 　　“你并不和他同病相怜，他有家人，你没有。” 　　顾茵走上前，想推钟意，手都伸出来了，被半路抓住。 　　钟意牢牢地抓着她的手。 　　“公主病就去治。我不会可怜你，摆正你自己的位置。” 　　“你是运动员，不是后宫的嫔妃，把你网络上那些小心眼都给我收一收。既然你之前叫我一声师姐，我就管教管教你。” 　　“——没有人是为了你活着的。如果再有下次，我一定把你送回国，让你再也不能在这兴风作浪。” 　　钟意眼神冷冽的看着站在前面的小女孩。 　　“你懂什么！我从小到大就是这么倒霉！只有沈砚和我是一样的！你这种人怎么能懂！而且你不是装的很好吗？怎么这个时候原形毕露了！上门来找我！” 　　“你是异类！你家里人都活着，你够幸福了！凭什么留着沈砚在身边！他应该和我一样痛苦。” 　　大概是因为情绪激动，顾茵说话都没了调理。钟意讨厌有人在她面前喊：“你搞清楚，我说了，沈砚的家人是我。” 　　“我根本用不着和你争！我能来，就是最后的通牒——你是C国的运动员，别在A国给我丢人现眼。” 　　“年纪小不是你肆意的理由。花滑队的微博也不是用来给你争风吃醋的！你的微博应该出现的是奖牌，不是这些东西。” 　　钟意喘口气。 　　“当然，很多是你的自由。但是不要让我看到，不要企图挑衅我，我的脾气非常不好，特别是对所有接近沈砚的人。” 　　“继续这样，你一定会被我送回国再也来不了，你试试看。” 　　顾茵没说话。站在原地浑身发抖，气的狠了，伸出手就要打钟意。钟意当然不怕，还是平静的站着。 　　那一巴掌要落下的时候，门响了。 　　钟意一咯噔，这个时候来的——除了找她的，还能有谁。 　　顾茵翻了个白眼去开门，门一打开就看到沈砚站在门口。小女孩眼睛亮了，完全不见刚才的剑拔弩张，甜甜的叫哥哥。 　　沈砚脸色阴沉，没理。径直走向钟意，先是上下看了一眼，确认没问题，拉着钟意往外走。 　　“你们！凭什么！”顾茵在身后歇斯底里：“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是在耍我吗！沈砚，我只是很喜欢你，我有什么错。” 　　钟意听着就烦，想要回头被沈砚拦下。 　　“你当然没错。但我不喜欢你。我不喜欢有人不尊重花滑。” 　　“你算一个。” 第31章 心性 　　“你是不是生气啦？”从顾茵家里出来, 沈砚就一直没说话。钟意实在不想让他因为这些事情烦心了。 　　“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啊，连明悦都不知道。” 　　沈砚停下脚步，伸出手在钟意的额头弹了一下：“我在窗户边上坐着, 刚好看见你进了隔壁楼。” 　　“啊？那么高都能看清啊！”钟意吃惊。 　　沈砚反倒是没回答，他也不知道, 那样一个模糊的人影, 怎么就看的出来是钟意的, 可能就是冥冥之中的一些预感。 　　所以他赶紧穿着衣服下楼了。 　　本来是有点生气的，昨天晚上都发烧烧到晕过去了, 还要穿的很少往外走就。隔壁楼也就只有一个顾茵，看她那个气势汹汹的步伐就知道, 肯定有什么麻烦。 　　“以后别理她。” 　　沈砚都发话了, 钟意也不敢不从, 不过看他还有点火气的样子, 又嗫嚅着开口。 　　“其实没什么事，就她总给我发有的没的, 我就是去教育一下小孩子。你放心吧。” 　　“教育小孩子？”沈砚轻笑了声：“十六岁教育十五岁？” 　　钟意心想，那你可太天真了, 我可不是十六岁。一只手放在脸上，做了个鬼脸：“十七岁教育十六岁。” 　　说完又蹦蹦跳跳的跑远。 　　沈砚在后面叫她慢点, 省的再吹到风。 　　换来少女摆摆手, 若无其事的进楼道。沈砚就奇怪, 自己明明是来抓人的，怎么又变成了宠着她做什么都行。 　　他把钟意送到门口，看着钟意轻声开门, 像小偷一样偷溜进去。沈砚故意的咳嗽了一声—— 　　“——嘘！”钟意瞪大眼回过头：“明悦发现了会把我念叨死的！” 　　他摊手, 难得有顽皮的感觉, 看起来就像，我不怕啊。 　　于是钟意还是被发现了。 　　明悦有喝水的习惯，从屋里走出来就看到两个人大眼瞪小眼。钟意把手捂住眼，听到了沈砚传来的轻笑。 　　“你还笑！！！” 　　“我先回去了，你自己承担吧。” 　　钟意委屈巴巴的看着沈砚走进电梯，放慢速度回头，嘴撅着：“我说我就去楼道冷静了下你信吗？” 　　“不信。从实招来。” 　　“就是吧，这个事情，是这样的。就是我去隔壁楼呢，教育了一些没脑子小孩，然后被沈sir抓回来了，你能懂得吧……你不懂也没关系，你只要知道我去做了正经事就可以啦！” 　　明悦抱着胳膊，一脸你完了的表情。 　　“从明天开始，你每天都要吃白灼青菜，持续一周。” 　　“别啊——” 　　“你自己什么样不知道啊？今晚还晕一次？我就一会没注意你都能跑出去，那沈砚是怎么回事？你不会是为了他出去吧。” 　　“我发誓。”钟意笑嘻嘻的举起手指：“沈砚是去抓我的。他和你一个阵营。” 　　“我不信。” 　　“你不信也没办法了。”装可怜。 　　“明天你俩一起吃白灼青菜，正好。”明悦决定不理她，继续去厨房倒水，留下钟意在客厅假兮兮的哀嚎。 　　反正偷偷找刘颂加餐，大不了也有沈砚陪着呢。 　　“你敢找刘颂，明天我就把他踹回国。” 　　“你怎么□□啊——” 　　…… 　　这场病来的快去的也快，顾茵自从那天之后也消停了许多，至少不需要钟意和沈砚分眼神给她了。这时候已经是十一月末，之后的全锦赛也是一个历练的机会，必须参加。 　　钟意病好了一半就抓紧上冰了，平时热身都是在冰上，因为最近的重视，反而恢复了陆地训练。每天的平板支撑、仰卧起坐简直能要了钟意的命。 　　她的核心力量其实一直是算弱的，但是在跳跃和旋转中比较有自己的技巧，缺少特别强悍的核心力量之后，反而会给动作带来一点柔美。 　　合乐也合过了，现在遇到了新的难题。 　　钟意的节目一直是比较有丰富的情感，她的表现力和经历基本上可以契合哪种方轰轰烈烈的感觉。这次却不一样，《远山》所需要的，是如世外高人一般的静谧、万事万物不为所动的沉稳。 　　准确来说，是需要佛性、无欲无求的状态。 　　看似简单，钟意却做不到。因为她有自己太多的想要的事物，她的眼睛里写满了渴求和野心。她没办法在一个重要的节目中静下来。 　　而莱斯教练也不能指导她这个问题。 　　毕竟不是C国人，他们无法理解C国文化的博大精深，那种远山层林叠嶂的静谧，外国人也只能摸到个形状。 　　现在仿佛是进入了死胡同。 　　钟意苦哈哈的一遍遍找感觉，还看了很多风景如画的纪录片。但只要开始合乐，依旧会感觉到眼神里的那种光芒。 　　她很郁闷。 　　沈砚更是无法给她建议，因为沈砚从来的乐曲都和她一样，更加趋向于眼神中含蓄的情绪，无法做到无风无浪。 　　实在是没办法，自己糊涂的练习只会越来越糟，所以她咬咬牙给严成打了电话。 　　“喂，教练。”因为是晚上打的，C国还是白天，听着严成的声音像是在监督训练。 　　“怎么了？” 　　钟意把自己的困境和严成说了下。 　　“简单。”严成轻轻一笑：“你上网买两本心经的字帖，尽量找个风景好的地方，别带手机，每天去坐两个小时，什么都不做，只看风景。还有就是，时刻想想自己是个避世的人，少说话多做事。” 　　“嘶……对了，吃素吧。” 　　钟意虽然不知道这么做是否有用，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明悦为了迁就她，整天换着法子做青菜，吃的四个人都苦哈哈的。钟意每天早上早起一个小时，坐在公园看日出，晚上再去看一个小时的月亮。 　　培养这种气质的时候，钟意几乎一天都不怎么说话，要说话语气也是那种没有语调变化的感觉。 　　最有用的应该就是抄写心经。 　　钟意为了效果，买的最贵的笔和宣纸，害怕自己中途放弃。每天训练结束之后，睡觉之前，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抄就是一个小时，还要熏香。 　　平时穿的各种颜色的衣服也不碰了，黑白灰三个色来回换。 　　莱斯教练都说：“钟意！你简直像是换了一个人，这太不可思议了！” 　　听到这种话，她依旧习惯性的没反应。滑冰的时候，顾茵还冷嘲热讽几句，钟意连惯性的恼怒都没有。 　　借用明悦的话，好像真的在红尘里避世。 　　状态好歹是调整过来，进行合乐的时候，钟意拖沈砚在场边看。随着《远山》的音乐，一个无欲无求的超然的人，就好像活在了冰场上。 　　沈砚盯着，见钟意结束，鼓了鼓掌：“我觉得你成功了。” 　　“嗯。”钟意简短回答。 　　换来了沈砚无奈的目光，她暂时出不了戏也不能出戏。 　　就在这样的状态下，时间过得很快，钟意收拾好了行李，他们四个人要回国了，应该会一直待到冬奥会结束。 　　因为时间跨度长，行李也特别多，四个人废了好大的力气才登机。 　　这些天，钟意也养成了一个习惯，她托人在做了一串手串，在无事可做的时候，会念念经文找状态。 　　她也不是最开始那种，话也不说。反而是能够更自由的切换状态，平时的时候说话还是很正常。她给自己设置了一个场景屏障—— 　　可以更加自如的沉浸和脱出。 　　飞机上的位置还是老样子，沈砚和钟意坐在一起，明悦刘颂一块。十几个小时的飞行，钟意就在手里捏着手串，一边默念经文，一边闭目养神。 　　沈砚不太正常。 　　因为钟意习惯性的靠的他很近，能够感受到沈砚总是在挪动，似乎是哪里不太舒服。 　　“是不是不太舒服啊？”钟意问。 　　“没事。就是没休息好。”沈砚摇头。 　　钟意最是了解他，他这么说，估计就是有哪里不太舒适。她当机立断—— 　　“我看看你的膝盖和脚踝。” 　　“真没事。” 　　“让我看看。”神情严肃。 　　看他偶尔挪动的样子，明显症状就是在腿上，之前的让他拄了拐杖的那个伤，钟意一直没来得及检查，这个时候就更加担心了。 　　她大有一种，今天不给我看明白，就别想蒙混过关。 　　沈砚无可奈何，只好把裤腿掀起来。 　　腿上的场面简直是触目惊心，膝盖一大片散发着青紫色，脚踝也是微微的肿的，钟意想起来，这人上飞机之前还执着的拎了两个很重的行李箱。 　　冷下脸来。 　　“怎么突然这么严重。” 　　“没事。”沈砚把裤腿放下：“就是那天摔了一下，不太严重。几天就好了。” 　　“怎么摔得？” 　　“A跳。” 　　“那叫不太严重？”钟意深吸一口气平静下来：“A跳的重力摔一下多疼我会不知道吗？” 　　“落地就去医院，坚决不许拖着！你有前科！” 　　一番念叨，沈砚也只好各种点头。 　　作者有话说： 　　慎言：我疼我不说=.= 第32章 医院 　　这次落地之后, 没人来接他们一行人。本来就是要常住一段时间，明悦干脆让人把家里的车开过来了，后备箱塞满了行李, 一上车钟意就开口：“去医院。” 　　明悦：“怎么了？这么突然。” 　　钟意语气酸溜溜：“沈砚又把咱们三个都瞒住了呗。” 　　刘颂在副驾驶一听到这话，马上就转过头来。眉头皱着, 示意沈砚给他看看。 　　“颂哥, 没什么事。我都能走路呢。” 　　“能走路！”钟意倒是先炸毛：“能走路就是没事？等你摔的又拄拐了才能告诉我们吗？”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语气过于激烈：“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我们都很担心你。” 　　沈砚叹口气：“放心吧, 下次会告诉你们的。” 　　“钟意。”明悦打着哈哈：“你坐好了，我快点开。你那个腰正好一起看看。” 　　瞬间钟意就收获了沈砚的眼神杀。 　　其实她这个腰也不是什么大事, 甚至都不是训练伤到的。是在晚上，她突发奇想了一个动作, 站在镜子前面, 旱地干拔了一个勾手跳。 　　事实证明她是没有沈砚那个水平的, 落地落的没稳住, 腰闪了。 　　当天就疼了一小会，明悦还嘲笑她, 给她按摩了一下。这个时候提起来就明显是活跃气氛，三个人都像狼一样盯着沈砚, 分散分散注意力。 　　“你怎么回事？”沈砚问。 　　“那个……就是……我模仿你，进行了一些正经的陆地训练……” 　　“陆地训练？跳什么？”他的神色大有一张, 不如实招来就坚决不翻篇。 　　“就是……”钟意心里叹了口气：“勾手跳。” 　　“几周？” 　　“……” 　　“四周。” 　　完蛋了。 　　“你冰上都不稳的动作, 你陆地上跳？是不是还穿的拖鞋？” 　　钟意认命点头, 眼睛瞪大，可怜兮兮的看向沈砚。 　　“算了。”沈砚看到她的目光就没什么办法：“下次不能再这样。” 　　又轻飘飘的揭过去。钟意吐吐舌头，表面上是一副知错的样子。 　　实际上, 心里呐喊者, 钟意选手再次胜利！ 　　可能因为时间问题, 他们落地才早上，直接去医院了人不多。明悦刘颂兵分两路，一人挂一个号，带一个不会照顾自己的花滑选手去看诊。 　　期间钟意誓死不从，要求必须看到沈砚的问诊过程，他们拿她没办法，也只能带着她去。 　　沈砚挂的是骨科，一个年纪很大的大夫在里面，一看到一行人进去，眯了下眼睛。 　　“沈……砚？” 　　“吴爷爷。”沈砚有点无奈。 　　钟意诧异的看着他们互动，转念一想，H市医院总共就两家，沈砚又从小在这长大，无可厚非。 　　“这次怎么啦？怎么这么久没来，我都有点不习惯。” 　　“我去A国训练了。”沈砚坐在椅子上，把裤腿掀起来。 　　吴爷爷探过去看：“应该没事，还是以前的毛病，就是摔的青了看着有点吓人。” 　　钟意不敢相信就这么简单：“吴爷爷，真的没事？他前两个月都拄拐了。” 　　“没事。”吴爷爷不悦的抬头：“他从小就这样，每次他外婆带他来，都青青紫紫的。比这严重的时候多了去了。” 　　“对了，你姥姥怎么没来？” 　　话音落下，房间里都一片寂静。还是沈砚先回答：“我姥姥今年走了。” 　　吴爷爷也有一瞬间的寂静：“唉，当年她年轻的时候拉着你过来，还给我塞红包，我没收她就差哭了。没想到这一眨眼……” 　　沈砚低下头眨眨眼没说话。 　　“吴爷爷，沈砚小时候什么样的呀？” 　　“他小时候？” 　　钟意期盼的点点头。 　　“他也就这么高。”吴爷爷用手比划了个高度：“他不想来医院，他姥姥生拉硬拽的。就在我办公室门口，他就扒着门框，说什么都不进来，说自己没事。” 　　“最后拧不过大人，坐在椅子上，我一看他那个膝盖——” 　　“嚯，那么小的小孩膝盖都积液了，给她姥姥气的啊。一边抹眼泪，一边让我开最好的药。” 　　沈砚：“吴爷爷……”你别说了…… 　　“然后呢然后呢？” 　　“然后……”吴爷爷仰着头回想：“然后我问他，怎么伤成这样，他拍着胸脯，可骄傲了，告诉我，爷爷我可是花滑运动员哦。” 　　“我一听，还不得了嘞！就吓唬他，你再这么摔下去，你就是花滑残疾运动员。” 　　“你们都没看到，那么小个小孩，吓得脸都白了。跟我说，爷爷你救救我哈哈哈哈哈。” 　　钟意也笑了，看向旁边的沈砚，沈砚挡着脸。 　　“沈砚，好想见见你小时候，怎么和现在一点都不一样了。” 　　“你别听吴爷爷瞎说，他一天几百个病人哪能记住。” 　　吴爷爷听见，胡子都要竖起来：“你这就不对了。我一天几百个病人，有几个是能一个月来一回，一来来将近十年。” 　　“不记得你记得谁啊！”、 　　明悦和刘颂也站在一边忍不住笑了。 　　“行了，我给你开涂的药和膏药，你还想滑冰就老老实实养着。” 　　“吴爷爷你现在吓不到我了。”沈砚笑笑。 　　“又不能害你，你吴爷爷我都要退休了，跟你说的都是好话。今年冬奥会你去不去啊？” 　　“去。”沈砚把裤腿放下来。 　　“行，给你姥姥拿个金牌回来。”吴爷爷在沈砚的肩膀上拍了拍。 　　…… 　　确认了沈砚没什么事，还听到了沈砚的童年故事，像是真的看到了又小又倔的沈砚。这个认知让钟意的心情非常不错。 　　虽然还是企图逃离医院，明悦扯不住她，沈砚直接拽着钟意的手腕去了科室。 　　“别跑了，去看看。” 　　钟意只能服从。 　　医院的消毒水味在钟意看来跟毒药一样，轮到她了就一直噘着嘴。 　　沈砚和刘颂等在外面，钟意掀着衣服趴在床上，医生在她的腰上按了两下：“去拍个片子。” 　　叫苦不迭。 　　明悦去缴费，钟意就坐在医院的走廊里。沈砚靠着墙站在旁边。 　　“沈砚，我不想拍片子。”可怜巴巴。 　　“不行。” 　　“我下次不跳了，我肯定没事。” 　　其实钟意对自己的身体有数，但是一来医院就让她想到，前世的时候，自己坐在医院里，听医生给自己公布死刑，说她短时间内都不能滑冰。 　　她对那个瞬间依旧深刻，虽然想着不能滑刚刚好，但是从小到大的坚持一旦抛弃，就要忍受无数的痛苦。 　　“你就安安稳稳检查一下，没事的话我们晚上去吃好吃的。”沈砚祭出杀招。 　　他都这么说了，钟意也没别的办法，只好点点头。 　　明悦缴费回来，带着钟意去拍片子，钟意一路都不说话，让她躺下就躺下，让干嘛就干嘛，肉眼可见的蔫了下来。 　　“钟意，你笑一下。”明悦逗她。 　　钟意勉强扯了扯嘴角。、 　　“算了，笑的像哭，沈砚说晚上去吃好吃的，你想吃什么？” 　　“火锅行吗？”钟意问：“辣的。” 　　“得寸进尺了啊，清汤。” 　　明悦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钟意更蔫了，像朵要枯萎的小花。 　　所幸最后检查出来，只是轻微的肌肉拉伤，钟意怨气慢慢：“我就说没事吧。” 　　“别得便宜卖乖。”明悦笑着弹了一下她的额头。 　　沈砚在前面走，打开车门让钟意先上车。 　　“你放心吧，我很注意我的身体的！”钟意对着沈砚拍拍胸脯。 　　沈砚无奈：“我也很注意。” 　　“不，你不注意。” 　　…… 　　沈砚和刘颂在钟意家对门租了房子，筒子楼住不下他们两个，租房的时候就被钟意强制安插在了对门。 　　明悦是不敢让沈砚钟意拿行李了，这一趟医院也给她累的要命。 　　她和刘颂两个人拿了三趟，还不包括沈砚非要帮忙拿走了两个箱子。 　　其中四个行李箱都属于钟意。 　　明悦一进屋就忍不住了：“钟意，为什么我看着你收拾还能多这么多。” 　　“因为这次可以表演滑呀。”钟意吐吐舌头：“我把所有的考斯滕都带来了。一个箱子就能放两件诶。” 　　明悦无奈。 　　沈砚家还要请人上门打扫，本来他说自己收拾一下，结果一进屋灰尘都要把人淹没了。果断的放弃，在钟意家的客厅坐着。 　　四个人没倒时差，在飞机上睡得都够了。 　　先是跟花滑队里报备了一下，严成这次带奥运队，让他们明天就去训练。 　　俩人听完就开始研究—— 　　晚上吃顿什么。 　　毕竟今天之后，就必须开始继续吃营养餐了。奥运特训肯定是比之前要严苛很多很多，不过都没什么怨言就是了。 　　最后明悦拍板，去吃涮羊肉。钟意的麻辣火锅梦碎，哀嚎着东倒西歪，一下子倒进了旁边沈砚的怀里。 　　“钟意，注意影响。”明悦边拖地边说她。 　　“啊啊啊——”钟意还就不起来了：“你□□！！你变了！！” 　　“涮羊肉不吃就找地方喝粥吧。” 　　“不不不，我吃我吃！” 　　作者有话说： 　　嘿嘿嘿！没当小狗！我很认真不要怕我跑路！ 第33章 动员会 　　这顿涮羊肉到晚上也没吃上。钟意他们接到了严成的电话, 要求他们去队里开动员大会。所以钟意噘着嘴上车，幽怨的看着明悦。 　　明明下午的时候就可以去，明悦说晚一点更好, 吃完可以随便走走。 　　“你们先去。”明悦也有点不好意思：“我去找个生鲜超市，我们晚上在家自己煮可以吗？” 　　钟意等的就是这句话, 瞬间眼睛就亮起来, 像只小仓鼠一样点头, 看的旁边的沈砚哭笑不得。 　　到了集训中心，明悦就回去了。钟意跟在沈砚后面走。 　　会议室里的座位只剩下两个, 简单的扫视一圈都是运动员和赛事后勤组，全都表情严肃, 严成在幕布下面等着。 　　两个人一进来就被一道道目光围观了。 　　严成见他们到了, 打开PPT开始讲话, 作为总教练先下达冬奥期间的展望。 　　“我希望大家这次, 齐心协力，所有人一起向成绩出发。并且, 在这三个月的时间里，我不希望花滑队出现之前那样的歪心思选手, 你们代表的是国家！不是你们自己。” 　　“放在平时，我可能会给你们机会解释, 现在这个至关重要的时刻, 我不希望你们得到我的传话, 具体内容只会有——离开队伍。” 　　“懂吗？” 　　参加冬奥会的花滑选手不多，纷纷点头高呼：“懂了。” 　　严成坐回到座位上，场馆负责人也出来讲话：“为了表示我们对运动员的重视, 我们将会采用道和区的小冰场, 在此期间会委屈一些非参赛选手, 把我们最专业的冰场交给冬奥运动员为国争光。” 　　“以及，住在宿舍的参赛运动员，我们将会安排额外住宿和配备队内营养师。” 　　“总之，我们市、我们的市民全力支持大家！不管大家是不是H市的人，H市都会提供最好的保障。” 　　下面响起了整齐的掌声。 　　钟意还好，她前世作为赛场“老赖”，参加了三次，这样的动员会已经听了很多。但沈砚不同，钟意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很多的感动，自己也不由得被调动情绪骄傲起来。 　　负责网络形象的负责人也象征性的讲了两句，希望选手们在在赛前准备环节，不要发送跟训练无关的。 　　其实很多第一次参加冬奥会的选手不懂，但是这个是有关于比赛心态。前世的时候钟意不懂，第一次参加冬奥会的时候没有听从队里的管理，发送了一条自己刷的视频。 　　下面的评论光怪陆离，大多是谴责她为什么不认真训练。 　　从那之后，钟意就被现实教育的没有棱角了。赛前肯定是一条微博都不会发，至少要取得好成绩之后再发送。 　　沈砚更不用担心，他就是个常年微博潜水选手，朋友圈是很喜欢发，微博只会窥屏看看粉丝对他的喜欢。 　　动员会每个人都讲了两句，在运动员宣誓的环节，还安排了摄像拍摄，代表着花滑队正式进入冬奥阶段。 　　一番下来，再冷静都被激起了一腔热血。 　　出集训中心的大门的时候，钟意还跟沈砚说：“这样一搞，我压力好大。” 　　沈砚同意的点点头。 　　“不过没关系，我们还有俱乐部。到时候挨骂的肯定不是我们花滑队。” 　　她其实只是想缓和气氛，察觉到沈砚从动员会结束之后的状态就和平时不一样，所以说了点大逆不道的话。 　　沈砚自然是懂她的，伸手抓住钟意的手腕，钟意顺势跳到马路边沿上面走。明悦把车停在了集训中心外面的马路上。 　　一上车，钟意就说：“你也应该去开动员会。” 　　明悦一脸疑惑。 　　“我看在那的营养师，感觉下一秒就要出征了，全都打着鸡血。你太平静了，也动员动员。” 　　“嗯，我平静的给你准备涮羊肉，我也去动员一下吧，我看吃水煮菜最合理。” 　　“不是。”钟意把车窗降下来一道缝：“营养均衡和水煮菜没什么关系吧。” 　　“营养均衡是在你体重达标的情况下。我也不懂，为什么你只要吃一顿好的就会胖。” 　　沈砚在一边轻轻笑。 　　钟意的一大苦楚就是减重，前世也是，赛时体重都达标，只要一到休赛期，长十斤都是少的。她一米六八的个子，八十斤都算选手里重的了。 　　所以控制体重是她生涯永恒的命题。 　　前世受伤的那半年，明明也有刻意的控制，但是再次上冰的时候还是胖了十几斤，差点考斯滕都穿不上，为了尽快恢复标准，胃都饿坏了。 　　想到这，钟意就横了一眼沈砚，这人的身材体重简直就是天生为花滑而生的。 　　“你吃什么我都陪你。”沈砚温温柔柔的说。 　　“好的！” 　　…… 　　动员会的两个小时里，明悦都把要用的菜买好了，留在家里让刘颂处理，转头又来接两个人。 　　一进家门，锅里的水也烧开了，菜都被码好。明悦这次简直是“大出血”，买了好多好多的肉，虽然是用在报销的钱里。 　　钟意脱了外婆，迫不及待的坐下。 　　虽然清汤寡水的，看着却及其有食欲。沈砚在一边磨磨蹭蹭的看手机，皱着眉头。 　　“怎么了？”钟意问。 　　“没事，骚扰短信。” 　　“快来快来。”她招招手。 　　明悦想着要吃就吃顿大的，干脆开了许久不让钟意喝的饮料。时间久没喝，钟意都快对着东西失去欲望了，此时一看到包装，馋虫就被勾起来。 　　明悦帮着涮肉，一刻不停地夹给“劳苦功高”的运动员，刘颂在边上给锅里下青菜，时不时还给明悦夹一块。 　　好像一家人，钟意想。 　　自己从重生开始，就越来越像一个小孩，丢掉了所有不开心的越活越纯粹。 　　有明悦，有前世想都不敢想的沈砚，还加入了刘颂。自己的身边越来越多的人，会在难过的时候安慰她，在开心的时候陪伴她。 　　钟意眯着眼：“明悦，你俩怎么回事！” 　　明示刘颂给明悦的夹菜行为。 　　“你别管，吃你的。”明悦又夹过来一大筷子肉。 　　“我懂了！！封口费是吧！不吃嗟来之食！”她孩子气起来了。 　　明悦翻了个白眼，真的不给她夹肉，转战沈砚的盘子。沈砚笑着，当着钟意的面吃下去。 　　“沈砚！背叛我！你怎么回事！”钟意气鼓鼓。 　　所以明悦下面夹给沈砚的肉，都被沈砚放进了钟意那。明悦恨铁不成钢。 　　“如实招来吧！” 　　“他明明就是心疼我这个老妈妈。”明悦没好气，刘颂一个长着老实的外表也有满肚子黑水，一大坨青菜就直接放在了钟意的肉上。 　　闹闹腾腾吃完饭，钟意又说想去附近的广场走走，消消食。 　　明悦是彻底没力气了，挥挥手让他们去，刘颂也主动留下来刷碗。最后出门的就变成沈砚钟意两个人。 　　广场正是热闹的时候，和A国的氛围不一样，广场舞、喷泉都是属于他们国家的独一无二的氛围。钟意很少来，蹦蹦跳跳的。 　　沈砚跟在她身后，像是怕她走丢，抓着钟意的后衣领。 　　“沈砚，你这样显得我很傻。人家会以为我是脑子不好。” 　　“不会，只会觉得我脑子不好。”沈砚顺畅的回答。 　　“……”(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 Ｃo Ｍ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8 0 8 0 t x t 。Ｃ o Ｍ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上一次的冬天，好像也是这样，她第一次约沈砚出门。钟意突然触景生情：“你记得去年吗？我拉着你看烟花。” 　　“记得。” 　　“当时你跟我不熟，是不是满脑子都在想，怎么能让这个小姑不烦我。” 　　钟意转过身来，正视沈砚，装出凶巴巴的表情。 　　沈砚突然被眼前的场景震惊到了。 　　广场上的如同迪厅一样的彩灯，旋转的打在钟意的脸上，空气中被吹起来的微乎其微的雪花，也飘在两个人之间，在光影下无所遁形。 　　明明是冬天，他却觉得自己想要流汗，眼睛里浓郁的色彩中还倒映了一个凶巴巴的小姑娘。 　　小姑娘还在问他——你为什么不说话？ 　　他哪里说得出话。 　　最多能做到的，就是强迫自己回神，像无数次做过的那样，抚摸了女孩的头发。 　　女孩的凶巴巴的表情也不见了，在这样的氛围里，在广场舞的曲子里。钟意的心境一下子就回到刚重生那段时间，对沈砚的心动无以言表，甚至说话都会紧张。 　　“沈砚，你……你这颗痣，长得真好看。”语无伦次。 　　沈砚摸了摸自己的鼻梁：“嗯，天生的。” 　　广场舞的一曲结束，场地上有几秒的寂静，钟意醒神，不太自然的：“你还挺有自知之明。” 　　穿过广场可以到江边，钟意听说江边一条街摆了夜市，非要拉着沈砚去看。去之前还被温柔警告，不可以再买吃的了。 　　她嗯嗯点头。 　　最后回家的时候手里还是攥了一根糖葫芦，吃了两颗又给沈砚。 　　沈砚当然不会吃。只能是钟意苦哈哈的一直拿着，一点都吃不下去了。 　　作者有话说： 　　终于收到腕托！也空闲下来了！这两天有点摆（谢罪谢罪）！以后变成早上一更晚上一更啦！还有就是终于有时间回各位天使的评论了！！ 　　【预收被我插队了一本白月光呜呜呜，求求大家的预收，动动小手给迟迟一个未来～爱你们！】 第34章 李阳 　　第二天的集训准时开始, 钟意手里端着一瓶运动能量饮料，准时的和沈砚出现在了集训中心的大门口。 　　这次真的看得出花滑队非常的重视，一进冰场的大门口摆放了几个大大的标语架, 上面红色的为国争光十分显眼。场馆里还搭配了随处可见的运动员消耗品，比如纸巾一类。 　　因为钟意沈砚不住在集训中心, 场馆给他们安排了单独的休息室。 　　冰场上的人已经快到齐了, 钟意和沈砚换好冰鞋上冰。 　　严成正在带着其他队员进行热身。 　　不过在之前就商量好了, 因为两个人是外训，训练情况和其他人不一样, 所以并不会参加集体特训，而是自己制定训练计划。 　　有困难的时候可以跟严成沟通。 　　沈砚一上冰就认真起来, 找了一处冰场边缘, 先进行了热身滑行。钟意也把心静下来, 带上耳机。 　　节目是新节目, 还加了新动作。钟意虽然目前磨合的还不错，但是正确率仍然达不到自己心中的要求。 　　钟意戴上耳机, 跟着节奏起跳。第一跳是四周，失败率非常高, 基本上是看运气。摔倒了钟意也没懊恼。 　　严成走过来，示意钟意。她摘掉耳机：“怎么了教练？” 　　“你的动作很干净, 但是轴心还是歪。你之前的比赛都是这样, 你要努力板正过来, 不然等着继续上难度你只会受伤。” 　　钟意前世就听过这段话，轴心歪的问题还是她的问题。前世膝盖受伤，会下意识保护那一侧膝盖, 按照这种跳法跳了七八年, 一时半会还真的是不好改正。 　　严成从冰场边上抓来了吊杆：“我给你吊, 你找找轴。” 　　钟意点头。 　　吊杆绑在钟意身上，杆子抓在严成手里。钟意躲着众人助滑，起跳。严成的力气非常大，能够帮她用一些力调整。 　　果然没有老问题。 　　一跳结束，严成放下杆子：“你在怕什么？这不是很好吗？” 　　钟意一被他这么问就打怵：“不是怕，就是下意识的臭毛病。” 　　“那就改掉。”严成严肃的说：“你躲避左膝盖的冲击力并不会让她变好，甚至可能会害了右膝盖。你的动作和我很像，我非常知道这种力道歪轴的危害。” 　　可不是很像，自己几乎所有的跳跃都是前世跟严成学的，可以说是他旗下大弟子了。 　　她一边在心里吐槽，一边认真点头。 　　没问题的，膝盖没问题的。钟意点头似乎在肯定自己，接着咬牙狠心自己跳起。因为不是熟悉的角度，起跳还因为离地的高度咯噔了一下。 　　好在落地完美。 　　严成也不吝啬赞美，鼓掌：“聪明。这样非常好。” 　　钟意笑了，这样的夸奖真的是太久太久没有听到了，非常身心愉悦。 　　尽管这种正轴的跳跃还需要巩固，成功率也不是特别的高，钟意还是因为解决问题而开心。 　　这份开心一直延续到中午明悦来送饭。 　　沈砚很努力，额头的发丝都有点湿漉漉的，脸色一点都不见泛红，还是像个白嫩的瓷器。钟意摸了摸自己的脸蛋，羡慕的不得了。 　　明悦把午饭带进他们的休息室。中午吃的就不同于昨天了，营养餐未必是好吃的。钟意苦哈哈的吃完，又苦哈哈的看着沈砚慢条斯理的吃—— 　　特别是沈砚吃到苦瓜的时候，他本人没什么表情，旁边的钟意脸上的五官都掺到一块去了。 　　下午的训练和上午没什么区别，就是训练结束的时候，钟意和沈砚往外走被叫住了。 　　应该是花滑队的男单选手：“沈砚，你太强了。” 　　这个男生非常可爱，一边说一边手舞足蹈，惹得钟意在一边偷笑。沈砚也有点不自在。 　　“谢谢你喜欢他。”还是钟意先开口，笑眯眯的。 　　沈砚也跟着点头。 　　那男生不好意思的摸摸头发：“那个，我有点事跟你们说。” 　　果然。 　　“就是……”那个男生小声小气：“队里有人吧，比较不喜欢你们，可能会找机会针对你们。虽然可能无伤大雅，但是看着就有点膈应，你们小心点吧。” 　　钟意一皱眉：“动员会上严成教练不是说了吗……” 　　“哎呀，动员会他们都没当回事，可能还把现在当成平常吧……”苦笑。 　　钟意没说话，倒是沈砚笑了笑。 　　“没关系，谢谢你。” 　　扭头上车，钟意赶紧追过去。一上车就回到了自己的空间。钟意看向沈砚：“怎么回事啊？” 　　“没事的。”沈砚安慰她：“不理就好了，很正常。我都能猜到是谁。” 　　“谁啊？”好奇地问。 　　“一个以前认识的人。” 　　在沈砚的回答里钟意才了解到事情的全貌。 　　在沈砚还没进集训中心的时候，是在城市另一边的小冰场训练的。当时和他一起训练的还有个男生，叫李阳。那个男孩天赋一般，但是家庭条件很好，对花滑也非常热爱。 　　之前了解过，陈璐去那个业余冰场捡回来了沈砚。但其实那一天陈璐是被李阳的父母邀请去，看李阳的。 　　故事就是这样戏剧性的，李阳留在了业余冰场，而沈砚跻身为C国最有潜力的男单。沈砚参加第一次比赛的时候，李阳郁郁寡欢的在另一处滑业余；沈砚被队里誉为天才的时候，李阳在滑业余。 　　终于，在沈砚进入成年组之后，陈璐实在是被李阳的坚持打动。成功来到花滑队集训中心，陈璐要求他参与一个类似试用期的时间。 　　彼时沈砚正光芒巨大，而一起滑过的人还在挣扎着想进国家队。 　　是个人都会不平衡的，好在两个人的状态僵持下去了，其实也可以说是李阳单方面僵持下去了，沈砚压根都不知道这些事。 　　最后爆发在了一场队内比赛。 　　当时的花滑队，每个月都会检查训练成果举办队内比赛。其实沈砚已经是成年组，不用参加，是陈璐要求他做个示范。 　　沈砚同意了，作为第一个开场，滑了自己的成名作——《永遇乐》。 　　当然是在沈砚的衬托下，几乎所有的青年组都黯然失色。李阳更是状态糟糕，摔的翻来覆去，把自己的心态摔崩溃了。 　　在他简单的人生里，相信的一直都是天道酬勤，而似乎沈砚是天生的怪物。 　　他在那一场队内比赛中，丧失了他的自信他的尊严，因为赛前陈璐告诉他，这场比赛表现不好的话，他真的不适合花滑。 　　结束之后，李阳行尸走肉一般来到后台，装上了正要回家的沈砚。沈砚的身材宛如天生为花滑，李阳站在他面前就怂了。 　　可沈砚没有看他，径直向外走。 　　这点燃了李阳。 　　李阳瞬间冲上前去扯住沈砚，巨大的力气让沈砚皱着眉转身。那一个皱眉李阳认为是嫌弃。 　　“你凭什么这么高高在上？凭什么？”李阳怒吼。 　　沈砚当时只觉得这人有病。 　　“你为什么要来参加这一场？你知不知道！因为你！我可能这辈子都不能再花滑了！”、 　　“所有都是你来决定的。”沈砚莫名其妙：“我只是在做我自己。” 　　“你到底凭什么！”他听不到沈砚的任何一句话：“你是天才我就注定被埋没！既然生了我，为什么要有你！从业余冰场开始，你就像我的噩梦一样！你为什么不去死！！” 　　语气怨毒没有逻辑。 　　沈砚那个时候是没有心情理他的，转身就继续往外走。刚走两步就被扯住，李阳的状态简直是要疯魔：“队里就是不想让我留下吧！特意找你来，就是为了让我利落的滚蛋吧！” 　　“你怎么不去死啊！怎么不去死啊……为什么，凭什么啊……” 　　钟意听完沈砚风平浪静的叙述，满脸都是嫌弃：“这男的脑子不好吗？” 　　沈砚没做答。 　　“不是他没天赋，是他心不正。他表面爱花滑，实际上还是更爱被万众瞩目。” 　　沈砚道：“其实如果我知道，那场队内赛我不会去的。” 　　“你知道也没用。”钟意翻白眼：“他不恨你，也会去恨别人。不过后来怎么回事，他怎么现在都能参加冬奥了。” 　　在李阳发疯的时候，陈璐一众人终于跟随呐喊声赶过来，几个人合力“解救”了被抓住的沈砚。陈璐看着李阳一把鼻涕一把泪，于心不忍。 　　“你留下吧。” 　　“这真的吗？”李阳哭着哭着：“我可以留下吗！” 　　“可以。只要以后不发生这种事，你就可以留下，一直留下。” 　　其实钟意理解陈璐的做法，只是出于对一个热爱花滑的少年的保护。而这种保护，让那个少年误以为自己还有搏一搏的资本。 　　最后走到了这一步。 　　作者有话说： 　　第 35 章 　　自从那天听到李阳的故事, 钟意就一直会在集训中心注意他。但是，这个人并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反而是每天都认真训练。 　　钟意都觉得, 是不是故意有人来告诉沈砚那些，为了影响心态。 　　搞得钟意像是花滑队卧底, 训练之余还要到处偷偷观察, 沈砚也发现了她格外注意这件事, 在回家之后还提醒了钟意，把心思放在训练上。 　　钟意也不好继续。 　　集训时间进入到最后的倒计时, 还有一周的时间，就要出发今年的全锦赛。钟意踏踏实实准备自己的构成, 忽略了其他的事情。 　　没想到, 就这么几天冰场上就出现了问题。 　　钟意和沈砚早上一到冰场, 陈璐就叫走了钟意。说是要重新拍一张证件照, 用作宣传。在场馆的会议室里，钟意才拍完出门, 就听到冰场上激烈的争吵声。 　　“你凭什么!”一个非常浑厚的男声。 　　她还纳闷，下面发生了什么, 就听到自己非常熟悉的声音：“拿来。” 　　是沈砚。 　　钟意心里预感不好，没管跟在身边的陈璐, 加速从楼梯跑了下去。就看到了这个场面—— 　　花滑队众人都靠在挡板上不敢接近, 严成也不在。沈砚站在场中和一个人对峙着, 那个人背对着钟意，她边跑边看，发现是一直老实的李阳。 　　李阳一副很凶的样子, 像是想要打沈砚, 沈砚还是波澜不惊的站在那。 　　钟意冰鞋都没换, 破了规矩赶紧冲上去。 　　沈砚见她来了，不赞成的皱了皱眉头，她直接冲到了两人中间，又被沈砚抓住拉在身后。 　　“你们外训的就是排外是吧，看不起我们国内的是吧！” 　　李阳一见钟意走过来，干脆开始挑起外训的毛病。钟意一听这话，瞬间就想冲上去理论。 　　“你别说这些。”沈砚面色不佳：“把东西还我。” 　　钟意不知道事情的经过，不过这种场面之下，她也不能问什么。反正无条件支持沈砚就好。 　　“什么东西？我没拿，谁要拿你从国外拿回来的破东西？”李阳说话的声音越来越高，听着都刺耳。 　　“我看到了，你在我柜子里拿走的。如果你真的喜欢，我可以送你一个，不过这个就还我好了。” 　　“还你？你成绩好就可以空口白牙污蔑人了吗？你是什么东西？”李阳伸手指着沈砚，目眦欲裂。 　　钟意看不下去了，扯扯沈砚的袖子：“他拿走什么了？” 　　“你送我的手套。” 　　钟意点头表示知道了，走上前去，一巴掌打掉指着沈砚的手。那只手上带着一个她非常熟悉的手套，因为是生日礼物，她还精挑细选一番。一针一线都很熟悉。 　　“把你随便指人的臭毛病收回去。”钟意皱着眉：“你以为更衣室没监控你就不会被抓到吗？” 　　“你不知道吧，这双手套，是我送给沈砚的。我还在上面让工匠加了个小钟表的图案。” 　　钟意冷笑：“你敢把你袖子挽起来吗？” 　　李阳见事情败露开始不管不顾：“哦，你送给他的。你们外训的就是喜欢谈恋爱是吧，谈恋爱还滑冰干嘛啊，有这机会为什么不让给别人啊？” 　　傻逼。钟意在心里骂。 　　“怎么，你的成绩不佳开始心里扭曲了？苟进世界级比赛很困难吧，困难到看见一双手套都起贼心了？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对手套这么耿耿于怀，要不你给我讲讲，我再给你买一个？” 　　“一双手套而已，我不稀罕。”李阳大吼：“他不就是天天视若珍宝吗？我拿走看看他还能不能训练而已！怎么了，他沈砚就是欠我的！我拿走他的什么都行。” 　　钟意有点无语，这人已经心里扭曲了，完全整件事情都没有逻辑而言。 　　“那么你承认你偷手套了？” 　　“是啊，我就是承认了，你们能拿我怎么样？”又蠢又坏。 　　钟意还想再反驳什么，被沈砚拉到身后。 　　“我最后一次告诉你。”沈砚挡在前面：“当年你差点离开花滑队和我无关，如今你成绩差依旧和我无关，你不要再打扰我。” 　　钟意想扶额。 　　沈砚的性格就是这样，不到最后不会做绝，当然这种性格就是曾经吸引钟意的，放在如今这种场景就显得弱势了。 　　果然李阳那边一听沈砚在讲道理，一直开始吼，沈砚面色不虞。 　　他的口中一直出现着什么凭什么，是我的，原本就是我的。 　　钟意真的听不下去了。 　　她再一次插到两个人中间：“你刚才问沈砚是什么东西，那你看看自己的疯样，自己又是个什么东西？非要在这个周期恶心人是吧？你就是没天赋，承认自己不行有这么难吗？” 　　李阳听到说他没天赋的时候就把右手高高抬起，像是要打钟意。 　　她等的就是这一刻，只要李阳动手了，就能名正言顺的把这个隐患彻底的赶出花滑队。她闭上眼等那只手落下——这么粗糙的手，应该会疼一下。 　　预想中的疼没出现。钟意睁开眼。 　　沈砚挡在前面，一只手死死地抓着李阳的手，另一只手像慢动作一样给了李阳一拳。那一拳传来了巨大的声音。 　　沈砚面色已经非常非常的黑：“你打她一下试试。” 　　钟意傻了。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个模样的沈砚，就连前世也没有——沈砚自杀都是一个温柔的人，几乎没有露出任何有戾气的一面。 　　被打的李阳也傻了。 　　他像一只愤怒的野兽，脚下还是冰鞋，他不管不顾的要扑倒沈砚，沈砚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你打我？你一辈子都欠我的，要不是我你怎么可能进花滑队！你敢打我！” 　　钟意眼看着他冲过来，她咬咬牙，往前一步，伸出了一只脚。 　　“砰”的一声，一个人砸在了地上。 　　如果不是情势所逼，钟意也不想去绊他一脚。毕竟每一个花滑运动员在冰上都很自如，就算再拦着，也不能阻拦他冲到沈砚旁边。 　　只不过钟意这个办法笨了点。 　　这场闹剧结束在了严成来到冰场。 　　“你们都在干什么！都给我滚过来。” 　　事情就莫名的发展成了——沈砚拉着钟意的手腕站在一边，李阳的半边脸都摔肿了，一脸不服的站在另一边。 　　“马上就是全锦赛了，你们在这里搞这些？”严成看起来非常生气。 　　“我就一会没在。”严成指着钟意：“你！不穿冰鞋上冰场！” 　　“你——动手打人！” 　　“你——偷东西！” 　　“就你们这样的怎么代表国家！比赛期，打架！说出去都丢人！” 　　钟意深有体会严成的性格：“教练我们错了。” 　　“错了？一句错了就没了？你和沈砚给我滑行二十圈，合乐十五遍！李阳，你跟我来。” 　　钟意知道这件事就算是翻篇了。 　　说来也很现实，她和沈砚都是金字塔顶层的选手，比赛越来越近，队里不可能让他们俩出什么闪失，就算是沈砚先打人，理亏。也必然不会有什么重罚。 　　不过她也觉得很悲哀，至少可以肯定的是，那个李阳的职业生涯要到头了。天赋不是最重要的，心态才是。 　　这是钟意两辈子得到的道理。 　　当天结束，钟意累的腿都抽了，沈砚扶着她，一步一步往外走。 　　“你下次别打人，主要是太帅了，我都看傻了。”钟意满口跑火车。 　　“我怕他伤到你。” 　　“不会，他敢打我他就完蛋了。”钟意不在意：“再说了，他那点精神病，跟我妈比起来就是毛毛雨。” 　　“下次再这样，你就在旁边看着，别上前。”沈砚不赞同：“我可以解决。” 　　“你就是脾气太好了。” 　　“你跟这种人讲道理有什么用。” 　　钟意抓着沈砚的胳膊：“要想办法让他丢人的滚蛋，最好的办法就是打我一下。” 　　“你还挺骄傲。”沈砚停下来看着她。 　　钟意忍着腿酸，蹦蹦跳跳走到前面：“下次不会啦！特殊情况特殊处理！” 　　作者有话说： 　　QAQ 第36章 下飞机 　　第二天, 队里严成宣布了一件大事，李阳受到了处分，但是因为本届比赛已经确认参赛, 处罚留到赛后执行。 　　也就是说，钟意他们仍然会和这个人在一起训练。 　　只不过训练中心的大门上, 挂上了关于李阳的处分通知书。钟意猜测, 这届比赛应该是他的最后一届。 　　钟意等人都继续训练, 懒得把他放在眼里。全锦赛的启程和圣诞一起到来了。 　　钟意突然想起来，自己从去年的圣诞开始, 给沈砚买了许多的礼物，都记录在了备忘录里。当时和沈砚不熟, 自己不敢贸然送出去。 　　今年正好是一个非常完美的机会。 　　她趁着收拾行李的时候, 把礼物都塞进行李箱, 还用小便签标注了是什么时候买的, 用心收拾一番。一张卡片从中掉了出来。 　　【FALL IN LOVE】 　　久远的回忆一下子满上了钟意的心头，记得在哪个国家买这个徽章的时候, 店家还格外的有仪式感，大意就是送给喜欢的人, 很快就会坠入爱河。 　　比赛期，钟意是不敢想坠入爱河的事情了, 只要送出去就好。 　　第二天一早, 花滑队参加比赛的人一起前往机场, 大巴上坐满了人，自从去外训，嫌少有过这种排面。当然不是一车的运动员, 还有教练、后勤、跟拍。 　　这段时间花滑队紧跟时事, 拍摄训动员的训练日常, 在网上有很好的反响，现在网友都很支持花滑队。 　　大巴开到机场，也不需要钟意沈砚自己去托运行李，所有人的行李交给后勤老师，一身轻松的进安检就行。 　　钟意一脸羡慕，走在沈砚旁边：“这么看来，我们还挺可怜的。” 　　沈砚：“可我们训练花的钱更多。” 　　钟意见得不到略同，转身看明悦，花滑队连明悦刘颂的行李都帮着一起托运了：“明悦，我们回A国，我能有这个待遇吗？” 　　“不能。你可以扔掉行李，我拿着你的考斯滕就行。” 　　钟意：“……” 　　上了飞机，既然是大部队出行，那自然也不能和沈砚坐在一起。座位都是后勤老师随便给选的，钟意旁边是明悦，另一边过道。 　　而过道边上坐着的人——是李阳。 　　她不禁感慨，怎么就这么巧，上赶着来晦气。也不能指望她去和李阳说话，自己没骂他就不错了。明悦看着她的面色，主动和她换了座位，夹在中间。 　　钟意在这种时刻就想念杨青禾和张纯子了。 　　那两个虽然今年才升组没参赛，但是有他们在的地方，特别是杨青禾，绝对护短。那天在冰场，要是这位大侠在，说不定先动手的就是他。 　　钟意带好眼罩，准备一觉睡到落地。 　　全锦赛在B市举办，飞行时间两小时。她刚闭上眼有点困意，就听到明悦的方向幽幽传来一句：“你还真睡得着。” 　　又是李阳，钟意拳头都硬了。这人脑子怕不是有问题，一会不挑事都算他大发慈悲。 　　她想把眼罩摘下来，又听到明悦的声音：“少说几句憋不死你。” 　　钟意惊了。 　　明悦几乎没在她面前说过这种偏向意气用事的话，平时就算再生气，也是会讲道理的。她自诩比他们大，所以不想欺负人。 　　那天打架事件一出，回家钟意就和明悦讲了，当时明悦只说离他远点，现在看来也很生气。 　　“你谁啊？跟你说话了吗？”李阳不停嘴贱。 　　“她是我姐。”钟意摘下眼罩，坐直：“怎么，你是比完这场要被遣送回家了，现在恶心一个是一个吗？” 　　“你再嘴贱，我明天就让你从花滑队走。我说到做到。” 　　钟意并不是没有办法，只是她不想做到哪一步。之前和沈砚说的时候，沈砚也很可怜李阳的遭遇，选择放任不管。 　　可这不是他一而再再而三的理由。 　　“怎么，和冠军预备役感情深厚啊。那你们可得跟我叫声恩人，没有我哪有他呢？” 　　钟意听不下去了，直起身来被明悦摁住。 　　“可是你成绩差。” 　　“那又怎么样，我没分数也得恶心恶心你们。” 　　“你成绩差。” 　　“你是什么东西，关你屁事。” 　　“你成绩差。” 　　“……” 　　钟意真的发誓，她没有见过明悦这么孩子气的一面。她闭着眼靠在座位上，李阳说一句话就复读一句，每一次都在李阳的痛点上大戳特戳。 　　直到李阳铁青着脸不再出声，钟意才凑过去在明悦的耳边：“真行。” 　　“什么样人用什么样办法，他都不要脸了，咱们要脸不是必输嘛。” 　　钟意竖起了大拇指。 　　飞机落地的时候还没到中午，毕竟是全锦赛要比世界赛方便很多，主场作战。所以在机场，队伍原地解散，下午酒店集合。 　　众人都太久没有悠闲过了，立马爆发出欢呼声。 　　严成：“都给我小点声！公共场合！不许乱吃！不许乱跑！随便逛逛得了啊，顺便这个月的月假就一起放了。” 　　众人：“……” 　　怎么还偷换概念，把月假偷走了！！！ 　　钟意把行李贴好名字，和明悦一起放在大巴上，转头去找沈砚和刘颂。那两人也在放行李。 　　钟意用手挡了挡太阳：“中午吃什么呀！” 　　沈砚直起身：“你想吃什么？” 　　明悦：“吃个面就得了，还在这梦想大餐呢？” 　　钟意：“……” 　　最后四个人选了当地一条有名的步行街，打着车就直奔而去。看手机点评，有一家清汤面馆饱受好评，他们运动员也可以吃。 　　从机场开过去要将近一个小时，钟意吃得饱了没事干，拿着手机听乐曲进行脑海合乐。沈砚靠在车窗闭目养神，谁都没说话。 　　下了车，钟意就开始后悔，这条街上人实在是太多了！！！ 　　好在明悦有先见之明，在机场的时候就用手机预约了，他们看着摩肩接踵的街道也没了之前逛街的兴致，直接进了店面。 　　是那种比较干净的苍蝇小馆，老字号。藏在一条巷子里，店里也在排大队。明悦把号递上去，没到两分钟四个人就进店了。 　　“我要吃牛肉板面。”钟意可怜巴巴的看着明悦。 　　“里面有香料。”明悦无情拒绝：“你就吃正常的清汤，沈砚也是。” 　　沈砚倒是没想到自己也会被点名，毕竟往常都是钟意吃什么他就吃什么。刘颂笑的老实跟服务员说：“两碗清汤，两碗牛肉板面。” 　　“刘颂哥！！你变坏了！！” 　　…… 　　吃完饭，钟意想要去逛街，却被满街的人劝退。她怨气满满的被明悦塞到出租车上，向运动员酒店慢慢挪动。 　　沈砚看她闷闷不乐得样子，安慰道：“下次有时间我们再来逛。” 　　钟意点头。 　　这点闷闷不乐到达了酒店的房间才逐渐消散，明悦把放在门口的行李推进来，开始整理考斯滕。钟意突然想到了什么，冲上前去，把其中一个行李箱拿出来。 　　明悦见她偷偷摸摸的样子，翻了个白眼。 　　箱子被拖回套房里的房间，钟意打开它，从中把要给沈砚的礼物拿出来。今天是平安夜，送出手刚刚好。 　　她珍重的把盒子摆在床头：“明悦，我困了，睡一会。” 　　这一睡就是一下午，再睁眼外面已经华灯初上。沈砚今天要提前去冰场，所以他们不能在一块吃饭。她提前和刘颂通好气，沈砚前脚出门，她后脚就去了他们房间。 　　是刘颂开的门，一脸“你真厉害”的神色。 　　“你要放哪？我帮你。”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行。”钟意摆摆手。 　　她看着沈砚的床，挠头苦思。放在哪可以一眼就看到呢？最好还能产生惊喜。 　　床头柜？不大好。 　　枕头上，也不对劲。 　　钟意一拍额头，想到了个好地方——衣柜！ 　　她知道沈砚有个小习惯，会在住酒店的时候，把衣服全部挂进柜子里。每次回房间第一件事就是开衣柜换衣服，衣柜必然是不二之选。 　　她鬼鬼祟祟把衣柜打开，里面整整齐齐都是各色的运动服，还有一股非常清爽的洗衣粉味。 　　拿出一个衣架，把礼物的蝴蝶结绑在上面，刚刚好！ 　　钟意满意的拍拍手，大功告成。跟刘颂打了招呼之后就回了自己房间等消息，等着沈砚惊喜的来问。 　　结果到了十点多都没人发微信给她。 　　作者有话说： 　　因为三月二十二号要双开啦QAQ所以这两天每天都是更新的一章。有个BE梦的意子永不认输呜呜呜。不过至少都会有一章的，每天都会来~也请大家多多支持专栏的新文《失氧》呀，是我的白月光QAQ 第37章 电梯 　　十二点左右, 钟意苦等的微信铃声才终于传来。她忍着困意急急忙忙点开。 　　沈砚：【怎么又给我买礼物。】 　　钟意：【圣诞快乐呀！祝你接下来都平平安安。】 　　沈砚：【你有什么想要的吗，我好像都没怎么给你送过礼物。】 　　钟意看到这条，回想了一下, 好像不是像沈砚说的那样。不只是物质上的礼物，沈砚这个人的存在就是对钟意很大的礼物了。 　　钟意：【我没什么想要的, 要是一定要说的话, 如果来得及, 我们今年一起过农历年吧。】 　　钟意：【明悦过年不回家，你可以问问颂哥, 我们四个一起过。】 　　其实说这个钟意还有点犹豫，今年是为数不多的, 农历年他们都在国内。之前在A国, 农历年完全没有氛围, 他们也就没在乎这一回事。今年冬奥会开幕在农历年之后, 他们还能赶上。 　　钟意早就有了主意，到时候就回H市, 在家里包点饺子，一起看看春晚。虽然没有新意, 但是这种平稳的生活他们确实很久都没有了。 　　沈砚：【我都可以。明天我颂哥。】 　　沈砚：【早点睡，圣诞快乐。】 　　得到了回答, 钟意打心里开心, 脸上的笑都没下去沾着枕头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 花滑队集合去场馆，集体上冰。钟意困得不行，和明悦从房间里出来, 手上还拿着明悦一大早去买的她想吃的核桃包。 　　走到电梯门口, 明悦忘拿手机, 说回房间取。钟意不在意的点点头，示意自己先下去点到。 　　电梯里一个人都没有，沈砚和她不住在一层，应该早就下楼去了。钟意靠着电梯的角落站着，按了一楼，紧接着就低头玩手机了。 　　电梯缓慢下沉，钟意嘴里还咬着核桃包。突然一瞬间，灯全部都灭了，只剩下钟意的手机光亮，连楼层的显示都没有了。她点开微信，不知为什么一点信号都没有。 　　她有些慌张的抬头。僵直在原地不敢动，之前的新闻里，很多电梯故障坠楼的。死她倒是不怕，就是怕疼。 　　黑暗里人会想的更多，钟意已经想到自己从高楼摔到下面去，面容模糊，只能靠自己的背包里的冰鞋来辨认是一位花滑运动员。 　　没有了灯光和视野，她莫名的觉得闷。先是蹲下，回想着之前看到过的电梯自救方法，慢慢挪动到前面，手机光照着按下紧急呼叫。 　　就是不知道断电的情况下会不会有人发现。 　　越是害怕越是要发生，钟意按完蹲好，又隐隐约约感觉到电梯晃动了两下。距离她进电梯已经十几种，她安慰自己，明悦发现自己不见了肯定会来救自己的。 　　小小的空间里，越来越热，说明空气已经开始流通的不好了。钟意靠在墙上，虽然面容仍然冷静，手心里却已经流了非常多的冷汗。 　　…… 　　明悦从房间里拿过手机，还去卫生间照了下镜子，这才不紧不慢的下楼。按电梯的时候，一部电梯停在十八楼，她也没怎么注意，坐上另一部就赶紧下楼了。 　　到了大厅，花滑队的众人都在，沈砚见明悦走过来，也走上前去问：“钟意呢？” 　　“她没下来？我让她先下来了。” 　　沈砚觉得有点奇怪：“会不会回去了，你们俩岔开了。” 　　明悦拿出手机，开始给钟意打电话，根本就拨不通，一直显示未在服务区。如果是拿东西应该会跟她说一声。 　　两人都感觉到了不对。 　　沈砚让刘颂去跟教练说，转头就和明悦冲向电梯间。按动电梯，明悦眼尖的发现，旁边的电梯还是不动，停在十八层，一个不好的想法浮上心头。 　　“钟意不会在电梯里面吧！刚才就在十八！” 　　“有可能。”沈砚道，也有些慌神：“我一直在下面，没看到钟意。” 　　“这样，你去十八楼看一下。我去找负责人。”明悦非常冷静的安排任务，沈砚非常乖巧的听从。他手里全是汗，心跳的特别快。之前从来没有经历过电梯故障，如果是真的，钟意的性格估计会吓得不轻。 　　—— 　　钟意并没有吓得不轻。 　　经过最开始的慌乱之后，她已经非常冷静。正蹲在电梯按钮的下方，企图和外界联系。这是一家大酒店，肯定会很快被发现。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几楼停下了，只能是被动等待被救。 　　“钟意！钟意！” 　　本来在她还因为黑暗的环境下有点迷糊，猛地听到电梯外面传来声音。 　　“沈砚！我在里面！” 　　在这种时刻能沈砚的声音，简直是像拯救的神一样。钟意一激动想站起来，又反应过来自己正在不稳的电梯里。 　　“别怕！我在外面！”沈砚的声音有着不似平常的慌乱，钟意下意识的就想说自己不怕，脑中灵光一闪。 　　“沈砚，这里好黑，好吓人。”漏洞百出。 　　可能正在着急的时候，沈砚并没有听出来，一直在门外安慰她，过了没一会，钟意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吵闹声，还有明悦的安慰声。 　　钟意头都大了，其实自己真的不怕，外面俩人像是哄小孩子一样，一会一句别怕别怕，一会又安慰她说没事的。 　　为了配合，钟意时不时地还得回应：“好黑啊里面。” 　　所以直到维修人员打开电梯的时候，钟意蹲了太久，还被突如其来的光线晃了一下，走出来的时候腿一软就要往下倒。 　　一个非常熟悉的怀抱抱住了她。 　　几乎是一瞬间，钟意就瞪大了眼，呼吸间都是熟悉的，独属于沈砚的洗衣液味道。她实在是恋恋不舍，把头扎在沈砚的怀里，藏住了自己微微笑着的嘴角。 　　“不怕了，不怕了。”沈砚念叨着，手还轻柔的摸着钟意的发顶。 　　钟意更想笑了，一有念头，控制不住的就把头埋的更深。 　　明悦一看这场面还有什么不懂的，翻了个白眼：“走吧，先下楼。” 　　她话音一落，沈砚就松开怀抱，只不过手还牢牢地握在钟意的手腕上。 　　钟意非常愤愤不平的看了眼明悦。 　　进了另一部电梯，沈砚似乎是怕钟意有阴影，手上的力道非常大，神色也带着非常“祥和”的安抚。搞得钟意只能低着头，靠在沈砚旁边，做出非常害怕的样子。 　　下到一楼，电梯门一开，钟意还没享受够，严成就带着一堆后勤冲过来。队医把钟意从沈砚旁边拉走，上下左右的看，确认花滑队“希望”安然无恙。 　　明悦：“她没事，放心吧。我们先去场馆。” 　　沈砚也跟着点头。 　　队医那边也示意没什么问题，严成大手一挥，全队上大巴出发。 　　钟意就坐在沈砚旁边，靠着窗。 　　车一开动，沈砚就开口：“吓到了吗？” 　　钟意扭过头，可怜兮兮点头。 　　“一会你先休息下，先别上冰了。缓一会。” 　　“沈砚，你是不是也吓了一跳？”钟意问。 　　“还好。”沈砚的视线直视前方：“就是担心你。” 　　“那万一我真的在电梯里摔下去了怎么办？” 　　“不会的。”沈砚可能是觉得她还在后怕，干脆抓过她的手，握住：“你是小福星。” 　　钟意有些发愣，手心里传来的温度非常温暖，比她大了半圈的手掌牢牢地抓着她，还隐约能感受到沈砚急促的心跳声。她转过头去看—— 　　沈砚的耳尖有点发红。 　　原来他也会害羞啊。 　　有了这个认知，不由得让钟意升起了一种“逗逗他”的心思，她继续问。 　　“其实我刚刚就在想，如果我再也见不到你了，该怎么办。” 　　轮到沈砚没法回答了。 　　在大巴车某一排的座椅上，少年和少女坐的非常近，手紧紧地攥在一起。座位之间都是虚幻的心跳声。 　　“你会见到我的，永远都会。” 　　“那拉个勾。”钟意把空着的手伸过去：“一百年不许变。你永远要在我身边出现哦。” 　　沈砚无奈，伸出手，轻轻勾住钟意的，晃了晃。 　　“不变。” 　　钟意满意的把视线看向窗外，阳光刚好。她甚至有些感谢这部电梯，让她的心中隐约的确认了一些事情。 　　不过这一辈子还很长，时间很多。以后的总会发生的事，就交给以后好啦。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CP 　　到达场馆的时间已经不早了, 钟意在后台和沈砚分开，去到女生休息室换衣服。她虽然平时在小事上喜欢逗逗沈砚，真到了比赛还是很认真。 　　所以默认那个缓一会再上冰的话是瞎说, 换好了就直接奔着冰场去。 　　今年全锦赛的悬念比较小，钟意参赛也只是为了先行试验一下新曲子的效果, 为了之后的冬奥会打一个基础, 心里能有点底。 　　国内自然照顾自己家的运动员, 冰场都是最好的，配备的设备也是最好的。 　　钟意一上冰就感觉到非常的舒适。 　　耳机里放着歌, 跟着音乐进行简单的滑行，慢慢热起来。这次的自由滑, 在修改之后, 基本上就是钟意在挑战极限, 一套下来筋疲力尽的那种。 　　这次上冰也是本着拼一把的道理, 她带着口罩负荷训练。之前的最重要的境界感已经纯熟，可以随时随地调整起来。 　　—— 　　比赛的时间很快就到, 这两天的赛前加训不会这么快起作用。短节目上场的时候，钟意还怕表现不出自己想要的效果。 　　结果她一站在入场处, 就听观众看台上传来了一阵尖叫。她诧异的抬头看，整场都是自己的手幅, 很多粉丝大声的呼喊她的名字。 　　其实从回国进入训练开始, 她就没怎么关注过舆论。太久没在国内比赛, 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多粉丝。 　　“钟意加油！” 　　“妹妹加油！” 　　钟意慢条斯理的把手套带好，冲着看台笑了笑，挥挥手。又迎来了一阵尖叫。 　　上冰。 　　缓慢滑行在冰面上, 短节目仍旧是飞天, 从难度构成和考斯滕上面做了创新, 如果有懂行的人看，会发现整个节目的滑行轨迹和之前的几乎是完全不同，这非常考验一个花滑选手的记忆能力。 　　新版的考斯滕抛弃了之前的配色，反而是选择了非常浓艳的大红色，颇有沙漠儿女的风情，大红色的裙身，配上腰间做出的镂空，已经绣在面料上的金线，和之前的敦煌配色截然不同。 　　钟意也没有放弃自己对考斯滕的想法，她自己参与设计了三层裙摆，为了轻盈在各种面料中精挑细选，才造就了如今这种绮丽的效果。 　　她对自己的短节目非常自信。 　　随着开头一阵风的呼啸声，钟意在冰面上动了起来。红色的身影在冰场中呈现八字形，跳跃都无懈可击，可以当教科书式的魔板。甚至钟意每一跳结束，还能听到场外的尖叫声。 　　随着音乐的节奏渐起，动作步法也随之到达了高抄，加上了C国古典舞的标志性动作，美轮美奂。 　　一分半钟很快过去，钟意平复着呼吸行礼。场上飞满了企鹅，她知道自己至少在短节目上赢了。挥手答谢观众，她笑的及其的甜，还对着看台比了心。 　　果不其然，又是一阵尖叫声。 　　下场之后，钟意问明悦：“怎么样！” 　　“仙女！”明悦鼓掌。 　　她高兴极了，听分的时候眼睛都还是弯弯的样子。这次不像大奖赛一样，有迷茫的状态，反而每一步都踏踏实实无比坚定。 　　没有争议的第一名。 　　在排名出来之后，钟意就拉着明悦先行回了酒店，到酒店也没敢放松，先是拉伸，后来被明悦拽着拿筋膜枪把腿和胳膊打了一遍。 　　“筋膜枪到底是谁发明的。”钟意咬牙切齿。 　　“你就感谢吧，这样还能快点。换成我上手给你按的话，你得疼到后半夜。”明悦毫不客气的回怼。 　　“对了，”钟意突然想到了什么：“我为什么在国内突然多了这么多粉丝啊？今天吓了我一跳。” 　　明悦：“之前你们集训，花滑队拍了点素材发出去，然后你就火了。” 　　“这么大的事！我一点都不知道！” 　　“你训练的时候，微博都不刷了，所以不想打扰你。” 　　钟意腿疼，蜷缩在床上，拿出手机点开好久不登录的微博。这才发现，自己的微博粉丝已经涨到了原来的十几倍，只不过开的消息屏蔽就没看到。 　　未关注人的私信也爆炸，她简单扫过去，好多人的名字关于她，还有很多人名字里带“演绎”。她有点迷惑，随便找了一个点进主页。 　　显示超话【演绎】。 　　再点进去，钟意眼睛都瞪大了。封面应该是花滑队拍的纪录片的截图，很糊的样子，超话全是她和沈砚各种各样的照片，还有人每天都在问：“钟意沈砚什么时候在一起？” 　　虽然但是，她没成年啊…… 　　钟意兴致勃勃的翻着微博，在演绎超话里徜徉了好一会，才想起来上线是干嘛。她太好奇那个训练日常里有什么点是会让大众觉得她非常好的——好到线下比赛可以坐满。 　　视频开始是剪辑的非常可爱的特效，主要镜头都是拍的都是花滑队员训练的时候，比如说摔倒了很可爱的镜头，会配上可爱的效果。 　　直到视频的后半段，她才知道大家为什么这样。后半段几乎没有沈砚和她的镜头，都是随机抓了队员进行简单的访谈，也都是在冰场下面进行了。 　　只不过，在每一段小访谈的背景里，总是出现一男一女走在一块的镜头。那个演绎超话的头像也被钟意找到了出处，在镜头的角落里，非常模糊的出现了一段，沈砚靠在挡板上笑意盈盈的和钟意说话。 　　钟意还噘着嘴，一脸可爱。 　　看到这，她还想回想当时发生了什么，可惜完全不记得了，这种场面每天都在出现。还有一条出现在她私信里频率最高的：“妹妹勇敢爱。” 　　她有点摸不到头脑。 　　顺着其中发来的一个链接点进去，是带了三张截图的微博评论。 　　是前年的时间，有一个用户发了一条：“这是谁啊？” 　　当时的钟意骄傲的用大号回答：“他叫沈砚。” 　　这届粉丝不知道从哪扒到这条回复，图上配字：你好爱他。还生成了一句演绎超话的名言：妹妹勇敢追，哥哥原地等。 　　钟意看着手机叹口气。 　　这门婚事你们是支持了，我俩的年龄好像不怎么支持。等到成年就给你们玩把大的。 　　想是这么想，做就未必敢做了。在微博上看了个乐呵，放下手机还是比赛最重要。既然有了那么多粉丝愿意来看她的比赛，她更加应该做到最好。 　　第二天一大早，钟意就起来做有氧，保持体力。今天是男单的比赛，本来她打算去看，不过既然有那么多粉丝磕CP，自己去了只会给现场的沈砚带来困扰。 　　还不如在酒店里为自由滑多做些准备。 　　钟意咽下一口运动饮料，就在套房的客厅里，平板支撑仰卧起坐，还做了沈砚非常不赞同的——不能量力而行的陆地干拔。 　　反正沈砚在比赛中，也管不到。自己只要小心就没问题。 　　就自顾自的在房间折腾一上午，沈砚比赛也结束了，明悦自己找厨房做了吃的，中午四个人一起吃饭。 　　“今天沈砚太厉害了。”刘颂刚把门推开就开始说：“碾压，真的是碾压。” 　　钟意装作很平常，坐在沙发上：“正常正常啦，我们这些随行家属要习惯。” 　　沈砚在后面进来，考斯滕还没换，头发还打着发胶，漏出额头。和平时的气质完全不同，甚至带了点攻击性。 　　钟意心跳都漏了一拍。 　　“你别动！”她挣扎着跳下沙发：“我拍着照，太帅了。” 　　沈砚有点错愕，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别闹。” 　　“没闹没闹，你靠在这，对就这样。”钟意指挥着。 　　沈砚靠在门口的柜子上，一条腿弯曲着，无奈的笑，还有一束光从窗户漏进来，把这照的温暖。 　　“你别笑，冷酷一点。” 　　他只好把表情都收起来，任由钟意拍了个够。钟意欣赏完自己的大作，眨着星星眼让沈砚进来吃饭。吃一口看一眼沈砚的脸。 　　饭都比平时多吃了点。 　　“沈砚。”饭后，沈砚要回去洗头发，钟意开口。 　　“嗯？” 　　“要不，你这个发型，半永久吧。”又露出了那种祈求的表情。 　　“以后也能看到。”沈砚默摸摸发顶：“其实我发胶有点过敏。” 　　钟意瞪大眼。 　　“那你快点快点，回去洗了，快点！” 　　一边说一边推着沈砚出房间，毫不留情的关上了门。沈砚在门外非常无奈，其实没有那么严重，就是之前喷到额头上红了一片。 　　也就是想吓吓她，谁让她对这个发型反应这么强烈。自己平时是一点额头都不漏吗？热的时候也会掀上去吧？ 　　作者有话说： 　　双开的第一天！我可以我能行！ 第39章 尴尬 　　自由滑比赛正式开始。 　　当天这座城市还下了大雪, 马上就是元旦，在大巴上看着街道都是节日氛围。 　　场馆里每个工作人员喜气洋洋的，看到钟意都上前来, 都提前说了句新年好。钟意也笑眯眯的回应。 　　因为短节目是第一，所以自由滑是最后一个出场。 　　钟意热身室呆了一会, 照着镜子确认自己的发饰, 确保上次掉额饰的事情不会再发生。出了后台候场, 粉丝依旧和短节目当天一样，坐满了场地。 　　钟意还眼尖的看到, 正对着冰场的一块，十几个粉丝合力拉开了一个横幅：【妹妹勇敢追！】 　　钟意一脸黑线。 　　上一个选手表现的不错, 钟意就站在场边, 对着粉丝, 做出鼓掌的动作, 示意粉丝给这位选手鼓掌。 　　粉丝当然也很配合，全部都认真的给场上的选手加油助威, 那位选手下场的时候还朝着钟意笑笑致谢。 　　该钟意上场了，她深吸一口气, 这是第一次出现在大众眼前的节目，能否给自己的冬奥之旅开一个好头就看这一次。 　　绕场三周, 致礼后摆出起始侗族破。双手合十摆在胸前。 　　音乐响起, 巧妙地混合和山林中的蝉鸣和鸟叫。钟意在场中如同一个翩然飞行的鸟儿, 自由的在场中滑行，第一跳，随着音乐中的蝉鸣鼓点, 成功起跳, 也完整的落冰。 　　这代表着这个节目基本已经成功了。第一跳作为整个节目中难度最大的跳跃, 已经完成了它的使命。 　　后半段的音乐更是动人心弦，钟意身穿着素袍，一举一动都如同清修的僧人，伴随着晨钟暮鼓在远山中畅游，鼓点也从蝉鸣声换成了木鱼声，在观众的眼中，仿佛有寺庙里悠悠的请香随着冰上水汽的蒸腾飞跃上来。 　　最后更是所有人都心神荡漾，钟意在场中缓和着气息，还没有从状态中脱离，表情仍旧是超脱世俗的感觉。 　　场外的掌声绵延不绝。 　　很久以后，有人评价这场比赛，声称是C国滑冰带领C国文化迈向世界的里程碑。钟意回复之后，换成了平时常见的真诚的笑容，对着粉丝们招手。 　　刚刚十几个举着【妹妹勇敢追】的粉丝，已经分开来，那条横幅扔在地上，他们不约而同的举起手中的玩偶奋力扔下去，对着场中的钟意大喊。 　　“加油！！” 　　钟意再次深鞠躬，她也非常开心，这次节目算是很成功，她心里那点不安全部都散去了。 　　场边的明悦也非常激动，她是最懂钟意为了这套节目的付出，眼睛里都带着泪花，钟意刚带好刀套，她就冲过来抱住了钟意。 　　“太好了太好了。”明悦倒是比钟意还激动。 　　钟意拍了拍明悦：“好啦，我先去听分。” 　　分数出来——难度构成基本上不在一个量级，所以基本上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名。分数出来场上的尖叫依旧很多，钟意甚至觉得，自己今天能够这么好的发挥也离不开粉丝的应援。 　　最让人震撼的是，离开场馆上大巴车的时候，还有许多粉丝在场馆外蹲守。见到钟意出来想要合影，钟意思索了一下，站在场馆门前和所有人拍了一张大合照。 　　上车的时候，这一段时间心里的事情终于放下，钟意心情非常好的点开手机准备看看微博。 　　热搜第三——钟意远山。 　　竟然已经到了直接能上热搜的程度！她吓了一跳赶忙点进去，高高挂在上面的就是自己整场节目的录屏，往下滑动，还有演绎CP粉在发帖，文案都是啊啊啊。 　　钟意点进超话，继续悄咪咪的看。 　　超话里最多的言论竟然不是“今天在一起了吗？”，而是让人哭笑不得的——钟意这个状态，哥哥有点难啊。 　　她还没懂粉丝说的是什么状态，多看了几条之后才发现，原来是说她节目里的样子，太像已经出家无欲无求了。 　　钟意一脸纳闷，心情极好的她为了表示自己的心还是一颗红尘心，点开了许久没点击的加号——配图一张沈砚之前给自己拍的照片，是圣诞节的时候在酒店楼下玩雪的。 　　笑的非常灿烂，雪都在粘在了发丝上。 　　文案是——偶尔还是可以放松下。 　　发送了没一会，钟意又去超话里看，这下粉丝之间的讨论就变成了，拍照的到底是不是沈砚，妹妹还是偏爱红尘的。 　　大巴车到了酒店，明悦提着行李箱走在前面，钟意还在看手机，没怎么看路。突然被一双手在肩膀搭了一下：“走路看路。” 　　被拍的时候吓了一跳，听到声音就不怕了。钟意把头抬起来，笑的灿烂，看着走在旁边的沈砚。 　　“你怎么来啦？” 　　沈砚一边走一边说：“我刚去另一个冰场训练回来，刚好遇到你了。” 　　“今天一块吃饭吗？顺便让明悦给你来一顿大获全胜餐怎么样！” 　　“行。”沈砚替钟意挡着电梯门：“还没恭喜你。” 　　“你看了吗！” 　　沈砚点点头，按下钟意所在的楼层。 　　“怎么样怎么样！有没有和之前都不一样。” 　　虽然钟意知道这次观众的评价都这么的好，肯定是没有什么问题。但其实在她的心里，能够得到沈砚的评价才是最重要的，沈砚这个人总能给她带来用之不竭的动力。 　　“很完美。”沈砚摸了摸她的发顶：“完美到我压力好大。” 　　“你才不用有压力呢！明明就是我在背后累死累活的追你吧！”钟意撇撇嘴。 　　说话之间，房间也到了，钟意先行进去，妆容为了有表现力在脸上非常厚重，她急着卸掉，千万不能闷痘，不然护肤这么久都白费了。 　　明悦在客厅里大喊：“想吃什么？我去买菜！” 　　钟意脸上都是泡泡，不好说话，只能含糊的喊：“吃肉！” 　　“什么？我没听清！” 　　“她说要吃肉。”沈砚的声音清晰的传出来。 　　明悦一边吐槽一边往外走，钟意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房间里就只剩下沉砚了。看来明悦买菜连刘颂都一起拉走了。 　　钟意突然想起来一件事，走到沙发边上靠着沈砚坐下。 　　前几天在训练的时候，沈砚为了躲避一个迎面而来的选手，腰撞到挡板上那个门的角。虽然挡板是软质的，可是那一下也磕的不轻，回酒店之后掀起来一看都有点发青。 　　她伸出手去抓住沈砚的胳膊：“你腰怎么样了？” 　　“好了。” 　　鉴于沈砚选手是惯犯，钟意才不相信，狐疑的看着坐的镇定自若的沈砚。 　　“真的？” 　　“真的。”沈砚也很无奈。 　　钟意半信半疑的拿起手机装作要玩的样子，趁着沈砚不注意，出手快准狠的怼了一下他的腰。 　　沈砚下意识的躲了一下，有点迷惑的看着钟意。 　　钟意也意识到，似乎这个动作做的有点太亲密了……还是两个人单独的在房间里。 　　尴尬的氛围一下子就升了起来。 　　“我就是想知道，你腰怎样了，我怕你骗我。” 　　沈砚装摸做样的叹口气，站起身来走到钟意面前，钟意正纳闷的视乎，沈砚伸手直接把上衣掀起来。 　　示意钟意去看腰上，真的已经好了。 　　平心而论，真不是钟意想看，而是腹肌就直接杵在了她面前，不看都不行。外加上沈砚从小滑冰，都没怎么晒过太阳，格外的白。 　　她感觉自己鼻血都要流出来了。 　　抬眼看沈砚的表情，写满了“我就知道”的促狭。 　　钟意突然就开始害羞，躲着沈砚的视线：“那你躲什么。” 　　沈砚把衣服放下：“痒。” 　　手机在沈砚身后的茶几上，钟意为了缓解尴尬去抓，盘腿坐在沙发上平衡没控制好，直接冲着沈砚扑过去。 　　两人一个站一个坐谁都没反应过来，钟意闭上眼之前还在想，今天还能活着走出去吗。会不会全锦赛冠军是她最后一个荣誉了。 　　下一秒，她的脸就和沈砚的腹部。 　　平面接触。 　　“……” 　　作者有话说： 　　来了！！！！ 第40章 男单 　　钟意紧闭着眼, 从沈砚身上离开，转头做到了沙发的另一边，神色非常不自然。反倒是沈砚, 一脸平常的神色，但仔细看下来耳朵还是红的。 　　钟意刚想解释点什么：“那个……不是……我……” 　　话支支吾吾落到一半, 门嘭的一声打开了, 明悦拎着两袋买来的食材从门口“兵荒马乱”的走进来。 　　“你们俩在干嘛, 怎么这么诡异？”明悦一脸狐疑的看着他们：“刘颂，你看他俩, 是不是有点奇怪。” 　　钟意低下头，有点不自在。这个明悦, 用词也真是诡异的要命。 　　“晚上吃什么？”沈砚颇为奇怪的挑开话题。 　　明悦倒是没觉得奇怪, 把菜放到桌上：“你明天比赛, 吃的很清淡, 放心吧。” 　　听完这话，沈砚倒是没回答, 刘颂在一边把手里的一卷东西塞给他。 　　沙发上的钟意看到之后，腾地一下坐起来：“什么什么？你们背着我偷偷干嘛呢？” 　　被当场抓获的某人下意识的就想把东西藏起来, 刘颂先卖队友：“肌肉贴。” 　　“没事，”沈砚无奈的坐下：“我就是贴好了更好发力, 你不用总担心我受伤的, 刚才我有没有受伤你不知道吗？” 　　话题再一次被拉回刚才的尴尬之中, 钟意深吸一口气，尴尬解决不了那就逃避。转头就去找明悦：“几点吃饭？” 　　“我要下去借厨房，你们在上面等着吧, 半个小时, 你饿了也别吃有的没的。” 　　“放心吧, 比赛期间诶，我有数。” 　　收到一个非常鄙视的眼神：“谁上次偷吃还哭了？” 　　如遭雷击。 　　“怎么回事？”沈砚笑着问。 　　…… 　　这件事还要追溯到在A国的时候，有一段时间莱斯教练明令要求钟意减重，钟意尝试了一个月的轻食，饿的头晕眼花不说，体重还是一点没变。 　　最后没有办法了，明悦给她制定了魔鬼计划——即每天只吃一顿饭。 　　白天训练辛苦，还吃不到充足的能量，那段时间钟意眼睛都是花的，沈砚整天跟她在一块，发现不对劲，想要偷偷给她吃点东西，被她坚决地拒绝了。 　　一天半夜，钟意实在是饿的睡不着，忍无可忍了。她像贪吃蛇附体了一样，从卧室“游”到厨房，打开冰箱拿出来了一块明悦买的黑巧。 　　其实没什么热量，还苦的要命。钟意就是吃的很香，吃到情绪激动，靠着冰箱坐在厨房里就开始哭。 　　这一哭就把明悦从房间哭出来了。 　　明悦后来描述，当时从房间里走出来，整个房子都没开灯，传过来一阵一阵抽噎的声音。她吓得胆都要炸了，手里还拿了个扫帚。 　　最后把厨房灯打开，就看见钟意披头散发，哭的可怜，手里还拿了一块浓度非常高的黑巧克力。 　　从那之后，明悦就再也不实行空腹减重政策了。 　　钟意求爷爷告奶奶，才按住明悦把这件事当故事讲给沈砚听，没想到在这个时候漏出去了。 　　本来就尴尬，现在就是尴尬一加一。钟意甚至觉得这个沙发都容不下自己了，还要顶着沈砚的眼神听明悦讲那过去的故事。 　　…… 　　沈砚的比赛在第二天，钟意被陈璐微信上再三警告，不许去现场。冬奥备战期容易发生争议。 　　钟意向来就不是听话的人，拉着明悦先去买了一身衣服，从头到脚的素净，外加上一个黑色的鸭舌帽，临出门前还把口罩带好，生怕自己被认出来。 　　之前来场馆都是走的后门，这次钟意拉着明悦像好久之前那样检票排队，眼尖的发现一众粉丝聚集在一起，手上还拿着大横幅，和昨天那个【妹妹勇敢追】是同款…… 　　上面清晰地写着——【哥哥原地等】 　　土尬土尬的…… 　　敢情这个slogan已经变成整个粉丝群体的代名词了，钟意都能想象到，沈砚在场上看见这个横幅，肯定满脑子疑惑。 　　说不定还要回酒店来问她。 　　想到这，她噗嗤一笑。 　　明悦因为无时无刻都在钟意身边，被粉丝亲切称之为明妈妈，在钟意的强烈要求下，也带上了黑帽子和口罩。 　　“你笑什么？”明悦鬼鬼祟祟的戳钟意。 　　“你别这么……这掩耳盗铃了点，你就正常说话。” 　　明悦的音量一下变得巨大：“你笑什么？”又问了一遍。 　　钟意扶额：“我就是看见粉丝很可爱，不行吗？” 　　收获到了来自明妈妈的神经病的目光。 　　进了场馆，他们的座位因为是临时买的票，不像以前那样正对冰场了，坐在侧面，人也少不会被发现。 　　钟意坐在座位上，抱了个劣质款企鹅，这边买不到之前那种了。 　　前面的比赛他俩没心看，都在玩手机，直到一声：“C国选手沈砚，节目《远航》。” 　　钟意还没真正的看过这个节目的现场效果，节目的灵感来自于一部C国的本土票房冠军电影。也是同名—— 　　电影中讲述，一个少年从小在海边长大，家里的成年男人都会出海捕捞，以此维持生计。年纪尚小的少年梦想就是跟父亲一起出海。 　　直到一场海难，他的父亲哥哥全部都在大海中离开。 　　少年的心中开始惧怕，甚至不敢去到海边，不敢接触深一点的水池。但此时家里只剩他和母亲还有年迈的奶奶。 　　母亲身体不好，肯定经受不了颠簸。家里的重担，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连梦里都是海浪把他席卷进去，有时还会梦到在海水里挣扎的父亲。 　　最后，在一个雨夜，少年咬紧牙关，撑着一艘破船，远离了这个渔村破败的港口。是生是死，无人知晓。 　　沈砚的节目编排完全尊崇了电影所表达的艺术。 　　考斯滕是阴沉的蓝色，还用水钻做了类似于海浪的效果。头发的造型也是用心过的，远看像是在海水中浸湿了一般。 　　音乐找了电影原声的大师制作，钟意第一次听的时候就被深深的震撼到。 　　沈砚已经做好准备，站在冰场中间，此时他就仿佛真的是那个即将踏上未知旅途的少年。 　　音乐响起，先是一段雨水的滴答声，还有遥远的海浪。渐渐密集的鼓点传来，沈砚的第一跳精准踩在鼓点上—— 　　咚—— 　　少年已经踏上了那条破败的船，船桨磕在岸上，把船像深海中推去。海浪汹涌，少年忍着身体的不适，努力的让自己睁开眼，看一看这将毕生和他纠缠的大海。 　　航行至看不到岸边，少年的恐慌放到了最大，四周茫然，时不时还有父亲的幻影在脑海中出现，他想，要不就这样回去吧。 　　这个念头出来的一刹那，节目进行到后半段。 　　是更加汹涌的海浪，更加令人窒息的天气。少年的双脚已经触碰到了海水，雨滴滴在他的眼里，他什么都看不见。 　　少年想，无论怎样，死也好，都要在这里留下自己的印记。 　　最后，漫天的风雨，漫天的水花覆盖了他。而他终将勇敢的伫立在大海之中。 　　节目结束。 　　钟意在不经意间，眼泪已经从眼角滑了下来，接过明悦递来的纸巾—— 　　这部电影，最开始就是钟意和沈砚一起看的，当时钟意觉得，电影中的少年真的非常像沈砚，孤注一掷不知前路怎样。前世的沈砚……有看过吗，会为了少年而难过吗？ 　　前世的他，似乎也真的和少年选择了一样的结局。 　　钟意收拾好心情，把手中的企鹅扔下去，因为是侧面，离得较远，她还伸出去了一点。用力一抛，飞掉的不只有企鹅，还有那顶黑色的帽子。 　　钟意心情还没缓和过来，就被这个意外震惊了。她当即捂住脸，转头去求助明悦，明悦也递上一个眼神——快走。 　　最后钟意就是一边抽噎，一边带着明悦的帽子从场馆落荒而逃。倒不是她确信自己人气高，她掉帽子的时候，还看了一眼正面的那群粉丝，明显有人的视线已经往她这边来了。 　　被发现真的会挨骂。 　　最后上了车两人才缓了口气。 　　钟意想起来没有听分，遗憾的从手机里点开直播软件——点开的时候镜头正对着沈砚的脸，公布分数。 　　“男单沈砚——第一名。”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过年 　　全锦赛结束的很快, 全队继续回了H市集训中心。在冬奥会开始的前夕，还有一个农历年可以过，在这两天, 队里特意给队员放了一天的假，让大家可以回家过年。 　　而不能家在外地的选手, 搭伴一起在集训中心过。 　　明悦这么久了, 几乎没回家过, 钟意也简单的过问了几次，不过见她闭口不谈的样子最后也放弃了, 刘颂倒是回家去了。 　　这还算是三个人第一次正式搭伙过年，虽然去年也在一块, 不过A国没有新年氛围, 包饺子也麻烦, 所以只是随便吃了顿便饭。 　　今年在国内, 肯定是要好好过的，提前好几天, 明悦就来接两个人结束训练，然后去商场买年货。 　　钟意的本性在这段时间体现的淋漓尽致, 只要一到能花钱的地方，她连价格都不看。这一年大的比赛参加的多了, 钱自然也就多了, 更是比以前过分。 　　两个人在后面跟着, 拉都拉不住她，沈砚可能一个看不住，这人就开始花钱。所以只要明悦来接人逛街, 总是会出现这个场景。 　　钟意：“那个零食看着好好吃。” 　　明悦：“你吃不了。” 　　沈砚：“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钟意：“我偏要得到。” 　　零食其实还好, 耐不住这人越看越大—— 　　钟意：“那个沙发好好看啊, 坐起来肯定很舒服，买了吧。” 　　明悦：“花钱有瘾是吧。” 　　沈砚：“冬奥结束我们就回A国了，买了也坐不到的。” 　　钟意：“摆着好看，我就要买。” 　　明悦、沈砚：“……” 　　最后家里多了一堆没用的东西，年一过完，就得放在国内吃灰。明悦对此无比无奈，看看自己的工资又决定随她去。不得不提一嘴，明悦的工资已经由钟意爸爸发放，变成了钟意直线发放。 　　她跟着钟意吃住都在一起，几乎不用花钱，一年下来攒了许多。 　　钟意对此的表示是，不想再和家里有什么牵扯了。 　　转眼间就到了过年这一天，一大早钟意就被叫起来，穿上新衣服，按照习俗这一天的早上是要去上坟的，沈砚已经出门去了墓地。 　　剩下两个人就在家里收拾。 　　钟意心满意足的坐在她的新沙发上，抬眼看着忙忙碌碌的明悦，时不时的叫钟意帮帮忙—— 　　累的满头大汗。 　　心里在想，这个年不过也罢。 　　想是这么想，还是口嫌体正直的帮忙把家里的每个角落都擦的干干净净。沈砚的钥匙也留在他们这，明悦提议说干脆也去隔壁收拾一下。 　　这回钟意也不懒了，腾地一下站起来，说走就走。 　　沈砚家里和他一样简单，因为是租来的房子，柜子基本上都是空的，钟意不进他房间，就把客厅餐厅收拾一下。 　　明悦拿着拖把，指挥钟意用抹布去擦柜子。钟意听话的答应了。 　　其实沈砚还挺爱干净，家里几乎是一尘不染，两个人收拾的极为无聊。 　　“为什么能这么干净。”钟意不可置信，抹布在桌子上走了一圈还是白白净净。 　　“他一天几个小时在家里啊。”明悦一边拖地一边说：“不都在咱们那。” 　　钟意一想，确实是，自从回国自己就像离不开沈砚一样，只要是闲暇的时候，沈砚都得在她那呆着，也不说话，沙发上一人坐一端看电影都行。 　　“你不觉得现在事情的走向很诡异吗？”明悦问。 　　钟意：“什么诡异？” 　　“我最开始来照顾你的时候，你和沈砚还是不熟的关系。然后现在就莫名变成这样，明明哪里都不缺我，但我就是觉得我很电灯泡。” 　　钟意傻兮兮的笑：“你终于意识到了，不过你哪是电灯泡，你是我最好的宝贝。” 　　“……”拖把都吓掉了，明悦强忍着肉麻捡起来：“我家那有个习俗，过年的时候老公去上坟，然后老婆在家收拾收拾，等老公回来一起做饭吃饭。跟你俩一样。” 　　“哪一样了？不是还有你吗？” 　　明悦从地上捡起来一根钟意刚掉的头发，嘴角抽了抽：“我可能是保姆。” 　　“你是妈妈。”钟意给了明悦一个飞吻。 　　“……” 　　说完这话，明悦就沉默了，只给了钟意一个快点干活的收拾，钟意瘫在沈砚家的沙发上摆烂，满眼都是不要着急。 　　瘫下去的视角，正好能看到电视机下面的柜子，透明的玻璃柜，里面摆满了东西，柜门有反光看不清，钟意好奇的走过去。 　　明悦见她起身，也走过来看：“怎么……” 　　柜子里摆满了从认识开始，钟意送给沈砚的所有礼物，甚至还有钟意在A国送的，都被沈砚人肉带回了国内。 　　钟意不好意思乱动，只是隔着一层柜门一个一个的回忆，里面还有当初被张赫洋偷走的那个最初的小企鹅。看的出来，主人非常珍重，每一个都摆放的非常整齐。 　　徽章还展示在盒子里，然而钟意是直接送的只有个袋子。 　　那么说明，沈砚还偷偷买了展示盒。 　　所有礼物的最前方，还放着一张卡片，应该是钟意忘记拿出来了，里面写着：送给所爱之人。 　　在他人眼里的商标，也被沈砚珍而又重，钟意突然有点别扭。 　　她并不希望自己如此被重视 ，虽然很拧巴，但她已经习惯跟在沈砚的后面一步一步的走，之前沈砚为她做的所有的事还有其他缘由。 　　现在这些钟意要还是骗自己，那就是傻子了。 　　柜子里有些东西，甚至钟意自己都不记得是什么时候送的了。比如在A国逛超市的时候，钟意只是随意的看到了一盒糖果，买了两盒给了沈砚一盒。 　　没料到沈砚一颗都没拆，也放在了柜子里。 　　明悦在一旁震惊：“沈砚真是……” 　　钟意不知道该回答什么：“他这样我好不舒服……不知道为什么。” 　　“我知道。”明悦也算是看着钟意和沈砚一步一步地走：“你只是不习惯有人对你珍重，自己还把自己的位置摆在了跟随者的位置上，其实你们早就已经并肩了。” 　　早就……已经并肩？钟意的手指搅在一起。 　　“沈砚吧。”明悦沉思：“我觉得他……挺没有安全感的，别人一时对他好走不进他心里，不过你这个小傻子误打误撞坚持这么久，他当然会珍而又重。” 　　钟意其实明白这个道理，明悦说的也不全对，自己本来就重来一次，一腔热血除了花滑就是沈砚，这不是误打误撞，是蓄谋已久。 　　可以说，自己这一世就是在摘前世的月亮罢了。 　　…… 　　沈砚是在中午的时候回来的，他今天穿着钟意硬要给他买的白色外套，总算是把他衣柜里不重样的白色运动服换掉了。 　　甚至钟意觉得，如果不给他买衣服，他可能到最后沦落成穿白色T恤过冬。 　　中午明悦没大展身手，把好吃的都留到晚上的年夜饭了。钟意待着无聊，看沈砚的头发都长到眼睛了，就提出要给沈砚剪头发。 　　沈砚没什么异议的点头。 　　这下倒是钟意有点怕：“我剪坏了比赛怎么办啊？” 　　“没事。”沈砚乐得哄她玩：“还有一个月，就长回来了。” 　　钟意得到鼓励，信心大增，想起自己小时候想要个刘海，钟瑶不同意，就自己躲在房间里偷偷拿剪刀剪了一个，最后效果竟然还不错。 　　她猜测是因为自己的手臂有力，所以稳当。 　　沈砚非常听话的坐在椅子上，眼神平静，看着钟意拿着剪刀站在跟前：“真没事？” 　　沈砚：“没事。” 　　钟意有点慌，学着理发师用手指夹住沈砚的刘海，怕自己看错凑的非常近，用剪刀犹豫了好多下，才慢慢的剪掉一小点。 　　沈砚就坐在那里看着她，她放下剪刀长出一口气，效果还行。几乎等于没剪的程度。 　　“不行不行，只能这样了，不敢剪了。” 　　沈砚轻笑一声：“还是扎眼睛。” 　　钟意只好再次凑近，刚要举起剪刀，就看见沈砚笑出了卧蚕，眼睛里写满了调笑。 　　这时钟意才反应过来，太近了，这距离自己只要踉跄一下，就能亲到他的额头。钟意一边心里说着罪过罪过，把剪刀放下，离远了。 　　“不行不行，等理发店开吧！”语气虚张声势，耳朵尖还红了，转头跑进厨房——心虚。 　　如果钟意回头看，还能看到沈砚眼里有些失望。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新年快乐 　　剪头发的计划就这样以钟意落荒而逃告终, 沈砚就坐在沙发上隔着玻璃门看厨房里的钟意，小姑娘也不太会做饭，只能靠在料理台上看着明悦, 一言不发耳朵还红着。 　　电视刚刚被钟意打开了，被她找了一部电影放着, 两个人自从上次从电影里找到灵感, 就时常一块看看电影。 　　明悦中午做的和平时没二般, 三个人随意的吃了两口，下午要去买晚上用的一些食材, 过年期间超市关门关掉早，三人一点多就出了门。 　　明悦代替了刘颂的开任务, 钟意和沈砚坐在后面。出门的时候, 钟意非要拿两个小窗花, 贴在车窗上, 说是有氛围。 　　明悦一边吐槽一边给她拿了两张。 　　车开起来，要到市中心得半个小时, 钟意兴致勃勃的先把自己那面的车窗贴好，转头看着沈砚那边的。 　　眼睛眯着, 似乎是在想怎样才能贴到。沈砚就看着她笑，也不出言提醒。 　　钟意思考了半天, 最后决定铤而走险, 安全带还在身上绑着, 用了好大的力气凑上前去，因为是商务车地方大，整个人几乎都浮空起来。 　　也多亏是平衡力好, 她一手支着座椅凑过去。 　　沈砚就坐直了看着从自己的面前穿过去的钟意, 一只手虚虚的抬起来, 怕她摔倒。 　　年节上，路有点堵，所以走走停停的，钟意一用力把窗花按上去，安全带勒的实在不舒服，急急忙忙就要往回缩—— 　　偏偏这时前面的车动了，明悦一脚油门踩下去，钟意骄傲的平衡力瞬间就不管用了，随着车往前晃，就在她以为自己必然要在前座上撞一下，已经闭上眼做准备了。 　　一双手就直接拦在她的腰上，隔着两层衣服也能感受到的冰凉触感，非常有力的把她揽回来，紧接着把她“送”回了座位上。 　　钟意觉得还不如摔一下，最近自己总是和沈砚产生各种各样的奇怪氛围，比如现在，沈砚像是究极进化了一样，丝毫不尴尬，还笑着说：“小心点。” 　　明悦在驾驶座上自然也感受到了她们的动静。 　　“怎么了？” 　　“我贴窗花差点摔了……” 　　“不是。”明悦从后视镜瞟她一眼：“你为什么不交给沈砚贴啊？” 　　“……没想到。” 　　…… 　　超市在市中心的商圈负一楼，钟意下了车总觉得自己的腰还被人搂着，平时都和沈砚并排走在一块，这次反而选择了搂着明悦。 　　沈砚走在后面，无奈的笑了。 　　这次肯定是不能让钟意继续报复性消费了，明悦连零食区走都不让她走进去。钟意噘着嘴跟在她旁边，十分不情愿的走在一堆绿油油的菜中间。 　　倒是沈砚不见了影子。 　　钟意跟在明悦后面买好菜，推着车去结账，最后在去停车创。才发现沈砚已经在车边等着他们了。 　　“你干嘛去了？”钟意好奇的问。 　　“秘密。”沈砚神秘兮兮：“晚上就知道了。” 　　钟意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个所以然，还有点不服气，苦哈哈上车了。 　　…… 　　晚上的标配节目就是放烟花和看春晚。明悦回家都没休息多久，直接进了厨房。钟意换上了红色睡衣，喜气洋洋的坐在沙发上，缠着沈砚一起看电影。 　　好多浪漫电影都看过了，钟意想不明白，别人一起看浪漫电影就是氛围暧昧，她和沈砚永远不说话，偶尔的接触就是沈砚给她递上点明悦给她做的低卡小零食。 　　这次也一样，甚至更过分，为了迎合氛围，钟意点开了一部喜剧片，她在沙发这头不时的笑出声，间隙里偷偷看沈砚—— 　　沈砚就是没表情。 　　不管多好笑，顶多他就是扯一扯嘴角。 　　“不好笑吗？”她问。 　　“不是。”沈砚摇头：“挺好笑的。” 　　“那你怎么这么严肃！过年诶，笑一笑！来年有好运哦。” 　　“我刚才就是想到，明天训练有个动作，在想象复盘呢。” 　　这一句话下来，直接把钟意的笑都凝在嘴角了。大年初一，训练，都差点忘记了。 　　“我不听！！过年的小孩子不可以听这个！！”钟意干脆堵上耳朵，气鼓鼓的看着沈砚。 　　“不说这个了。” 　　手放下。 　　“今晚早点睡，明天不能起晚了。” 　　钟意幽怨的看着沈砚，这人就是故意的。 　　…… 　　一下午的时光就这么混过去，甚至钟意看的困了还靠着沙发睡了一会，醒了就发现自己身上有条毯子，沈砚不在。 　　她喊明悦：“沈砚呢？” 　　明悦隔着玻璃门回答：“回家开灯去了。” 　　是了，H市有一项习俗，除夕这一天刚天黑的时候，家里的灯都要打开，越亮越好。钟意不太在乎这个，但想着总要入乡随俗，准备把自己卧室的灯也打开，回过神，就看到整个家早就已经灯火通明。 　　肯定是沈砚开的。 　　门也响了，沈砚从外面进来，手里还攥着什么。他看到钟意醒了，直接走过来，把手里的东西递过来—— 　　钟意探头看，是一个红包，非常崭新的红色，厚度可观。攥在手里沉甸甸的。 　　“你什么时候买的啊。”钟意不太看重钱，却因为是沈砚送的爱不释手：“我都没给你准备。” 　　“下午买的。你不用准备，你送给我的已经够多了。” 　　沈砚说完，学着钟意靠着沙发坐在地毯上，两个人并排。 　　钟意有点复杂的看着他，看来下午的时候找不到他人，估计就是去买红包了。而且沈砚说的话要是其他时候还好，偏偏自己今天看到了那个柜子，不言而喻。 　　“可是收红包还得说吉祥话，我不会说。”钟意故意的转开话题。 　　“你不用说。”沈砚把滑落的毯子给她掖好，怕她刚醒会冷：“我现在就很‘吉祥’。” 　　春晚也开始了。 　　窗外也渐渐有人开始放烟花，钟意他们不想麻烦，所以只买了几根仙女棒。但是入了夜外面冷，就地改成在阳台上放了。 　　钟意就穿着她那身红色睡衣，在外面站了两秒就想跑回去，还没完全回过身，就被一个暖和的外套裹住。 　　她莫名的觉得，最近的沈砚，非常的…… 　　仙女棒也就是玩个乐子，几分钟钟意就被气温打败，哪怕有外套也没用。惨兮兮的跑回屋里，暖气真是好东西…… 　　明悦迎合着他们俩的口味，做了一桌子丰盛的菜，大发慈悲的给了钟意一小杯可乐喝。问沈砚要不要，被沈砚拒绝了。 　　餐桌被钟意沈砚合力搬到了客厅里，对着电视，三个人一边吃饭一边看，明悦还拿了瓶啤酒喝。 　　钟意是不好意思说自己想尝一口，比赛期间其他的可以当成撒娇，喝酒可就是明知故犯。 　　她戳着碗里的香菇，看了看坐在她斜前方的沈砚，慢条斯理的吃着青菜叶，也就感觉自己没那么可怜。 　　外加上明悦厨艺非常好，很多素菜也能做出肉的味道，饺子摆了两大盘，钟意看着发呆。 　　自己从小到大吃过的饺子非常少，明悦和沈砚都是H市人，自然是年年吃。而自己的小时候，过年不看春晚，只看花滑比赛，导致现在对比赛直播出现在电视上有着生理性厌恶。 　　饺子当然也不会有，钟瑶最多是给她煮个速冻汤圆。 　　她举头巡视一圈，这样也太好了。 　　“怎么了？”沈砚察觉到她的神情。 　　“没事。”摇头：“我就是想到我小时候过年吃汤圆。” 　　明悦：“哦对，我都给忘了，我今天早上去早市给你买了元宵，就是大版的汤圆，还在锅里呢，你吃几个。” 　　明悦说完就在站起身往厨房走，再出来手里端了个很大的碗，里面放的满满当当。 　　“这就是几个吗？”钟意那点细腻思绪被震撼的无处安放，确实从来没吃过，两辈子了也没人告诉她，元宵和拳头差不多大。 　　“是啊。”明悦点头：“吃吧，黑芝麻馅的，长头发。” 　　“……” 　　最后钟意摸着已经吃饱了的肚子，硬着头皮吃了两个，就再也吃不下了，味道很好，胃不好。 　　春晚也已经进行到了倒计时环节，明悦举起她的啤酒罐子，示意和钟意沈砚碰杯。 　　“三。” 　　“二。” 　　“一……新年快乐！！！” 　　三个人的杯碰出来了清脆的一声，钟意看着沈砚，眼睛闪亮亮的，明悦在一旁—— 　　“新的一年，比赛都赢，不要受伤，顺顺利利平平安安！” 　　“新年快乐！！” 　　作者有话说： 　　最近审验哥开窍了！！ 第43章 启程 　　前一天晚上为了守夜, 钟意两点才睡着，导致第二天一早到达集训中心的时候她还哈欠连天的，反观旁边的沈砚, 睡得也晚却精神十足。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严成已经早早的等在了冰场，所有人集合之后并没有像往常一样上冰训练, 而是整整齐齐的站了排。 　　严成教练双手背在身后：“大家年过得怎么样？” 　　“挺好的！” 　　“还可以！” 　　钟意还瞟了一眼站在另一头的沈砚。 　　“年已经过完了, 接下来就可以收收心了。我们在集训中心最多只剩下一周, 下一周我们就要前往冬奥会了！这一周的时间里，我希望所有人把自己的状态调整到最好！能不能做到！” 　　“能！！” 　　经过一番士气鼓舞, 每一个运动员看起来都是精神头十足的样子，冰场上面认真训练。钟意也不例外, 她一直在重复同一个跳跃, 企图到达更高的成功率。 　　本来在场外站着的严成, 对着钟意招招手, 钟意就势滑过去。 　　“你全锦赛虽然分高，但是有的动作还没有到完美的程度, 这一周你可以抓着表现力和成功率。”严成认真：“别人我不敢打包票，一周的训练会带来什么, 但是你的话我觉得成功率可以到百分之八十以上。” 　　钟意深吸一口气，其实严成这种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教练语录她听了不少, 这一世因为是外训, 自从回来严成就一直放任着她和沈砚按照自己的训练方法。 　　这时候应该是观察许久, 实在是不能忍受她的成功率了，所以搞了一下压力教学。 　　“好。” 　　其实今天的成功率也不能算数，主要是自从全锦赛结束, 钟意就有点不好的预感, 之前参加奥运会的时候, 身边总有人在闹，这时候倒是身边一片祥和，不太习惯。 　　只是她也不知道，这个闹起来的速度会这么快。 　　先是大年初四的时候，她在冰场上接到了个电话，是她爸爸打来的。她冰刀套还没穿好，电话就已经挂断打来了第二遍。 　　“喂。”在挡板外接起来。 　　“小意啊，我是爸爸。” 　　实在是搞不懂他要干嘛，钟意沉静的回答：“嗯，我知道。” 　　“爸爸听说你已经确认参加奥运会啦，训练的怎么样？有困难吗？” 　　钟意眉头紧皱：“没有。” 　　“啊，就是爸爸太忙了，没什么时间关心你。那奥运村什么时候去啊，用不用爸爸找人给你去送点东西？” 　　“到底怎么了？” 　　“没怎么没怎么，就是你妈妈看见你要参加奥运了，特别特别开心，想去看看你。爸爸就问问你方不方便。” 　　“为什么她不自己问？”钟意已经大致清楚这个电话的用意了：“你们重归旧好了？” 　　“是，爸爸一直照顾她，她已经答应和我复婚了。爸爸也想见见你，这不是大家都期待你参加奥运会拿个好成绩嘛。” 　　听到这钟意已经不想往下听了，下一步就是可以不可以出来吃个饭，然后钟瑶就会用各种各样的语气影响她的心态。 　　“我挺忙的，见面就不用了。”钟意手搭在挡板上，渐渐捏紧：“祝你们新婚快乐。” 　　“诶？小意？等会……” 　　还没等那边把话说完，钟意就挂掉了电话。她闭了闭眼，说什么来什么。 　　前世的时候，钟瑶一定要陪她去参加比赛，说要照顾她。结果到了奥运村，跟了三天训练，就开始以各种各样的方式来打击她，包括但不限于“人家滑的比你好一百倍”。 　　只不过当时钟意没法否认，并且在钟瑶骂她的时候只能默默忍受。 　　虽然比赛结果不佳有她自己的问题，赛前心态不稳倒是钟瑶一手造成了。她根本就不是想看钟意比赛，只是想再去看一看奥运会的赛场罢了。 　　这通电话的目的也不在于和她吃饭，估计就是钟瑶闹着要去看奥运，然后顺势给钟意指点江山，她是傻了才和他们继续闹下去。 　　这通电话也被抛到了脑后，钟意依旧努力训练。 　　提前三天，钟意就开始收拾行李，冬奥结束还会有表演滑，基本上考斯滕都被她带上了。还有各种护具，替换的冰鞋带了三双。最后和明悦一整理，足足四个箱子。 　　两人搬太费力了，刘颂来一起搬下去的。这次比赛重要，连沈砚都拿出来了三个箱子。 　　最后一天走的时候，四个人没去集训中心和大部队集合，直接开车去了机场。要不是车里空间大，钟意怀疑自己都没位置坐了，商务的最后一排都塞满了行李，用安全带绑着。 　　到机场更是费力，四个人平均一人拿了两个箱子，花滑队还没到，只能先去托运。 　　钟意每走两步就要被行李箱的轮子卡一下，沈砚就跟在她后面，走的非常慢，时刻准备好扶她。好在还是顺利托运，只不过多给了很多超重的费用。 　　托运结束后时间还很多，钟意问明悦：“我能喝杯咖啡吗？” 　　“飞十几个小时，你还休息吗？”明悦不赞同：“你可以喝一杯椰奶。” 　　钟意也没有特别想喝，咖啡和奶没区别，只是消费瘾又犯了。四个人找了一家咖啡店，进去买了四杯奶。 　　所以花滑队来的时候，就看到四个人坐在机场的座椅上，一人拿着一杯奶，说不上来的诡异。严成走过来指了指钟意的二郎腿：“注意点。” 　　钟意讪讪的把腿放下，瞬间变乖，等着队里托运完一起去登机。 　　“你怎么这么怕你们教练？”明悦问。 　　钟意委委屈屈没说话，沈砚：“我也想知道，严教练没教过我们。” 　　“也不是。”钟意迫不得已开口，前世的阴影实在是太深了，她为了躲起来流眼泪，严成跑了大半个集训中心，最后在仓库找到她，上来先骂了她半小时。然后看她哭的更厉害了，又板着脸安慰她。 　　这种恐怖又诡异的事，她真的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 　　为了圆过去，钟意只能说：“严教练，看着好凶。” 　　这次飞机上的座位不再像上次一样，是钟意她们自己选的，四个人和和美美坐在一块。没了李阳那个惹人厌的，从上飞机开始就心情舒畅。 　　钟意把企鹅抱在怀里，暂时还睡不着，就用手机找电影看。之前听说一部唯美的爱情片，大受好评，正好趁着这个难得空闲的时间可以看一看。 　　沈砚坐在钟意旁边，钟意自然而然的递过去一只耳机，沈砚也娴熟的接过带在耳朵上。 　　电影的内容非常唯美深奥，钟意聚精会神的领会导演想表达的意思，看的眼睛都不眨。 　　大致内容讲述的是，一个女孩从小失明，父母非常宠溺，被悉心的照料保护着，像是温室里的花朵一般长大。因为自己的眼睛，她几乎没有交过朋友，学习的所有知识都是父母找来的家教老师。 　　甚至她到十八岁了都没有自己出过门，她非常好奇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在一个夜晚选择了出逃，小心翼翼的走了出去。她自认为走了很远，其实只是在家的附近打转，路途中遇到了男主。 　　女主请求男主送她一段，她找不到回家的路。没想到男主第一句就是，你自己不会走路吗？ 　　就这么一句话，女主愣住了，这是第一个没有因为她是盲人而区别对待，用呵护玻璃的方法来哄她。反而是把她平等的看为一个正常人。 　　总之那天之后，女主顺利的回到了家。又在各种机缘巧合下，女主和男主总是相遇在女主出逃的路上，两个人慢慢相爱了。经历了各种各样的事情，女主终于知道这个世界的正常的模样，并不是她心中的乌托邦。 　　男主也不是初印象中那种顽劣的感觉，其实非常的负责任。 　　结局的时候，女主和男主举办了婚礼，虽然最后也没能看见世界，却在一片漆黑中构建出了自己的全世界。 　　钟意看完电影若有所感，转过头去问沈砚：“我是个正常人吗？” 　　其实她何尝不是和女主一样，自己经历的事情说出去，只怕也会被当成异类。她有时候有莫名的倾诉欲，却无人诉说。 　　没想到沈砚笑了：“不是，在我眼里不是。” 　　“为什么？” 　　“也许因为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幸运吧。”能遇到你。 　　钟意突然就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感觉在往莫名的走向发展：“这个电影我好喜欢，下个赛季……新节目怎么样？” 　　作者有话说： 　　来了哦！！ 第44章 到达 　　沈砚诧异的看了一眼钟意：“这个赛季还没结束, 怎么想到新节目了？” 　　“想想嘛，”钟意无所谓的摇摇头：“我现在看见电影、看见歌满脑子都是节目节目节目，是不是离疯不远了。” 　　沈砚噗嗤的笑了一声。 　　飞行的后半程一如往常的无聊, 钟意睡得不太舒服，最后醒了还发现自己枕着沈砚的胳膊。沈砚似乎为了撑住她, 手搭在前座的椅子上, 也不知道放了多久。 　　钟意看他的样子像是睡得熟了, 把他的手从上面小心翼翼的挪下来。 　　“怎么了？”沈砚刚睡醒的声音还有点哑。 　　“你胳膊麻不麻？”钟意非常温柔，小声的问。 　　沈砚摇摇头, 似乎是没休息好，眼睛半睁着。钟意一看他这副模样, 就十分心疼：“你继续睡吧, 好像还有一会。” 　　没推却, 沈砚非常信任的点点头, 头朝着钟意的方向靠过来，虽然中间还有座位的距离, 钟意仍然觉得他像是要靠在自己身上，坐的笔直。 　　趁着这个无所事事的时间, 钟意也陷入了一些思考。她小心翼翼的瞟了一眼旁边的沈砚，睡得很安稳。 　　这种感觉并不是一时之间的, 早在几个月前, 钟意就觉得他们的关系变得有些……复杂。 　　并不是广义上的复杂, 是钟意自己搞不懂的那种——比如，他们之间似乎直接超过了朋友的界限，但是并不属于恋人, 更加准确地描述只能说成是“老夫老妻”。 　　熟稔的过度了。 　　钟意还是会对沈砚时不时的心动, 但她的视角来看, 沈砚做出的超界的行为只是他认为他们之间应该有的距离。 　　不对劲。 　　在钟意以前的幻想之中，他们关系的进程应该是，从朋友到恋人到家人。现在好像完全反过来了，不管她怎么努力，他们之间都没有那种名为羞涩的暧昧时刻。 　　想了一大圈绕口的东西，都快把自己转晕了，钟意晃晃头企图把那些念想都抛出脑后。 　　飞机平稳落地，在和地面接触的一瞬间，沈砚也睁开了眼，眉宇间都是下意识流露出来的冷漠感，在看到钟意闭着眼的时候，这份感觉才渐渐融化开。 　　钟意像只小猫一般，靠在接近他这面的座椅靠背，眉间还锁着，像是在梦里遇到了什么无法解决的麻烦。 　　也不知怎的，沈砚的手不受控制，伸过去把挡在钟意脸前的一根碎发轻柔的别在耳后，手指尖还触碰到了钟意的脸颊。 　　沈砚的嘴角还带着笑，这抹笑容就凝固在钟意瞪大眼的时刻。 　　钟意其实一直都没睡着，手机也快要没电了，她看着沈砚睡得熟，只想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一会，下飞机有很多事，她得先养精蓄锐。 　　飞机落地的瞬间，她被颠的有点烦，所以才皱了皱眉头。紧接着就是听到身边有衣料摩挲的声音，她猜想应该是沈砚醒了。 　　她懒得睁眼，所以继续闭着。紧接着就是自己的脸颊传来一阵非常冷的触感，像是手指。她蹭的瞪大了眼。 　　四目相对，全部都愣在原地。 　　钟意的视角来看，就是沈砚笑的非常温柔的看着她，一只手还在她的耳边，非常自然又带着悸动的接触。 　　悸动过后就是不知该说什么的氛围。 　　钟意觉得自己真是说什么什么灵验，几个小时前还在想两个人之间没有暧昧的氛围，现在一搞就搞了个大的。好在这份尴尬没有存续太久，钟意听到飞机开舱门的广播之后光速坐好，装作没事发生—— 　　“你睡得好吗？”她问。 　　“嗯。”沈砚倒是十分自然的把外套拉链拉好，尴尬的只有钟意一个。 　　出了机场，花滑队都穿着之前发的队服，一大排人站在一块。钟意懒得站着，坐在最结实的行李箱上。 　　坐的好好的，她在手机上继续看电影，准备把为数不多的电量全部都消耗完。在她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跨坐的行李箱突然动了。 　　她吓了一跳，怕摔，急急忙忙的把手搭在行李箱提手上，诧异的抬头，沈砚抓着行李箱的提手拉着她往前走，也亏得钟意体重轻，他还拉的动。 　　钟意怕被严成看到，花滑队都在往外走，她这样容易挨骂，急急忙忙要从上面下来。奈何沈砚拉着的速度快，存心带她玩。 　　钟意只能坐在上面，一脸无奈，有的时候沈砚玩心起来了也挺可爱。 　　出了机场大门，许多媒体都在对着拍，再想玩也不是时候，沈砚把行李箱稳稳当当的停好，钟意顺势从上面跳下来，接过行李箱正经的往前走。 　　她看看沈砚的面无表情，戴着耳机，谁能想到一分钟前这人还玩心大起。 　　毕竟是在别的国家，自然也不能像之前那样自己租车，钟意老老实实把行李交给明悦，抢先上了举办方安排的大巴车。 　　她上车上的早，挑了个不太会晕车的位置做好，沈砚紧跟在她身后。耳机挂了一只，钟意拍拍身边的座位示意他坐下。 　　奥运村在离城市比较远的地方，钟意没忍住还在车上睡了一觉。到地方之后，明悦拎着她的行李，简直要化身八爪章鱼了，钟意一边乐一边接过两个。 　　举办方的接待人员在和严成沟通，他们只能百无聊赖的等着，钟意把行李箱停摆在大堂的一根柱子附近，沈砚也靠着柱子站着。 　　顺着沈砚和柱子之间的空隙，她打量着整个大堂，不只有C国的运动员，还有其他的来的更早的，像是已经入住的运动员在大堂瞎晃。 　　另一边有一座沙发，上面坐着两个人。正在好奇的打量着这边。 　　钟意看不太清楚脸，总觉得这一男一女有点眼熟，直到看见那个男的绕在女的身边，一副很讨好的样子。 　　钟意的大脑像是过电了一样。 　　这两个人还能有谁，她的父母。知道自己爸爸有钱，但也不至于直接手眼通天的进奥运村来堵人吧……队里的门路自然是走不通，之前把钟瑶送走的时候，队里就知道她家的情况了。 　　这门路……钟意看了眼还在旁边玩手机的明悦，大觉不好，伸出一只手把明悦拽进柱子后面来。她动作太大被沈砚看到，沈砚漏出了一个疑问的表情。 　　“怎么了？”明悦问。 　　“你的前雇主、还有钟瑶。” 　　顺着钟意指着的方向，明悦看过去，没人比她更了解钟意对父母的态度了，在看见那两个人影的时候也吓了一跳。 　　沈砚皱皱眉，默默站直把两个人挡在身后。 　　无奈，还是被察觉了。钟意在缝隙里看着钟瑶趾高气昂的往这边走，自己跑无可跑，好在沈砚还能挡一下。 　　“你好，请问钟意在哪？”钟瑶的语气还是那种非常高高在上，站在沈砚面前问。 　　沈砚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钟意就蹲在不到一米远的柱子旁边，手都攥紧了。钟瑶明显是不相信的样子，探头往里面看，沈砚就跟着她的视线挪动身子。 　　钟意蹲着不敢抬头，直到一阵小小的风吹过她的脸，身前的光影晃了一下。她捂住额头，终究是被看到了。 　　既然看到也不好再躲下去，钟意站起身：“怎么了？什么事？” 　　沈砚在钟瑶的身后，脸色不是特别的好，钟意看着他摇摇头。 　　“躲我？我养你这么多年，你躲我？还联合你们的小队友？”钟瑶还是记忆中的样子：“你是谈恋爱了？这么怕我？” 　　钟意实在是受不了她这么能联想：“有话快说。” 　　“怎么跟你妈妈说话的？”她的“大情种”爸爸紧跟其后。 　　钟意简直听见他俩的声音就头疼，早不来晚不来，像幽灵一样出现在冬奥会，她又不能闹。所幸，还有沉默法则可以运用。 　　“钟意你真有能耐啊。”钟瑶似乎已经认定自己觉得的事实：“你躲我不就因为谈恋爱吗？哪个啊？这个？” 　　“我去找你们教练。” 　　她指向沈砚。钟意腾的一股火。 　　“要是影响你成绩，必须把他开除了。”钟意说。 　　钟瑶：“什么？” 　　“这不就是你想说的吗？”钟意笑了一声：“开除世界冠军，你多大的脸。” 　　语气不好，用语更是说不上多好。钟意躲了她两年，再次见面还是觉得窒息，本来就甚少的感情更是一点都不剩。 　　“钟意！！”她爸在旁边小声的吼。 　　沈砚就在旁边看着，似乎随时准备上前来挡在钟意面前。 　　“你告诉钟瑶”钟意看向爸爸：“想骂我，先把自己的脑子治好了。还有你，这么好面子，别带着她到处跑。” 　　作者有话说： 　　明早有一更 第45章 奥运村 　　“钟意！”换来了很大声的吼。 　　钟意是第一次使用这种比较激烈的语言对待这两个人, 严成在前面都听到了，黑着脸看这边。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爸爸咳嗽了两声。 　　钟意看着走过来的严成, 抓紧说：“别来添麻烦，不要再骚扰我。” 　　“我们是你爸妈！” 　　“是吗？”钟意冷笑：“这次来你能保证钟瑶不影响我心态？你们的目的是什么我会不知道吗？” 　　“你觉得你是为了我好。” 　　“我并不这么觉得。我只觉得你们两个的出现, 让我想到了非常不好的往事。你们什么时候跟我沟通过？在冬奥会来做以前自己的梦, 就别美名其曰为了我好来看我了。” 　　钟意说完, 示意明悦提行李转移，沈砚也跟在她后面。 　　“我看看你能有什么好成绩。”钟瑶似乎是气的狠了：“拿不到好成绩你就可以去死了。” 　　钟意已经习惯了这种近乎于诅咒的话语了, 沈砚还是第一次听，他瞬间转过头, 眼神非常凌厉。 　　钟意却不想要他参与到这种事情里来。她抓着沈砚的手腕, 几乎是强迫性的带着沈砚往前走。迎面遇到严成：“你们怎么回事？” 　　钟意：“没事教练, 那是我爸妈。” 　　严成非常不赞同的皱眉, 想说什么，又想到钟意家里的情况把话咽了回去：“都注意点。” 　　钟意点点头。 　　刚好入住的表格填写好了, 钟意拿上房卡，几个人一起进了电梯。她的面色从刚才就没好过, 沈砚：“要是再来找你，你来找我。” 　　她实在是不知道沈砚能在这件事里做些什么, 只是摇摇头示意没事, 明悦也没吱声, 默默按下电梯按钮。 　　C国的队员几乎都住在一层楼，钟意他们是最先上去的一批。走廊里还很寂静，刘颂和沈砚先把钟意他们送回房间, 之后才去自己的房间。 　　钟意一进房间门就松了口气。 　　这个房间还算大, 设备也非常齐全, 一个套间的样式，刚刚好明悦一间她一间。设施都不缺，简单的绕一圈甚至连小厨房都有，只是工具或多或少会少一点。 　　钟意作为运动员是不好随意出入奥运村的，明悦却可以出去。接下来的二十天都可以自己开小灶。 　　沙发也很大，钟意走过去，行李就随便踢在一边，长舒一口气。 　　明悦：“实在不行，找你们教练解决这件事吧。” 　　其实明悦的这个提议是目前最好的解决方式了，以钟意对钟瑶的了解，接下来的时间她一定会无所不用其极的找她，强制性的要求她立点军令状。 　　找教练自然是没有后顾之忧，只是她爸爸惯会做人，这边哄得教练放心，反过来还是该怎样怎样。 　　钟意对着明悦摇摇头。 　　明悦把行李工整的推到一边：“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图什么？” 　　“我也不知道。”钟意靠在沙发靠背：“我要是知道，就不至于现在在这糟心。” 　　也不是完全不知道，只不过她这对父母实在是太过于奇葩，她总是想不出一个像正常人的解释。两年都过去了，偏偏又在这时候出现。 　　想不明白的事就抛下不想了，钟意站起身，和明悦一起把考斯滕挂起来。她这次出门带的东西多，连明悦房间的衣柜都被征用了一半。 　　第一天到达是一个修整时间，钟意干脆赖在了房间里，什么都不想做。到了吃饭的时间，明悦提出去看看食堂，钟意拧不过她只好同意。 　　食堂在另一栋楼，他们俩还在走廊里等了沈砚和刘颂。 　　四个人一进电梯，沈砚就神秘兮兮的递给钟意一个小巧的东西，钟意捏在手里一看，是一块巧克力。 　　“怎么突然给我这个？” 　　“从国内带来的，这个巧克力不甜。”沈砚道。 　　明悦要拿过去看热量，钟意不管不顾的拆开包装塞进嘴里，还漏出一个得意的笑。 　　“这个时候了看什么热量。”巧克力还在嘴里，她说话含糊不清，她知道，沈砚是想要她开心一点：“好吃。” 　　“剩下的等休赛期留给你。”沈砚回答。 　　钟意不知道的是，沈砚自从听说上次钟意饿到偷吃黑巧，就去超市买了一堆巧克力，好吃但是热量没有那么高的那种，随身也会带一两块，可以在钟意饿的时候偷渡给她。 　　去食堂那栋楼的路上有一个人工造景的湖，走到湖边的时候，钟意拽了拽沈砚的袖子：“这像不像小公园那个湖。” 　　沈砚笑眯眯点头。 　　明悦非常不服气，在刘颂旁边：“哪像了，钟意指着这说像西湖沈砚都得点头。” 　　刘颂煞有介事的点头。 　　钟意走到湖边：“明悦！我要拍照！” 　　明悦拿出手机，钟意抓着沈砚的手腕拉到自己旁边，对着镜头笑的开怀。就简单的拍了一下，钟意接过手机看照片。 　　背景是异国他乡的湖，湖面反射着阳光，不像国内有造景，反而是光秃秃的。这样的画面单独抓出来可能不太好看，偏偏画面的中心有少年和少女。 　　少女笑的开朗，少年还有点冷冽。不过手是护着离湖面很近的少女的。 　　钟意不合时宜的想到，如果这张图出现在那个超话里，可能会引起轩然大波。 　　食堂的人不是很多，还不乏其他项目的运动员，钟意一行人搞明白了打饭的规则，端着一些简单的食物找了角落的座位坐下。 　　钟意看着别人桌上的各色美食，看看自己在明悦如炬的目光下弄来的吃的，习惯性撅了噘嘴。吃到一半，钟意没抬头就听到：“嘿，好久不见。” 　　她急忙抬头，发现是一起在周末俱乐部训练的运动员，就是很八卦的那个伊丹诺夫。 　　沈砚友好的点点头，钟意示意他坐。伊丹诺夫倒是也没客气，顺利的坐下：“你们不在俱乐部这段时间，发生了好多事。” 　　钟意其实一点都不想知道，但耐不住有人想分享。 　　“你们国家的那个顾茵，前段时间被教练骂了。” 　　“为什么？”钟意搭话。 　　“她不想回国，然后训练不认真，莱斯教练就生气了。”伊丹诺夫故作玄虚：“她好像对你们国内不满意。” 　　毕竟是在食堂，又用英语，四通八达的难免被人听去。钟意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和外国人讨论自己的国家，又不知道该怎么委婉的说。 　　沈砚：“她自己的决定。你们来多久了？” 　　顺利转移话题。 　　任由沈砚和他聊，钟意继续吃饭，把头埋低思索。顾茵也来了，集训中太久没见到都快忘了这么个人。 　　这次比赛真是，各种人都聚一堆开大会了，钟意彻底决定没必要绝不出门。少遇见一个是一个。 　　这边钟意不说话，沈砚也没太多好说的，顶多就是寒暄一下。伊丹诺夫自觉没劲就走了。 　　他走之后，钟意才松了口气：“怎么像打怪一样，一关接着一关。” 　　“过关了就好。”沈砚也回答。 　　还好这种时候有沈砚在场，钟意跟他相处太久，都忘了他是一个很擅长表面社交的人。自己还能借着这个，逃开一些不必要的沟通。 　　回房间的路上，钟意还心情很好的拉着三个人在湖边坐了一会。吹吹风散散心，那点不愉快也就烟消云散了。 　　钟意想，如果不是比赛，她肯定是要在旁边的草地上躺一会的。 　　看着太阳被云彩挡了些光又想，什么时候才能滑上梦寐以求的野冰。 　　回了房间仍然是没事做，钟意盘着腿坐在沙发上，手机吃饭的时候没带出房间，她想着打开可以玩一会。 　　一打开就看到，来自一个陌生号码的短信：【意意，哪天来跟我和你妈妈吃个饭。】 　　【你今天气到你妈妈了，爸爸知道你不开心，但你妈就这么个性格。母女哪有隔夜仇。】 　　隔夜仇不知道，钟意隔夜饭都要呕出来了。在旁人来看，还就是不懂事的女儿和可敬的母亲。还有她那不太相熟的爸爸，在她的视角也是一个自私鬼。 　　手机直接锁屏。 　　谁爱去谁去。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争论 　　第二天等到时差倒过来, 外加上休息充足了，自然还是要训练的。奥运村里每个选手有自己训练的时间安排，场地不会拥挤, 基于这点，钟意也没有跟沈砚在一块训练。 　　上午是她的训练时间, 不熟悉的地方, 明悦也跟着一起来了, 站在冰场外面等着钟意出来。 　　因为时间不够充足，所以钟意的训练目标非常明确, 除了走轨迹之外，还有高难度跳跃的训练。 　　下冰的时候, 她已经出了汗, 坐在场外等着那点汗散了好回房间去。 　　就是这个时候明悦戳了戳她, 远处走过来两个人影。钟意头都大了, 也不知道他们的神通还能展现到训练场里来。 　　这下，空空荡荡的冰场躲也躲不开。 　　“钟意, 跟我和你妈妈去吃个饭。”她爸爸站在面前说。 　　钟意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我现在非常累，再说行吗？” 　　“哼。”钟瑶先出声音：“这么一会训练就累了？你平时有认真训练过吗？” 　　钟意只觉得无语。 　　“我跳的是A跳, 你当年训练不累是因为你根本不会吧。” 　　说完她就后悔了，说好了不恶语相向, 至少让自己冷静一点。钟意现在只觉得, 自己面对钟瑶永远都控制不了情绪。 　　“我是不会, 你会就行。”钟瑶应当是出门的时候被她爸爸劝说过，这个时候倒是没有气急败坏，反而是压低了自己的火气。 　　钟意面对她这样, 反倒是不会说话了：“你们复婚不去蜜月, 为什么总来折磨我啊？我要比赛了, 没有时间来跟你们寒暄，能懂吗？” 　　“意意啊。”倒是让她爸爸抓住机会当了老好人：“就吃个饭，不出去，在食堂可以吗？我和你妈妈都很想你。” 　　钟意倒是没看出来他们有什么想自己的，以她的了解，要不就是说教，要不就是想要装一装好父母，有点面子，自己的孩子参加奥运会。 　　“给爸爸点面子。” 　　果然。 　　钟意心里掰着手指头算，还有几天比赛，能不能让自己的耳根清净。实在不行，就去一趟。 　　钟瑶：“怎么？跟我吃顿饭都不行，我白养你这么多年了是吧。” 　　钟意深吸一口气，也是没别的办法，强压着火，点了点头。吃完饭，就别再来折腾她了。她爸爸见她点头，露出了一个满意的微笑，似乎是在说，听话就好。 　　明悦在一边扯了扯钟意的袖子，钟意转头安抚：“你先回去，没事。我有事给你打电话。” 　　毕竟说白了，就是家常里短，明悦身为一个外人，也不能参与太多。她握了握钟意的手，把钟意的装备抱在怀里走了，出去之前还回头看了眼钟意。 　　钟意点点头。 　　和父母去往食堂的路上，她爸爸一直在说话，钟意没出声。走着走着就听到钟瑶说：“你这次不拿成绩就别回国了，丢不起这个人。” 　　来了。钟意闭了闭眼，这句话她前世今生大概听了几百遍，以至于听到就想吐的程度。 　　耳机带上，还能屏蔽一些他们讲的“教育”。 　　“你说我精神有问题，钟意，你看看你现在，你能干点什么？离开了滑冰你什么都不是。”钟瑶单手插兜，另一只手还挎着丈夫的手臂：“他当年不想让你滑冰，是我让的。” 　　“你能有今天的成绩都是因为我知道吗？” 　　钟意咬咬牙：“对，都是因为你。” 　　钟瑶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以前的时候，钟意还会对自己的爸爸有幻想，因为在印象中自己见不到爸爸都是因为钟瑶的阻拦。不过现在，她算是看明白了。 　　她爸爸哪有一点对她的感情。他从以前就是喜欢钟瑶，哪怕离婚都念念不忘的。之前之所以想要见钟意，也不过是因为顺便能见到钟瑶。 　　外加上他算是一个企业家，最好面子，有一个花滑运动员老婆更是脸上有光。当年不同意钟意学花滑，只不过因为他想让钟意去学点别的。 　　花滑运动员家里有一个就能给他添光。最后离婚，钟意改姓，她爸不也没坚持吗。当时打电话说要把钟瑶送走，她爸顺水推舟复婚，里面一点为了钟意考虑的因素都没有。 　　果不其然，刚打好饭坐下，她爸就开始：“瑶瑶，什么时候把意意的姓改回来？别人都问我，女儿为什么跟你姓。” 　　钟瑶：“想改就改呗。” 　　钟意捏着勺子，一口都吃不下去。自己还没出声，两个人简直要把自己的这一辈子都给控制好了。 　　“我不改。”忍不了了：“你们找我到底要说什么？” 　　“这不就是鼓励鼓励你。爸爸这么久没见你了，来见见你。正好还有点朋友，让他们看看我女儿的成绩。” 　　“……”钟意是真的想走。 　　一个三句话不离成绩，一个三句话不离面子。自己就是个显摆或者掌控的工具罢了，他们永远在自己的戏台上唱大戏，钟意是死是活跟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能有什么成绩。”钟瑶说：“别丢人了。” 　　他们两个一唱一和，钟意都插不了嘴。 　　“反正这次，钟意要是成绩不好，我这辈子都不认她。我花钱花时间培养她，不是让她去花滑队恋爱的。还有，你当时为什么同意她出国。”钟瑶跟丈夫说：“外训这种事还能轮到她？不就是出国恋爱去了，她什么时候认真滑冰过。” 　　“你最好成绩多少？”钟意把勺子扔下，在盘子里清脆的响了一声，钟瑶吓了一跳。 　　“奥运第九。”钟瑶还有点骄傲。 　　“我跟你说。”钟意笑了笑：“我，大奖赛分站第一，世锦赛第一。奥运会还没参加过，不过我有预感，你的成绩只能仰望我。” 　　“仰望你？”钟瑶似乎也是气笑了：“就你这个不认真的劲，小时候让你滑冰像是要了你的命一样。” 　　“动不动就说自己受伤，矫情的不行。我看你就是个十名开外的名。” 　　钟意不置可否的点头，恶言恶语都到嘴上了，想了想钟瑶的脾气，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咽了回去。 　　“我还是那句话，成绩太差就别在联系我。我养你就是为了奥运会。”钟瑶说。 　　“对。”钟意低头看手机：“不只是为了奥运会吧。为了你的花滑梦，怎么？贝尔曼把你脑子也做坏了？我是个独立的人，不是你的机器。” 　　“让我拿成绩，怎么算也是你有求于我吧？凭什么从小到大，你都可以趾高气昂的教训我，不管我成绩多好，在你眼里都是不认真的，都是废物？” 　　“你企图从精神控制我，怎么，我离开你身边了还不行？你怎么才能放过我？” 　　旁边传来了摔打的声音，钟意冷着眼抬头，是她爸爸。 　　“你怎么跟你妈说话的！” 　　“我只是实事求是。”钟意站起来，食堂里都是人转头看过来：“我十岁那年，摔的半月板损伤，她，你的宝贝妻子，把我从轮椅上推下去，说我故意受伤不训练；十二岁那年，我参加少年比赛，因为一个失误，她把我关在房间里三天，不给吃不给喝；世青赛的时候，我的手臂动都动不了了，因为她情绪不对，把我刚受伤的胳膊往墙上撞……” 　　“这些你都知道吗？你有什么资格在这教训我，不对，是你们有什么资格？” 　　“你是我爸爸，在我跳出成绩之前，你跟一个外人说过我是你女儿吗？” 　　“你们到底为什么，还能在我好不容易幸福了一段时间的时候，又跳出来跟我演舐犊情深？你们真是天生一对！” 　　说完，钟意眼眶都红了，其实不止这些。前世的时候，自己这个年纪依旧没有逃离钟瑶的魔爪，每天除了挨骂就是挨骂，还要羞辱她。每天说她身材胖都是家常便饭，尽管自己当时只有不到八十斤。 　　明悦帮她减肥真的够仁慈，前世钟瑶是直接给她关进房间只能喝水的。 　　这些委屈，这些阴影此时全部都跳了出来。 第47章 压力 　　钟意说完, 几乎是头也不回的走了。也不管那两人有什么心情，总之她知道，在这样下去估计又要大吵一架。 　　现在的时机并不合适, 总有一天她会和他们一点一点都算个清楚。 　　回了房间，明悦在里面等着, 见她回来急得不行：“没事吧？” 　　钟意摇摇头示意没事, 看明悦还是不安心又补了一句：“放心吧。” 　　这句说话, 她就径自进了房间，明悦也没再问。钟意现在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心态, 实在不行，就和他们彻底撕破脸, 打一架也好, 怎样也好。 　　总之不能再像现在这样僵持, 最后受影响的只有她自己。 　　也许是上天有灵, 之后的几天钟意都没被打扰过，虽然训练变得正常了起来, 但她总觉得还有什么事情在等着她。 　　她一刻也不敢放松，弄得自己每天都疲惫不堪。而且步入正轨之后, 明悦已经开始在房间给她弄吃的了，沈砚训练极其认真, 都是每天刘颂来他们房间拿吃的。 　　换而言之, 钟意已经好多天没见沈砚在身边。 　　这天钟意刚训练完, 回房间准备看明悦给她录得视频找问题，外面的敲门声就风风火火的响了起来。 　　明悦去开门，门外却是急匆匆的刘颂。 　　明悦：“怎么了？这么着急。” 　　“钟意呢？”刘颂从门口向里面望。 　　“我在这！”钟意不明所以, 还在沙发上看视频, 纳闷的回头看。 　　“你方便跟我走吗？沈砚有点不对劲。” 　　听到这话, 钟意几乎是从沙发上弹起来了。沈砚不对劲，她实在是想不到有什么不对劲的点存在。她问刘颂：“先说怎么回事。” 　　一边问，一边穿上外套准备出门。 　　“他这几天训练量大，难免有点失误的时候。就昨天摔的重了一点，今天早上到现在还没出房间。不知道怎么了，马上到训练时间了，我也叫不出来他。说不定你能行。” 　　钟意心里一凉。 　　沈砚在她的心里，绝对不是摔了一下就不出门的人，一定是有什么更刺激他的东西。不然不至于。 　　前世的时候，就连摔成那样也要上场，他根本就不是个会放弃训练的人。 　　钟意穿好衣服，跟着刘颂走，明悦也要来，被钟意给劝回去了。他们的房间隔着不远，两步就到，钟意一进去就发现，沈砚的屋子关着门，一点声音都没有。 　　“其实我有钥匙。”刘颂说：“但是我不敢进去，怕他心情不好，只能找你来了。” 　　钟意沉默着从他手上接过钥匙，走到房间门口，先是敲了两下门，里面还是没有回音。钥匙递在锁上的时候，她的手都有点抖。 　　这件事是前世她完全不知道的，这种无法掌控的未知，还是关乎于沈砚，她没法不心慌。她怕这个门一打开，看见些什么，失魂落魄的沈砚，或者是痛苦的沈砚。 　　门锁啪嗒一声打开，钟意对刘颂做手势，意思是他先在客厅等等。 　　门把手按下去，钟意走了进去。进去的一瞬间什么都没看清，窗帘拉的一丝光亮都透不进来，她小心翼翼的走，把门关上。 　　等到眼睛彻底适应了黑暗，看着眼前的一幕，反倒是松了一口气。 　　没有预想到的情况，一点不好的事都没有发生。沈砚只是平静的坐在桌子前，发着呆。 　　钟意知道肯定是之前有什么事，还没等她出声，沈砚转过头：“你怎么来了？” 　　“担心你。”钟意走到他旁边，蹲下：“怎么了？” 　　沈砚笑笑：“没什么。” 　　那就是有什么，沈砚笑的太勉强了。前世不知道，这一世还是钟意第一次见他露出这种表情，搞得钟意慌张起来。 　　“你还记得我之前说，什么都要告诉我吗？”钟意开口。 　　没想到沈砚没回答，两个人僵持了几秒，钟意突然被一股大力拥进怀里，那怀抱滚烫，沈砚的呼吸声就在她的耳边。 　　如果有光亮，一定能够看见她的脸红起来。 　　钟意尽量让自己表现的自然，伸出手去摸了摸沈砚的头发，就像以前沈砚摸她那样。同时轻声细语的问：“怎么了？” 　　沈砚像是有点哽咽：“我梦见姥姥了。” 　　这一句话把钟意吓了一跳，自从沈砚外婆离世以来，沈砚就非常的从容，除了下葬的那一天，几乎没有对这件事有其他激烈的情绪了。 　　“那说明姥姥想你了。”钟意回答。 　　她是南方人，叫姥姥还有点生疏，为了安慰沈砚也顾不上什么。她蹲着沈砚坐着，这样相拥又怕沈砚累到，双手用力，站起来，沈砚就抱在了她身前。 　　非常用力的双臂，钟意连呼吸都有点困难，见沈砚还是不说话：“跟我说说吧，梦到什么了。” 　　她猜，不是什么好梦。 　　果然，沈砚埋在她怀里道：“我没拿到奖牌，回了家，姥姥给我买了汽水，告诉我——可惜了，下次她也看不到了。” 　　不可能仅仅只是这样，钟意想知道症结所在：“然后呢？” 　　“在冰场，我连最简单的跳跃都跳不出来，姥姥坐在外面给我鼓掌，被一群观众骂她眼瞎。” 　　“别说了。”虽然这个拥抱勒的钟意都快喘不过气，她还是主动地再次收紧了双臂：“都是假的，你只会收到掌声。” 　　沈砚似乎是从刚才的情绪里缓和了点：“昨天，训练的时候，我一直在摔。不知道为什么，以前从来没这样过。” 　　这么说就大概了解了，钟意知道这种感受，压力太大，期望太高，是个人都会承受不住。沈砚又不是前世的沈砚，他年纪还小，第一次参加奥运会，外界的声音都太冗杂了。 　　而且，他们几天没见面，根本不知道沈砚都经历了什么。 　　想到这，钟意瞳孔一缩，结束之后一定要再带沈砚去医院。一直摔可能也不只是压力原因，以他一直以来的作为，他可能又有什么伤啊痛啊的没说出口。 　　钟意把沈砚剥下来，和他对视，那双平时一直温柔的眼睛此时还带了点恍惚，她道：“你不要怕，你就算倒第一，也是我的沈砚。” 　　“更何况，我说过的，你一定不会有问题。我很灵的，你相信我。” 　　钟意其实不会安慰人，她只能用最诚挚的眼光看着沈砚。沈砚眼里的情绪转了又转，最后又落回来，一片黑暗里他像是有什么开关一样，变成一只“粘人的猫”。 　　再一次的抱住了钟意。 　　“嗯，我相信你。”沈砚的声音闷闷的。 　　“今天下午别去训练了。”钟意有点累，靠在桌子上任由沈砚抱：“等会给我看看你的膝盖。” 　　估计是摔的不清。 　　话音落下，屋里又沉默了，钟意不出声，沈砚也不说话。也不知道过了有多久，沈砚直起身：“我没事了。” 　　话音里还带着点羞愧。 　　钟意没忍住笑出来：“今天才发现，你有点可爱的潜质。” 　　其实她心里想的是，完全没什么羞愧的。每个人都有自己情绪崩溃的时候，沈砚作为今年国内花滑最寄予厚望的选手，无可厚非的承接着各界的期待。 　　压力自然也就应运而生。 　　摔倒很多原因都会造成，冰场不适应，心态状态不佳，受伤。他只是从小就天赋极好，第一次有这种情况慌了神。 　　本质参加过三届冬奥的钟意十分有发言权。 　　见沈砚缓过来了，钟意抬手去开了昏黄的台灯， 　　光一亮起来的时候，两个人都给晃了一下。她最先适应，伸手去扯沈砚的裤腿。 　　沈砚还躲了两下，拗不过被钟意挽上去。 　　膝盖青青紫紫的还有点肿，不过这都算是正常，脚踝也有点肿起来了。 　　钟意叹了口气，准备出门去拿红花油。一脚踏出去，又被拽住了袖口。 　　她疑问的回头。 　　沈砚：“再陪我待会。” 　　没有办法，那双眼中的乞求都要溢出来，钟意只好坐在地上，陪着沈砚发呆。想着想着她说：“我觉得不行。” 　　“什么不行。” 　　钟意道：“咱们还是每天都见面吧，这才几天不见，你就这样了。” 　　“说，你是不是非我不可。” 　　其实这句话她是开玩笑说的，沈砚不可能听不出。但是屋内昏暗的环境使然，听见这句话的沈砚微微笑了下：“嗯，是。” 　　气氛开始往奇怪的地方一去不回头，钟意心里默念，还有一年还有一年。一边咳嗽着不自然的转身。 　　“你要是再搞得青青紫紫的不跟我说，我就找根绳把你拴在身上。”完美转移话题。 　　换成沈砚不自然的咳嗽了两声。 　　钟意猛地发现，自己说的话又有歧义，气的脸都憋红了。最后也只能“哼”的一声。 第48章 热身室 　　最后钟意扯着沈砚的手腕走出房间的时候, 直面的就是明悦和刘颂担心的脸。明悦看来也是担心沈砚，没听他们的还是赶过来了。 　　沈砚看见他们神色非常不自然，钟意理解。 　　无非就是, 平时他的表现太过于淡然，对于一切压力都很游刃有余。这次一下子因为些小事崩盘, 不太符合以往的样子。 　　好在明悦他们没觉得有什么, 毕竟都是人, 都有崩溃的时候。更何况还是竞技运动员，明明之前沈砚的心态太好才让人害怕。 　　“明悦！咱们今天吃顿欺骗餐吧！沈砚不去训练了。”钟意引开话题。 　　明悦当然赞同, 之前她出去买东西遇上了队里的后勤，后勤非常认真的告诉明悦, 可以交给队里来买。她现在也不用往外走了, 轻松得很。 　　刘颂把红花油递过来, 钟意接过, 让沈砚坐在沙发上。红花油是国内带来的，“家喻户晓”的味道登时传遍了整个屋子。 　　钟意还清晰地看到, 沈砚的五官微不可查的皱了一下。 　　她低下头隐藏了笑意，原来沈砚也会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膝盖上的青青紫紫得揉开, 钟意不敢下手，最后还是交给了刘颂。 　　那力道, 看着就疼。 　　沙发右侧是正在上药的沈砚, 明悦已经回房间去了。钟意不放心坐在另一边, 正好得闲能够回想刚才的事。 　　其实这一世，从沈砚外婆离世以来，钟意并没有看到他沉浸在悲痛的情绪中太久, 这种正常在她看来其实太不正常了。平时是不愿意细挖, 这次她不得不得正视这件事在沈砚心中的地位。 　　前世的时候, 她从网络上了解到的，沈砚因为这件事在公众视野消失了非常久。当时的纪录片播放出来，显示的也是沈砚在那一段时间变得不苟言笑。 　　她不知道这一世是否有自己的原因，沈砚的表现让自己觉得他已经自我消化完毕。现在看来，其实是沈砚不想让他们担心。 　　还记得刚重生的时候，钟意觉得自己要和沈砚在一起。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已经潜移默化成了家人一样的关系。 　　想到这，钟意看着空气微微弯了一下嘴角。 　　这个“家庭”四个人，虽然关系千奇百怪，雇佣关系、队友关系，但每个人都在付出以及取暖。她都不用多想，哪怕是明悦有什么事，沈砚都会毫不犹豫的帮忙。 　　他看起来乐在其中。 　　钟意对着已经放下裤腿的沈砚说：“等回了A国，咱们换个房子吧。” 　　其实也是突发奇想，既然是“家人”那么就让羁绊再深一点也未尝不可。 　　沈砚一丝迟疑都没有，点头。 　　“怎么这么干脆。”钟意道：“我的意思是，咱们找一套大的，然后住一块吧。” 　　沈砚还是没反应。 　　钟意不禁在心上“捂住额头”，这个家人是不是有一点太过于自然了。虽然是自己提起的吧，但是一点大的反应都没有是不是有点…… 　　自己的路道阻且长啊。 　　托后勤老师买的东西来的很快，明悦这几天已经在房间里都快置办出来一个小厨房了，钟意带着沈砚刘颂回房间的时候，明悦还在洗菜。 　　钟意拿出自己的平板，找到一张图片给沈砚看。 　　上面是一个冰刀的草图，刻着一个图案，旁边还有一个字母Y。 　　“我回去之后，定一个新冰刀。你看好看吗！” 　　沈砚点头。 　　“给你也买一对吧。”钟意瘫在沙发：“Y和我们俩的名字都很配诶。” 　　沈砚：“好。” 　　今天的沈砚是真的好说话。 　　“你训练怎么样了。”沈砚紧接着开口问。 　　一提训练钟意就愁眉苦脸：“时间太短了，每天训练量简直就是以前的零头。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训练有没有成果。” 　　“是有点短。” 　　“我还问了问教练。”钟意噘嘴：“想找找这个城市有没有其他冰场，早点起来也行。教练说他去问，这一问再也没回音了。” 　　“如果不是不安全，我甚至都想滑野冰去得了。门口那湖正好。” 　　沈砚皱眉：“要不我们自己问一下，我也觉得时间不太合理。不知道有没有规定，运动员可不可以出去。” 　　钟意跟着点头，她知道沈砚，沈砚训练状态最好的时候其实是早上，这下训练的时间被定在下午，有点不够得心应手。 　　而钟意正好相反，她往往是下午状态最好，因为早上睡醒会有点没精神。 　　当然大赛场上不会如此，那时候会紧张，整个人紧绷起来状态一论就是可有可无。训练不同的是，好的状态可以加强自己的肌肉记忆，从而得到最好的回馈。 　　“实在不行……跟教练说一下，可不可以找一间热身室。陆地训练也可以。”钟意提议。 　　沈砚自然也觉得可行，现在他们连热身室都没有，房间里也施展不开。 　　说做就做，钟意拿手机给教练发微信，教练也回复的非常快，说去沟通一下。 　　等到他们都吃完饭了，得到回答是可以。 　　这一顿饭吃的很满足，两个人都有劲。干脆去教练那拿了门卡，那个热身室在健身房附近。也在楼里，换好训练服直接就出发了。 　　到了才发现，其实就是一个铺满了垫子，带了两块大玻璃的普通房间。和以前那种道具齐全的自然不一样，不过也已经是最好的了。 　　房间里只有他们四个人，比在冰场上，到处都是工作人员自在的多。地方不够大也没关系，时间变得充足起来，可以轮流训练，甚至还可以互相监督。 　　明明是有史以来最烂的训练场地，钟意就是觉得自己在这能跳出个名堂。 　　沈砚背靠着一面镜子坐着，一条腿蜷起来，手还放松的搭在上面。眼睛亮亮的，一眨不眨的看着钟意。 　　钟意已经习惯这种视线了，陆地训练自然走不了轨迹，就继续原地练习跳跃。可能是因为吃的太饱，总是发力不正确。 　　她落地还晃一了下，幽怨的看了眼沈砚。 　　沈砚：“要不咱们俩一块。应该撞不到，控制一点就行。” 　　钟意还有点不好意思，自己的跳跃可比沈砚的简单多了，这不就好比让沈砚和她一起做小学作业吗。 　　最后两个人占据房间两侧，同时起跳，钟意的视线放在了镜子里的沈砚身上。不管看多少次，还是要感慨，这个人真的太强了，如同教科书一般的跳跃。 　　她看看自己，又叹口气。 　　怎么会有人这么吃状态！！状态好跳十个成功九个，状态不好？摔到天荒地老。 　　沈砚：“你发力的时候，带核心。现在核心不太对。” 　　“吃太饱了……”钟意蔫蔫的说。 　　“……” 　　最后还是钟意在一边，做着热身动作助消化，沈砚在房间中间跳。钟意就随意瞟了一眼—— 　　？？？ 　　这个人在干嘛！又在抬难度！跟他现在这套节目完全不一样的难度！！ 　　怪不得摔成那样！自己还以为他是心态不好摔的，完全就是挑战没做过的动作的原因吧！ 　　感觉自己一腔情感散错地方，她怀疑人生：“你怎么……” 　　“我想试试。”沈砚笑了下。 　　试试！他管这个叫试试！试试就可以随便一跳，还是在陆地上直接成功的吗？钟意已经不抱希望：“成功率大概多少……” 　　“百分之六七十吧。” 　　毫不夸张的说，沈砚那个动作，女单史上至今没人做出来。甚至男单史上也很少很少，他跳了三四天，平平静静的说，成功率六七十？！ 　　人比人气死人…… 　　钟意瞬间觉得肚子里那点吃的累赘了，手忙脚乱正式开始训练。整个人头顶像散发了火光一样。 　　沈砚：“怎么突然这么？” 　　钟意：“没事，我觉得我是个废物。” 　　收下心来，也许是热身的功劳，刚刚的那点不对劲也没了。成功率瞬间升高，钟意满脑子都是：我要跳我要跳，不然哪天超话里说我配不上他了。 　　巨大的恐慌…… 　　虽然最后是被沈砚扶回房间的。 　　明悦如同恐怖片里的护士姐姐，拿着筋膜枪，冷笑着。感觉下一秒就要把钟意吃了。 　　钟意咸鱼趴在沙发上：“是死是活你来定夺吧。我废了，真的。” 　　陆地上发力肯定比冰上重，按摩也比平时疼。 　　她的尖叫，穿透整间屋子。要不是沈砚回了房间，钟意自认为不如死了算了。 第49章 开幕式 　　虽然陆地训练非常累, 在最后的这十几天中钟意其实是乐在其中的。两个人又变成了一起训练的状态，两天的陆地训练加上一天的冰场训练，这样轮回来。 　　状态保持的还不错。 　　而且这个时候, 钟意花钱更加大受打击。直接让明悦出奥运村，买了不少训练用品, 一个一个的放进那间小小的热身室。 　　很快, 到了冬奥开幕的时候。当天所有人都没有训练, 要跟着队伍在开幕式进行入场。 　　钟意和沈砚也穿上了好久没穿的队服，红色的队服把钟意衬托的唇红齿白。 　　至于沈砚, 钟意没怎么见他穿过大红色，他从房间里走出来的时候, 她的眼睛都看直了。 　　太好看了！ 　　钟意始终认为, 只有C国人能把红色的韵味传出来, 这种感觉在沈砚身上尤甚。C国的少年, 身材仪态极好，红色运动服一穿, 那种劲头就给人迎面一击。 　　钟意捂着鼻子看着沈砚。 　　沈砚：“怎么了？” 　　钟意：“我冷静冷静，我觉得我要流鼻血。” 　　沈砚笑了下。 　　今天明悦和刘颂本来是不用跟他们一起去会场的, 但钟意想着，他们在房间呆着也是呆, 还不如去看看四年一届的冬奥会开幕式。 　　所以两个没睡醒的人就跟在了后面。 　　队伍要先在大堂集合, 严成看到他们就招手：“快点, 点名。” 　　钟意吓一跳，抓着沈砚就往前跑。 　　严成：“今天是开幕式，谁都不许嘚瑟。四年就这么一次, 别出去给我丢人, 听到没有。” 　　整齐的红色队列齐声喊：“听到了！” 　　不知道为什么, 钟意就是莫名奇妙的觉得燃了起来。这次的队伍不只有花滑队，每一个项目都汇聚在一起，代表着红色走向世界的步伐。这是她这辈子的第一次，也是证明自己的最好机会。 　　这次顺利，就代表着，她真的能把前世那些不够好的成绩抛开，重头开始自己的人生。还有一点，她看了一眼旁边的沈砚—— 　　也能见证，花滑之王在她眼前，再一次的来到巅峰。 　　感受到钟意的视线，沈砚回过头来：“怎么？” 　　钟意摇头，道：“就是觉得，为国争光真幸福。” 　　沈砚赞同的点头：“我觉得我们可以让国家骄傲。” 　　钟意还是第一次在沈砚口中听到这种类似于“狂妄”的语气。少年感更足了，她就差星星眼暴露。 　　人数太多，一个大巴坐不下，钟意沈砚跟在严成身后找位置。因为不用训练，身上没什么重的东西压着，钟意还久违的拿出了手机，坐在车上玩了一会。 　　当然第一件事就是去看那个超话。 　　在她和沈砚一点风声没有的日子里，也不知道这群粉丝会发些什么。 　　钟意点进去之后才发现这自己真的是多虑了。 　　【演绎就是坠甜的：刚刚有个别的国家的花滑选手直播，我好奇点进去。大家猜猜我发现了什么？】 　　底下跟着一张图片。 　　这条微博已经被顶到了超话的最上面，回复六百多条。钟意好奇的点开图片，里面正是她和沈砚。非常非常模糊，应该是在直播中截取出来的。几乎都变成了像素风。 　　是在奥运村的那个小湖边，沈砚坐在那，钟意站着伸懒腰。 　　这也能被看见，这群粉丝真的是显微镜转世吧。 　　钟意好奇评论怎么说，于是点了进去。 　　【真的是显微镜啊姐妹。】 　　【没有我们的日子里，演绎依然甜的发慌。呜呜呜呜磕死我了。】 　　【我宣布，互相依赖就是最甜的，谁同意谁反对！】 　　【我同意这门婚事，你们呢？】 　　【说真的，我真的感觉哥哥妹妹就是那种互相扶持，互相依赖。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他们也永远在一块。不管结局有没有在一起，我觉得他们是一辈子的家人。】 　　【赶快成年啊！！】 　　钟意看看这些，嘴角都扯起来了。感觉到沈砚往这边凑，钟意连忙退出微博。 　　装无辜的看着沈砚。 　　沈砚：“……”其实他看到了。 　　沈砚：“演绎超话。” 　　“是啊……”钟意没抬头，继续玩手机：“啊？什么？不是不是，什么超话。” 　　“有粉丝给我发过，我就点进去看了。” 　　钟意觉得自己脑门的问号都快冒出来了，赶紧转移话题：“我就是刷到了个微博，然后点进去的。他们哈哈，他们真的显微镜哈。” 　　沈砚见她这个模样也不为难她，笑了笑不说了。 　　钟意这才长舒一口气。 　　过了两分钟，沈砚：“真的没多看看？” 　　“没有没有没有。” 　　车开的不久就到了会场，因为都是不认识的运动员，钟意他们就跟在严成身后。 　　大家排队下了车，等待志愿者来接待，带他们到应该去等候的地方。 　　位置在后台，大家全部都站着，因为人多甚至有点摩肩擦踵的感觉。钟意有点怕尴尬，就藏在沈砚身后，不像别的运动员都在跨项目社交。 　　“你是钟意吗？”一个头发散着，长相非常御姐的女生站在了钟意侧面。 　　沈砚也回头，表情上意思，我挡得住前面挡不住后面。 　　钟意乖巧点点头，这个女孩她知道，是冰舞项目的，前世的时候成绩也非常的不错。说起来冰舞，钟意就想起来，前几天张纯子给她说，她和杨青禾转了双人滑。 　　“我可以跟你加个微信吗？我特别喜欢你。”那女生说。 　　钟意自然点头：“可以呀。” 　　二维码从手机里找到，摆到面前，滴的一声来了个好友通知。加好之后，女生凑上前来在钟意的耳边问：“我就偷偷问下，你俩是真的吗？” 　　钟意吃惊的盯着她，说不出话。 　　“我是演绎女孩。我太想知道了。” 　　钟意笑了下，挥挥手示意她上前，非常小声的说：“还不是，之后也许是呢。” 　　女生露出了一个我懂，我懂的表情，转头走了，走之前还挥着拳头给她加油打气。 　　钟意看着沈砚一言难尽，这种时候为什么不是明悦在，她也不至于这么尴尬。明悦不跟着走过场，已经在看台上了。 　　等候的时间非常长，钟意已经被各种人加了微信，连沈砚都不幸免的社交了。终于，一个志愿者举着牌子走过来，用英语说：“C国队可以入场了。” 　　早在之前就有人给他们一人发了一面国旗。 　　队伍里的人全部站好队列，神情骄傲，举着国旗准备跟着志愿者往外走。钟意和沈砚在后排的位置，看着各种前辈走在前面，全部都挥舞着国旗。 　　从巨大的门走出去后，第一眼不是奥运会场，而是来自看台上占据半壁江山的红色。 　　前世的时候，钟意没跟着队伍走过开幕式，也就无缘得见这样的盛况。看台的四面八方传来汉语的呐喊—— 　　“C国队牛逼！！！” 　　“C国队加油！！！！！” 　　“C国第一！！！” 　　“……” 　　听得钟意眼眶都有点红，这里是客场，他们为国出战是义务和光荣，可是不远千里前来看比赛的观众们，为了他们摇旗呐喊的观众们。他们只是为了带给C国更多的底气。 　　队伍里的大家都在激动地打招呼，钟意也摇着国旗，四处观看。 　　两边的志愿者穿着可爱的服装，跟他们挥手，钟意都礼貌的点了头。 　　回过神看沈砚，也是眼睛里有光，看着这个属于他的第一次奥运会的会场。 　　到达了C国该站着的位置，还有摄影师前来拍摄，钟意没注意，正在和沈砚说话。 　　“沈砚，我要是拿出来手机拍照，会不会被严成教练说。”虽然没有要求不能，但钟意没见到C国队伍里有人拍。 　　“没事，我给你挡着。” 　　还没等着钟意真的把手机拿出来，身后就传来了声音，她本就鬼鬼祟祟的，吓了一跳，一脸懵转过头去看。 　　一架摄像机正对着她…… 　　她用最快速度调整表情，挥动国旗打招呼，见沈砚没动，又把沈砚的手拉着举起来挥舞。 　　得到了反应，摄影机心满意足的走了。钟意就不明白，这么大的场馆，几千的运动员，怎么就能拍到她。 　　“我刚才那么鬼鬼祟祟不知道干嘛不会被拍进去了吧。” 　　“不会的。”沈砚笑着摸了摸钟意的头：“很可爱的。” 　　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失氧 　　钟意最后的拍照大计也没有完成, 她觉得一定是自己太怂的原因。等到退场到后台的时候，才把手机拿出来，默默的从后台门往外面拍了一张。 　　开幕式正式结束, 大家都继续乘坐大巴离开。因为已经是晚上，大巴车里的大家都有点疲惫, 大多数都在车上闭目养神。 　　钟意有一肚子的话想和沈砚说, 不好意思打扰到别人, 只能憋在心里。 　　她是不怎么疲惫的，甚至精神上非常亢奋。说实话, 她已经期待这场比赛太久太久了。为了消耗经历，她把手机拿出来。 　　鬼使神差的, 再一次点开了微博, 点进超话。 　　这次她学聪明了, 怕被旁边的沈砚看到, 特意侧了侧身。手机亮度也调整到了最暗，小心翼翼的看。 　　果不其然, 之前在开幕式上的一幕已经被截下来。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一段拍到她的视频拍摄的时长非常的长, 把她一系列动作全部都拍摄下来。 　　超话里的粉丝还贴心配上了文字—— 　　【妹妹应该是想干什么，不想被别人看见, 哥哥用身体帮她挡着, 转过头发现摄像机在。妹妹应该是吓了一跳, 哥哥看她的表情，噗嗤笑了。】 　　其中钟意吓一跳又秒速回复正常的表情被截取下来，配上贴纸, 做了一个非常可爱的表情包。 　　下面的评论清一色都是—— 　　【她好爱他, 他好爱她。】 　　【哥哥的表情是不是有点太太太太宠了。】 　　【就给我感觉, 妹妹尴尬的一批，把哥哥逗乐了。我猜！镜头离开之后，哥哥还安慰妹妹了！】 　　【我宣布！妹妹哥哥就是最好磕的！是爱情！】 　　【不是，能不能不磕爱情啊……他俩就差住在一起了，天天眼前就是这个人，我不相信这样还能爱。换成我都看吐了吧。】 　　【前面的有没有搞错，这不是CP超话吗？当然是想怎么磕就怎么磕啊。你看不惯退出去。】 　　…… 　　钟意兴致勃勃的翻着评论，翻到底了才退出来。粉丝猜测的安慰是没有的，她也不用什么安慰，估计她要是把这件事的起因经过结果都说出来，别人都要笑掉大牙。 　　别人怎么说她都想到了，平时看着挺冷静的一个小姑娘，到大赛上面怎么畏手畏脚连手机都不敢拿出来啊。 　　想想那个场面都恐怖。 　　大巴车停进奥运村里，运动员们接二连三的下车，钟意跟在沈砚身后跳下去。晚上有点冷，她还被风吹得瑟缩了一下。 　　沈砚：“冷吗？” 　　钟意点点头。 　　沈砚虽然没继续回答，但是动作上靠的近了一点，给那阵风统统挡在身后了。钟意一脸疑惑的看着，他好像就没冷过，冬天穿单衣都不带感冒的。自己倒像是个瓷娃娃，之前只不过是出去吹了吹风，直接都能烧昏过去。 　　仔细想了一下他们两个之间的区别，除了生理上不同，好像做的每一件事都一样。 　　为什么！！！ 　　钟意还噘嘴瞥了一眼沈砚，不过这些想法也就是图一乐，沈砚也是人。钟意怕他冷但是不说出来，选择了快步走。 　　好在车停下的位置距离门口不远，几步就走过去了。一进大厅，钟意被热气吹得激了一下。 　　沈砚：“快上楼，喝点热水。” 　　钟意：“你真的不冷？” 　　热水论都出来了。 　　沈砚道：“真不冷，放心吧。先上楼。” 　　明悦和刘颂在另一辆车，那辆车还没到，很不幸，钟意并没有房卡。她嗫嚅的跟沈砚说：“房卡在明悦那。” 　　沈砚看了她一眼，无奈的叹了口气。像是在说，怎么能这么马虎。 　　钟意忍不住解释：“一直都是明悦拿房卡，我没想到看台那边跟我们没上一辆车。” 　　可怜巴巴的。 　　沈砚点头：“走吧。” 　　转头就走，钟意笑眯眯的跟上去：“正好，我看看你膝盖好了没。” 　　自从那天之后，沈砚和她几乎都在一块陆地训练了。有她这么个鹰眼盯梢，沈砚的膝盖几乎是每天都要被红花油揉一遍。搞得沈砚都觉得自己身上全是那股味道。 　　他和钟意说，真的好了，味道太难闻了。 　　钟意却说，很好闻啊，我喜欢。 　　于是他膝盖都看不到一点青色了，还要每天涂一涂。 　　钟意其实根本就不喜欢那个味道，她哄小孩似的，沈砚能安稳的训练一天，她就万事大吉了。所幸红花油也难闻不到那个程度，闻多了就免疫。 　　一个“爱的小谎言”换一份安心，不错不错。 　　电梯里人还挺多，都是刚下车的运动员，钟意跟在沈砚后面挤上去。也不用管楼层的事情，沈砚全权负责。她只要找好一个角落等着就行。 　　沈砚按好电梯，顺势在人堆里走到钟意旁边。钟意缩在角落，不习惯和其他运动员靠得太近，沈砚是知道她的，直接挡在她面前，让她能自由呼吸。 　　所以最后的姿势就是，钟意看着沈砚的背，成为电梯里面唯一一个自由人。她看着沈砚发呆，总觉得哪不一样了。下电梯的时候才发现，沈砚好像…… 　　又长高了。 　　…… 　　沈砚他们房间钟意经常来。 　　一进门，到处都是她的痕迹。明悦实在是放心不下他俩自己吃饭，特别是刘颂还拗不过沈砚，最后把小厨房都布置过来了。 　　沙发上还有一个钟意的小毯子，桌子上还有一根钟意的充电线。甚至电视还暂停着钟意爱看的电影，连小型熨烫机都被明悦拿过来了。 　　钟意是一点不客气的瘫在了沙发上。这个时候神经放松下来，感觉到了一点累意。她一个胳膊搭在脸上挡光，闭目养神。 　　突然，面前连缝隙都黑黢黢的了。她疑惑地把手臂放下来——沈砚端着水杯站在面前。 　　钟意：“倒也不用真的喝热水……” 　　沈砚：“不行。” 　　短短两个字，让钟意喝下整整一杯。 　　喝完水，钟意坐起来，给沈砚让了地方。沈砚也靠着沙发坐下。明悦也没发个消息，似乎已经是确定了钟意一定会在沈砚的房间待着。 　　钟意掏出手机打微信电话。 　　明悦倒是接的很快：“喂？” 　　“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得等会，我们还没排到车。” 　　钟意这才想起来，非运动员其实是要排队的。那看来一时半会他们是回不来了。钟意挂了电话，灵光一闪。 　　“沈砚。” 　　“嗯？” 　　“我们去散步吧，他们还要好久才能回来呢。” 　　沈砚似乎不太赞同：“你穿太少了。” 　　“要不。”钟意神神秘秘的：“你找一件你的外套给我穿。去嘛去嘛，我好想走走。” 　　她可是眼馋沈砚的外套好久了，之前就有想法，估计自己穿衣摆都要撇到膝盖去。而且沈砚的衣服，总有一种别人身上闻不到的味道。 　　当然，那是在用红花油之前。 　　沈砚是犟不过她，在经历几个回合的对视之后，败下阵来。走到衣柜旁边扯出了一件白色外套。 　　钟意知道这件外套，已经是沈砚为数不多的还算厚的衣服了。只有在天气非常极端的时候才会穿一下。 　　所以钟意套上的时候，这件外套是没有一点中药味的。她把拉链拉到最上面，整个下巴都埋进衣服里，眼睛笑的弯弯的。全都是沈砚独特的味道。 　　“走吧。”沈砚整理好了自己。 　　其实并没有什么可以逛得地方，两个人下了楼也只是漫无目的的走。天色昏暗，园区里都没有什么人，钟意每说一句话都会有点白雾冒出来。 　　“我其实今天车上就好想说话，但是大家都在睡觉，没好意思说。” 　　她蹦蹦跳跳的跟在沈砚旁边：“今天开幕式的时候，好多国人在啊。我都差点流眼泪了。” 　　沈砚看着她笑了：“那就好好比赛。” 　　“嗯！”钟意道：“不能让他们失望！” 　　“今天你不是走在我旁边吗，好多志愿者小姐姐在打招呼。你好高冷，都不理人的！” 　　沈砚：“有吗？我一直看你来着。” 　　“啊？”钟意愣了。 　　也不知道这句话有没有其他意思，总之被钟意听起来就是奇怪的不行。她就是个“嘴强王者”，真要说些腻歪的话反而自己开不了口。、 　　钟意只好咳嗽两声，尽量自然的转移话题：“你紧张吗？” 　　沈砚自然也由着她：“有点。” 　　“我从来没参加过开幕式诶。”钟意站在路灯下：“今天参加才觉得自己以前是混蛋。” 　　她说的以前，自然是前世。 　　沈砚理解不到：“为什么？” 　　“我不努力啊，如果我能再努力一点就好了。大家就不会失望。” 　　沈砚停下脚步，认真的看着钟意：“你没有不努力。你一直都很努力。” 　　“并且，我觉得大家没有失望。你做到或者做不到，大家只会鼓励你。真正觉得失望的只有你自己。” 　　钟意笑了笑，其实她就是今天看了开幕式一时想到了前世自己的成绩，实在忍不了了有感而发。没想到沈砚这么认真。 　　“嗯！所以从现在开始，没有人会为我失望的！”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争吵 　　“嗯, 我也很为你骄傲。”沈砚回答。 　　钟意听到这句话简直是飘飘然了，在原地转了一圈，笑眯眯的看沈砚：“你也是呀！” 　　你也是我的骄傲, 从很多很多年前就是了。 　　这种感觉到底像什么呢，钟意早就知道他一定是冠军, 可是在每一次的训练中, 每一次的伤痛中, 她都会刷新自己对于沈砚的认知，从而在自己的心中, 构建出一个立体的鲜活的—— 　　不同于前世天台一面的沈砚。 　　越是了解，她越是坚定, 沈砚值得。 　　她最初很想问问, 沈砚, 值得吗。为了一个梦, 付出自己的一切。不过现在她倒是明白了，根本就不需要问, 她就可以代替他回答。 　　值得。 　　两个人在园区里转了好几圈，直到钟意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沈砚皱皱眉头：“我们回去吧。” 　　钟意就是再不情愿，也不能任性, 这种时候感冒绝对是一件大事, 跟在沈砚身后乖巧的回了房间。明悦还没回来, 她就在沈砚这看视频复盘。 　　临近比赛，看电影之类的环节，自发的被两个人取消。沈砚让刘颂去买了一面落地镜, 摆在房间里。 　　此时, 钟意看着自己的训练视频, 余光里是沈砚在镜子前，一直做着动作。每当这种时候，她就觉得自己训练的还不够。 　　后来也释怀了，沈砚这种神人，她瞎比个什么劲头。前世听过一个词，叫内卷，她当时还不知道这词的内涵，现在终于是懂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训练节奏，不是盲目跟从他人就能复刻成功的。并且如果训练量超过自己的最大承受能力，会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 　　她的训练只在白天进行，这是她早先就发现的最能提升自我的训练时间。 　　其他时间内她没法静下心来，就算再努力，也基本是体能上做浪费的无用功。所以这个时间，不如做复盘，用来给自己找问题所在。 　　视频是昨天明悦录的，对比之前的确实是会有细微的进步。不过花滑在某些程度上还有一些运气成分，她要抓细节，训练做到完美才能在赛场上发挥出十之八九。 　　十之八九这个概率，对于其他运动员来说，可以算高了。不过钟意这人一大优点，就是心态还不错，自我调节能力比较好，大赛失误就不会那么致命。 　　像视频里，她的表现力其实是有一些问题的。她的脸还有点稚嫩，理想中的配合考斯滕的氛围出不来，动作稍微有点死板。 　　之前严成还说，其实得分就可以。但是钟意并不想抛弃自己的艺术性，花滑从始至终都是一个艺术项目。 　　她扫了眼沈砚，见沈砚没有看这边，尝试着做出自己理想中的表情，媚眼如丝，看一眼就沦陷的感觉。 　　手机黑着屏对着自己，她生怕沈砚回过头来看，面部神经都要抽筋了。最后还算是调整到了一个自己满意的。 　　不过短节目，时间不长其实是可以保持住。两个节目相差风格太远，她又不能过度练习。 　　最后沈砚转头的时候，就看到小姑娘穿着他的运动服，坐在沙发上，对着手机，脸上的情…… 　　他倒吸一口气。 　　无他，见过钟意哭的时候，见过她可爱的时候，见过她平淡的时候。唯独没见过这种模样。他缓了缓神，咳嗽了一声。 　　小姑娘吓一跳，立刻恢复正常。 　　“怎……怎么了？”钟意问。 　　“没事，有点干。”沈砚答。 　　其实在刚刚钟意已经透过电视机的反光，看到了沈砚看自己的表情。并且当时她的神态，是自己默默无闻做了十几分钟之后，最满意的一遍。 　　通俗来说，钟意就是故意的。 　　看到沈砚那副明显是惊艳到了的样子，她知道，自己成功了。记住这种感觉！连沈砚都…… 　　但是明显钟意忘了一个问题，沈砚是沈砚，不是观众。 　　明悦回来之后，把钟意领会了房间，她还顺走了沈砚的外套。在自己房间叫住明悦：“明悦明悦，你看我这个表情，怎么样？就是这种感觉。” 　　明悦：“……”眼角抽了抽。 　　“不是吧。”钟意不相信：“明明沈砚的表情很惊艳的。” 　　明悦：“别当傻子了……很像，两个小学生吧。” 　　钟意：“……” 　　第二天如期到来，因为正式开幕了，肯定是不能再用那件热身室了。于是两个人继续回复了之前固定的训练时间。因为钟意想到之前沈砚的心情，每天还是在一起吃饭。 　　时不时的交流一些训练上的问题，气氛紧张起来，那些有的没的都被抛在了脑后。 　　直到第三天，刘颂吃饭的时候说漏嘴了，钟意才知道，顾茵这个小师妹，不见了这么久，重新作妖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了沈砚的训练。、 　　好巧不巧，沈砚算是国内的新启之星，有很多媒体都在拍他训练。自然而然的就拍到了笑眯米的站在场外的顾茵。 　　刘颂说漏嘴之后，沈砚立刻出声：“颂哥。” 　　刘颂也没继续往下说。 　　钟意这两天确实因为紧张，主动上交了手机给明悦。她用膝盖想都能想到，有的媒体会怎么报道。这不是赛前纯纯来搞人心态的吗。 　　“颂哥，你仔细说说，实在不行就去找严成教练处理一下。” 　　沈砚开口像是警告：“钟意。” 　　这事关沈砚的声誉，钟意不能不在乎，无视了他继续问，不过刘颂就是不继续说了。 　　“好好训练，你不要管这些事。”沈砚的语气很低沉。 　　钟意根本不知道他为什么一副像是生气的样子，很纳闷的继续说：“有了问题要解决啊，影响到你比赛怎么办。” 　　“我说了不要管。” 　　钟意翻动着自己的记忆，确实，沈砚从来没有这样跟自己说话的时候。不知道这件事背后还发生了什么，钟意直觉沈砚的态度与此相关。 　　“不是，有问题要一起解决啊，你要跟我说啊。”钟意不解。 　　沈砚把筷子放下：“没什么说的，你不要管就好了。我不吃了。” 　　简直是莫名其妙。 　　钟意本来就紧张，她本就叛逆，更何况是沈砚的模样就像是有什么瞒着自己。当即也不干了，放下碗筷：“我不希望有事情被瞒着，这是我唯一要求的。沈砚，你是不说从来都做不到。” 　　联想到之前，沈砚受伤不告诉自己，心态出问题不告诉自己，外婆去世不告诉自己。外加上比赛压力，钟意的脾气一下子就爆了起来。重生的时候就发誓过的，一定要对沈砚好，自己这时候又是在做什么。 　　可是终究理智打不过习惯性的脾气。 　　“你什么事都不告诉我，之前一直都是，如果我不问，我这辈子都不会知道有什么事发生了。跟我沟通一下有这么难吗沈砚。我只是关心你，我不会影响到自己，我跟你保证过的。” 　　沈砚已经回了房间，从门里说：“不用。”语气已经冷静了下来。 　　可是钟意的火气被点了起来，刚刚如果说还是在措辞，这时候已经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了。 　　“是不是在你心里，只要有点什么事，我就一定会比赛失常。沈砚，你这个反应，还想瞒着我，你是不是觉得我就是随便被糊弄的人。” 　　“你当时答应我，有什么事一定会跟我说，你有一次做到过吗？如果今天就是普普通通的她去看你训练，你完全没必要瞒着我吧。还是说有什么事，是你压根不能让我知道的？” 　　沈砚没再回答，钟意说着说着也冷静了不少，消化了一下。这次如果不把沈砚这个有什么事第一时间藏起来的心态解决掉，以后她一定会因为这件事和他吵很多次。 　　这是预感。 　　她决定坚决不能轻拿轻放，比赛前夕也要解决。 　　“沈砚，如果你觉得，我不配知道你的那些，你就永远什么都不要说。”钟意控制不住自己，把碗筷扶到地上。 　　明悦就在一边，嗔怪的看了一眼刘颂，在国外买碗筷简直是费劲。可她又知道钟意的脾气，这种时候拦她就会闹起来，干脆扯着钟意离开。 　　刘颂送他们出去，钟意气的眼眶都红了。 　　刘颂：“其实就是那个小师妹来了，然后沈砚训练结束，她找沈砚单独说了话。我也不知道说了什么，我以为没什么大事的。” 　　“沈砚这么大反应我没想到，钟意，真是不好意思。” 　　钟意还有理智：“没事颂哥，不怪你。沈砚不一直是这样吗，什么事都不跟我们说。我们当他一家人，可他永远在排斥我们。” 　　“我不喜欢他这样。这次，在他没来跟我说清楚之前，我不会再像之前一样了。都说我沈砚脑子，我和他相处这么久从来没有得到过一句重话，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让他用那种语气。” 　　“我知道不应该比赛前夕和他吵架，可是我真的忍不了了。一次两次，可以。如果真的有哪天，他出事了，反而选择不让我们知道，不让我们找到，我们怎么办呢？” 　　作者有话说： 第52章 训练场 　　明悦一回房间就开口：“你们俩今天怎么脾气都这么一点就着。” 　　钟意没回答。 　　她回顾整个事情发生的经过, 其实自己有点小题大做了。但是沈砚那模样，直接就让她想起来，前世的最后他一个人什么都不说的离开。 　　如果之后一直要这样, 她害怕，真的有那一天的时候, 自己无论和沈砚是怎样的关系, 那件事都还会发生。 　　坚决不能够轻拿轻放, 她就是要过度反应，让他认识到自己的隐瞒会让自己产生多大的脾气, 如果未来真的有那么一天，也能够和自己第一时间沟通。 　　比赛前夕吵架虽然并不是明智的选择, 但她同样有把握保证自己的状态。 　　明悦给她接了一杯水, 放在桌子上, 钟意拿起来喝了, 刚刚话说得多了口干舌燥的。 　　明悦：“何必呢，多影响心情。” 　　钟意摇摇头：“明悦, 如果沈砚有一天经历了崩溃的事，崩溃到要消失。然后他也像今天一样, 什么都不说，也不让问。我们怎么办。” 　　明悦不知道怎么回答, 思考了半天：“不让他走？” 　　钟意点点头, 是这个道理。她现在的行为不是本质上相似吗？ 　　“可是沈砚为什么会有那一天？万一是多想了, 多伤感情啊。” 　　“如果真的有呢。”钟意的眼神不像是开玩笑。 　　“那你准备和他吵多久？”明悦问。 　　“不知道。”等到他真的学会不隐瞒吧。 　　“我必须得说啊。”明悦拿着钟意的水杯，准备再给她加一杯：“现在是赛事期间，如果真的影响到他的状态了, 你必须先去和好。” 　　“或者影响到你了, 我就把他抓过来和你道歉。这件事不能开玩笑。” 　　钟意：“知道了。” 　　— 　　第二天, 钟意上午训练，也不知道是启动了什么开关，心情虽然不好，状态却绝佳。卯着一口劲，往常可能还会在训练的时候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或者膝盖关节。这次完全不在乎，摔了也不休息，爬起来继续。 　　明悦在一旁看的心惊肉跳。 　　中午自然是没在一块吃饭，明悦照常把做好的吃的送过去，没几分钟回来和钟意单独吃。 　　明悦：“沈砚的面色不是特别好，欲言又止的，估计是想和你道歉？” 　　钟意挑着碗里的青菜：“不管他。” 　　明悦：“……”也不知道是谁，下午要去偷偷看沈砚训练。 　　钟意：“我们下午去的时候，千万帮我挡好了，不能让他看见，也不能让媒体看见。” 　　明悦点头，转头拿了个墨镜出来，递上前。看着神情，似乎非常认真。 　　钟意：“……不用吧。” 　　明悦：“挺好的啊。” 　　钟意：“是生怕我不被别人认出来吗？” 　　下午的训练馆人不多，钟意跟在明悦身后走进去。之前只知道沈砚在国内受关注，也没想到这么受关注，挡板外都是密密麻麻的□□短炮，镜头追随着沈砚整齐划一的转动方向，本来钟意还想去挡板旁边看看，这下是彻底打消了念头。不过好在，二楼有休息室可以直接观看到场馆，明悦和她蹑手蹑脚的上楼。 　　休息室可比楼下舒服多了，还有个小沙发可以坐，她就窝在里面，伸手摩挲着膝盖，目光根本不离开冰面。 　　这个沈砚，真是。 　　哪怕是吵了架，哪怕是心情不妙，状态上真是永远无懈可击。他只要一站在冰面上，就是万中无一的王者。自己的担心到底还是没派上用场，她已经做好准备，如果沈砚今天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心不在焉，她就会立刻马上去道歉。 　　钟意一时间都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遗憾了。 　　确定了他没问题，明悦在一边说：“还看吗？” 　　钟意：“看。” 　　明悦自然没异议，坐在沙发上玩手机。钟意看着楼下，没一会就有点累，也不白白坐在这里浪费时间，拿出手机继续复盘上午的训练。 　　没到十分钟，明悦在一边戳她，她看的入神没理。 　　明悦：“你看楼下。” 　　钟意也没急着抬头，等手里的慢速度视频播放完毕，才慢悠悠往下面看。这一看，她一口气差点没吸上来。 　　顾茵穿着个小裙子，站在场边，笑眯眯的跟媒体打招呼呢。沈砚也不知道看没看到她，自顾自的在场上滑。 　　钟意脑海中突然就出现了画面感，那顾茵的做派真是像她那个好面子的爸爸。之前钟瑶比赛，她爸爸也会在场边这个聊聊，那个问问。 　　这个想法给她都逗笑了。 　　明悦：“你冷静。” 　　钟意莞尔一笑：“我很冷静啊。” 　　她不是不相信沈砚，也不是不让他认识别人。只不过，自己生怕赛前给他带来不好的言论，畏畏缩缩的躲起来，反观人家呢—— 　　生怕没点事闹出来。 　　沈砚的性格不会管这些，钟意知道，同样也知道他们俩什么都不会发生。但就是没办法，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无名火，烧的她整个人都不正常了。 　　如果她也不顾虑那么多就好了，她也想在冬奥会的赛场大大方方的站在沈砚的身边。 　　这念头也只不过一闪而过，她又坐了回去，放平心态看自己的视频。既然来了，就看到最后好了。 　　等沈砚的训练时间快到了，钟意才放下手机。场边的沈砚正准备下冰，她要等沈砚离开之后也回房间去。 　　顾茵就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凑上前去，递上一瓶水。 　　看的钟意直想笑，真以为这是学校，给喜欢的男生送水吗？她都不用看就知道，沈砚肯定拒绝，然后说一句，比赛期间他不喝别人给的东西。 　　果不其然，沈砚冰刀套都没穿好，就摇头绕到了另一边。说没说话不知道，不过看表情，大概是什么都没说。 　　顾茵还站在一边，笑嘻嘻的绕着沈砚。她走一个地方，沈砚就绕开，旁边的媒体镜头就跟着转，场面有点滑稽。 　　放在平时，钟意肯定是要下去帮忙阻拦一下的，今天却完全没有这个兴趣。 　　她就是要看看沈砚到底怎么解决。 　　沈砚根本就没解决，直接往外走了，顾茵还跟在他身后，在训练场的大门越走越远。 　　回房间的路上，明悦一直小心翼翼的问钟意：“没生气吧？” 　　钟意非常自然：“真没有。” 　　只是一进门就回了自己屋子，一声也不吭。明悦都以为她在里面哭了。 　　钟意是想不到自己对他们留下的印象是回房间哭，她只是躺着玩手机，本来不应该看的，应该交给明悦。 　　可是她放不下心来。 　　习惯性的点开微博，搜索沈砚的时候还在心里虔诚的说了句，我就看看而已。 　　沈砚的超话粉丝很多，钟意前世的时候经常会看，这一世几乎没点开过。这次点进去，连发帖规则、主持人都和前世一样。 　　她熟门熟路的翻阅，国内应该是早上，所以实时更新贴子的不多。最新的有一条—— 　　【大家可以科普一下吗，新粉不知道顾茵是谁。】 　　底下的评论回复—— 　　【是周末俱乐部的小师妹。】 　　【那和沈砚很熟吗，为什么要等他训练啊？】 　　【不熟吧，不知道。她这都第二次了，也不知道要干嘛，就当是路人就好。沈砚也没怎么理她。】 　　【我之前听说沈砚有一个关系非常好的女单选手朋友，是她吗？】 　　【他们不熟，那个女选手是钟意。还有，沈砚单人超话就别提别人了。】 　　【好的，萌新不了解，那不回复了。】 　　钟意看完这一串，心情复杂。 　　所有人都知道自己和沈砚是关系好的朋友，自己一下子带入了粉丝的心态。前世的时候，超话里因为沈砚和一个女选手说了几句话，超话里骂了几页，当时她还在想想，如果是自己就好了。 　　现在真变成了自己，超话里似乎都被温水煮青蛙，习以为常了。 　　退出沈砚的单人超话，她又去看“演绎”，里面倒是比沈砚那里闹腾的多。 　　【顾茵哪位？为什么哥哥最近的物料，里面都是这个人？有事吗？】 　　【咱不知道，maybe倒贴，妹妹最近除了训练都没出现过。也不知道这人哪来的。】 　　【我看完今天媒体的训练直播都笑了，你看哥哥理她吗？我记得之前周末俱乐部有个人爆料，说小师妹缠着沈砚，把钟意惹生气了。我还不信，想着都是“家里人”，不至于。现在我可信了。】 　　【不至于吧，既然都是在周末训练，可能关系也不错呢。】 　　【关系不错沈砚连她微信都不加？她前几个月自己发微博说什么，可惜微信没人回，暗戳戳的。接过沈砚在集训基地的纪录片里，微信不小心漏出来了，里面联系人都不超过一页。就是没这个顾茵。】 　　【这样吗？我跑题一下，妹妹不会是置顶吧。】 　　【置顶不知道，但是联系人列表妹妹在最上面。】 　　【kswl！】 　　【……】 　　关掉手机钟意只觉得内心复杂，什么事都瞒不过粉丝，他们总是能从一些小细节猜到他们的事情，不得不佩服。还有什么周末俱乐部的人爆料，钟意都不知道谁能爆料到C国平台。 　　乱七八糟的事竟然还被说了个八九不离十。 　　她晃晃头，准备去洗把脸清醒清醒。 　　拖鞋还没穿上，就传来了敲门声。 　　“怎么了？”钟意以为是明悦。 　　“是我。” 　　沈砚的声音。 第53章 真相 　　钟意从回了房间就在看微博, 还没来得及换衣服，这时候沈砚来了肯定就要随口问问她去哪了。又不能被他知道去看了训练，她急急忙忙的脱了外套丢在一边。 　　放轻呼吸装作休息的样子去开门。 　　沈砚的训练服都没换下来, 钟意故作冷漠的看了一眼，转头回了屋里, 眼神示意他可以进来。 　　沈砚一进来就站在床边, 钟意坐下看着他, 也不说话，等他开口。 　　等了半晌, 沈砚：“我是想和你解释一下的。” 　　钟意：“解释什么？” 　　沈砚：“我想了很久，有些事确实是我自作主张瞒着你, 不知道你会这么生气。我道歉。昨天发生的事情……” 　　昨天下午的训练场人很多。 　　沈砚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这么多的媒体, 可能是临近开赛, 大家都在给国内输送运动员的消息。训练场上就他一个人, 被□□短炮的架着有点尴尬。 　　他带着耳机，沉浸的非常深, 就没注意场边发生的事。 　　事情发生的时候，快门声突然的响了起来。 　　就算再认真, 他也没办法忽视的程度。沈砚往场边一看，看到了一个许久没见到的人——顾茵。 　　还穿着短裙, 现在是这个国家的冬天, 钟意之前还被冻得瑟瑟发抖。他多看了两眼, 那个裙摆有点像之前看烟花的时候钟意穿的。 　　不过也只是这两眼而已，训练不能耽误。 　　滑到角落的时候，耳机没点, 他有些懊恼忘记充电, 就把耳机摘了下来。这就听到了顾茵和一个媒体的对话。 　　顾茵：“您好。” 　　媒体也礼貌的回答：“你是来找沈砚选手吗？” 　　顾茵道：“对呀, 我来看沈砚师兄，毕竟我有很多不足，沈砚师兄很厉害嘛。” 　　沈砚这个人说来也迟钝，脑子里第一反应想的还是，为什么学习要看男单，明明区别很大。不过两秒钟就回了神，怕不是有麻烦找上来。 　　他决定先无视，刚好训练时间也已经到了，走到场边穿上冰刀套，就准备走。下场选择的地方还特意绕开了顾茵。 　　钟意之前就发着烧去找过顾茵，不知道说了什么，看起来气势汹汹。自己还是要照顾一下钟意的情绪。 　　没想到顾茵主动走过来：“师兄，我可以跟你说说话吗？” 　　沈砚想都没想：“我还有事，不好意思。” 　　这已经算是礼貌的拒绝，，没想到换来的是不依不饶：“那我就去找钟意说说话。” 　　之前一口一个师姐，现在就变成了钟意，沈砚有点不悦。钟意最近训练很刻苦，往往吃饭的时候累的话都说不上两句，还给自己加了沙袋。 　　总不能让顾茵因为自己再去找她，给她添堵。 　　沈砚道：“什么事，就在这说吧。” 　　顾茵：“人多不方便诶，去那边吧。”指了指后台的方向。 　　刘颂当时还在旁边，沈砚给他使了个眼神，示意他一起来。没想到顾茵接下来一句就是：“就我们两个。” 　　沈砚：“两个就不必了，看来也没什么重要的事。真的有的话，之后见面再说吧。” 　　“我可以啊，但是我现在就有事想说，那我去找钟意说好了。” 　　沈砚十分无奈。 　　口吻上是小孩子，句句都让他不悦。偏偏还真不能在媒体面前说些什么，很多国外的媒体也在，不能让别人看了笑话。 　　沈砚只好点头。 　　移步到了后台，顾茵笑的甜甜的，看着靠在墙上的沈砚。沈砚的神情写满了不耐烦，这很少见，沈砚最多对别人就是面无表情，从来没有这种时候。 　　顾茵道：“师兄，我可以每天来看你训练吗？” 　　沈砚：“为什么？” 　　“因为你很厉害，可以跟你学习呀。”明显心思不在学习上面。 　　“不必。”沈砚说：“你可以去找教练，他会教你。” 　　“不好。国内的教练我信不过，我觉得他们教不了我。” 　　尽管沈砚平时总是听钟意说严成凶，但是看得出来钟意非常尊敬教练，从来不会用这种轻佻的语气。教练他从小就认识，水平完全可以，根本就不应该被一个选手说教学不了。 　　他有点生气：“教你绰绰有余了。” 　　他觉得这话已经够重了，没想到顾茵根本就没当一回事。 　　“哎呀，其实我就是想看师兄训练啦，那么多媒体，真拉风。”顾茵理了理裙摆：“对啦，师兄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久都没找你吗？” 　　沈砚：…… 　　“之前的时候，钟意姐可是把我骂了好一顿。我也难过了好一阵。” 　　“不过我现在想通了，为什么要按照别人的想法呢。我就是很喜欢师兄呀，所以我又来啦。” 　　“对了师兄，你要不要跟我谈恋爱呀。” 　　沈砚皱了皱眉，也不知道这话题是为什么转到这么地方的：“？不要。”倒是拒绝的很快。 　　“为什么？” 　　沈砚：“你又为什么揪着我不放。” 　　“我看过你的所有比赛，虽然这么说不太对，但是你问了我就说一下吧。你的实力很强，我如果跟你谈恋爱，其实和买股是一个道理，如果你得了冠军，那我的身价自然也水涨船高。我们会双赢。” 　　沈砚面色不虞。 　　顾茵继续说：“这不是很合适吗？我会选择最有实力的人，你应该高兴呀。” 　　别说高兴，沈砚只觉得她神经。也不知道这个脑回路是怎么回事。 　　他道：“我拒绝。花滑不是你拿来赌一个名利双收的。如果你没有对待花滑的态度，就不要和我说有的没的。” 　　“态度我摆在这了啊。我要出名，我要成功，走哪条路都一样。我的男朋友必须是最强的。” 　　沈砚笑了笑：“那冠军不是我怎么办呢？” 　　“那就分手啊。” 　　敢情就是个小孩子。 　　沈砚突然没那么不适：“感情不是你的儿戏，比赛也不是。等到你哪天真的不会训练迟到早退，不会不随队，不会乱说话。你才有来和我谈的资格。” 　　“不过我还是建议，你可以去上学，先把自己的思想端正。” 　　话一说完，沈砚就不打算久留，转头就要走。 　　顾茵笑的渗人：“师兄你不答应也没关系啊，我可以去看钟意的训练学习的。不过……你知道的，我一向管不住自己。现在又没真的要和你谈恋爱，看训练都不行吗？” 　　沈砚走出去的背影又顿住，他是知道钟意的，有这么个人打扰，钟意训练肯定会有压力。他最后一份留给顾茵的脸面都放下：“随便你。” 　　…… 　　钟意听完沈砚说的，嘴角抽了抽。敢情是遇到神经病了。 　　她说：“我之前听说过，顾茵家里很有钱，一直往花滑方向培养。家里人也不让她去集训，给她自己找老师，自己开冰场。估计是没有人教过她吧。” 　　沈砚没说话，他已经坐到了床边。 　　“不过，咱们真的有点流年不顺，怎么世界上的奇葩都被我们遇到了。”钟意一脸嫌弃，反应过来，又赶忙：“呸呸呸，流年顺的顺的。” 　　沈砚被她的表情逗笑了。 　　钟意一见她笑，就气不打一处来：“就这么点事，你为了瞒着我，和我发脾气。沈砚！” 　　沈砚倒是冷静下来，解释：“我不想让你赛前分心，很多事我可以解决。如果颂哥不提，我根本就没打算让你知道。而且昨天心情不是特别好，一下没忍住。” 　　“没忍住！”钟意凑上去捏他的两边耳朵：“你是不是对我积怨已久！” 　　沈砚一动不动任由她，笑了笑不吱声。 　　“在你心里我有多脆弱啊，这点破事，都能影响我了？而且就算她来看我训练又怎样，那不就是给我找乐子吗？” 　　“一万种解决办法，你情商这么高，怎么就这次这样呢。” 　　沈砚：“我乱了。” 　　钟意哼哼两声：“你是乱了，我短暂的原谅你，不过下次要是还瞒着我跟我吵架，我就……我就，我就偷偷把你考斯滕揉皱。” 　　沈砚一脸的随你。 　　“不严重吗！让你穿着有皱的考斯滕上场！花滑之王变成花滑搞笑王。” 　　“嗯，严重，我不会了。” 　　钟意也冷静下来，坐在一旁：“不过也不能真的让她每天打扰你，还是得想个办法。要不跟严成教练讲讲。” 　　沈砚：“我想过了，但她不跟集训，严成教练也未必能拦住。我训练都屏蔽场下，随她去也行。” 　　“你可真是太小瞧教练了。”钟意想起来一些往事，嘴角抽了抽：“况且凭什么随她去，我不愿意。烦死了。” 　　“那都听你的。”沈砚点头：“我还有件事想问你。” 　　“什么事。” 　　沈砚的手指了一下旁边的外套：“刚刚去哪了？” 　　钟意：“……” 　　钟意：“别问我！！我还生气！！” 　　“去训练场了吧。我瞟了一眼二楼。” 　　“没有！”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解决 　　两个人说是说, 钟意也不能真的让顾茵每天去打扰简弋。自己上次任性冲过去找她说个明白，最后仅仅收获了几个月的平静，听简弋的描述, 顾茵应当是相当在乎自己的虚荣感，可以从这下手来解决。 　　不过钟意肯定不会再一头热去找她了, 比赛间隙, 她才不给自己找事情做。回国集训两个月, 队里给她带来最大的认知就是，C国真的爱护每一个本土运动员, 只要你不犯错，一切无关比赛的事情都有队里的人帮你处理。 　　不找严成才傻, 队里总比她和沈砚有办法。 　　钟意送走了沈砚, 本来想给严成发微信, 不过想到这件事还有关在A国的过往, 还是面谈比较好。就给严成教练打了个电话。 　　两个月约在了陈璐教练的房间。 　　就在走廊尽头，钟意经过沈砚门口的时候, 还小心翼翼的放缓了脚步，自己不想让他知道这件事。 　　陈璐来开的门, 严成已经坐在里面了。 　　钟意看到他就有点打怵，小声的说：“教练, 有件事可能需要你帮帮我们。” 　　严成点头, 示意她说。 　　“之前在周末俱乐部的时候就发生过一次了……这次真的要来跟你们说才有用, 毕竟这不是能闹事的场合嘛……” 　　钟意详细的，从顾茵去了A国开始，再到这两天发生的事情, 给严成讲了个透彻。陈璐听得眉头紧皱, 给钟意倒了一杯水。 　　钟意一口气说完, 喝了一大口。 　　陈璐不赞同的说：“这孩子我们不熟悉，没跟大家训练过，没想到这样。钟意，你就那么去人家家里找人家，之前怎么告诉你的，别管这些。” 　　陈璐一向面冷心热，自己又是被她带出来的，嘴上教训她，心里还是非常偏重她的。 　　“知道错了。”钟意嘿嘿一笑。 　　陈璐叹口气：“你啊，之前就这个毛病，什么事都不跟我说。不过这个孩子，成绩还可以，肯定不能暴力解决，不然国内就剩你一个女单，咱们还是得国家在前。” 　　钟意：“我懂，但是能不能就是想办法，不让她打扰我和沈砚的正常训练。” 　　一次性解决问题，根本就是不可能的，钟意只是不想让沈砚受到影响，不然她大可以去找顾茵闹一顿，但这只能解气，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一直没说话的严成也开口了：“这事一会说，你怎么回事？沈砚被打扰了，你来说？你敢成年前谈恋爱，我敲断你腿。” 　　陈璐：“你敢敲断她腿？你不想干了就直接走吧。” 　　钟意噗嗤一笑：“我肯定不会谈恋爱的教练，你放心吧。这不是也提到我了嘛，我也是受害人之一，来找你们很正常的。” 　　陈璐点点头：“行了，先解决这件事，别教训她了。她以前刚来集训的时候，冷冷清清的，现在跟沈砚在A国可算有点人气儿了，你别说她了。” 　　严成咳嗽一声：“那就我去找她。” 　　陈璐：“不行吧，她也没跟我们队里，我们说不会听。得想个别的办法。” 　　严成：“什么办法？” 　　完全被当成小孩子的钟意，沉默的坐在一边，刚想说话，一个字还没蹦出来：“那个……” 　　严成：“你别管，跟你没关系。” 　　啊？那跟谁有关系。钟意哭笑不得。上一世就发现，这两个人及其护犊子，有及其爱国。选手只能他们自己教训，别人多打扰一下都要生气。 　　之前沈砚犹豫不想找他们也是这个原因，顾茵也是国内运动员，不想让严成他们纠结。 　　钟意没那么多想法，严成作为教练，一定是有他们遇到事情的解决办法，比他们自己会更合适。 　　严成：“那我联系下她家长？” 　　陈璐：“远水解不了近渴。” 　　严成：“……” 　　钟意：“……” 　　其实钟意有个不成型的想法，想说给他们听：“其实吧……” 　　“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 　　“……” 　　钟意深吸一口气，笑着硬是把自己的想法讲了。 　　严成：“不行。” 　　陈璐：“如果有什么问题肯定会追究你的。你别管了，你严教练肯定就解决了，是不？” 　　严成：“嗯，你和沈砚就正常训练，我们去沟通，别想这些有的没的，比赛呢，心思都放在正事上。” 　　钟意：“好的教练，知道了教练。” 　　回房间的路上，钟意就把笑脸收起来了，严成既然说她不用管，她之后就肯定不会受到打扰，这件事就暂时过去了。等到比赛结束，一定要找个机会彻底解决。 　　钟意站在自己房门口，没忍住扶了扶额，从进冬奥村开始，这都是什么事啊。前世的轨迹改变了，更多的麻烦涌现出来了。 　　前世的时候，她喜欢看小说，重生小说里不都是重生的女主扭转乾坤吗？怎么到她这，总是出现各种各样的奇异人士。 　　摇摇头，打开了房间门。 　　她在严成面前说的方法也很简单，就是找一位助教以帮助形势在顾茵旁边，既可以叮嘱她训练，又可以让她不要去骚扰沈砚。 　　但是如果闹出了什么事，比如顾茵和助教吵起来，或者破罐子破摔，那么最后比赛期运动员为大，追究责任就会追究到钟意这里。她还是隶属国家队的，可能会被罚。 　　明悦就在房间里，问了她一嘴，她也如实说了。没想到明悦并没有在乎这件事的本质，而是一针见血的指出：“你应该和沈砚说一下，不然你不是也在瞒着他吗？” 　　钟意恍然大悟，自己还准备独自解决，这不就成了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吗？ 　　转过头，直接去敲了沈砚的房间门。 　　是刘颂开的门，沈砚在里面用手机复盘，戴着耳机没见到钟意进来。 　　钟意没出声，故意的站在他面前，想吓唬沈砚一下。没想到他完全没被吓到，只是笑的宠溺的抬起头来。 　　“看到你了。”沈砚举起手机，示意屏幕里有倒影。 　　“好啊！”钟意说：“你故意的逗我！你变坏了！” 　　沈砚笑的温柔。 　　“好了，不闹了，我来找你说事。” 　　沈砚把耳机摘下，放在一边：“怎么了？” 　　“我刚刚去找了教练。” 　　沈砚皱了下眉头：“是为了那件事吗？” 　　钟意点点头。 　　“教练说他们会解决。至少要等到比赛之后，我们在把这件事捡起来，现在不想分心，所以交给教练是最妥当的。” 　　沈砚却说：“但是都是国内的，教练那边怕是不好处理，容易影响她的心态。” 　　钟意在心里呐喊，她和沈砚真是圣母到一家去了，为了不影响顾茵的状态，给自己都搞得烦心。不过没办法，她和沈砚都是把国家放到第一位的，荣誉比一切都重要。 　　钟意：“严成教练说，会处理周全，让我们不要管。我们就听他们的。” 　　沈砚点头：“还说什么了？” 　　“……就是，那个，严成教练不让我和你谈恋爱。”见沈砚脸色不对，钟意又开始找补：“成年之前不让。” 　　越说越黑。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额，本来也……” 　　“算了，就这样吧。”钟意自己给自己说急了，沈砚还是笑着看她。 　　“我知道。”他说：“你本来成年之前也没打算谈恋爱。” 　　“嗯嗯对。” 　　“成年之后呢？” 　　钟意：？ 　　“再说吧，再说吧，哈哈。还远着呢。”不得不承认，她两辈子加起来快四十了，刚才在沈砚眼里看到的，居然还能让她语无伦次！ 　　她随便说了几句就跑回房间，明悦看见她问她，她捂着脸就回了屋里。 　　…… 　　第二天的训练计划照旧，钟意自己还陆地训练加训了三个小时。累的筋疲力尽，但还是要去看沈砚的训练，确定教练那边起到了作用。 　　明悦给她按摩完，两个人就去了训练场，还是原路偷偷摸摸的上了二楼。 　　只是没想到，这一来就被沈砚给发现了，钟意坐在玻璃边，就看到沈砚抬起头和她对视了一眼，挑了挑眉头。 　　感觉场景瞬间回到昨天了。 　　钟意：…… 　　好消息是，顾茵真的没有来。场边除了工作人员就是媒体干干净净的，看着就舒适。沈砚进入状态很快，钟意今天没选择做自己的事，反而是看起了沈砚训练。 　　他这人只要是在冰面上，对于钟意来说，就像是一个老师一样。动作标准清晰，节奏快的音乐也会驾驭的很好，钟意看着他的跳跃。 　　心里想着，这个跳跃的起跳真的干净，自己跳的时候，可以在手部的小动作上缩减一些，达到这种干净的程度，在得分的同时，提升观感。 　　这也是花滑运动员永恒的命题。 　　作者有话说： 第55章 男单开始 　　沈砚当天训练完也没有离开, 从旁边直接上了二楼找钟意。 　　钟意见他上来，笑意盈盈的：“今天很完美嘛！” 　　沈砚见她这副表情，也笑了笑, 不过接下来的话格外“冷酷无情”：“之后都不许来了，自己在房间加练吧。” 　　钟意：“……” 　　明明就剩没几天了, 压力巨大, 本来休息这将近一个半小时就有点负罪感, 被沈砚这么一说，钟意恨不得立刻跳上冰训练个几小时。 　　只不过现在是不能了, 沈砚见钟意的表情，把她从沙发上拉起来。 　　“走吧, 逗你的。” 　　…… 　　之后的几天在钟意看来, 确实是风平浪静。她一直觉得, 自从进了奥运村开始, 就糟心的事一大堆，呆了二十几天到现在, 才正式的开始适应下来。 　　没有人在面对冬奥会会不紧张，钟意就算参加过很多届也一样, 从倒数三天开始，她就无时无刻不在紧张。 　　直到这一天真的到来。 　　男单的比赛正式开幕, 而女单的比赛在两天之后。开始时间是中午, 钟意早上故意起的特别早, 去了沈砚房间和要出发的他说了加油。 　　上午的时间钟意也不能耽误自己的训练，去了训练场合乐了许久。 　　比赛开始前半个小时，她和明悦才从看台进了场馆里面。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坐下。 　　明悦还问：“看直播不是一样的吗？甚至观感会更好吧。” 　　钟意回了他一个你不懂的眼神, 说：“这是花滑之王登基一站, 我必须在场啊。” 　　明悦一脸无奈, 明明沈砚连冬奥会都没参加过，钟意就肯定无比他是冠军。这丫头有点太过于信任沈砚。 　　不是明悦不信任，每个运动员都会有历练的经过，现在冬奥各国的选手还有非常多的强者没有退役，沈砚初来乍到未必真的能打败他们。 　　钟意看穿了：“要不要打个赌。” 　　明悦：“什么赌？” 　　钟意思索了一下：“如果沈砚夺冠，休赛期我要吃遍山珍海味！” 　　“你身材不要了？” 　　钟意僵了一下：“再减。” 　　明悦冷笑：“减不下来抱着冰箱哭？” 　　钟意：“……那就休赛期……吃一顿山珍海味。” 　　明悦：“沈砚在你心里就值一顿火锅？” 　　没错，钟意说的山珍海味就是一顿火锅。她这人不太能吃辣，偏偏喜欢虐自己，吃火锅的时候，底汤都煮干了她都不收筷子。 　　钟意：“赌不赌吧。” 　　明悦从口袋里拿出手机，非常随意：“赌。我又不亏。” 　　比赛开始前还有花滑比赛开幕环节，钟意听这些话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坐在原地百无聊赖。其实她也有点紧张，没办法像明悦那么冷静。 　　明悦：“你别抖了，别被人看见，影响不好。” 　　钟意才反应过来，自己因为紧张一直在抖腿。她本来没这个习惯的，看起来非常不美观，赶紧正襟危坐了起来。 　　赛前讲话结束，其实不看转播的话，就是按照分组上场六练了。她眼尖的很，莱斯教练也站在场边，会对自己的学生指导一下。 　　沈砚昨天去抽签回来的时候就告诉了钟意，他会在第十九个登场。所以钟意安抚好自己的心态专心的等着。 　　第一组六练，没有在实力上能够对沈砚产生压力的。尽管如此，钟意还是非常认真的看，也算是提前适应比赛的氛围感了。 　　这一组六练结束，补好冰，正式上场的第三个选手倒是吸引了钟意的注意力。这位他国选手年纪非常小，明显是大赛紧张，节拍踩错了好几次，滑动轨迹也有点乱。每一跳都会摔一下，观众席上都是小声的唏嘘。 　　钟意都觉得他得摔到站不起来了，可是他还是爬起来继续跳，践行着奥林匹克精神。现场的观众从唏嘘，到最后变成了为他鼓掌。、 　　钟意觉得可惜，自己前世对这个人不熟悉，多说也只是略有耳闻。说明他这样努力，却没有得到好的回报。这就是竞技体育的残酷之处，因为残酷所以美丽。 　　这个选手最后是哭着下台的。 　　钟意目送着他的背影。 　　第二组也上场六练，钟意只是简单的扫视了一下有谁，就没在继续观察。刚刚看了那么久，她眼睛有点疼，靠在明悦的身上闭目养神了一会。 　　直到第三组也上场，钟意才重新睁开眼。这一组有两位值得注意的人，一个是李阳，注意他倒不是因为之前的矛盾，毕竟是同一个国家，还是要给予视线的。 　　而另一位，钟意可以说是这辈子，下辈子都忘不掉。 　　前世沈砚自杀的间接参与者，成绩实力仅此于沈砚的人。来自A国，差一点成为了他们现在的同门。在前世沈砚参加的最后一届冬奥会上，这位选手A跳时，把正在挡板旁休息的沈砚，撞飞了出去。 　　沈砚强撑着比完赛，没过几个月就无奈养伤，远离了赛场。又过了四年，他不能够参与冬奥会，花滑之王终是落寞。 　　在那件意外发生了不久的时候，这位选手被观众联名举报，禁赛五个月。 　　一条命，五个月。说来都好笑。 　　那时候还有很多人说，沈砚是自己不小心，别人又不是故意的。可当时钟意看著录像，这个人在起跳撞上之前，就伸手挡住了自己的要害部位。 　　外加上沈砚是站在原地的，冲击力没有对顶，这个选手只是受了点轻伤。钟意不喜欢这样下定论，但没有任何能让她不怀疑的原因。加之，之后沈砚沉寂将近四年，也不知道有没有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钟意只把这人算成其中之一。 　　不管前世如何，这人的实力确实强。明明已经不是最好的年纪，但是能一直稳定状态，就代表他并不是等闲之辈。 　　钟意努力的看着他的每一个动作，这个时候他应该还不能A跳。 　　看到这一组比赛正式开始，李阳先上场。在开头第一跳就摔落，虽然他着急的爬起来了，但因为音乐节奏快，鼓点始终没踩上。钟意可惜的叹气。 　　最后结束的时候，李阳面色铁黑。鞠躬下场了。 　　紧接着李阳上场的就是那个人。 　　钟意坐直，伸头往前看。明悦都被她吓了一跳：“你咋了？” 　　钟意面色极冷：“他很强。” 　　明悦：“所以……” 　　钟意：“所以他配可以称一句沈砚的对手。” 　　明悦：“我为什么总觉得你跟他有仇……” 　　钟意：“有吗？没有吧。” 　　明悦：“……” 　　明悦不再回答，钟意也聚精会神的看。这个赛季，他用的是慢节奏情绪较为浪漫的音乐，考斯滕也做成了宫廷风。在冰场之间滑动的时候，确实能感受到他的情绪感染力，还有属于老将的自如的控场能力。 　　观众席每次跳跃都能被他带起激动的情绪。甚至钟意都微微的有这种感觉。 　　那这么强前世是为什么呢？钟意以前也想不通。后来真正喜欢花滑才明白，没有人希望自己当一辈子的第二。没有人。 　　最后的结束动作，是一个单膝跪冰的王子礼，音乐结束的时候，全场掌声雷动。结果也不出预料，听分区放出来时，场内都沉静了一瞬间。 　　断层了。 　　和之前所有上场的选手，已经全部断层了。不论是观赏性，还是跳跃得分。 　　如果说之前钟意是假紧张，现在就是已经真正的捏一把汗。下一组就是沈砚的组别，希望不要出任何意外，这个断层分数如果不能接近，那么自由滑无论滑的多么好，都几乎不可能赶超了。 　　这组结束，就轮到沈砚上场了。钟意紧盯着入口处，就见沈砚不紧不慢的走出来，迎上莱斯教练说了几句话，然后脱掉外套，穿着考斯滕走了出来。 　　钟意这才发现，他好像瘦了不少，也不能说是瘦，而是紧实了不少。这说明他训练一定是非常刻苦。 　　这种区别放在平时是极其难发现的，看台视角就能看的一清二楚，这就是钟意不愿意看转播的原因。 　　沈砚试了几跳，没有再继续用力，反而是在场上适应自己的滑行轨迹。滑动到钟意旁边的时候，看了一眼看台，和钟意对视了。 　　钟意用口型喊：加油。 　　沈砚笑着点点头，只是这点微笑下一秒就收了回去。他的压力太大了。 　　钟意不能再分他的心。 　　观众席上有很多C国人，看见沈砚都热烈的鼓掌，时刻都把目光放在沈砚的身上。在花滑这一个项目，已经有太多年C国没有拿到满意的成绩。 　　沈砚的出现就像是一颗明星，点燃了大家的热火。 　　六分钟到了尾声，沈砚也下冰了，在刘颂手中接过纸巾盒，摸着什么。别人不知道，钟意可是清楚地很，自从他那个企鹅被偷了之后，钟意就在他纸巾盒上用马克笔画了一只，他总是闲着没事去摸摸。 　　上次摸掉了一只脚脚还让钟意补上。 　　钟意闭上眼许愿，企鹅之神！请让他成功吧。然后睁开眼继续看向那个方向，沈砚已经走到了看不见的地方。 　　钟意从掐自己的手心，变成了去抱明悦的胳膊。 　　明悦：“你轻点，扯得我有点疼。” 　　钟意才不管她说了什么：“我紧张。” 　　作者有话说： 第56章 短节目 　　明悦看钟意是真的紧张起来, 手都不停的在抖，只好把她抱着自己的手从胳膊上扯下来，双手把钟意的手包在中间, 安抚性的一拍一拍。 　　明悦：“没事。” 　　钟意的语气都不太冷静：“我知道没事，但是我紧张。” 　　明悦：“……” 　　沈砚上场之前还有其他选手, 钟意聚精会神的盯着冰面, 生怕错过一点。终于在近半个多小时后, 沈砚要出场了。 　　不多时，就看到挡板处出现了那个身影。考斯滕把他的身形衬托的极为板正, 比例完美，钟意的视角下, 他正在那里带手套。现场的转播屏幕上, 他的眼神是亮闪闪的望向前方的。 　　像是在说, 这冰面就是我的天下！ 　　钟意被他的眼神带动的也燃起来, 目光灼灼的望着。 　　终于，他上冰了, 随着现场报幕呼唤着他的名字。看台上也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 　　钟意顺着声音的方向去看，之前非常沉静的看台上, 此时是入目的红色。有不少观众举着旗帜，正在为沈砚真诚的加油。 　　之前其他选手比赛的时候, 钟意一点端倪都看不出来。一种骄傲在心中油然而生, 这就是我们国家的运动员, 我们国家的观众！ 　　沈砚滑行了两个小圈，最后定在场中。 　　观众也安静下来，全场陷入了几秒钟的寂静, 钟意呼吸都轻窒了一瞬间。这套节目她看过沈砚不下百遍, 从小热身室, 到大冰场。她可以说自己是除了沈砚本人外，最了解这套节目的人。 　　音乐一起，沈砚动了。带动着整场的目光。 　　少年肆意的遨游在他的冰面上，冰所聚集来的冷气不能够撼动他分毫，冰刀即将载着他去到更遥远的地方。 　　钟意看的眼眶都红了。 　　前世的时候，自己开始了解他已经太晚太晚。直到最后。自己也没能像这样，作为一个支持者，“放肆”的看着他的比赛。 　　明悦看着钟意的情绪不对，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钟意摇摇头示意没事，看着沈砚鞠躬谢礼。属于他的奥运已经开始了。 　　整套节目可以说是完美无瑕，钟意看到场边的严成都跳起来了，本来就严肃的脸上也带着笑，明显非常开心。莱斯教练在另一边也乐得合不拢嘴。 　　真好啊，整个场子上都是爱他的人。 　　大家目送着他走向听分区，大片的媒体跟随，他才喘匀了气，眼睛亮亮。在现场，所有人都知道，这个来自C国的小将会是第一名！ 　　听分区的沙发上，沈砚坐在上面。钟意为了看清他已经安耐不住自己，跑到了玻璃护栏上趴着。 　　分数公布，果不其然，在目前上场的人里，他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名。看台的尖叫声几乎要把场馆嫌烦，先前挥舞旗帜的那一排观众，已经开始大喊沈砚的名字。 　　太久了，C国在花滑上已经委屈太久了！ 　　镜头给到沈砚，大屏幕上钟意和他神奇的对视，他的眼底有光，也是按奈不住欣喜，嘴角弯弯的。 　　钟意就像是和他有心灵感应一般，也笑的开怀。 　　…… 　　当天比赛结束的没有什么悬念，后面上场的选手分数都被沈砚一骑绝尘的压在下面。之前那个第二名的选手都已经断层，沈砚更是别人看的到摸不到。 　　钟意和明悦先行离开，沈砚带着刘颂去了采访区。 　　一回房间，钟意就没力气的瘫在了沙发上。明悦走过来：“晚上我让他们俩来吃饭，简单庆祝一下。” 　　钟意点头：“就随便吃吧，后面还有比赛呢。” 　　明悦开玩笑的问：“你转性了？这次不想吃山珍海味了？” 　　“其实我感觉……”钟意神情变得严肃起来：“我还是挺想像沈砚一样的，严格要求自己才是第一步吧。” 　　明悦笑了：“你哪次念叨是真的吃了，你已经很严格要求自己了。” 　　明悦说的是真话，她陪着钟意的时间最久，虽然钟意总是念叨自己要吃好吃的，可这些话几乎都只是口头上面说说。她对花滑的态度根本没的说。 　　别人可能还有点自己的生活，休赛期旅行什么的。钟意最任性的一次，却是从A国飞回国内，参加一场沈砚外婆的葬礼。 　　钟意瘪瘪嘴：“别说了，越说越馋，我都开始想休赛期一定要吃一次炸鸡。” 　　明悦：“……”真就不能夸。 　　沈砚回来的时候，钟意都没能从沙发爬起来。后背一阵冷风，开门声响起，钟意用余光去瞟，沈砚妆都没卸，极为平静的走进来。 　　钟意只觉得他衬托的自己灰头土脸。 　　她喜气洋洋的坐直：“我就说吧，你肯定是冠军的料。” 　　沈砚笑着看她一眼，把手上的包放在地上：“自由滑还没滑呢。” 　　“那你也是。”钟意笑的傻兮兮的。 　　沈砚坐到沙发上，像是紧绷了很久的身体卸下气来，懒洋洋的靠在靠背上。钟意“谄媚”的去给他捏肩。 　　“给我蹭蹭喜气吧！” 　　“蹭吧，都归你。”沈砚闭着眼。 　　“那不行。”捏肩的力道恰到好处：“你得留点用来拿金牌呀。” 　　明悦在一边呐喊：“差不多行了！钟意怎么不给我捏捏肩。” 　　钟意也不恼，笑嘻嘻的回答：“等你参加厨艺大赛，我也给你捏捏。” 　　明悦：“……” 　　刘颂坐在餐桌边：“最累的不是比赛，是采访。你们都不知道，刚才沈砚采访的时候媒体把采访间都站满了，他一直站那回答问题。我都站累了。” 　　明悦趁机就跟沈砚说：“给他加工资吧。” 　　沈砚笑眯眯点头：“回去就加。” 　　钟意：“明悦你加不加？” 　　明悦：“你拿冠军奖金分我一半吧。” 　　“好哇！等我死了继承吧，活着的时候别想了！” 　　还没等到明悦回复，坐在钟意旁边的沈砚，伸手就弹了钟意的脑门一下：“别瞎说。” 　　钟意才想起来，自己习惯性说这些不着调的，却忘了沈砚很在乎这些。 　　她心下一抖，忙傻笑着遮掩：“嘴快了嘛。” 　　明悦把饭做好了，钟意才躲过这一茬，带着沈砚坐到餐桌上。沈砚的头发打了发胶，在头上支着，和饭桌上三个人格格不入。 　　钟意看着看着就笑了。 　　沈砚：？ 　　钟意摇摇头：“你这个发型也好看。” 　　沈砚：“别打趣，快吃饭。吃完饭出去走走吧。” 　　钟意点头。 　　外面的天色已经是傍晚时分，明悦他们不想出来。钟意就等沈砚洗完头，两个人一块去了楼下的湖边坐着。 　　刚洗完头，他发梢吹的半干，头发软趴趴的，看起来十分乖巧。钟意在长椅上伸了个懒腰：“真悠闲啊我们。” 　　沈砚附和：“是啊。” 　　“要是被媒体拍到肯定要挨骂。”钟意噘嘴说：“赛前不训练，湖边看风景。” 　　“不会的。他们肯定能理解。” 　　钟意看到脚边有一块小石头，弯腰去拿，然后轻飘飘扔进湖中。湖的大部分是结冰的，剩下一小块水，扑通一声。 　　“听说H市的小孩子，小时候会玩打水漂，你会吗？” 　　沈砚没回答，在身边也找了一块，随手一甩，石头在湖面上弹弹弹，水的面积不大，最后也就弹了三四下，砸在冰上。 　　“哇！”钟意眼睛都亮了：“教教我！” 　　沈砚无奈，站起身来，从旁边的草地上找。 　　“现在湖面结冰，不是很好打。” 　　“你小时候玩是不是更厉害。” 　　沈砚笑笑：“小时候能打出去十几个，现在不熟练了。” 　　“真的好厉害！” 　　说话间，沈砚已经找了合适的石头，是片状的，塞进钟意的手心里。 　　“把石头平着扔出去，顺着湖面的角度。” 　　钟意闭了一只眼，做出瞄准的状态，用力一甩，还是扑通一声。她失望的“啊”了一声。 　　沈砚也不着急，重新给她一块，拉着她蹲下。 　　“这个角度，平着甩。” 　　钟意认真点点头，再次发力，石头顺着手飞出去，在湖面上弹了一下。 　　“哇！！成功了！！！”她激动的说，又接过一块，刚刚的成功像是假的，这次又是毫不犹豫的掉进水里。 　　钟意终于理解，什么叫起起落落落落。 　　作者有话说： 　　起来晚了！！对不起大噶！下一章五六点左右！下下章晚上！！ 第57章 比赛日 　　沈砚笑着看着钟意, 尝试了几次之后，还是没有成功的。她也实在是没有了兴趣。 　　重新跟着沈砚坐回椅子上，钟意才想起来正事：“你自由滑的时候, 记得小心那个第二名。” 　　沈砚有点疑惑：“他怎么了？” 　　钟意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只好随便说了一嘴：“他今天看你的眼神恶狠狠的, 有点吓人。” 　　沈砚没当回事, 反而是颇为无奈的说：“没关系, 我会注意的。” 　　“你真的要注意一点，特别是六练的时候, 要小心谨慎。” 　　见她真的是认真了，沈砚点头：“我会的。” 　　毕竟这时候还算是冬天, 钟意没一会就冷起来。沈砚见她半张脸都缩进了领子里, 带着她回了楼里。 　　两个人就在走廊分别, 各自回了房间。 　　钟意当天晚上还在房间里翻来覆去了好久, 她一想到白天时候，沈砚在镜头里意气风发的样子, 就心动的不行，想跟他并肩的愿望就更加强烈。 　　后天就是他的决赛, 她也即将踏上久违的“战场”。这一睡，连梦里都是沈砚手捧着金牌, 笑的温柔的看着她。 　　男单自由滑开始的时候, 钟意仍然是训练结束后不紧不慢的去了场馆。场馆里的人比短节目时候多了不少, 估计是沈砚一战成名的缘故。 　　沈砚短节目第一名，自由滑就是全场最后一个上场。今天钟意还特地化了点妆，打算比赛结束做第一个迎接沈砚的人。 　　前面几组的比赛没什么大的看点, 钟意看一眼就略过了, 直到那个最后一组出现。 　　按照短节目名次排位, 沈砚不可避免的和第二名选手共同六练。钟意的呼吸都短促起来，每一次沈砚和他擦肩而过的时候，她都要紧张的捏捏手指。 　　好在并没有发生什么，沈砚似乎真的有听进去自己的话，选择了和那个选手保持距离。 　　六练结束，比赛开始。钟意的重点都放在了最后出场的那两个人。 　　第二名的自由滑一向是强项，只不过生不逢时，前任冠军刚退役沈砚就顶上来，给他不尴不尬的夹在中间。 　　钟意认真分析着。 　　动作不算干净，但有大赛经验，不慌张，外加上表现力加分，客观来说给人的观感还是非常不错的。 　　下场的时候自然也收获了不少掌声，老将能把实力保存的这么强劲也是不可多得。 　　听分区等分的时候，钟意问明悦：“上次是差了多少。” 　　明悦思索一下：“沈砚拉他三分。” 　　三分，只有三分。这一定是一场极难拉锯的“战争”。 　　分数出来，第一名的位置果然被他占据。钟意算着沈砚的构成分，有点难受的皱皱眉。太近了，沈砚必须clean。 　　可这是冬奥的赛场，谁也不能保证在这里会有人做到完美。身旁的明悦明显也是想明白了这件事，叹了口气，细微的飘进钟意的耳朵里。 　　钟意是非常相信沈砚的。 　　她是最相信他的。 　　沈砚要出场了，钟意至今仍然记得当初《远航》所带给她的震撼感。这一个节目终于要从全锦赛的冰面上走出来，让全世界看见。 　　沈砚游刃有余的站在场中，眼神落在看台。钟意的位置是裁判席头上的绝佳位置，她下意识的就觉得沈砚在看自己，并且一定是从她这里找到了什么力量。 　　音乐一响，沈砚进入状态，那种少年感就从他的身体里爆发出来。第一跳，完美起落！全场的掌声雷动，可以说第一跳的稳基本上奠定了这个节目的后续。 　　钟意更是了解，沈砚这第一跳就是他之前摔伤的罪魁祸首，这时候成功就代表着之前的伤病都是值得的。 　　钟意还想和明悦分享喜悦，转头一看，明悦早就跳起来了。 　　钟意：…… 　　说来也是，明悦平时看着漠不关心，其实打心底最在意他们的成绩。跟着自己这么久，明悦也变成花滑迷，她期待这一天的到来，期待见证家中的两个运动员登顶。 　　钟意笑了笑，目光继续放回场上。 　　沈砚已经滑到了节目的半程，作为压轴出场把场子带动的越来越热。因为暂时还没有一个失误！！ 　　钟意没好意思站起来，就在心底默默呐喊。随着音乐逐渐的缓和，他的贝尔曼也再次出现，这代表着已经尾声。 　　最终的步法滑完，音乐停止。沈砚站在场中央喘息着。 　　场馆寂静了一瞬间，紧接着出现了巨大的欢呼。中国人都在呐喊他的名字。 　　“沈砚！” 　　“沈砚！” 　　“沈砚！” 　　完美clean！钟意再也按奈不住自己，从椅子上跳起来，和明悦拥抱了在一块。不出意外，他就是金牌的获得者！ 　　钟意终于见到了这一幕，从前世开始心心念念的，看着他登顶的元我那个，终于在重生后的这一年实现了。 　　她不是什么小说里的女主角，重生以来有很多事情她不能做到完美的处理，她默默陪在沈砚的身边，和他经历着各种各样的事。枯燥的训练日复一日，就是为了看到今天的出现。 　　沈砚已经走到了听分区，钟意看着他坐在沙发上，还出着汗，脸上都是笑的样子。眼角就涌出来了几滴眼泪。 　　明悦看到了，大惊：“怎么还哭了，好事好事。” 　　钟意吸吸鼻子：“我要是拿不到冠军，怎么配得上他啊！！” 　　明悦：敢情是这个原因啊。 　　听得出来，分数播报的人也燃起来了，在公布沈砚的分数时几乎是呐喊出来的。比第二名仅仅只高了一分。就这一分，世界冠军！！ 　　场馆里再次沸腾。 　　钟意看到，严成教练情绪激动跑了过去，莱斯教练本来就是在场边平静的看，也激动万分的冲了过去。两个教练脸上笑嘻嘻的握手，怎么看都有一种“硝烟”弥漫的感觉。 　　钟意就在看台上笑。 　　其实她也想，也想冲下去，抱抱他。 　　颁奖台很快的布置好，沈砚穿着冰鞋滑动过去，走在红毯上也稳稳当当。钟意目视着他带上奖牌，捧起花。 　　他笑的畅意。 　　颁奖仪式结束，沈砚也走下来。只不过其他人是走向挡板，只有沈砚逆着方向朝着钟意走，钟意看见他的动作浑身都僵住了。 　　直觉告诉自己他就是来找她的。 　　此时此刻观众还没散场，裁判倒是走了，钟意拉紧帽子。看沈砚似乎是做了个口型：过来。 　　钟意摸不到头脑，走到玻璃护栏边。沈砚捏着那个小花束往上一甩，钟意吓一跳连忙要伸手去接，没想到花束弹在了挡板上，又落回冰面。 　　沈砚瞬间不好意思的笑了，又走上前去捡起来，重新发力，一扔，完美的扔到了钟意的手里。钟意当即用花挡脸。 　　沈砚什么都没说，笑了笑转头走了。 　　下一秒严成就给钟意发了消息，不知道是从哪学来的表情。 　　严成教练：：） 　　钟意脸上的笑都僵了，她丝毫不怀疑，如果不是此时在赛场，严成一定会深吸一口气冲上来，让他们俩一人一篇检讨。 　　沈砚赛后还有采访，钟意估计这次采访要时间很久。不过她好不容易化了一次妆，也不打算就这么回房间，等在了大巴停车的地方。 　　这一采访就到了天色都黑起来的时候。 　　沈砚和刘颂慢悠悠的从里面走出来的时候，明显是没想到钟意在这。脚步都顿住了一瞬间。 　　钟意看见他的神情，乐了。下一秒就跑上前去，给沈砚了一个熊抱。 　　沈砚也自然而然的接住她。 　　“沈砚！我就说吧！我灵不灵！” 　　沈砚没回答，手臂还在她腰上缩紧了点。只是下一秒，钟意就感觉他僵了一下，有人扯着自己的后领子。 　　她觉得是明悦，直接开口：“明悦，你别扯我。我太开心了，让我多抱一会。” 　　那只手的力气越来越大。 　　钟意不耐烦的往后看。 　　——严成！ 　　完了。 　　她立刻乖乖巧巧下来，就看沈砚在一旁偷笑。她瞪了沈砚一眼，意思是怎么不早说呢！ 　　沈砚又装无辜。 　　钟意：“教练，这个吧。世界冠军，我沾沾喜气。” 　　怎么回事，怎么有种早恋被抓的感觉。 　　严成板着脸：“他冠军又不是你冠军，你马上比赛了，还在这看台接花是吧。” 　　……果然。 　　沈砚在旁边说：“教练，是我扔给她的。” 　　严成：“你是冠军，我不敢批评你。” 　　沈砚：“没事，您说我吧，我是冠军也是您的学生。” 　　钟意知道，严成一定心里都乐开花了，表面上不显示出来。 　　严成：“赶紧上车！回去了！” 　　钟意：“好的教练，是的教练。” 　　严成：“你给我好好准备啊，你要是成绩好，早恋我也不管你。” 　　钟意：“我没有！！！” 　　女单的比赛也大幕拉开。有了沈砚珠玉在前，大家对钟意这位同门师妹也抱有了巨大的期待。 　　钟意压力大，唯一缓解的方式就是在赛前嚼口香糖。 　　这次比赛，几乎是老熟人团伙集会了，钟意也不明白自己重生一会怎么结了这么多梁子。一会是顾茵，一会是崔金秀，一会是之前那个泄露她训练视频的选手。 　　怎么就没个好人缘呢。 　　她在热身室把这话说给明悦听的时候，明悦嗤之以鼻：“成绩好。” 　　钟意煞有介事的点头，成绩好就是会招来这些的。安慰了自己，她赶紧带上耳机再进行最后的合乐。 　　她抽签手气一直不太好，抽了个不上不下的位置，第二十三个。等候的时间也有很长。没一会，她就看到顾茵从热身室走出去了。 　　这女孩性格是麻烦了点，成绩确实还可以，要不然也不会被莱斯教练收下。当时严成教练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反正没再给自己找麻烦就行。 　　沈砚今天也答应她来到现场看比赛了。 　　钟意端着纸巾盒，抽出一张纸擦了擦手。 　　明悦见她休息：“紧张吗？” 　　钟意摇摇头：“还好。” 　　明悦：“你真行啊，沈砚比赛紧张的发抖，到自己了这么平静啊。” 　　钟意当然不能说，自己已经参加过三届了：“因为我对自己心里有数。” 　　“那就行，自信就好。”明悦提前给她打预防针：“就算不是冠军，也不许又哭又闹的。” 　　钟意：“你别杀我士气啊。” 　　明悦：…… 　　“这不是提前跟你说好吗，上次你忘了吗，你那样我们担心死了。” 　　钟意把擦完手的纸放进垃圾桶，点点头示意知道了。 　　到她上场的时候已经过了快两个小时，因为要先六练，她也没急着脱掉运动服。 　　穿着运动服上冰，她这组倒是没有“冤家”门，放心了不少。她顺着自己的滑行轨迹走了两圈，没打算真的跳跃。 　　六练的时候跳跃要是出了什么问题，就得不偿失。 　　滑行过自己之前看台上的位置时，她鬼使神差的抬头看了一眼，沈砚果然坐在那里。她朝着那个方向笑了笑，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看到。 　　转移视线的时候，就看到沈砚后面几排坐了两个人。她的奇葩父母。 　　钟意早就猜到他们会来，也没多不适，悄悄翻个白眼自己滑走了。 　　六练时间结束，明悦在等她。 　　钟意道：“给刘颂哥发个消息，我爸妈坐在沈砚后面了，让他看着点。” 　　明悦还有点担心：“那你没问题吧。” 　　钟意及其坦然：“放心，我没那么脆弱。他们也不会傻到这时候干扰我，我要是有个好成绩对他们才有用。” 　　明悦点点头，示意知道了。 　　钟意上场之前还在后台等了好一会，现在场上的最高分还是顾茵，但是崔金秀那些一流选手没有上场，也不知道会不会打破。 　　明悦怀里抱着她的企鹅，她把运动服外套脱掉，摸了摸企鹅的爪子。又转头看了一眼看台上的沈砚，深吸一口气，在呼唤到自己名字的同时，滑到冰面。 　　钟意站在场中的时候，扫视着面前的看台，许许多多的红色为她而来，本来不太紧张的情绪也被调动起来，摆好动作，等待音乐的到来。 　　最后一秒，她闭了一下眼。脑海中回想起前世最后的领奖台，她发誓，自己要成为最高的那一格。还有站在最高点的沈砚，自己要去往一个高度。 　　再睁眼，音乐起！她的表情立刻更改，随着音乐动起身来。 　　这一刻，在冰面上，这个少女就是冰的主人，场下所有的人都这样想。短节目没有钟意格外注意的跳跃，所以这一场比赛都表现的很顺滑。 　　直到最后一跳，钟意发力的时候小幅度的扭了一下，她面不改色继续跳。这点失误影响不到她的状态。 　　音乐停止，她也停止在正中心。还没从状态里出来，她带着短节目的媚感迎接着全场的掌声。她直视着就能看到沈砚，沈砚也坐在位置上给她鼓掌。离得远，可是钟意就是觉得他在温柔的告诉她，你成功了。 　　钟意长出了一口气。 　　下了冰，穿上明悦递过来的外套。明悦还在说：“完美啊！” 　　钟意笑嘻嘻：“其实我刚才扭了一下，硬是给扭回来了，现在脚踝好疼。” 　　听到这句话，明悦一下子瞪大了眼：“重不重！” 　　钟意见她声音大，赶忙把食指伸到嘴前：“嘘，不许跟他们说，不重。回去冰敷一下就行，我走路都能走。” 　　明悦见她执拗，也只好是随她去。做到听分区的沙发上，钟意看着小电视，表情仍然完美。 　　等分过程，她就看着摄像头，假设自己在和沈砚对视。 　　分数出来的时候，又听到了掌声。钟意笑笑，毫无悬念的第一。 　　就看之后出场的选手有没有超过她的。 　　钟意跟着明悦往后台走，找到一个休息室，就走进去等比赛结束。明悦见四周没人了，赶紧就要看钟意的脚踝。 　　钟意也不拦着她，见脚踝只是红了一点，明悦才放下心。 　　明悦：“你真的不告诉沈砚吗？你之前还说他瞒着你呢。” 　　钟意靠在靠背上，懒懒散散：“他应该刚才就能看出来。所以他才是第一个知道的人哦。” 　　明悦一脸黑线，这比完赛怎么还变得欠揍了。 　　休息室也有小电视在实时转播比赛，钟意想要一直看，但是累的不想抬头。只好闭目养神，用耳朵听分。 　　崔金秀上场才睁开。 　　其实她也算是钟意最大的对手了，实力强劲就是手不怎么干净，之前被禁赛也不耽误她参加奥运就能看出来，算是他们国家的一把手。 　　整套节目都很不错，钟意随着她算了一下，就算全部clean，和她的分差也不会超过上下三分，那么这样自由滑仍旧可以拉开。 　　看到崔金秀听分，钟意坐直，公布的分数正好在她的计算之中。 　　高了她一分。还好，还是可以赶超的，她对自己的节目抱有绝对的自信心。 　　所有人比赛完，钟意暂居第二。她也没有不高兴，被工作人员带领着去了采访间。媒体们一番询问，她都冷静的回答了。 　　唯有一个问题让她有点在意。 　　媒体问道：“顾茵选手是你的小师妹，同样也和沈砚选手非常熟悉，她今天第三名有没有对她说的话。” 　　钟意略思索了下：“嗯……踏实做人，好好比赛。” 　　这一番似乎是带着嘲讽的言论，瞬间点燃了整个采访间，媒体们窃窃私语。钟意也不在乎这些，她闷着这口气这么久，总算找了个机会。 　　比赛期她也不看手机，网上的言论会怎么说她也不在乎。认真的选手都不会去在乎这些，她说完谁会难受就是谁倒霉。 　　采访结束，明悦拉着她上大巴，她一直站着累的不想说话。 　　明悦问：“怎么突然不忍了。” 　　钟意开口：“媒体这个时候问，谁知道安的什么心。我比赛期我是老大，没人回来说我什么，这么好的机会不抓住，我又不傻。” 　　“你不怕你严成教练来找你？” 　　钟意又恢复笑眯眯的表情：“我比赛期，严成教练气疯了都不会来说我的。” 　　明悦竖了个大拇指，你牛。 　　钟意一点没说错，严成看了采访脸都黑了，陈璐教练在她边上笑：“钟意这孩子我带的，像我吧。” 　　严成：“像什么，她就是知道比赛期不能被教育。” 　　陈璐：“这多好啊。不吃亏。” 　　严成：“你干脆让她跟你姓陈得了呗。” 　　陈璐：“我巴不得她是我女儿，她要是夺冠，我直接升职加薪一条龙了。双冠军，想都不敢想啊。回去跟上面说说，给他俩发点奖金。” 　　严成皱眉：“自由滑还没比呢。” 　　陈璐：“我就觉得她是。赌一把？” 　　没得到回音。陈璐戳了戳严成。 　　“不赌。”严成没好气：“我不是肯定输吗，赌这个她还能跟我姓陈啊。” 　　作者有话说： 　　没排版，之后排一下~ 第58章 暂时第一 　　钟意当天回家得到了非常隆重的待遇, 两位教练加上沈砚刘颂明悦，在一辆大巴上“护送”她回到了房间。 　　因为明天还有一天空闲的时间，钟意没急着睡觉, 比赛期间她是绝对不会看公众平台的，也只能在空地上拉伸一下。 　　明悦坐在沙发上陪她：“你今天完全不紧张啊, 沈砚比赛紧张成那样。” 　　钟意一边跟着视频做动作, 一边道：“确实, 可能因为我心里有数。” 　　最后她休息下来也已经快十二点，瑜伽垫收好, 慢悠悠的进房间。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晨光大亮的时候，钟意又自然睁眼。 　　这一觉睡得及其踏实, 她在床上伸了个懒腰, 洗漱完第一反应还是去场馆训练。明悦在她要出门的时候叫住了她：“去哪？” 　　钟意：“训练。” 　　明悦一听走过来拉着她：“你现在训练时间是下午, 而且明天自由滑比赛。” 　　钟意这才从睡梦中反应过来, 捂了捂脸，被明悦按在餐桌上。 　　吃完早饭, 钟意本来是打算等到训练时间到的，但是怎么都坐不住, 给沈砚发了消息，说是去那件热身室活动活动。 　　沈砚那边自然是欣然同意, 钟意跟明悦说了一声也出门了。 　　这个钥匙其实是沈砚比完赛之后要回来的, 这次要参加表演滑, 沈砚也不能荒废训练。冰场还有别的项目的人要训练，他干脆就自己陆地训练。 　　一上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到了下午钟意可以去冰上训练了, 两个人就分开了。分开之前, 沈砚对着钟意说：“不要给自己压力, 我明天在场下等你。” 　　钟意点头，生怕自己跟沈砚呆久了就不想走，赶忙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下午的训练也和平时没什么区别，钟意感觉这比赛间隙中的一天甚至比之前还要平静的多。 　　第二天很快的来到了。 　　钟意起了个大早，把时间留出来，用来给自己化妆。这是《远山》第一次出现在国际赛场上，更何况一出现就是这么大的一场比赛，她非常重视。 　　整体风格以素为主，自然没有什么华丽的配饰，钟意把头发梳起来，用发胶牢牢的固定住。又让明悦帮忙，把两鬓的发丝做成祥云状。 　　等到出门之前，确定好自己的仪态，已经过去了几个小时。 　　钟意自己背着包，走在前面，就看到了要和他们一起上车的其他选手。有的来问钟意，怎么不让明悦拿包。 　　钟意这才有所反应的回头看明悦，明悦确实是两手空空。她回复，没有让别人帮忙拿东西的习惯。 　　不是客气话，确实是这样，之前钟意自己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一直都是自己拿东西的，冰鞋一类的不放在自己手上，心里总是会有点空落落的。 　　这一个小插曲也没多久，众人就上了大巴前往场馆了。 　　钟意的出场顺序在倒数第二，她也不着急，在热身室里慢悠悠的让身体动起来，明悦在旁边帮她录像，争取能够在赛前最后关头，还能更进一步。 　　顾茵也在这里，上次她的成绩不是特别好，比钟意提前出去了。明悦还来说：“看起来她很紧张的样子。” 　　钟意也点头：“她年纪小，第一次参加大赛总归是会紧张点的。” 　　她说话的时候并没有集中注意力，反而把视线都放在了镜子里的自己身上。明悦接着说：“那你不是也第一次吗？” 　　钟意想都没想：“我不是第一次啊。” 　　明悦：？ 　　这时候钟意也反应过来了，转过头去找补：“我的意思是，我不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国际大赛。” 　　明悦：冬奥会叫国际大赛？ 　　明悦：“看来你也紧张，都开始说胡话了。” 　　钟意：…… 　　不怪钟意说错话，她刚刚都在想构成，在脑内复盘用，明悦说话自己还有点混淆，下意识的就回答了。她想，之前还说要不然对沈砚坦诚一点，现在看来只会被当做是说胡话。 　　果断放弃。 　　到了钟意六练的时间，有工作人员来叫，钟意就带着明悦走了出去。 　　从偌大的后台门走出来的时候，钟意的第一反应是把目光投向看台，还在那个位子上，沈砚带着帽子平静的坐着。 　　她也不知道沈砚能不能看到，就是想放肆一次，她抬手朝着看台上挥了挥。有来到现场的粉丝以为是挥舞给他们看的，传出了喊她名字的声音。 　　沈砚没什么反应。 　　钟意叹了口气，把手上的纸巾盒递给明悦，取下冰刀套，上了冰。 　　记挂着之前六练和崔金秀那场事故，钟意一直注意着和她的距离，只要她一靠近，自己就快速滑开。到下冰的时候，她只觉得这次六练简直比正式比赛还要累。 　　前面三个选手上场比赛，钟意看着小电视算分，其实分数都咬的很近，没有男单那种断层式的碾压。 　　这让她的压力变得大起来。 　　场上叫到她的名字的时候，钟意甚至都没反应过来，直到喊到C国钟意才恍然的站起来。上冰之前，她在想，要拉开分差，自己就要尽量做到完美。 　　钟意深吸一口气，借着挡板的力滑到了场地中间。 　　在做好准备之前，深深的看了一眼沈砚。 　　音乐起。 　　钟意动了。 　　这一瞬间，她就仿佛回到了当初那种出世的感觉，面上是平和而优雅，素色的考斯滕伴随着滑动的姿态而晃动。 　　第一跳，是钟意挑战的难度最大，也是最容易失败的一跳。她简单的从情绪中抽离出来，表情不变，全神贯注的完成这一个跳跃。 　　整个冰场一片寂静，似乎所有人都在为这个女孩加油。 　　钟意点冰、起跳，全心全意的注意自己的呼吸和核心，直到落地的时候才重新沉浸到音乐里面。 　　场内的所有观众，在钟意这一跳落地之后，发出巨大的欢呼。成功了！这一跳作为女单史上暂时还没人在赛场挑战过的！就在今天，被一位年轻的女单小将挑战成功了！ 　　钟意一边做着下面的构成，悄悄松了一口气，说实话，这套构成跳了那么久，第一跳的成功率也很低，如果让她现在再跳一次，未必还能像刚刚那样完美。 　　万事开头难的阶段已经过去了，钟意越加自信。 　　那种乐曲中的意向，也被她完美的展现了出来。深山、寺庙、蝉鸣、木鱼，这样一种C国文化终于在今天，被钟意搬到了国际上。 　　最后的谢礼完成，钟意深呼吸，眼睛里都有了泪花。 　　其实还没到达这套节目最完美的状态，钟意并不满足于此。只是她真的太久太久，没有回归到冬奥的舞台上，也太久太久没有一块真的能消减前世的遗憾的奖牌。 　　音乐停止的瞬间，她就算好了分数，她至少都会是一块银牌。至于金牌之争就要看崔金秀的表现。 　　下冰之前，钟意对着看台深深的鞠了一躬，前往了听分区。 　　坐到沙发上的时候，钟意要不是顾忌着镜头，少说都要瘫一下。刚刚的几分钟把她的力气都消耗没了。 　　小电视上正在回放着自己之前的慢动作回放，她也津津有味的看着。沙发这还有别的选手，钟意礼貌的点点头。 　　严成教练在听分区的外围等着她，钟意发着呆，就听到严成大喊一句：“出了！” 　　吓得她扭头去看。 　　屏幕上出现了自己的分数。她看了几秒才缓过来。 　　场地内呼唤着C国，随着整整齐齐的呐喊，钟意的眼眶都开始泛酸，暂时第一！ 　　她看到严成和陈璐抱在了一起，看到明悦转过身去摸了摸眼睛，看到看台上一片红色的涌起，看到沈砚。 　　沈砚还是那样温柔的，站在了玻璃护栏前。离得很远，钟意却还是知道，他笑的开怀。 　　钟意也笑了。 　　接下来就看崔金秀的了。 　　作者有话说： 第59章 成功 　　崔金秀就在万众瞩目中上场了, 钟意在奥运村里没怎么见过她，她一改往常的风格，选择一首非常活跃的曲子。 　　抛开之前的恩怨不谈, 崔金秀的表现力和跳跃能力确实是一线选手。不出意外，冠亚军必然是在他们两个人之间产生。 　　钟意都没怎么眨眼, 盯着小电视观看着。 　　崔金秀前半部分几乎可以说的上是完美, 节奏踩的准, 跳跃干净。在钟意的余光里，就看到严成的拳头都握紧了, 看起来比她还紧张。 　　钟意被带动的都紧张起来，面色凝重。 　　乐曲进入到后半部分, 崔金秀的最后一个跳跃大分, 如果完整得分, 那么钟意就悬了。在场的人都懂得这个道理。 　　最后一跳！崔金秀起跳了！ 　　钟意感觉那种紧张的氛围已经弥漫在自己的周围。 　　小电视上的崔金秀在她眼里仿佛进入了慢动作, 点冰，起跳, 最后一瞬间，全场都传来了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 　　钟意也微微瞪大双眼, 她急着确认一般，扭头去看在场边的严成。严成激动的脸都红了, 为了形象故意忍着, 可是面上那喜悦的神态不似作假。 　　崔金秀摔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 她就是起跳之后摔在了冰面上。钟意甚至有些觉得自己胜之不武。 　　这一摔，代表着这场比赛的胜利者，就是钟意！ 　　为了不影响赛事, 观众席上的C国观众没人欢呼, 反而都在看着崔金秀跳完最后的步伐。等到结束的时候, 全场都爆发了。 　　也不知道那欢呼声是给谁的。 　　钟意就在听分区的沙发上看着崔金秀脸色铁青的走过来，没像之前一样挑事，默不作声的坐在一边。 　　分数出来，少了钟意五分。 　　严成这个时候自然不用压抑自己的心情，钟意走出听分区，目光有点涣散的看着冰面上的工作人员布置领奖台，严成在她耳边激动地喊。 　　她听不清楚了，真的是冠军？真的做到了？ 　　沈砚……他还站在那个位置，钟意缓过神来，激动地朝着那边挥手。 　　严成：“你就看沈砚是吧！你教练在这呢！” 　　钟意：“对不起，我认错，我是冠军。” 　　严成：“……” 　　莱斯教练也在现场看比赛，隔着老远给钟意竖了个大拇指。钟意有点不合时宜的想，自己和沈砚终于能并排出现在周末俱乐部荣誉墙的最上层了。 　　明悦拿着她的外套走过来，钟意就势穿上，在挡板处等候。里面的颁奖台已经布置好，开始叫选手名字。 　　她就听到，场中喊到“C国钟意”，明明和沈砚夺冠那天的流程都一样，她还是忍不住的想流泪。 　　走在红毯上，最远处的是最高的奖台。前世三届都没被她达成的目标，这一世的伊始就坐到了。 　　钟意深吸一口气，走了上去。 　　拿到奖牌的时候，还看了眼看台。沈砚已经不在那里，可惜，她也想把花送给他。估计是人太多先走了吧…… 　　钟意的好心情没这么容易被破坏，最后还要和亚季军握手，她笑意盈盈的对上崔金秀不情不愿的脸，一年前的仇就这么轻松的报了。 　　怎么能不开心。 　　下了台，众人都在挡板面前迎接他，钟意一眼就看到了人堆里站着的沈砚。原来不是先离开了，而是要做第一个迎接她的人。 　　“沈砚！”钟意笑眯眯的喊了一声，朝着沈砚的方向跑。这个动作非常高难度，她的脚上还穿着冰鞋，沈砚急忙展开双臂，做出要接住她的动作。 　　钟意也如愿的冲进了他的怀里。 　　这次她才没什么顾忌，昭告天下也好，被教练说也好，没什么再能阻拦她站在沈砚的旁边了。 　　沈砚摸了摸她的头。 　　钟意一愣，眼眶里的眼泪瞬间收不住，怕自己哭的太丑丢了人，她把脸埋在了沈砚的颈窝。 　　严成在一旁煞风景：“别抱了，全是人呢。” 　　钟意不想说话，她就想任性一次。还是沈砚替她：“她哭了，怕自己丢人，让她哭一会吧。” 　　严成冷哼一声：“一个奥运冠军有什么好哭的！” 　　沈砚轻轻地笑了下。 　　钟意也哼了一声：“可以给教练你加奖金了诶，你也应该哭一哭。” 　　她还是埋在沈砚怀里的，传来的声音雾蒙蒙。严成被逗乐了，也不再管她。 　　最后还是沈砚，摸了摸钟意的头：“好了，我们该走了。” 　　钟意这才不情不愿的从沈砚身上下来。 　　众人喜气洋洋的往外走，还迎面碰上了面如土色的H国队。钟意这才想起来，一个队的人都应该是一起走的。 　　她扭头问严成：“顾茵呢？” 　　严成回复：“她成绩不合人意，哭的不行了，我让她先回去了。” 　　钟意才知道，顾茵连前十都没有进。 　　“那我不用采访吗？” 　　这次是陈璐走过来回答的：“明悦说你脚踝扭了一下，我们就把采访都推了。改天采。” 　　钟意就差跳起来欢呼了：“太好了！” 　　回到奥运村，教练说晚上庆功要出村吃饭，钟意随口答应，转头就跑回了房间，卸妆换衣服一气呵成。】 　　等到这些都处理完了，她就直接瘫在了沙发上。 　　随手拿起手机，自己已经好多天没有看到网上的言论了。点开微博，就看到热搜第一——C国花滑双冠。 　　钟意点进去，广场上第一条就是来自于演绎超话，说钟意比完赛情绪激动，扑到沈砚身上爆哭十分钟。 　　钟意：不好意思，我没有。 　　超话里还有抽奖庆祝的，有希望钟意沈砚发微博的，钟意这才想起来，赶忙拍摄了奖牌，滤镜都没加就发到微博上。 　　配文：做到了。 　　发完就火速下线。 　　又在沙发上瘫了好一会，陈璐教练发微信让她下楼，她慢吞吞走下去。沈砚都等在那了。 　　明悦刘颂下午就出去逛街，说是最近压力大终于能放松了。所以庆功宴只有钟意沈砚还有其他的选手。 　　餐厅定在一个条C国街上，车开不进去，众人只能在街口步行。 　　钟意简单扫视了一下，李阳和顾茵都没有来，本来花滑就人少，如果不是带了别的项目的选手，此时应该就不到七个。 　　钟意扯了扯沈砚的袖子：“一会我们可以偷偷跑吗？” 　　沈砚思考一下：“应该不行，主要庆功就是在庆我们吧。” 　　“啊？”钟意的语气失落：“我又想逛街了，我想花钱。” 　　沈砚早就习惯了她这个样子：“等我们回去，我带你出去逛，好不好？” 　　这话说完，他就收到了一个星星眼钟意，看的沈砚笑了笑，又摸了摸钟意的头。 　　走到一家店门口，钟意怎么看怎么熟悉，绿色的店面，圣诞的配色怎么看都不应该开在C国街。 　　一看店名——【fallinlove】 　　这还是连锁了…… 　　钟意想起自己之前给沈砚买的礼物：“我在这个店给你买过礼物。” 　　沈砚笑道：“我知道。” 　　“你知道？” 　　“嗯。”沈砚点头：“你吊牌在袋子里。还有一张粉色的卡片。” 　　钟意：？她不是扔了吗。 　　“粉色卡片上写的东西你看了吗？” 　　沈砚又点头：“把礼物送给喜欢的人，就会和喜欢的人坠入爱河。” 　　“……”钟意有些沉默，当时她确实是有那个意思的，但是没想到会这么快被沈砚发现。 　　沈砚屈起手指，伸到钟意面前，一弹。 　　“要我回答吗？” 　　“回答什么。” 　　“我也想在这给你买一件礼物。” 　　“什么？”钟意还没听懂，收获了沈砚一个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半晌，她才反应过来，原来是…… 　　“不行不行，之后再说！” 　　作者有话说： 　　后面可能要晚点来，不用等。 　　专栏暗恋+破镜重圆欢迎预收《成名在望》。 　　以下是文案—— 　　高中时，周望是大家口中的大明星，老幼皆知。身份特殊，怕给同学们带来麻烦，他只能孤身一人往返在校园里。 　　其实这只是其他同学眼里的表象。 　　只有许安仪知道，周望私下是一个会在微信里抱怨今天的课没听懂、又要进组了好烦云云的少年人。他们就这样隐秘的聊了三年，偶尔在课桌的阻挡下“秘密交易”。 　　直到高考前夕，许安仪收到了一条微信——“以后不要联系了。” 　　还没等她问一个为什么，一个红色感叹号就挡在了对话框前。她那未说出口的暗恋就这样戛然而止。 　　- 　　大学毕业，许安仪成为了全职作者，她的书《成名在望》得到改编，剧组邀请她去现场探班。饰演男主角的，是童星出身的最年轻的影帝。 　　经导演介绍，她和这位影帝见到面。 　　许安怡：您好，我是《成名在望》原著作者。 　　影帝：好久不见。 　　#高中同学兼暗恋对象说好久不见该怎么回复# 　　- 　　《成名在望》写完的那天，许安仪发了一条微博。 　　“这本书用来纪念我从未说出口的暗恋。那天的风吹得人睁不开眼，现在回头看看，他当时就在我面前，熠熠生辉。” 　　这条微博发布的第三年，收到了来自最年轻的影帝的回复。 　　“不是他熠熠生辉，而是你的光照亮了他。” 　　- 　　许安仪某一天刷微博，看到了一个粉丝形容周望是小狗狗。 　　#周望就像一只小狗狗，不管你回不回头他都在那里，等到你真的看向他，他会笑着跟你说一句，祝你天天开心。# 　　她觉得这个形容词非常贴切。 　　有一天收拾房间的时候，许安仪从高中课本里找到了一张夹在书里的纸条，她没有拆开过。 　　纸条已经年代久远有些发脆，她小心翼翼的拆开，上面是周望写的不怎么好看的字—— 　　“祝你天天开心。” 第60章 预约告白 　　那天的庆功宴最后变成了教练们的狂欢, 这群选手倒是到一半都跑的没影了。沈砚被钟意拉着跑到了街上。 　　路过那家【FALL IN LOVE】的时候，钟意硬是没扭过沈砚，被他拉着进去买了一个徽章。可能因为正值冬奥期间, 店里还有冰雪项目的特制徽章。 　　沈砚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花滑的，他走过去, 徽章上是一个小女孩, 没有五官, 穿着红色的考斯滕，做着形似贝尔曼的动作。 　　莫名就觉得像钟意。 　　他毫不犹豫的买下来, 让店员包装好，还获得了一个和上次一样的卡片。他在店门口就递给了钟意。 　　钟意看到卡片就脸一热。 　　沈砚道：“我说话算话。” 　　之后几乎就没有什么必须要做的事情, 每天的训练时间也酌情减少了一些, 他们就等待着十天之后的表演滑。 　　钟意表演滑选定了自己前世今生都曾经跳过的一支, 当初钟瑶为此发疯的节目——《孔雀东南飞》。考斯滕只要穿之前的那套。 　　许久没穿, 也不知道合不合身，在酒店里穿上的时候, 明悦说：“你真的瘦了。” 　　钟意看着很宽松的腰，对着镜子笑的欢畅。 　　太久没跳过, 还有点生疏。钟意几天都在重新合乐，却再也找不到当时的感觉。当时刚刚重生, 那种心碎仿佛烙印在她的血脉里, 此时此刻却再也进入不了。 　　不过好在, 这套节目的乐曲还是很有改编的空间，她干脆把表现的力度换到另一个方向，争取能够最完美的展现。 　　沈砚还有点疑惑地问了她, 为什么变成了这种风格。 　　被钟意打着哈哈糊弄过去。 　　这套节目几乎承载了她人生的所有重要节点。 　　说到钟瑶, 钟意就有点奇怪。似乎是自己的夺冠真的取悦到了她, 她没再出现在钟意的面前过，真是时刻保持了一个自己的“风格”。她爸爸也是，听他打电话，似乎又是和钟瑶吵了架，两个人的关系又一次到了冰点。 　　给钟意打电话是想要钟意帮忙说情，钟意什么都没回答，只是轻飘飘的按下挂断，顺手拉黑。 　　还有顾茵，这几天的时间，就听严成教练说，她不想滑了。 　　钟意听闻之后只是一笑，一次失败就被打败的人，注定做不成大事。之前自己为了国家利益，没有选择把事情闹大，最后她却还是得到了自己的下场。也不知道是哪的无良媒体，写下了顾茵赛场情场双失意的标题，国内的网络上也掀起了一点波澜。 　　这样的事对于沈砚来说，也有一件。 　　李阳退役了。 　　作为年轻小将，第一次参加奥运会，之前的行为受到了教练组明令警告。最后他自己立下军令状，成绩不好就退役才揭过去。 　　成绩其实还算可以，不过有沈砚夺冠珠玉在前，李阳就有点不起眼了。他倒还有点血性，估计也是心态作祟，在比赛结束的第七天，经过教练组同意，发布了退役声明。 　　钟意听到消息的那一天还在感慨，好运来了挡都挡不住，发生的事就没有一件不合心意的，甚至顺利到了连去奥运村食堂，都能看到自己当天想吃的菜。 　　表演滑当天，钟意终于能得到一个机会，和沈砚同时入场。 　　开场是所有受邀的花滑运动员一起入场，钟意私心的站在了沈砚的旁边。上场前，她站在队列里戳了戳沈砚：“我发现我今天有点紧张。” 　　沈砚诧异的看了她一眼：“为什么？” 　　“因为是第一次和你一起表演啊。”钟意笑眯眯的，眼神清澈：“我真的等这个机会，等了好久好久。” 　　倒是沈砚的眼眸暗了一下。 　　上场的时候，钟意就看着沈砚的背。沈砚的节目是他的半个成名作《永遇乐》，穿着钟意脑海里惊艳了好多年的那套考斯滕，就像一道光一样走在她的前方。 　　她就跟着他的身影亦步亦趋。 　　不知道该作何感想，钟意低下头闭了闭眼。前世的时候做梦都想要这样一个机会，可惜同一届参赛的时候，她的成绩都不好，没有受邀过。最后一届终于拿了个铜牌，结果沈砚没有参赛。 　　所以她现在的心情非常玄妙。 　　身上的裙摆蹁跹，追光追在了她和沈砚的身上。她笑了笑，对着沈砚伸出了手。沈砚愣了一下，也将手伸向前，缓缓的回握。 　　他们按照排练的动作，一步一步，最后成为了场中的焦点。那双手却没放开过。 　　钟意的笑容直到开场结束都没停下过。 　　她倒数第二个上场，这次再跳《孔雀东南飞》的心境更不一样了。 　　就像一只无所畏惧的孔雀，徜徉在冰场上。就算和爱人阴阳相隔，就算有再多的阻碍，再多的痛苦，她都会拥抱着希望，继续找到该去的远方。 　　钟意目光灼灼，恣意优雅，最后的贝尔曼更是掀起了现场的氛围。所有人都看得懂，她的目光—— 　　她在寻找自己的爱人，在等待爱人的回应。同样，也在希冀中获得新生。 　　下场的时候还看到沈砚看着她，目光温柔。钟意看着这样的目光心头一悸，突然就想到了放在房间里的那束花，那是随着他的金牌而来的，从又高又远的玻璃护栏飞上来的。 　　钟意低头笑笑，两个人之间总是有格外的默契。 　　她走到出场口，两人只能用眼神传递信息，没有时间对话，她还没从节目的状态中脱离出来，用那种水灵灵的目光，看向了沈砚。 　　因为沈砚要压轴出场，时间上来不及回应，心中的颤动却骗不了自己。他带着“心动”上了台，《永遇乐》都跳出了一种稍显活泼的氛围。钟意安安静静的看，前世是真的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这样在他的面前。 　　看到他表演结束，还有点汗珠的，站在她面前，再一次的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头发。他的眼神像是要去做件大事一般。 　　最后闭幕，依旧是所有选手一起上场。沈砚都没用钟意说，直接紧紧的抓住她的手，像教小孩子一样带着她上冰。两个人自由的在冰面上滑行，看不见天地间任何的阻碍 　　场地中间是奥运五环，沈砚带着钟意滑到那里，其他选手跟在他们身后。 　　这是提前排练好的内容，只不过这时候他们的手就应该放开了。钟意卸了力，却还是发现松不开。 　　她疑惑地看向沈砚。 　　沈砚也看向她。 　　最后谢礼之后灯光暗下来，沈砚的声音出现在她耳边：“我还记得，你当时在集训中心，摔在我面前。” 　　钟意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提到这个，周围的选手都要下场了，她也准备抓着沈砚离开。 　　沈砚没有动，迎合着钟意的目光：“钟意，当时我第一次觉得一个女孩很可爱。” 　　钟意像是预感到了什么，为什么偏偏是今天。她幻想中的场景，一直是夺冠、或者是浪漫的场面。不是这样，场馆的追光都熄灭，冰面上一片漆黑，他们在谈论无人可知的秘密。 　　观众席像是有人发现了，疑惑地声音隔着老远传过来。 　　钟意又用了一次力，想带着沈砚下台。 　　沈砚顿住，反抓钟意的手腕。钟意就听到那个她无比熟悉的声音说：“三年之后，我们在一起。” 　　这句话像一句巨大的烟花，散在钟意的心坎里。她甚至不知道沈砚是一时兴起还是早有预谋，按理来说，她都已经做好了准备，告白什么的，她也不是不行。 　　就是没想到，是在这个日子，沈砚这样一个人，亲口的大庭广众之下，用近乎命令的语气来跟她说。 　　钟意有点没反应过来。 　　下场了才想起来问：“这也算是告白吗？” 　　沈砚点点头：“算。只是我的预约特权，不可以吗？” 　　钟意：可以可以。 　　“没，只是有点恍惚，你一点预兆都没有。” 　　沈砚笑了笑，像往常一样摸了摸她的头：“其实有很多啊。” 　　“什么？” 　　“在湖边的时候，在C国街的时候，甚至在外婆的忌日的时候。我早就已经认定了。” 　　钟意要疯了。 　　她真的只是以为，那些只是沈砚的情不自禁。他们两个认识的久了，转变关系就困难无比。她真的觉得那些都是试探。 　　“那些都算是告白吗？” 　　“算。” 　　她深吸一口气：“三年之后？” 　　“嗯。” 　　“那干脆在我生日那天吧。”钟意已经开始帮着沈砚规划。 　　沈砚道：“别急。” 　　钟意看着考斯滕上的亮片，听到话音不可思议的抬头：“是我急吗？” 　　作者有话说： 　　这其实是我最初设定的正文完结。 　　所以会在文案里标注一下。 　　番外延续剧情，大概还有五六万。 　　（给大家磕头了，昨晚鸽了，一会都给补回来！！！拜个早年.jpg） 　　专栏预收帮忙点点嘛~ 第61章 番外 　　在十八岁那一年, 两个人正式的在一起了。 　　其实按理来说，更着急的应该是钟意，这些年沈砚不停的征战各大联赛, 名气一天接着一天的高涨。 　　导致钟意时常有前世的恍惚感，似乎自己还是遥远的远方追逐着他。 　　但是最急的还是沈砚。 　　自从当年口头约定好, 他就没有一日不在等。他的占有欲已经达到了会让他觉得恐怖的地步。 　　比如, 钟意出去比赛, 和男单的其他选手打了个招呼。他仅仅是看到，就有些醋意涌现, 后来一想，他是男单第一, 谁能比得上呢。 　　这才在经久的时光里把自己安慰了下来。 　　钟意也能感受到他的占有欲会时不时地作祟, 表面上不为所动, 其实心底里暗爽。 　　她有的时候还会干点坏事——比如, 偶尔去跟男单的小将说说话，看着沈砚自己在一旁不舒服, 她再贱兮兮的去哄人。 　　所以十八岁的那一年，她收到了沈砚的第无数次表白。 　　他们没在周末俱乐部, 反而是在国内，H市的秋天到来, 也即将是下一个赛季, 得了闲的两个人在一个公园的小长椅上坐着。 　　钟意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 　　她只是玩着手机, 听着公园里的人玩闹。她的微博粉丝已经抵得上当红艺人了，所以刷微博刷的很谨慎。 　　【体育圈神探：金童玉女近期回国，国内的训练基地提高水准, 可以让以后的天才选手不需要出国特训。大喜。】 　　钟意看着, 怎么总觉得在说他们。 　　评论里也是多姿多彩。 　　【钟意你啊：真的啊！太好了, 看我宝贝天天国内国外来回跑，我都心疼了！】 　　【砚台：？？？不是吧，这国内水平还没人实践吧，直接就把两个世界冠军拉回来？靠谱吗？】 　　【花滑小能手：楼上，我们国内体系一直很成熟好吗？至于他们俩，已经这个水平了，你不会还以为需要教东西的教练吧，现在需要的是各方面的保障还有理论教练。】 　　钟意：……大家还挺懂哈。 　　她看着好笑，举着手机戳了戳沈砚。 　　沈砚回过头来，挑了挑眉：“怎么了？” 　　神情中似乎还有一些紧张，不知为何。 　　钟意看着奇怪，倒也没说什么，把手机递过去：“金童啊，大家都很关心你啊？” 　　“玉女，你也一样。”沈砚笑了下。 　　“你说我们这次回国训练，都没公布诶，就有人已经知道消息了。甚至我们训练中心都没去过。” 　　沈砚思索下：“你不是在机场被认出来了吗？” 　　说完，他亮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像是再多等什么。 　　钟意：“这人明显是圈内人嘛，我甚至怀疑是教练亲自发的，为了给训练中心招揽招揽。” 　　“别想那么多了。”沈砚抓了钟意的手腕，带动着她站起来：“你往那边看。” 　　钟意顺着他指着的方向，那里是一片人工湖，还有很有国内特色的假山，这个时间黑黢黢的，什么都看不见。 　　她没忍住，转头问了一句：“看什么呀？” 　　沈砚没回答。 　　她刚想再说些什么，就被耳边乍响的声音吓了一跳。是那种过年过节才会有的鞭炮声。 　　钟意不可思议的看着沈砚：“你给我放鞭炮？” 　　沈砚也笑了：“不是，等下。” 　　说完，人就转身去了旁边，在炸声中，钟意似乎还听到了片段的字句。 　　“……烟花，鞭炮，……分不清？” 　　钟意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她才在人工湖那边的傻逼是杨青禾，说不定还带了个张纯子。 　　表白放鞭炮，没谁了。 　　沈砚挂断电话走了回来，还有些疲累的揉了揉眉头。 　　钟意一笑：“你是不是要对我表白啊？” 　　她说这话的时候，坦荡而又明媚，丝毫没有什么娇羞感。似乎只是在问沈砚，你今天吃了吗？ 　　沈砚也是一愣：“嗯。” 　　“可惜搞砸了。”他又补了一句。 　　钟意走上前两步：“没有搞砸，我过年听到鞭炮声很开心，现在也很开心。” 　　“只是，杨青禾绝对不会开心，我会让他难过很久的。” 　　沈砚看着钟意认真的眼神，还是没憋住，笑了：“怎么让他难过？” 　　“比如，在他对纯子献殷勤的时候，我也去放个鞭炮。比如训练的时候，我把纯子叫走，双人滑他可以抱空气。” 　　沈砚伸手弹了下钟意的脑袋：“主意真多。” 　　“当然了！我们先走吧，这个鞭炮真的好呛人。” 　　她说完就要转身走，结果手腕被沈砚抓住，她一回头落进了沈砚深深的有如蕴含了星辰的眼里。 　　“别走，我的话还没有说呢。” 　　钟意这才想起来，沈砚是来表白的。 　　她反而没了刚才那份坦荡，有点不知所措的站在了原地。 　　钟意小声：“那你说吧。” 　　沈砚往后撤了一步，似乎是要有什么大动作，比如单膝跪地。 　　钟意吓了一跳，他前几天训练的时候，动作出错，跪在了冰上。膝盖的伤到现在都青青紫紫。 　　这里是公园的草地，下面不知道有多少石头砂砾，这一跪可了不得。 　　钟意赶紧出声：“等下等下，求婚才跪呢！” 　　沈砚一愣：“跪？” 　　“你不是要跪下吗？” 　　对视，两人同时笑出声来。 　　沈砚摇摇头，从口袋里拿出来一支看起来很精致的企鹅徽章。递给她。 　　钟意把徽章放在手心里看着，她以前也送过沈砚一个企鹅徽章，但是对比下来远没有这一个精致可爱。 　　沈砚的声音也响了起来：“其实当年，你送我那些礼物的时候，我就预感到了。如果有一天，我必须要选择一个人在身边，那这个人能且只能是你。” 　　“有天你在飞机上睡着了，流了眼泪，嘴里还念叨着我的名字，让我不要死。我怎么会死呢，我现在拿到了想要的成绩，更关键的是遇到了想要去爱的人。” 　　钟意有点感动。 　　“这话那年奥运我问过一次，现在还是要问你。要跟我在一起吗？” 　　沈砚说完，就不敢看她。 　　钟意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个样子，心里偷笑，人却诚实的走上前去，双手捧了沈砚的脸。 　　只是沈砚这两年长了个，她需要踮踮脚。 　　“沈砚。” 　　“嗯。” 　　“如果我说，我这一辈子都是为你而来的，你相信吗？” 　　沈砚深吸一口气：“你说什么我都信。” 　　“沈砚。” 　　“嗯。” 　　“你别恋爱脑，好好比赛，你女朋友要当世界冠军，他男朋友也得是。” 　　“好。” 　　作者有话说：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